第一章太后嫣嫣   楚宫的规模,在项少龙曾见过的宫殿中,仅次於咸阳宫,但守卫之森 严,却犹有过之。   宫城环以高墙,墙高叁丈,四隅各有一座精巧的角楼。墙外护城河环绕 维护,宽达五丈,水清见底,最厉害是河心设有高出水面的尖木栅,想潜游 过去亦难以办到。共设两座城门,凭可随意升降的悬门以作出入通道。   高墙内殿字重重,分外朝、内廷两大部分。中闲以连接两座钟鼓楼的内 墙为分界。设置内宫门,为贯通外朝内廷的通道。   布局中轴对称,一条大道贯通南北城门和内宫门,八座巨殿和近六十个 四合院落便依中轴线井然有序的分布在大道两旁,缀以花石鱼池,小桥流 水,参天古树,瑰丽堂皇。   项少龙与李园由北门入宫,先是一个方形广场,然後一道小河横贯其 间,过了桥才到达两座主殿「议政」和「仪礼」,均 在白石台基之上,四 周有围栏台道,气氛庄重华责。   其他六座较小的宫殿,四座位於外朝,两座座落於内廷,均以楚国神话 中的人物为名,分别是外朝的「火神」、「河神」、「刑神」、「司命」。 内廷则是「芳烈」和「巫女」两殿。   听着李园的介绍时,项少龙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巫女殿,只是这些名 字,巳知楚人实乃诸国中最有创造力和浪漫的民族。在其他诸国便休想有这 类大胆创新的殿名。   同时心念电转。   刚才李园提出必须杀死春申君後,便岔开话题,似乎是给点时间自己消 化这难 下去的提议,不过他已想到李园的不安好心。   春申君毕竟掌权巳久,又是门下食客数千,在诸国更有很高威望,各方 面均是实力雄厚、蒂固根深。   若李园动手把他杀死,说不定会惹起大动乱,所以自须寻找一代罪的羔 羊,那人就是自己了。   自己一到寿春,立以强硬手段逐走霸占滇王府的李闯文,似是完全不顾 後果,落在李园眼中,便是有勇无谋之辈。   假设他能驱使自已去刺杀春申君,自可把罪名全推到他万瑞光身上,亦 可化解了庄家要求复国的图谋,甚至可顺手把庄夫人据为己有,一石叁鸟, 没有计策比这更狠毒的了。   站在楚人的立场,谁都希望借李令之手,把诸侯国敉平,土地重新纳入 楚国国土内。如此看来,李园、春申君都是和李令蛇鼠一窝,只是在敷衍庄 夫人这美人儿吧了!   马车通过内宫门後,进入内廷,那是楚王处理日常政务及起居的地方, 主要的建 物是巫女和芳烈两殿及东西六宫,每宫由四座四合院落组成,另 有叁座花园,即中路的御花园与东西两路的东园和西园,景色怡人,胜境无 穷。   李园显然所学甚博,逐一为他介绍殿名所代表神 的传说,谈吐高雅, 确有引人入胜的魅力。难怪庄夫人虽心属他项少龙,又明知李园非是好人, 对他仍显得有点情不自禁。   此时他说到河神和巫女,笑语道:「我们最美的两个女神河神和巫女, 都不是居住於楚境之内,而是韩境的洛水和秦境的巫山。含睬宜笑、虚缈若 神,居住於远方长河深山之处,想想已教人神往。」   项少龙道:「刚才太国舅所说有关春申君的事……」   李园亲切地拍着他眉头道:「这事过些再说,我想万兄花点工夫,先认 识清楚春申君的真脸目,明白到我李圃非是诬 好人,万兄再作决定。但万 兄请切记这是我们男人家的事,若给女流知道,不但怕她们神态间露出破 绽,还徒令她们终日忧心,有害无益。」   项少龙暗呼高招,当然点头答应了。   李园在骗自已,自己何尝不在骗他,两下扯平,大家都没妊怨的了。   此时马车转往东路,只是不知田单身在何院。   李园笑道:「我在宫外有座府第比这要大上十倍,不过我仍喜住在宫 内,大部分时间亦在这裹度过。」   项少龙心想你要在近处设法控制李嫣嫣才是真意吧。   卫士拉开车门,项少龙收摄杂念,随李园步下马车。   李园和项少龙在主厅内分宾主坐下,俏侍女奉上香茗。   项少龙环目一扫,不由暗赞李园果然是有品味的人。   朝合院中央庭院望去,是一排十八扇有窗漏的木门,平台水池,池中尚 有小亭假石山,以一道石桥贯通,庭院深阔达五百步,遍植茶花、香桂,际 此炎夏之时,茶花盛开,桂柑飘香,红白相映,一派斗艳事春的景象。   厅内家具全用雕镂精细的香梨木,地席铺以织锦,装饰的古瓷、挂雕、 屏风一应俱全。项少龙便自间没有这种心思。   若非自己得到纪才女的芳心在先,又因着种种特殊的形势,说不定在那 场角逐真会败在他手上。   由於北厅背阳,又临水池,故清爽凉快,消暑解热。   项少龙与李园安坐厅心,品尝香茗,一时间亦感到很难把这风神俊朗, 貌似正人君子的李园当作敌人。   这小子也恁地厉害,竟懂得以亲如家人兄弟的手法,对他这浪荡无依的 「亡国之徒」展开攻心之术,自己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了。   装作感激要说话时,李园轻拍手掌,发出一声脆响道:「万兄先用点时 间去观察形势,才再考虑我的说话。唉!李园之所以不怕交浅言深,只是基 於义愤和我大楚的前途,舍此再无其他了。」   随着他的掌声,四名身材曼妙,身穿楚服,高髻环帽垂巾的美女由侧门 踏着舞步走了出来,到了两人座前下跪行礼,并屈膝以优美的姿态坐在两人 伸手可触的近处。   遮面的纱罗,更使她们引人入胜。   到此时项少龙才体会到妃嫣然的话,若此子蓄意讨好你时,确有过人手 段。   禁不住为纪才女没有被他追到手而抹了一额冷汗,全亏李园只懂诗经楚 辞,而不懂甚麽「绝对权力绝对腐化」那类警句,又或是「蜜糖的故事」。   李园道:「吾人交友,不是以美女就是以黄金示意,此四女来自不同地 方,各有风情,但均是千中挑一的标致人儿,且全是未经人道的怀春少女, 万兄可逐一揭开她们掩面钞巾,看看那个最合眼缘,好作为我对万兄的见面 礼。」   项少龙心呼厉害,李圃可能是他所遇到的人中裹,最懂心理战术的一 个。   如此去揭开四女的面纱予以挑选,不但大增好奇心,还有种侵犯私隐的 高度剌激。   自己虽无心收纳美女,仍有很强烈的冲动去揭纱一看。   但他当然不可以这样做。   脸色一沉道:「太国舅的好意心领了,可是我万瑞光一日未复滇国,其 他一切都不会放在心上。」   李园闻言不怒反喜,哈哈一笑,挥走四女後道:「不知万兄是否相信, 刚才李某是故意相试,看看万兄会否见色起心。如此我就更放心了。」   再拍手掌,俏婢奉上精美酒食,两人把盏浅酌,畅谈起来。   李园口角风生,不住问起滇地情况,表示极大关注,幸好李园对滇地比 他更不清楚,答不上来时项少龙随日编些奇风异俗出来敷衍他,倒也没有甚 麽破绽。   当年他受军训时,曾到过中国不少地方,加上对中国地势风土的认识, 说起来自是似模似样。   吃至一半时,门卫报上太后驾到。   项少龙吓了一跳,正要回避时,李圃不慌不忙,先着人搬走酒食,扯着 他到一角的屏风後道:「万兄躲在这裹,当听我问起有关助贵国复国之事 时,寓兄便知是谁从中作梗了。」   项少龙失声道:「若给太后发现了怎办?」   李园拍胸保证道:「舍妹和我说话时,都不会有其他人在旁,若有甚麽 事,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万兄受到任何委屈,但记紧只能耳听,不可眼 望。」   上次做董马痴是要扮粗豪,今次的寓瑞光则由李园定型为有勇无谋,项 少龙只好傻楞楞的接受了这荒谬的安排。   环佩声响,「迷死了」孝烈王的绝代娇娆终於到了。   关门声响,听足音果然宫娥侍卫均退出门外去。   项少龙想起龙阳君和庄夫人对李嫣嫣的形容,那还理会得李园的吩咐, 把眼睛凑到屏风隙缝处,朝厅心望去。   一看下,立时呼吸顿止。   他不能相信会看到一位无论秀丽和气质均足以与纪嫣然和琴清匹敌的美 女。   平心而说,若论妩媚清秀,她仍逊纪嫣然半筹,高贵典雅亦不及琴清。 可是她却有一股骚在骨子裹,楚楚动人,弱质谶纤,人见人怜的气质。   这时她盈盈俏立厅心处,轻蹙黛眉,只要是男人,就会兴起把她拥入怀 裹轻怜蜜爱的强烈冲动。   她是那种正当男人见到便想拉她登榻寻欢,但又不忍稍加伤害的倾国倾 城可人儿。   庄夫人说得对,她清丽脱俗的玉容上笼罩着淡淡一抹难以形容的哀愁, 似是这人世间再没有事情能够令她快乐起来。   李嫣嫣头结云髻,连额发处理也作成云形,潇 地搁在修长入鬓的黛眉 之上,确堪当「云髻凝香晓黛浓」的形容。   她的鬓发被整理成弯曲的钓状,却是轾薄透明,云鬓慵梳,缥缈如蝉 翼,更强调了她完美的爪子脸型和含愁默默的美眸。   修长优美,纤浓合度的娇躯,配上凤冠翠衣,更使她有种超乎众生,难 以攀折,高高在上的仙姿美态。   她身上佩带着各式各样的饰物,但最夺目仍是挂在粉颈垂在酥胸的一串 项链,上层由二十多颗镶有珠宝的金珠构成,最下由一颗滴露状的玉石作坠 饰,与头顶那珠光宝气的凤冠互相辉映,澄撤晶莹,光彩夺目,但却一点不 能夺去她清秀脱俗,超越了所有富贵华丽的气质。   项少龙不由生出惊艳的感觉。   若她肯和自己上榻,项少龙肯定自已会立即付诸行动。   此时李园来到她身後,温柔地为她脱下外袍,露出刺绣了精美凤纹,地 黑纹金的连身垂地长裙,腰束玉带,透出一骰高贵华美的姿态。   当李园指尖碰到她香肩时,这贵为楚太后的美女明显地娇躯一震,还垂 下了目光,神情古怪之极。   项少龙心中剧震,暗忖难道他们并非亲兄妹关系,但又知道若是如此, 怎瞒得过春申君呢?   像李嫣嫣这等举国闻名的美人,要冒充也冒充不来的。   李嫣嫣丰润性感的红唇,轻抖一下後,轻轻道:「大哥为何会在这禀 呢?我约了秀儿来看她最新的刺锈哩!」   声音娇甜清脆,还带着铿锵和充满磁力的馀音,上天实在太厚待她 了。   项少龙经过这多年来的祸患经历,对纵是庄夫人,嬴盈那等诱人美女, 也可如老僧入定般不动心,可是这刻偷看到李嫣嫣,仍要败下阵来。   同时心发奇想,李园矢志要得到纪嫣然,是否因只有纪才女才能替代李 嫣嫣在他心中的位置。   难道他兄妹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在这时代裹,一夫多妻乃当然的制度。   有身分地位的人,女子嫁给他们时,她的姊妹甚至侄女都会有些跟了去 给新郎做媵妾,更不要说陪嫁的婢女了。   更可异的是一个国君嫁女时,同姓或友好的国君依礼都要送些本宗的女 子去做媵。   除此之外,王侯大臣都可随时把看上的女人收到宫中府裹,姬妾之多可 想而知。   多妻家庭最是复杂,很容易发生骨肉相残的事件,亦很容易出现有乖伦 常的乱事。   李园和李嫣嫣很大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郎才女貌,加上李园狼子野 心,想借李嫣嫣重施吕不韦的诡计,还哄得春申君以为自己宝刀未老,晚年 生子,再转嫁孝烈王这另一个糊涂鬼,可想像孝烈王见到李嫣嫣时,连老爹 姓甚名谁都忘了,那会想得到李嫣嫣肚内的「奇迹」,乃李园一手一脚炮制 出来的呢?   若非少龙从赵穆处知悉李园、李嫣嫣、春申君和孝烈王的关系,又明白 李园不择手段的性格,断不能只看两人间一个动作和片刻的神情,便得出如 此骇人听闻的推论。   李园若知道的话,杀了他亦不肯予项少龙偷看两人独处的机会,想到这 裹,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李园着李嫣嫣坐下後,柔声道:「秀儿正在东厢刺绣,难得有这等机 会,让大哥和嫣嫣说句话儿好吗?」   这麽一说,项少龙便知李园看似无意地遇上李嫣嫣,其实却是故意的安 排,好教自己听到不利於春申君的对话,以坚定自己成为他刺杀春申君的工 具。   困为李园该早知道李嫣嫣会在午膳後来看郭秀儿的刺绣,而这剌绣困未 完成的关系,必是不好搬运,所以这楚国现时最有权力的太后只好纡尊降贵 到这裹来,亦可见她和郭秀儿间的关系是非常好了。   李嫣嫣叹了一口气道:「说吧!」   李园在这妹子而前颇为战战兢兢,乾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滇王妃 母子请我们出兵助他们复国一事,我想和嫣嫣商量一下。」   李嫣嫣冷冷道:「大哥是看上了慎王妃吧。」   李园因「万瑞光」正在偷听,立时大感尴尬,不悦道:「嫣嫣怎可如此 看你大哥,我只是为了大楚着想,先君新丧,若我们对滇王妃母子的要求无 动於衷,说不定会惹起众侯国叛离之心,若他们靠向秦人,楚国危矣!」   项少龙心中好笑,李园这麽慷慨陈词,对自已真是一片苦心了。   李嫣嫣默然片晌後,淡淡笑道:「这事不是由你和我决定便可成事,还 须询间军将大臣的意见,否则必起争端。大哥有和春申君提过这意见吗?」   孝烈王去世,春申君立时成为楚廷军政两方面最举足轻重的人物,亦是 基於这理由,庄夫人才不迟劳苦赶回寿春,来求春申君伸出援手,岂知春申 君正是背後策画要谷掉她母子的人。   李园正中下怀,昂然道:「当然说过,可是春申君仍是一意孤行,决意 用李令来平定诸侯,还视除滇王妃可留下外,其他一切人等均要除掉。唉! 李令若得势,会肯遵服王命而行吗?所以大哥才不得不向太后进言。」   他还是首次称李嫣嫣为太后。   正凝神偷看的项少龙暗叫厉害,这番话不论真假,但李园当着楚大后说 来,假也要变成真。若他是如假包换的万瑞光,必会深信不疑,横坚也是 死,自会依李园的命令去博他一铺了。   李嫣嫣沉吟片晌後,缓缓道:「我教大哥去请滇王妃母子入宫小住一事 如何了?若她们来了这裹,就没有人可伤害她们了。唉!寡妇孤儿,真教人 怜惜。」   项少龙心中一阵感动,耳内传来李园解释庄夫人母子为何拒绝的因由, 心想原来李嫣嫣的心肠这麽好,看来她一切作为,都是被以李园为首的族人 迫出来的了。难怪她这麽不快乐,不由怜意大起。   神思迷惘间,只听李嫣嫣柔声道:「大哥你现在立刻给我去见滇王妃, 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母子和所随人员都请到宫内来,就算我们不能出兵替他们 复国,亦绝不容他们给人害死了。庄 於我大楚功勋盖世,对忠良之後,怎 也该有怜恤之情吧!」   李园深庆得计,长身而起时,才发觉李嫣嫣半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欠奉, 大奇道:「嫣嫣不是要去看秀儿吗?」   李嫣嫣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在这裹静静想点事情,甚麽人也不得进来 打扰哀家。」   李园忍不住回头瞪了屏风一眼,吓得项少龙立时缩回头去。   李嫣嫣不悦道:「太哥还犹豫甚麽呢?」   接着是门开门阖的声音,可以想像无奈离开的李园是多麽惶急苦恼。   项少龙也非常痛苦,假设这美人儿冥坐一个时辰,他就要活生生闷坏 了。   李嫣嫣的聱音响起道:「不论你是谁,立刻给哀家滚出来!」   项少龙一听下立时汗流浃背,若这样给李嫣嫣斩了头,确是冤哉枉也之 极了。              第二章异地重逢   项少龙龙行虎步般由屏风後昂然走出来,隔远跪拜地上,沉声道:「亡 国之臣万瑞光罪该万死,请太后赐罪。」   李嫣嫣冷冷望善他,淡淡道:「抬起头来!」   项少龙心中暗喜,抬起头深深望进她眼裹,一副视死如归的慷慨模样。   李嫣嫣秀眸射出锐利的神光,肃容道:「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 若稍有犹豫,我立即唤人进来把你推出去斩了,不要欺我是女流之辈,哀家 自幼学习骑射剑术,等闲几个人休想近得了我。」   项少龙暗忖难怪你这麽大胆了,叹了一口气道:「太后不若把我乾脆斩 首好了,若间及有关太国舅爷的事,我怎可未经他允准便说出来。」   李嫣嫣不悦道:「现在我大楚究竟谁在当家作主?」   项少龙知道不能太过火,黯然道:「我万瑞光只是亡国之臣,今次返回 寿春,早不存活望,只求能为国尽得点心力而死,巳心满意足了。」   李嫣嫣怒道:「你想死吗?我偏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派你一个 意图行剌哀家的罪名,使你祸连亲族。」   项少龙哈哈一笑道:「说到底,原来就是要亡我庄家,好吧!我万瑞光 认命算了。」   他并非有意和她抬 ,只是眼前形势复杂,李园和李嫣嫣的关系更是使 人莫明其妙,若乖乖屈服,出卖李园,定会使她心中鄙夷。不若试一试她对 庄家的同情心达至何种程度,反更划算。   李嫣嫣狠狠盯着他,脸色忽晴忽暗,显是对这充满英雄气概,泯不畏死 的轩昂俊伟男子拿不定主意。   项少龙见好就收,在地上重重叩了叁个响头,道:「这是谢过太后刚才 对我庄家的维护之情。现在太后若改变了心意,小臣仍是非常感激,只望能 以一死息太后之怒,望太后高抬贵手,放过庄 仅存的一点香火。」   言罢迅捷地弹退两步,再跪下来,抽剑便要自刎。   李嫣嫣娇喝道:「且慢!」   项少龙当然不会自栽,若李嫣嫣不喝止,他只好撞破後面的窗漏,以最 高速度逃回庄府,再设法逃命。   这时暗叫好险,像电影的凝镜般横剑颈项,苦笑道:「太后尚有甚麽吩 咐呢?」   李嫣嫣叹了一口气道:「先把剑放回鞘内,到我身前坐下吧!」   项少龙一言不发,还剑鞘内,移到她身前十步处舒适地坐了下来,神态 不亢不卑。   这时代最重英雄,项少龙是否英雄自有定论。但因他是来自人人平等的 二十一世纪,今虽入乡随俗,依足礼数,但自然而然亦流露出一种对任何人 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这使他给人与别不同的昂扬感觉。   李嫣嫣端详了他好一会後,幽幽叹道:「大哥是否曾指使你去行刺春申 君呢?」   今次轮到项少龙大吃一惊,想不到李嫣嫣如此高明,竟由李园嘱他躲在 屏风後偷听,又故意说春申君坏话,便从而推出这麽样的结论来。   故作沉吟道:「太国舅爷或有此意,但尚未正式对小臣说出来。」   李嫣嫣声调转冷道:「杀了春申君,你想你们庄家仍有人可活着吗?」   项少龙有点摸不清她究竟是站在李园的一方还是春申君的一方,道: 「当然我是成了代罪羔羊哪!」   李嫣嫣呆了一呆,奇道:「代罪羔羊,那有这麽古怪的词语,不过听落 倒很贴切。羔羊确只有任人宰割。」   项少龙这时已非常熟悉宫廷中人的心态,李嫣嫣就等若另一个朱姬,寂 寞难耐,所以於忽然遇上自己这麽一个人时,顺手拿来消遣一下,灵机一触 道:「这又叫黑狗得食,白狗当灾,是否更贴切呢?」   李嫣嫣一时仍未明白,想了想後,「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旋又知有失 庄重,玉容收敛,但语气巳温和了,淡淡道:「你这人并韭如表面看来般有 勇无谍,只懂动剑,唉!你走吧!说到底,一切都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气你 竟胆敢偷看哀家。」   项少龙不敢露出欢喜之色,叩头谢恩後,站起来道:「请太后指点一条 离去的明路吧,」   李嫣嫣道:「我离开後,你可由偏门经中庭从後厢离开,你若不想人头 落地,最好不要将我的说话透露给太国舅爷知道,否则绝不饶你。」   项少龙将她的说话当作了耳边风,随便应了一声,便要往後退出中庭 去。   李嫣嫣不悦道:「站住!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项少龙坦然道:「小臣因不大把自己的人头当作一回事,所以并没十分 在意。但若太后说这样哀家就会不高兴。那纵使五马分 ,我也会至死凛 遵。」   李嫣嫣先是杏目怒睁,但听到最後几句,神色渐转柔和,叹了一口气 道:「你若非大奸大恶的人,就是坦诚正直的人,滇国出了你这种人材,复 国有望了。去吧!以後我都不想见到你了。」   项少龙愕然道:「太后刚才不是着太国舅爷命我们入宫吗?」   李嫣嫣没好气地逍..「你当那麽容易见到我吗?快滚!」   项少龙苦笑道:「若太后真的要我滚出去,我情愿给你杀了。太后有听 过士可杀不可辱吗?」   李嫣嫣显是未听过,只觉此人妙语连珠,引人入胜,实平生罕见,更不 宜和他多接触,一副给他气坏了的样子,转身往大门走去。   项少龙乘机退到庭院裹,快步来到後厢处,心中仍被李嫣嫣的倩影填满 时,推门便要出去,香风飘至,一道人影朝他直撞过来。   心神恍惚下,项少龙只知对方是一名女子,那敢让对方撞入怀内,伸手 去按对方香病。   那女子惊呼一声,伸手按上他胸口,借了点力,退了开去。   後厢中传来数声女子喝骂的声音。   项少龙和那差点撞个满怀的女子打了个照脸,吃了一骛,她不是嫁了给 李园的郭秀儿还有何人。   随在郭秀儿身後的婢女声势汹汹地一拥而上,给郭秀儿一手拦着,娇喝 道:「不得无礼,还是万瑞光将军,太国舅爷的朋友。」   大有深意地狠狠看了项少龙一眼後,施礼道:「先生请恕妾身走路时没 带眼睛。」   项少龙隐隐感到郭秀儿识穿了他的身分,但叉不知破绽出在何处,大感 头痛,可又是心中欣悦,还礼道:「请太国舅夫人恕我冒犯之罪才是。」   郭秀儿向身後四婢喝道:「还不给我去看看太后走了没有吗?」   四婢少有见到这温婉娴雅的夫人如此疾言厉色,虽嘀咕此人不知是何来 头,仍匆匆领命去了。   郭秀儿柔声道:「将军要走了吗?让妾身送将军一程吧!」   领路而行,到了後门处,对杷守後门的两个门卫道:「给我去为万将军 唤辆马车来。」   其中一人应命去了。   郭秀儿找个借口使开了另一守卫,到只剩下两人时,低声道:「项少 龙!我想得你好苦,你为何会到这襄来呢?是否想对付秀儿的夫君呢?」   项少龙这才真的知道她果然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叹道:「你怎知道我是 项少龙呢?」   郭秀儿低声道:「我刚才手按到你胸口时,摸到了那凤形玉坠子,我自 幼便把玩它,当然认得了!秀儿很高兴,你真的一直悬着它。」   项少龙这才恍然。   部秀儿幽幽道:「少龙可否放过秀儿的夫君呢?」   项少龙心中一阵感动,郭秀儿若要他死,只要娇呼一声,他就完蛋了, 可是她纵是猜他来刺杀李园,仍不肯这麽做,只是向自己求情,可知她是打 定主意怎都不肯出卖自己了。   忍不住道:「他疼你吗?」   郭秀儿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又叹道:「那又有甚麽用,他太多女人 了!」   项少龙当然知道李园风流自赏,认真地道:「秀儿放心,我今趟来绝非 为了他。」   到马车远去後,郭秀儿才神伤魂断的返回院内去。   马车才驰出宫门,便有两骑飞至,其中一人项少龙认得是斯文秀气的东 闾子,这人曾在邯郸的比武场上大出风头,与另一剑客楼无心乃李园手下最 着名的两大高手。   东闾子恭敬地勒马间好,道:「太国舅爷在偎红楼等候万爷,让小人领 路。」   另一人早吩附了御者改道,项少龙笑道:「何用领路,车子不是正朝那 裹去吗?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东板子有点尴尬,在寿春他们已惯了这种横行无忌的作风,乾咳一聋, 为他报上名宇。   此时蹄声响起,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士避面而来,带头看年约二十许,身 穿贵族的武士服,面相粗豪,身形壮硕,一看便知是勇武过人之辈,双目盯 到东闾子,立时射出两道寒芒,神情兴奋。   东闾子见到这青年,冷哼了声,低声对项少龙道:「万爷!这是春申君 第七子黄战,为人好勇斗狠,在寿春论骑射剑术乃数一数二的人物,太国舅 爷曾有严令,禁止我们开罪他,他若有言语上的不敬,万爷请多多包涵。」   项少龙暗忖原来是寿春的贵族恶霸时,黄战已在前方拦着去路,从人左 右散开,竟把整条路的交通都截断了。   东闾子施礼道:「东闾子向黄公子请安问好。」   黄战闷哼一聋,策马而出,来到东闾子旁,一面傲气,瞥了项少龙一 眼。   东闾子忙道:「这位是滇国的万瑞光将军,刚抵寿春。」   黄战精神一振,呵呵笑道:「原来是把李闯文硬扫了出门口的万瑞光, 不若找个地方,让黄战领教高明,免得被外人讥我寿春无人。」   项少龙心中好笑,原来这只是个徒逞武力,有勇无谋之辈,难怪李园会 得势了。   东闾子沉声道:「黄公子……G」   黄战不留情面地打断他道:「狗奴材!那裹到你来说话。」   东闾子垂头不语,但显然心中狂怒。   黄战不屑地盯着项少龙,嘲笑道:「万将军不是心怯了吧?」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黄公子抬举在下了,在下更不会狂妄得以为寿春 无人,不过在下手中之剑只用於沙场却敌,又或保卫社稷田园,公子自当深 明此理。」   黄战色变道:「你在嘲笑我不懂在沙场杀敌吗?」   项少龙这时更清楚他只是好勇斗狠之徒,从容道:「黄公子若有兴趣, 可择日公开切磋比试,不过此事必须先得尊君同意,公子请!」   这番话软硬兼备,摆明我不怕你。黄战何曾遇过这麽厉害的人,愕了半 晌後,喝道:「就此一言为定,姓万的不要到时临阵退缩才好。」   项少龙仰天大笑道:「公子放心,能与高手比武,正是我万瑞光求之不 得的事。」   听到他笑声裹遴露出来的豪情和信心,黄战愕了一愕,转向东闾子道: 「芳华阁的小珠儿是我黄战的人了,东闾子你以後最好不要再到那裹去。」   言罢一聋呼啸,领着随人策马而去,这时街上两方都排满车龙和马龙。   东闾子射出怨毒神色,盯在黄战背影,待他们转上另一条街,才深吸一 口气道:「真希望万将军可一剑把这小子宰了。」   寿春是项少龙来到这时代後,最多徵歌逐色场所的地方,只是最繁盛的 邻靠内城以酒神命名的芳烈大道,便有上百间大小妓寨,歌台舞榭和酒馆, 且是私营的,其兴旺可知。   据东闾子说,大部分歌姬都是来自各被征服国家,其中以越女身价最 高。「货源」可直接从那些被楚国王族长期剥削的地方「采购」,又可向政 府购买被俘虏的亡国奴,只是想想 中情况,项少龙已听得摇头叹息。   偎红楼是寿春最具规模的歌舞楼之一、其馀两间是神女斋和黄战警告东 闾子不要去的芳烈阁。   偎红楼是一组围以高墙的院落组群,园林丙分布着七、八座四合院,主 楼楼高两层,凭窗後望,可看到不远处殿宇森森、金碧辉煌的楚宫和内城 墙、护河与寿春着名的圃林胜地郢园,位於园中央的郢湖像一块嵌在林木间 的明镜,景色怡人。项少龙居住的滇王府就在郢园的东端处。   项少龙在东闾子的引路下,登上主楼二楼,四名彩衣美婢跪地恭迎,递 上两盆清水,侍候他们濯手抹脸,那种排场确非叁晋和 秦能及。   管事的是个叫叔齐的大胖子,这人拍马屁的功夫一流,难得在恰到好 处,连项少龙都觉得须对他加以打赏,才能心安理得。   李圃此时正在靠郢园的一边其中一间厢房内喝酒,陪他的还有两名曾是 滕翼手下败将的楼无心和言复。见到项少龙来,请他入席後,神色凝重道: 「太后有否发现万兄躲在屏风之後?」   项少龙心念电转,知道必须作出买李园还是买李嫣嫣的抉择。   叹了一口气道:「太后曾有严令,不准我把事情说出来,不过我万瑞光 岂是怕死之人,太国舅爷又对我们庄家如此尽心尽力。是的,太后不知如何 竟会知道我躲在屏风之後。」   他终决定了买李园,原因说来好笑,皆因李嫣嫣本性善良,开罪了她, 还有转圆馀地,李园却是不折不扣的奸人,若让他知逍自己说谎,自然大是 不妙。   李园欣然道:「万兄这般看得起我,我李园自然会尽力保着万兄,万兄 可以放心。嘿!你猜她为何知道你躲在屏风後呢?我也是事发後才想到。」   项少龙确不知道,搔头道:「太国舅爷请说原委!」   李园道:「原因有两方面,首先她早从门卫处知道我和万兄在喝酒谈 心,其次就是地上的足印,当太后要我离开时,我回头一看,见到地上足印 由深至浅延往屏风处,便知露出破绽。」   项少龙暗叫好险,若诿称太后只是在那裹发了一阵呆就走了,就要当场 给李园识破他在作伪了。   李园笑道:「万兄!李园敬你一 。」   楼无心、言复和东闾子等齐齐举 。   酒过叁巡後,项少龙自动献身道:「太后似乎隐隐知道太国舅爷故意问 起敝国之事,是要让我清楚谁是阻我庄家复国之人,还严词训斥了我一顿 呢。」   李园若无其事道:「万兄请把与太后见面的整个过程,一字不漏的述说 出来,此事至关重要,千万不要有丝毫隐瞒的遗漏。」   项少龙立即半盘托出,半真半假的作了描述,其中最关键的地方,例如 李嫣嫣看穿了李园要他项少龙去剌杀春申君那类言语,自是要隐瞒了。   李园皱眉沉思顷刻後,叉反覆问了其他钿节,迫得项少龙连拔剑自刎都 说了出来後,神情古怪道:「我最清楚我太后妹子的性格,少有与人说这麽 多话,最奇怪是一点都没有责罚万兄。」   转向其他人道:「你们有甚麽看法?」   楼无心等叁人都是神情古怪,却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李园拍几怒道:「我着你们说就说呀!难道我猜不到吗?只是想跟你们 印证一下而巳。」   楼无心垂头恭敬地道:「说到底太后仍是个女人,可能是……嘿!大爷 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园瞥了项少龙一眼,哈哈笑道:「你看他们身为男儿汉,说起女人来 竟要这麽吞吞吐吐,不是挺可笑吗?」   这时轮到项少龙奇怪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若李园和这美丽的妹子有 乖逆伦常的关系,对她看上第二个男人,多多少少会有妒忌之意,但看他现 在如此开心,实於理不合。   李园举 道..「我们再喝一 !」   项少龙糊裹糊涂的和各人举杯对饮。   李圃放下 子,眼中闪着慑人的异采,神惰充满憧憬地道:「我这太后 妹子终耐不住寂寞,为万兄而心动了。这种男女间的事最难解释,只不过实 情确是如此,万兄今趟复国有望了。」   项少龙心中暗骂,早先是要自己作剌客杀手,今次却是想自己当舞男和 男妓了。摇头道:「太国舅爷误会了,太后只是关心我们庄家的事,才和我 多说了几句话,亦因此放过了在下,不该涉及男女之事。」   李园兴奋地道..「这当然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不过我会用言语向她试 探,我太清楚她了,她可以瞒过任何入,却绝瞒不过我。」   项少龙正容道:「太国舅爷要我万瑞光提剑杀敌,在下绝不皱半下眉 头,但……」   李园打断他道:「好!不愧好汉子。但万兄有否想过成大事者,不但要 不拘於小节,还须无所不用其极,否则万兄就不用到寿春来,乾脆杀返滇 国.看看可否凭手中之剑,把奸党杀尽好了。」   项少龙为之语塞,同时大惑不解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说到底李令仍 是太国舅爷李族之人,为何春申君反要护他,而太国舅爷却要对付他呢?」   李园叹了一日气,向言复打手势道:「言复你来说吧!」   言复肃容道:「万将军有所不知了,即使李族之内,亦有不同党派。最 具实力的当然是我们大爷,另一党则以大爷的亲叔太祝李权为首:专掌国丙 一切祭祀之事,最近与相国春申君狼狈为奸,李令和李闯文都属他们一党, 故与大爷不和。」   项少龙这才明白。   表面看来,春申君和李园似甚融洽,内裹却是暗争剧烈。春申君於是拉 拢李族内与李园敌对的势力,以之打击李园。正为了这原囚,所以春申君改 变立场,由支持庄家复国变成反对和破坏。说到底没有一个是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李嫣嫣自然成了最关键的人物,谁能取得她的支持,谁 就能在最後胜出来。   楚廷最有权力的职位,首先当然是右相国春申君和左相国李园,其次就 是太祝、太宗、太正和太史。後四者中又以兼掌律法的太祝权力最大,右相 国与太祝联手,难怪李园会处在劣势了。   这麽看来,李园倒非全没为庄家复国之意,因为复国後的庄家,将变成 了李园的心腹势力,既可助他稳定其他诸侯国,亦可使他势力大增,压倒其 他反对的力量。   李园道:「今趟太后想把滇王妃及王储请入王宫,实是出於李权的主 意,表面的理由虽是冠冕堂皇,其实只是不想你们和其他诸侯国联系并达成 密议,不利於李令吧!万兄现在明白了吗?」   项少龙装作感激零涕道:「多谢太国舅爷指点。」   李园又沈吟半晌,续道:「此事自有我向太后推搪,春申君一事则可暂 搁一旁,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弄清楚太后是否对万兄有意思,才可决定下 一步该怎麽走。」   长身而起道:「我现在先回王宫,让他叁人陪你饮酒作乐。这裹的姑娘 姿色出众,保证万兄满意。」   项少龙那有兴趣嫖妓,站了起来施礼道:「太国舅爷的好意心领了,亡 国之臣,那有闲情开心玩乐。」   李园见他除了复国一事外,对其他事再无半丝兴趣,欣然道:「那就让 我先迭万兄一程吧!」   相偕去了。 第叁章勾心门角   项少龙回到滇王府,只见大门外守着十多名禁卫军,入门後,才知道是 李嫣嫣亲自下令派这些人来保护王府的。   刚进府就给庄夫人请了去说话,听毕项少龙的叙述後,庄夫人忿然道: 「想不到春申君是这样的人,想我先家翁当年是如何待他,怎想到现在竟与 李族的人联手来害我们。」   项少龙早见惯了这种事,安慰道:「有多少个人不是见利忘义的,幸好 我们根本不用靠任何人,只要干掉田单,我们立即远离这是非之地,尽力作 复国之谋。任得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庄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幸好我还有你可以倚赖。」   项少龙暗暗心惊,岔开话题问道:「今天有甚麽特别的事吗?」   庄夫人精神一振道:「我们今次可说是来得合时,各地侯王不是派出重 臣,就是亲来吊丧,他们都很怀念先家翁的恩德,除了支持李令的夜郎人 外,都表示若我们举事时,可在军饷和物资上支助我们,近年来夜郎人势力 大增,人人都希望我们能够复国,把夜郎人的野心压下去,听锐今趟夜郎王 花刺瓦亦会来吊唁呢?」   项少龙皱眉道:「李令会不会来呢?」   庄夫人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接首叹r一口气上古笑道:「若楚廷肯接 受他来焘春,那就代表楚入正式承认了他的身分,我看李圃怎都不会容许此 事发生的。」   项少龙沉声道:「我看他来的机会很高,否则春申君就不会故意请你回 来,叉派人在中途行刺你了。照我看他定是和夜郎王花刺瓦联袂而来,李圃 文的霸估滇王府,就是要为李令造势,只不过想不到我们仍活得好好的。孝 烈王一死,寿春陷进各大势力的斗争之中,李嫣嫣就是因清楚此事的来龙去 脉,故而要派人来守卫滇王府。」   庄夫人色变道:「少龙!,我终是妇道人家,遇上这种情况心中六神无 主,该怎麽应付才好呢?」   项少龙道:「现在还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为何太祝李权建议我们搬进 王宫去,不过其中的一个可能性,就是让李令可大模 檬住进滇王府去,而 春申君则以安全理由,把我们软禁在王宫内,既可阻止我们和其他侯王接 触,又可公然明示天下,李令已正式成为滇国之主,手段确是卑劣之极。」   庄夫人怒道:「李嫣嫣难道就任由他们摆布吗?」   项少龙道:「李嫣嫣是个怎样的人,我们还未真正漠清楚,不过熙我 看,她还是比较远李园而亲春申看和李权的,否则李园就不会因李嫣嫣对我 另眼相看而欣喜昔狂了。」   庄夫人钿看了他一会,点头道:「你确是个能令女人心动的男人,李嫣 嫣一向憎恨男人,说不定会因你而改变。」   项少龙失声道:「憎恨男人,她是爱搞同性恋吗?」   庄夫人愕然道:「甚麽是同性恋?」   项少龙知道又失言,解释道:「即是欢喜与同性别的女人相好,嘿!」   庄夫人猴嘴一笑道:「这倒没有听过,只知她由懂事开始,凡男人用过 的东西也不丢碰。对男人更是不假辞色,否则李园也不会因她和你说了一会 话,便猜到那方面去了。」 就在此时,庄孔连门都不拍便走进来道:「太后和太祝来了!」   项少龙和庄夫人愕然对望,既大感意外,更不知如何是好。   脸垂重钞的李嫣嫣,高坐于滇王府主厅向门一瑞的主席处,太祝李权手 捧朝笏,恭立一旁, 悍的禁卫军林立厅外两旁,宜徘到入门处,气氛庄严 肃穆。   庄夫人、项少龙侦善庄保义,叩头施擅後,随来的礼仪官高喝道:「平 身!」   庄夫人等站了起来。   项少龙留心偷看那太祝李权,此人脸型窄长,身形高瘦,美须垂胸,年 杞在四十许闲,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格局,可惜脸容苍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样 子,尔眼更是转过不停,显是澈肚子坏水。   太后李嫣嫣平静地道:「未知太国舅是否来见过王妃和储君,传达了哀 家的意思?」   庄夫人当然不胧睁善眼锐这种绝瞒不了人的谎话,不知如何是好时,项 少龙乾咳一声道:「太后明鉴,太国舅爷曾……」   太祝李权冷喝一聱,打断了他的话道:「太后是在询间溃王妃,那到某 他人代答。」   项少龙差点拔剑冲前把他宰了,此君实在欤人太甚。   庄夫人拎泠道:「我弟万瑞光的话,就等若我的说话。」   李权泠哼一声望向睑藏在深纱之丙的李嫣嫣。   李嫣嫣漾浃道:「万将军请说吧!」   项少龙暗忖若不鲍点颜色,他们连在寿春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从容自 若道:「请问太后,奸徒李令,是否正和夜郎王联抉前来寿眷的途上。」   李嫣嫣和李权同时一震,愕在当场。   气氛尴尬难堪之极。   填少龙双目厉芒闪动,侃声道:「太后请回答小臣。」   李权回过神来,大喝道:「万瑞光你竟敢对太后无檀?」    填少龙没好气地奇道:「李太祝请恕愚鲁,小臣询问的乃关於我们填国 的事,何无檀之有呢?」   李权一向比李园更横行霸道,罕有拾人顶撞,但在这情况下又不可不讲 理,一时语塞起来。   项少龙冷冷望善他,嘴角飘出一丝令李权不寒而栗的森冷笑意,才转往 李嫣嫣,索性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静候她的答覆。   李嫣嫣平静地道:「李令确曾要求来此,但巳给衮家一口拒绝了,至於 他有否随花刺瓦同行上及家就不知道了。」   项少龙哈哈一笑道:「那我敢以项上人头作赌注,花剌瓦和李令这狼狈 为奸的尔个人,均巳抵达寿春,否则何用劳动太后和太祝亲临,把我们请入 王富去。」   李权登时色变,大喝道:「好胆,」   项少龙仰天狂笑道:「有何好胆可言,楚既要亡我滇国,我等也不愿再 忍辱偷生,太后请回宫吧:我们祭祀了历代先王後上1即全体自尽,不用太 后再为我等费神了。」   李权脸色再变,假若发生此事,必使诸侯离心,说不定都会靠向 秦, 那就大大不妙了。   这是楚人最怕发生的事。   李嫣嫣娇躯微颤,亦不知如何去应付这局面。   庄夫人跪了下来,把庄保义搂入怀裹,反是这小子仍昂然而立,没有露 出半点害怕的神色。   项少龙目如鹰集,紧盯首李嫣嫣。   他当然不会蠢得去自淀,必要时自然是立即逃走,总好过给软禁宫内, 任人宰割。且最怕是给人发现他身上的飞针,那时连李园都要来杀他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连串兵器交击之声,接首李园宜闯进来,怒喝 道:「谁敢阻我,」   守在门处的八名禁卫长戟一挺,截善他的进路。   李嫣嫣娇叱道:「让太国舅爷进来!」   长戟收起,李园还剑鞘内,确有睥睨当世的英雄气概。   项少龙见到庄夫人美目盯善李园,露出迷醉神色,暗叫不妙,但一时又 全无办法。   李园大步来到项少龙旁,施擅後刚站起来,李权巳冷笑道:「太国舅 爷……」   李嫣嫣冷然截断他道:「此事待哀家处理!」   李园不屑地横了李权一眼,沈声道:「恕我李园不懂逢迎之道上右太后 再任由奸人唆使,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李权不理李嫣嫣的指示,荐鼙道:「左相国此话何意,定须还本太祝一 个公道。」接善向李嫣嫣跪了下来,叩头道:「太后请为老臣作主,即使先 王在世之日,亦从没有对老臣有半句侮痔之言。」   项少龙暗忖这李权确非甚麽像样的人物,难怪会被春申君收买了,想不 到秦、楚、赵叁国,权力都到了太后手上,原因则各有不同。赵孝成王是生 活过於靡烂,受不住压力而亡:秦庄襄王给吕不韦毒死。而楚孝烈王则大概 是丧命於李嫣嫣的肚皮上了。   李嫣嫣因粉脸藏於脸钞後,使人高深奠测,难猜其意,沉默了好一会 後,缓缓道:「太国舅爷莫要危言耸瑭。」   事实上到现在项少龙仍弄不清楚李嫣嫣的真正立场,她似乎相当维护庄 家,当然也可能是在演截。但肯定在庄保义复位一事上她是站在李权和春申 君那一方,否则这刻就不会出现在滇王府内了。   今早她吩咐李园把庄家全体人等按进宫内时,应已得到李令前来寿春的 消息。   李园叹了一口气,颓然道:「要说的话,我早说了。先圣有言,逆人心 者,无有不败。现在李令勾结夜郎人,凌迫〦国,实存虎狼之心。可笑是竟 有人视而不见,还一心一意玉成其事,令诸侯国心存离意,只看滇王储到寿 春後,人人争相拜访,就知人心所向。我说太后受小人峻使,楚亡在即,绝 非虚语。假若西南屏藩尽去, 秦大军将可长驱宜进,不出一佃月时间可兵 临寿春城下,那时再对侯国安抚,巳为时太晚了。」   项少龙开始感到李园对庄家复国一事,并非全无诚意。   无论李园是如何坏透的一个人,但他终仍是爱国和爱家族的。   在某一程度上,假设自已仍要留在寿春,他的仑运就要和李园挂上钩。   若李园被人干掉,他也不能再活多久了。   此事确是始料难及,就算当代预言学大师邻术亲口告诉他,他亦不会相 信。   仍跪在地上的李权带善哭音陈情道:「太后切匆误信馋言,耄臣一切作 为,无不秉照先王遗命而行,太后明鉴。」   就在这一刹那,瓒少龙把握到了李嫣嫣的立场。   她并非对李令有甚麽好感,又或特别靠向李权或春申君,而是遵循楚孝 烈王的遗命,希望通过李令把众谙侯国重新蹄纳在楚国的版图内。   而李园则看出此事行不通之处,加上李族内两系的斗争,才变成现在僵 持的局面。   项少龙设身处地,不禁为李嫣嫣要作的取舍而头痛。   比起上来,李园确是高明多了,至少有不受孝烈王乱命的勇气。   庄夫人仍静静地跪在地上,眼光不时巡视项少龙和李园尔人,可能也有 点难以取舍。   李嫣嫣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迟点再说吧!哀家要回宫了。」   李权惶急叫道:「太后!」   项少龙哈哈笑道:「李太祝最好和奸贼李令说一声,无论他带来了千军 万马,我苒瑞光誓要取他滇上人头。」   李嫣嫣娇躯剧震,站了起来。   项少龙、李园和庄保义忙依台跪伏地上。   李嫣嫣缓缓道:「李令到京之事,确没有得到哀家同意,李权你命他留 在夜郎王府,不准踏出府门半步,若这样都给人杀了,就怨他仑苦好了。」   转向李园道:「太国舅爷给我调来一团禁卫军,十一一个时辰把守渍王 府,若有任何人敢来冒犯上1杀无赦。」   摆驾回宫声中,在八名富娥前後护拥下二垣楚域第一美人,出门去了。   李权怨毒无比的眼光掩过李园和项少龙後,追了出去。   庄夫人亲自为李园和项少龙把盏斟酒,向李园媚笑道:「到今天妾身才 知道谁是为我庄家尽心尽力的人,让我姊弟向太国舅爷仿一杯。」   李园举杯道:「若有一天我李园能斗得过朝中权奸,必保滇王储能安坐 滇王之位,就以此杯起誓。」   庄夫人秀眸涌出感激的热泪,酒尽後垂首道:「太国舅爷如此高义隆 情,妾身就算为牛为马,亦心甘情愿。」   李园双目亮了起来,极有风度地道:「渍王妃休要折煞李园了。」   项少龙虽对庄夫人没有野心,但看她愿任李园大快朵颐的格局,亦颇不 舒服。幸好他心胸广闯,喝了一杯後,就把心事抛开了。   庄夫人偷偷望了项少龙一眼,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瑞光你再 喝一杯就该歇了。」   转向李园道:「我这小弟最受不得酒,但怎麽喝也不会脸红。」   项少龙吃了一惊,暗赞庄夫人钿心,自己睑上铺了厚粉,确是怎麽喝都 不会脸红的。   李园微笑道:「渍王妃请勿怪李园冒滨,我想和万兄私下说几句密 话。」   项少龙和庄夫人同时愕然。   庄夫人柔顺地点了点头,离开厅堂,遗为两人关上了门。   李园怔怔地望善项少龙,好一会後长叹道:「项少龙!我李园服了你 啦!」   项少龙立时魂飞魄散,手按到剑柄丢。   李园举高双手道:「瓒兄切勿紧张,我若要对付你,就不会来此和你喝 酒了。」   项少龙骛魂甫定心酋笑道:「你是如何把我认出来呢?」   李园道:「我第一眼见到项兄时,巳觉眼熟,但由於这事似太不可能 了,兼且你长了胡子,脸形改变,发色肤色均大异从前,加上你语带滇音, 故以为真的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又摇头失笑道:「刚才其实我早来了,只是在门外偷看项兄只手扭转乾 坤的精 表现,那时你不但忘了掩饰声线,连一贯的神态都露了出来,那是 天下只你一家,别无分号,我除非是盲了或聋了,否则怎会不知你是项少龙 呢?」   项少龙奇道:「李兄和小弟是敌非友,为何现在却像故友重逢,款款深 谈呢?」   李园俯前道:「我与瓒兄之隙,实始於纪才女,那时我恨不得将项兄碎 万段,但现在米巳成炊。唉!」   李园眼中射出深刻的痛苦,喟然道:「事情总耍过去的,杀了项兄叉有 甚麽用,徒使扣才女恨我一生一世,若她殉情自尽,我就更痛苦了。」项少 咙破天荒第一次接触到李园翕情的一面,有点感动地道:「想不到李兄有此 襟怀,小弟失敬了。」   想不到来寿春短短两天,就分别洽郭秀儿和李园认了出来,看来易容衔 都是作用不大。幸好除了田单、韩阗、郭开等有限几人外上蓦春再没有人认 识自己了。   李园显是满怀感触,长嗟短叹後,以充满讥嘲的语调道:「不知项兄相 信与否,就算项兄走到街上,大叫我是项少龙,保证没有人敢动你半根毫 毛。现在谁不知秦王储和太后都视你为心腹,秦国军方更长奉你为神明上右 今天把你栽了,明天秦国大军就会开来,项兄只是自己不知道吧了!天下间 现在只有吕不韦和田单两人敢碰你了。」   项少龙沉声道:「这正是我横梗心中的事。李兄不是与田单结成联盟 吗?」   李园狠声道:「不要再说这忘恩负义的芝狐狸了,来到寿春後,发觉春 申君的形势比我好上北即倒戈相向,靠向了他们那一方,昨天才搬进了春申 君府去,还把我的计画向春申君和盘托出,幸好我在春申君府襄有人,否则 死了都不知是甚麽一回事呢。」   项少龙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李园耄脸一红道:「项兄怎麽会知道田单到了这裹来呢?」   隐瞒他再没有意思了。项少龙把事实和盘托上,听得李园不住大叹他好 运气。   弄清楚来龙去脉後,李囿正容道:「要项兄完全信任我,当然不容易。 现在项兄应知我形势恶劣。而我亦知项兄要杀田单和为滇人复国两事均是难 之又难。但假若我们两人联手,说不定所有这些没有可能的事,均会迎刃而 解。」   项少龙点头道:「这样两全其美的事,谁能拒总,但我却首先要弄清楚 一件事,李兄是否知道吕不韦要借你楚人之手杀死徐先的阴谋呢?」   李园道:「当然知道,但我李园怎会中吕不韦之计,假设徐先死於我楚 人手上,而徐先还是因吊祭先王而来,後果确是不 想像。」   换了以前,项少龙定不会相信李园的话,但现在已清楚他的立场,更知 在寿春能呼风唤雨的人仍是春申君而非李园,便没理由怀疑他。   此刻的李园最关心的事,首先是保命,然後才谈得到夺权。   只看今午春申君第七子黄战对束间子的气 ,便可见其馀。   李园忽地剧震道:「不好,」   项少龙吓了一姚道:「甚麽事?」   李园脸上血色退尽,拍案大怒道:「春申君真不识大局,为了讨好田单 和吕不韦,竟做出这种蠢事来。」   项少龙的心直往下沉。   李园脸如死灰道:「十五天前春申君第六子黄虎率领叁千家将,坐船酉 去,那是我们收到徐先来寿春的消息後的一天,我当时巳有怀疑,但想不到 春申君如此临老糊涂,不知靼重。」   项少龙叹道:「事实上春申君和田单一宜都有勾结,你可能尚未知赵穆 实是春申君第五子,当年嚣魏牟便是应春申君请求到魏国来杀我。」   李园听得目瞪日呆,始知被田单利月了。而自己遗推心置腹,妾想借助 齐人之力对付春申君。   项少龙伸出手来道:二逗个盟约缔成了!」   李园大喜,伸手和他紧握善道:「我是总对信任项兄的。」   旌又有点尴尬地道:「但我却知项兄仍不敢完全信任我,现在我向天立 誓二右有违此钓,教我万箭穿身而亡。」   项少龙心中暗赞,因为李园若不能嬴得他完全的信任,他定要处处防他 一手,那麽这样的合作就不会完美了。   想想也觉好笑,不太久前两人还是你要我死,我想你亡,现在形势利害 所迫下,却变成了战友。   李园精神大振,道:「第一步我们就先杀死李令,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如 何?」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充满棋逢敌手的味儿。               第四章险死还生   项少龙把李园送到宅外,叁十翕名亲卫等得颈都长了,李圃上鞍前,低 聋道:「嫣然是否来了?」   项少龙微微点头。   李圃沈吟片晌後上首笑道:「我真的很羡慕项兄。」   项少龙道:「想见她吗?」   李园先是露出骛喜之色,旋又摇头道:「相见等如不见,项兄请代我向 她问好,告诉她纪嫣然是我李园心中最敬爱的女子。」   仰天一笑,登上马背,领善众亲随旋风般驰出大门外。   项少龙慨然一叹,摇摇头,返回宅内去,正想回去见纪嫣然,向她报告 此事,半路给庄夫人截善,把他扯到一闲无人厢房去,低聱道:「李园和你 说了甚麽?」   项少龙想起她刚才对李园意乱情迷的态度,就心中有气,冷冷道:「都 是些动刃动枪的事,没甚麽特刷的。」   庄夫人俯过来钿审他的眼睛,看得他浑身不自然时,笑餍如花柔声道: 「少龙有点尜忌了,妾身真高兴。」   项少龙索性把脾气发出来道:「这并非婚忌,而是没有一个男人喜听女 人当善他脸说愿为另一个男人为牛为马上垣是尊重或不尊重的问题。放开你 的手好吗?」   庄夫人挽得他更紧了。凑到他耳旁吐气如阑道:「若我要说的对象,是 项少龙百非李园,同样的话就该改作为妾为婢了。少龙明白那分别吗?」   项少龙哂道:「我岂是那麽易骗易哄的人,夫人敢说对李园没有动心 吗?」   说到这裹,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确是对庄夫人动了点心。   对女人他可说是非常有风度,纥少责骂或伤害女性,甚至像单美美和蹄 燕的蓄意谍害,他亦从没有要找她们算账的念头。   给他骂得最多的女人是赵雅,但最後他还是原谅了她,像以前般疼她。   但他为何却要向庄夫人发这麽大的脾气呢?   项少龙因曾饱受打击,更不想学这时代的男人般对女人参多益善,广钠 姬妾。不过这只是一厢情 的想法,反是女人不断向他投怀送抱:心甘情愿 加入他的妻妾詍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加上他对女人又容易心软,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想再涉入男女之事 内。   到目前为止,真正令他情难自禁的只有琴清一女而巳,对其他的他都很 有克制力。   但庄夫人的情况却很待别。   无论她复国成功与否,都不会成为他的姬妾上暹是身分的间题。庄夫人 和儿子巳成了滇国人人承认的正统和象徵,一旦庄夫人嫁了给人上追象徽将 给澈底破坏了。   她可以和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在这时代那是非常平常的事。   所以项少龙和庄夫人即使发生男女之情,亦注定了是短暂的,当庄保义 登上王座,项少龙离痕之时上垣段男女之情就要宣告寿终正寝了。   正是因为没有了这心理障碍,兼之项少龙又对这对孤立无援的母子有极 大怜惜,所以在不自觉下,他逐渐地接受善庄夫人上遏或者就叫日久生情 吧。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宜等现在大发脾气,才猛然醒觉是甚麽一回 事。   庄夫人虽被责骂,却没有丝亳受责的应有反应,反正容道:「你说得不 错,李圃确是个令我心动的男人,而且不理他的真正用心怎样,表面上他仍 是对我庄家仗义支持。假设我没有遇上了你,我必会以身体作出报答。但现 在却不会这样做,因为怕你会看不起人家之垣样剖白心逃,你满意了吧,」   项少龙叹了一日气道:「但你现在撩起了李园的心,恐怕事情非是可以 由你控制呢?」   庄夫人道:「放心吧!我对应付男人早经验丰富了。」   接善狐媚一笑道:「刚才我是故意的,好看看你这铁石心肠的人会有甚 麽反应,现在终於知道了,唉!少龙!今晚让妾身侍寝陪你好吗?」   项少龙想起妃嫣然和赵致,硬善心肠道:「别忘了我们早先的协议,大 事耍紧,男女之情只好暂拦一旁了。」   庄夫人感动得眼也红了,垂头道:「妾身还是首次遇上第一个不是为我 的姿色而帮助我的男人。」说时靠得他更紧更挤了。   项少龙这才把身分被识破,叉与李园结盟的事告诉了她,庄夫人自是听 得目瞪口呆,大喜下迫瓒少龙和她缠绵一番後,才肯攸他离去。   项少龙回到住处,把事情向纪赵两女重覆了一趟,尔女亦是听得目瞪口 呆,想不到事情会有如此出人意表的发展。   纪嫣然欣然道:「李园虽是个自私自利、心胸狭窄和做事不择手段的 人,但终是有识之士,在这种惰况下与你结盟是最聪明的做法,况且有了你 这朋友,说不定可影响秦国不以楚国作为第一个征服的目标呢。」   项少龙昔笑道:「在这事上我是很难发言的,你不去打人,人就来打 你,不要说朋友可以成敌人,连父子兄弟都可反目成仇,纪才女精通历史, 对这核有一番体会。」             ,   赵致点头道:「夫君大人说得对,何况现在项郎处处都有朋友,想帮都 不知该帮那一国才好。」   项少龙坦白道:「我是个只爱和干不好战争的人,将来储若登位筏,找 们便远赴他方,找个山明水秀的原野或幽谷终皂,那不是挺写意吗?」   两女感动得投入他怀内去。   此时荆善来报,说内城官屈士明求见。   项少龙大讶,问起纪嫣然,才知内城官等若禁卫统领,忙一肚狐疑地出 前堂会客。   屈士明年在叁十许闲,神态稳重,一脸和气,生得挺拔高大,面目英 俊,予人很好的印象。   不遐这只是表面的假象,因为项少龙总觉得他眼睛内有另一些与这外象 截然相反的东酉,使他直觉到屈士明是那种笑裹藏刃的人。   寒暄过後。   屈士明道:「太后命我前来,请万将军入宫,寓将军可否立即起程 呢?」   项少龙暗忖现在光天化日,到王宫走的又是通衢大道,该不怕他弄花 样,且有起事来在人潮熙攘的大道上逃也逃得了,点头答应,随他策骑往王 宫去。   一路上屈士明对沿途景物和建 指点谈笑,令他得到不少情根,至少知 道王宫旁一组宏伟的建 覃,就是春申君府了,李园的左相府则在春申君府 斜对面处。   李园在宫内富外均有居室,与李嫣嫣的关系自是比其他李族人或春申君 更亲密了。难怪虽惹起了春申君的婿忌,但至目前为止仍奈何不了他。   但随善李令入寿春,田单和春申君公然勾结上垣平冲终被打破了。   入宫後,众人下马。   屈士明低聋道:「太后想在她柬宫的养心别院见万将军,那是她弹琴自 娱的地方,她心情好时,说不定会奏一曲给先生听呢。」   项少龙暗忖难道李嫣嫣真酌看上了自己,但想想又不大可能,一个憎恨 男人的女人,怎会只两天就改变过来。   不过麦想无益,口(好随屈士明去了。   八名禁衡在前开路,另十六人则隘在後方,对他的保护可说过分了一 点,却可见李嫣嫣对他的维护。   这一一十四名禁卫显然都是特别的精锐,人人身型彪悍,项粗旖厚,均是 孔武有力的大汉,假若楚兵全是这种水准,连奏人都非其对手。   此时项少龙和屈士明在前後族拥下,穿遐东园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四 周花木繁茂,小亭小桥,流水鱼池,点缀得园内生气盍然。   左方草树外有一列房舍,但却不觉有人在内。   四周静悄无人。   屈士明指首房舍道:「万将军请看!」   项少龙循他指引望去,奇道:「看甚麽?」   就在此时,忽感右腰给尖锐硬物重重插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   项少龙立知是甚麽一回事了。   屈士明以匕普暗算他,却是刺中了他插满飞针藏在腰处的针囊。   想也不想,一肘 撞在屈士明胁下处。   屈士明於匕首甩手掉地,胁骨折断鼙中,惨然倒往旁,仍不忘大叫道: 「动手!」   先动手的是项少龙,换了剑鞘以掩人耳目的血浪宝刃离鞘而出上关方最 近的两人立被画中颈项,溅血倒地。   项少龙知道不宜力敌,侧身扑入一堆小树丛裹,再由另一方滚出来时, 敌人的攻势巳全面展开。   左右各有两人奋不顾身杀来,悍如疯虎。   项少龙知道总对退缩不得,振起无与匝敌的斗志,先往前冲,也不知踏 毁了多少鲜花,但却避过被围的危险上垣才猛然旋身,血浪闪电劈出。   这些禁卫果是千中挑一的高手,首当其锋那人运剑硬架了他这凌厉的一 击,却避不开项少龙由下方疾踢过来的一脚,下阴中招,惨嚎倒地。   後面冲来两人收不住势子,给拌得差点掉在地上。   项少龙剑光暴涨,漩飞一匝,两人都撤剑倒跌上并毙当场。   此时更多人由前面叁方蜂拥百至,都是由草丛花树间钻了出来。   不过却没有人吆喝作声,只是一声不吭的攻来。   项少龙心中一动,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往左方房舍狂奔过去。   奔上一道小桥时,後方风声响起,项少龙心知不妙,滚落樯上,一把长 剑在上方破空而过。   项少龙在桥上跳了起来,使出一招以攻代守,幻出重重剑浪,照善冲上 来的两人疾施反击。   「呛!」的一响,左方那人的长剑竟只剩下了半截。   可惜项少龙却没有杀他的机会,顺势追退了另一人时,只见敌方七、八 人横过穿流桥底的小溪,想赶往桥的另一边拦截。   项少龙放过眼前敌人,跳上桥栏,再凌空翻了个 斗,落到一片草地 上。   两名敌人立即声势汹汹扑了过来。   项少龙心中叫昔上暹些人个个武技 横,以众凌寡,足够杀死自己有 馀。若给拦善苦战自己必无幸理,猛一咬牙,由地上滚过去。   那两名敌人虽是勇悍,但何曾见过这等打法,慌了手脚时,其中一人巳 经给项少龙双脚纹缠住下肢,翻倒地上,另一人则被血浪遴腹而入。   四方尽是人影剑光。   项少龙放过那倒地者,往旁边一梁大树滚过去,撞到树身才弹了起来, 叁把长剑由不同角度朝他砍刺过来。   项少龙知这是危急关头,若不能破围而出,今日必丧身於此,一声 喝,使出压箱底的「攻守兼资」,叁把剑都劈在他画出的剑光上,更被他似 有无限後着的剑势追退。   眼角瞥处,其他人都疯了般追来,己成合围的兀局。   项少龙仰头一看,见上方有条伸出来的横枝,再上处更是枝叶繁密:心 中大喜,趁敌人尚未攻来时,剑回鞘内,离地跃起,双手抓在粗若儿臂的横 枝上。   敌人见状跃起挥剑攻来。   瓒少龙两脚左右飞出,扫在两人剑身处,两把剑立时汤了开去。   双脚再连环踢出,两人面门中脚,血光迸现下,跟 倒跌。   借了一下腰力,翮上横桠时,下方巳满是敌人。   叁把剑规手往他掷来。   项少龙贴往树身,避过长剑,往上迅速攀去。   敌人乱了方寸,在下边手足无措地看善二垣时只能悔恨没有带得弩箭在 身。    到了树顶後,离地足有八、丸丈。    项少龙心花怒放,擘大喉珑像哨楼上的哨兵般狂呼道:「造反了!造反 了,」    四名敌人开始往上爬来。    项少龙不骛反喜,拔出血浪,迎了下去。以居高临下之势,斩爪切菜的 把四人劈下树去,眼看都活不了。    此时屈士明按善胁下骨折处辛苦地来到树下,亦是无计可施,进退失 据,喝道:「斩树!」   项少龙大笑道:「辛苦你们了!」   要以长剑斩断这一棵人抱不过的大树,没有半个时辰休想办到。   就在此时,无数禁卫由四方八面涌进圃襄来。   屈士明脸色大变,喝道:「走!」   不过巳走迟一步,禁卫把人和树团团围首,见到竟是上司屈士明,都呆 了起来。   「太后驾到!」   众衢忙跪在地上。   在树顶处的项少龙不便施台,自是免了。   终於度过了一次被刺杀的危险。   靠的却是幸运。               第五章行藏再露   太后宫。   屈士明和十七名偷袭项少龙的手下双手被反琅,跪伏李嫣嫣鸾台之下, 其中五人受了轻重不一的剑伤,浑身血污,形相凄厉。   连屈士明在内,一一十五名剌杀者被项少龙干掉了七个。   李权和正在王宫内办事的大臣闻讯赶至,其中两人正是大将斗介和大夫 戍素宁。   这斗介本是依附李园的人,後来见春申君势大,又投向了春申君和李 权。   成素宁则一向是李权的爪牙,当日便是由他派出侄儿戍折,和家将假扮 船夫,意图在淮水害死庄夫人母子。   斗介和戒素宁均年近四十上关者长相威武,颇有大将之风:後者高顺苍 白,一看便知是腕於酉色之辈。   另外还有外城守武瞻和专责保护太后和王储的禁卫长缣安廷。   项少龙悠然自得地站在李权下首,接着是武瞻和练安廷。   对面是斗介和成素宁。   屈士明脸如死灰,垂头不语。   李嫣嫣头项凤冠,却没有以重纱覆脸,艳绝楚境的玉容罩上一层典、霜, 凰目生威道:二逗是甚麽一回事?究竟是何人指使?」   屈士明垂头禀上道:「万瑞光来寿春後,横行无忌,视我大楚有若无 人,今天又在渍王府冒犯太后,更明言杀人,小人心生愤怨,才要下手教训 他一顿,绝没有人在背後措使。」   李园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长笑道:「万瑞光怎样横行无忌了,若你屈 士明的家被人占了,你该怎麽办呢?」   众人目光投往入门处,只见李园神采飞扬地快步而来,先向李嫣嫣沌 檀,才到项少龙旁,摆明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李权冷笑道:「左相国此言差了,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李令尹占据痕 王府时,先王尚在,亦没有出言反对,分明……」   李嫣嫣冷叱截断他道:「太祝!」   李权瞪了李园和项少龙一眼,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但人人都知他 要说的是李闯文强占滇王府一事,是得了死鬼孝烈王的同意和默许的。   斗介乾咳一声道:「屈士明蹒善太后,在宫廷内动手犯事,确是有违军 纪,但他只是激於义愤,故仍是情有可原,愿太后从轻发落。」   他乃楚国军方重臣,说出来的话即使贵为太后的李嫣嫣亦不得予不考 虑,由此可见春申君现在的实力,实有压倒性优势。   成素宁也求情道:「屈士明只是想挫折一下万将军的气 ,并无杀人之 心,太后明鉴。」   项少龙哈哈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各位当时并不在场,为何却能一 日咬定屈将军只是想对在下略施教训,难道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吗?」   成素宁为之语塞,双眼射出怨毒神色,狠狠盯善项少龙。   禁卫长缣安廷躬身道:「太后明鉴,当微臣率人赶至束园时,屈大人等 人人手持利刃,非是一般闹事打架的情况,而死丢的七人, 体分布在园 内,显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和追逐。」   李权冷笑道:「此事是否正中禁卫长的下怀哩?」   练安廷显是涵养极深,虽被李权明讽他觊觎高他一级的内城守之位,仍 神色不动道:「李太祝言重了,末将只是依实情禀上太后,假若蓄意隐瞒, 便是失职了。」   李园笑道:「故意歪曲事实,不但有失职之嫌,还是欺君之罪。李太祝 莫要太过忘形了。」   李权怒道:「左相国……」   李嫣嫣打断了他,向尚未发言的外城守武瞻道:「武将军对此事有何看 法?」   武瞻掌握城卫,权力极大,地位与斗介同级上1场一向不偏不倚、所以 他的说话分外有影响力。   秩若雄狮的武瞻铜铃般的叵目一睁,射出冷厉的神色,落在屈士明身 上,沉声道:「王宫之内,妄动刀剑,巳是大罪,况是逞凶杀人,更是罪无 可恕,不过既然屈大人坚持只是一般闹事扛架,我等理该把事情弄个一清一一 楚。太后只要把犯事者由末将尽数带走,分别审间 中情况,保证可真相大 白。」   李权、斗介等立时色变,想不到武瞻一点都不看他们的情面心右把他们 这批背後的主使人抖了出来,就更糟糕了。   门官此时唱道:「春申君到!」   春申君左右各跟善一名武将,其中一人赫然是七儿子黄战,声势汹汹的 闯进殿来。   施礼时,李园低声告诉项少龙另一武将是春申君的第叁子黄霸。   春申君到了斗介的上首处,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戟指大骂屈士明道: 「屈士明你身为内城守,负责禁宫安全,竟知法犯法,是否知罪。」   项少龙和李园交换了个眼色,均知春申君要报人减口了。   屈士明还以为春申君想以另一种手段为他开脱,忙道:「末将知罪!」   春申君转向李嫣嫣道:「老臣请太后立即下旨,将犯事者全部斩首。」   屈士明浑身剧震,愕然抬头叫道:「君上!这事……」   春申君後的黄战窜了出来,一脚踢在屈士明嘴上,後者登时齿碎 爆, 惨嚎一声,滚倒地上,再说不出请来。   春申君回头瞪了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屈士明一眼,不屑道:「身犯死罪, 还敢出言辱骂太后,真是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轻轻数语,就把黄战封口的行动带了过去。   李嫣嫣冷冷看善春申君,好一会後,才叹了一日气道:「来人!给哀家 把这些人推出殿外上北即绞死,禁卫长负责监刑。」   缣安廷跪地接旨,命禁卫押善屈士明等人去了。   李权等均睑无血色,但叉知这是对他们最有利的解决方法。   李嫣嫣美目掠过众人,当眼光落在项少龙身上时,咯停半晌,闪过令人 难明的复杂神色,最後来到武瞻处,柔声道:「武将军认为内城守之职,该 由何人担任呢?」   项少龙对这猛将武瞻,甚有好感,也很想听听他的提议。   春申君等无不露出戒备神色,可见这内城守之位,对两派斗争,极有关 键性的影响。   反是李园神态从容,还嘴角含笑。   武瞻肃容道:「现在寿春正值多事之秋,连宫禁之地亦不能免,未将认 为不宜大变,就由缣大人升上一级,而禁卫长之位,则由副禁卫长独贵补 上,太后以为是否可行呢?」   李嫣嫣在春申君等人反对前,早一步道:「武将军提议,甚合哀家之 意,就此决定,其他人再不得异议。」   接善叉道:「万将军受骛?请留贵步,退廷!」   李嫣嫣在後廷单独接见项少龙,侍卫婢女给她赶了出去後上垣绝美的太 后露出罕有的笑容,向坐在下首的项少龙道:「万将军应比现在出名得多才 是合理哩,」   项少龙心中一懔,故作不解道:「太后何出此言?」   李嫣嫣横了他一眼道:「刚才要剌杀你的全是禁卫裹出类 萃之辈,人 人均可以一挡十,但蓄意偷袭下,仍给万将军淀了七人,百先生却不损分 毫,教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项少龙整条脊骨都凉浸浸的,问道:「太后想起那个人了?」   李嫣嫣岔开话题道:「今早与将军见尔後,我便去看秀儿夫人刺绣,她 心神恍惚,接连出错,还刺伤了指头。我问起下人,才知将军离宫时普与秀 儿碰遐面,还由她安排马车送将军离开。当时我仍没有想到甚麽,但见了将 军後来在溃王府和宫内的表现,想法自是不同了。」   项少龙暗叫不妙,知她对自己动了疑心。   李嫣嫣秀眸亮了起来,狠狠盯善他道:「天下闲,能令秀兕一见便失魂 落魄的男人只有一个,万将军能否告诉我那是谁人呢?」   项少龙知道身分巳被识破,郭秀儿乃李嫣嫣的闰中密友,定不时向她说 及关於自己的事,所以李嫣嫣发觉到她神态有异,自己又出奇地行为诡秘, 身手厉害,终给这秀外慧中的美女猜出自己是项少龙来。   自己这鲢侨装可说处虚碰黑,一塌糊涂,幸好田单尚未知道自己来了。   而李嫣嫣逍开其他人後,才迫自己表露身分,事情该还有转圆的馀地。   叹了一口气後,回复干日的从容澈 ,淡淡道:「她有没有告诉你「蜜 糖」的故事呢?」   李嫣嫣微一点头後,玉脸转案、道:「项少龙!你好大胆,今次是否奉秦 人之命,来蛊惑找大楚众翕诸侯国呢?」   项少龙苦笑道:「我项少龙怎会是这等卑鄙小人,亦不屑做这种事。要 吗?就在沙场上见个真章。今趟我来是要杀死田单。现在既给太后揭穿身 分,只好返回秦国,唯一要求只是希望能领滇国的孤见寡妇安然离开。」   李嫣嫣棠、声道:「走得这麽容易吗?」   项少龙含笑看善她,先饱餐一轮秀色後,才平静地道:「要杀要剐,悉 随尊便,但若在下被杀,再加上春申君派人行剌徐先一事,即使有吕不韦也 难阻止秦人大军压境之祸了。」   李嫣嫣勃然大怒道:二暹实在欺人太甚了,你当我大楚真是怕了你们秦 国吗?奏国正值束郡民变,自顾不暇,还敢来凌迫我大楚吗?」这番话外硬 内软,明眼人都知她心怯了」退也难怪,现在谁不是谈秦色变呢。   项少龙微笑道:「奏国现在是自顾不暇,但东郡民变算是甚麽一回事, 兵到乱平,药到病除。反是大楚因滇国之事,谙侯思变,人心向乱,秦国现 在或者仍没有减楚之力,但只要迫得太后再次迁都,後果将不言可知。」   两人目光不谗地对视瞑刻後,李嫣嫣冷冷道:「刚才你说春申君派人袭 击徐先的使节团上允竟是甚麽一回事?」   项少龙心中暗喜,知道事情有了转机,沈声道:「这实是田单和吕不韦 要倾覆楚国的一个天大阴谋,春申君以为杀徐先可讨好吕不韦上豆知却是掉 进了陷阱去。」   遂把事情始未说了出来,特别 调吕不韦和田单狼狈为奸,先怂恿李 园,见其不为所动,故舍李园而取春申看一事说了出来。顺便把在秦岭周上 庄夫人,後来叉给成祈假扮船夫意图谋害的过程都详钿说了。   李嫣嫣那对美目不住睁太,玉容忽明忽暗,显是非常震骛。   最後项少龙道;「太后现在该知道我对大楚实没有半点不轨之心。」   李嫣嫣苦恼地道:「春申君为何如此糊涂,竟冒大不韪去袭栽秦人来吊 唁的使节团,我必须阻止此事。」   项少龙道:「可以阻止的话,我早阻止了,徐先乃秦国军方的核心人 物上右有不测,而吕不韦又透露出是春申君所为,那唯一能平息秦国军方怒 火的方法,就是献上春申君的人头。那我或可设法为大楚开脱了。」   李嫣嫣愕然道:「我怎可以这样做。唉!我虽身为太后,仍没有能力这 样轻易的把春申君斩首。」   项少龙知她巳经心动,低声道:「只要太后不反对就成了,我会和太国 舅爷设法的。」   李嫣嫣一呆道:「太国舅知你是项少龙吗?」   项少龙点了点头。   李嫣嫣显是很清楚尔人闲的往事,沉聱道:「他不是和你有夺爱之恨 吗?」   项少龙鼙宿道:「李兄现在只能在楚国陷於内乱、奏军来犯与杀死我之 闲作一选择,李兄终是爱家爱国之士,自是选择与我合作了!」   李嫣嫣沉思暝刻後,露出倦容,娇柔不胜地道:「万将军请退下,待找 好好想一想。」   她的软弱神态,看得项少龙 然心动,忙压下歪念,退了出去。   刚步出殿门,就给李园请了去宫内他的别院说话。   瓒少龙把李嫣嫣识穿他的事说出来後,李园喜道:「此事甚妙心右有小 妹站在我们这一方,我们就胜算大增了。」   项少龙故意试探他的诚意,道:「太后似乎对李兄和春申君的态度均非 常特刷上光竟内中是否另有别情呢?」   李园呆了一呆,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露出痛苦的神色,道:「项兄虽一 向是李某人的 仇大敌,但无谕我或是田单:心中都非常佩服项兄,甚至以 有你这样一个对手为荣,假若此话由别人来问,我只会搪塞了事,但现在却 不想蹦你,更相信项兄会为我李家守秘。」   项少龙心中一沉,知道所料不差,李嫣嫣果然涉及有乖伦常的事。   李园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嫣嫣十四岁时,巳长得非常美丽,爹娘和 我这作兄长的,都视她如珠似宝,却没想到不但外人垂涎她美色,连族内亦 有这种抱有狼子野心的人。」   项少龙大感愕然,看来是自己猾错了李园和李嫣嫣的关系,乱伦者是另 有其人,但为何李嫣嫣对李园的态度却这麽奇怪。   李园道:「详钿的情况我不想再提了,事情发生在嫣嫣十六岁那一年, 这人面兽心的人就是李权,李令亦有分参与,李族中当时以李权的势力最 大,我们敢怒而不敢言,爹娘更因此含恨而游,嫣嫣则整个人变了,完全不 肯接触男人,终日躲在家裹,只肯见我一个人,有种异乎寻常的依恋。」   项少龙大奇道:二右是如此,她理应恨不得杀了李权才对,为何仍对他 如此宠信呢?」   李园痛心地道:「因为她也恨我!」   项少龙愕然望善他。   李园一掌拍在几面上,眼中射出仇恨的火 ,咬牙切齿道:「就由耶刻 开始,我决定不择手段也要杀死李权和李令。到嫣嫣一一十岁时,李权这禽兽 不如的人,竟公然叁番四次来向我要人,找给他迫得没法,才想出一计,就 是把嫣嫣送与春申君,如若怀了孕,就再由春申君送给大王,项兄该明白我 的意思吧!只有这样,李权才不敢碰嫣嫣,而我则既可取得春申君的宠信, 也有可能变成国舅爷了。」   项少龙呆望善李园,想不到其中过程如此复杂,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了。同时可看出诸国之中,不但以楚人家旅势力最雄厚,也以他们最淫 乱。   李园道:「我费了十天工夫, 陈利害,才说服了嫣嫣,而她肯答应的 原因,主要是为了楚国,因为若大王无子,他死後会立即大乱。但她却有个 条件,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必须是我,她只肯为我生孩子。」   项少龙失声道:「甚麽?」   李圃一对俊目缸了起来,神态消沈,缓绫道:「我佯作答应了她,到行 事时换入了一个体型与我相近的家将,可惜百密一疏,事筏给她发现了,她 大怒下竟以护身匕首把他杀了。翌日一言不发随我到春申君府去,自此再不 与我说话,到她成了太后後,才对我好了一点。她故意宠信李权,就是为了 要伤害我,我现在才完全明白她不干衡的心态。所以当我知道她对你另眼相 看时,会这麽欢喜,就是希望她能回复正常。」   项少龙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李圃和李权两人会同族操戈,而李权又能如 此恃宠生骄的样子,其中竟有这种畸异和变态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後,道:「李权现在和太后,嘿!还有没有……」   李园摇头道:「绝对没有,嫣嫣自那事後对男人深痛恶绝,只肯和我一 个人说话,而後来她却迷得春申君和大王神魂颠倒,连我都大惑不解,不知 她为何能忍受他们。」   项少龙道:「她是为了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李权害死。」   李园挥身剧震,一把抓善项少龙的手,喘息道:「真是这样吗?」   项少龙道:「真的是这样。她肯为此放任的去侍侯两个男人,就是为了 报仇。但她却知你现在仍未是春申君和李权的对手,所以才故意亲李权而冷 落你,只看她许你住在王宫内,便隐有保护你的心意。」   李园道:「那她为何不向我解说渚楚?」   项少龙道:「因为她的确仍恨你,那日我在屏风後偷看你们时,巳发现 了这微妙的情况。」   李园把事情说了出来後,舒服多了,点头道:「项兄之言大有道理,现 在瓒兄该明白我要合作的诚意了,只要能杀死春申君、李权和李令,其他一 切都不再放在我心上。」   现在连项少龙都很想杀李权和李令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了。问道:「现 在寿春究竟是谁人在掌握兵权?」   李园回复干静,道:「寿春的军队主要分外城军、内城军和外防军。原 本内城军和外防军都操纵在春申君和李权手上,但屈士明已死,内城军由缣 安廷负责,独贵则升作禁卫长二垣两个都楚我的人,斫以内城军巳牢牢掌握 在我手上了。想不到武瞻这麽帮忙找。」   项少龙道:「武瞻原是那一方面的人?一   李园道:「武瞻只对王储和妈嫣忠心之右非有他撑善大局,舍妹早落在 春申君和李权的控制下,连我都护她不了。内城军人数在一万间,我会把屈 士明的馀党全部撤换,只有保住舍妹和王储,我才有和他们周旋的本钱。」   顿了顿续道:「外城军达叁万人,负责寿春城防和附近四个附城的防 务。外防军的统帅就是忘恩负义的斗介,当年我大力推举他担当此一要职, 岂知我由邯兴回来後,他却 向了春申君和李权。外防军负责水陆两方面的 防务和修 长城,人数达五万之众,实力最雄厚,否则我早把李权干掉 了。」   项少龙道:「春申君和李权的私人实力呢?」   李园道:「李权毫不足惧,但春申君叁子黄战、黄虎和黄霸均是悍勇无 敌的猛将,加上五千家将,在寿春没有人的势力比他更大了,我手下只有一一 千家将,比起来差远了。」   项少龙道:「现在黄虎带了叁千人去刺杀徐先,实力大减,所以要动手 就应是造几天了,否则若让黄虎回来,春申君定会立即对付我们。」   李园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到这点,但夜郎王和李令一到,整个形势 立即不同了,他们来了近二千人,其中高手如云,若非滇王府有禁卫把守, 而春申君对舍妹现在又非常顾忌,李令早率人攻入渍王府去了。项兄亦要小 心一些。」   项少龙大感头痛,问道:「有没有办法把武瞻争取过末呢?」   李园道:「先不说那是近乎没有可能的事。若武瞻真的站在找们的一 方,将由暗争转作明斗,於我们有害无利,所以最佳方法,就是把春申君、 李权、李令、斗介等以雷霆万钩的手段,一股脑儿栽个乾净,再由舍妹出而 收拾残局,只恨现在我们仍没有足够的力量这麽做。」   项少龙拍了拍他病头,道:「先发制人,後发制於人,李兄有没有方法 弄一辐夜郎王府的形势图给我,如若可行,今晚我就去把李令杀掉,以免夜 长梦多。」   李园拍胸道:二垣个容易,项兄先返滇王府,我稍後再来找你好了!」   两人步出厢门时,刚巧碰到郭秀儿,叁人同时一愕。   李园尚未知郭秀儿识穿了项少龙的身分,笑道:「秀儿快来拜会万瑞光 将军,他乃痕王妃之弟。」   部秀儿不敢望看项少龙,低头盈盈施橙。   项少龙百感交集,客气尔句後,由李园派人迭回滇王府去了。   一路上项少龙心中仍不时闪动善郭秀儿俏秀的玉容,想不到邯郸敷次接 触後,她对自己仍念念不忘。   到寿春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自己的本意只是剌杀田 单,再离开寿春到渍国去上兀戊助庄夫人复国的承诺。   岂知先後给郭秀儿、李圃和李嫣嫣识破了身分,深深卷进了楚都寿春的 权力斗争内去。   他真心真意要帮助李园,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郭秀儿。   因为若李园坍下台来,郭秀儿的命运将会是非常楼惨。   另一方面是激於义债,李权和李令这尔个禽兽不如的人,实在太可恶 了。   至於春申君,就自撒开痕国的事不说,只就他派人去对付徐先一事,已 是不可原谅。   问题是即使加上李园的人,他们仍没有收拾春申君和李权的力量。   唯一的方法就是迫李嫣嫣站到他们这边来,只有杀死李令,向她展示实 力,才可望使她政变主意。   他怎都不相信李嫣嫣不想报那改变了她的性格和一生的趾辱与仇恨。   否则她就不会处处维护李囿和庄家了。   想到这襄时,已抵达痕王府。   项少龙猛下央心,定下了在今晚到夜郎王府剌杀李令,否则就可能永远 都没有机会了。               第六章身世凄凉   刚踏入府门人刑善迎上来道:「滕爷来了!」   项少龙大喜过望,冲进内堂去,滕翼正和纪赵一一女在说话。   滕翼跳了起来,真情流露,与他紧拥在一起。   坐下後,纪嫣然笑道:「原来我们与滕,一哥失诸交臂,丹泉和乌达只尔 天马程便遇上滕二哥了。」   滕翼道:「我们先後七次冲击旦楚的军队,都给他挡善上暹人的智谋兵 法均不可小龃。现在蒲布和徐夷乱负责把他们拖善。我怕叁弟不够人用,带 了叁百人来,他们都扮作由魏境来的商贩,分批入城,都是我们精兵团最好 的人手。」   项少龙大喜道:「找本来正为剌杀李令的事头 ,现在好了,二哥先挑 选数十人出来,扮作滇王的旧部,到来寻找他们的主公,负起保卫滇王府的 责任。」   滕翼忙召来荆善及刚到的鸟达和丹泉去负责安排。   项少龙遂向,滕翼解释当前形势,当滕翼知道大仇家李园竟成了战友时, 眼都睁大了,到项少龙说出给李嫣嫣识破身分,赵致骇得伏在杞嫣然背上去 了。   这时李囿来了。   叁人进入静室商议。 ,李园见来了援军,叉素知鸟家精兵团的厉害上二百人足可抵数千军力, 自是精神大振,充满信心。   摊开圆卷商议时,春申君派人送来请柬,请庄夫人、庄保义、和万瑞光 叁人到舂申君府赴晚宴。   叁人都眉头大皱。   李园遣人回府,看看自己有没有在被邀请之列,再接下来道:「宴无好 宴上垣事该怎样应付呢?」   项少龙道:「我可肯定李兄亦是被邀请者之一。因为经过今天要刺杀我 失败後,春申君巳失去了耐性,尤其李兄因屈士明之去而势力暴涨,所以他 决定一举把我们两人除去。」   滕翼笑道:「那就不如将计就计,顺手在今晚把春申君干掉。」   李园见他说得轻松上首笑道:「但我们总不能带数百人去赴宴,若不去 的话,又似乎不大妥当,直至现在,表面上我和春申君的关系仍是非常良好 的。」   项少龙道:二垣个宴会我们是非去不可上退 才使他们想不到我们竟会 偷襄夜郎王府,李兄手下裹,有多少可称得上是真正高手的人呢?至少也该 是言复、柬闾子那种级数。」   李园道:「该可挑十至十一一人出来。」   项少龙道:「那就成了。由我手下裹拨多十一一个人给你,我们各带一一十 四人。另外李兄再命手下在府内严阵以侍,若见有讯号火箭发出上1即杀往 春申君府去,素性和他们一决生死。」   滕翼道:「要防李令会派人来偷袭镇王府呢?」   项少龙道:「正怕他不来哩!这裹肛……嘿!由嫣然负责指挥大局,由 於错估我们的实力,保证来犯者活善来却回不了去。」   滕翼道:「李令的小命就交给我负责。照我看四十八个人实力仍是单薄 了点,最好再多上十来人,负责在外看管车马,有起事来时上1即襄应外 合,那会稳妥多呢。一按善一拍择管,笑道:「我裹面暗藏的「摺弩」,将 会是能决定胜败的好帮手。」   这时楼无心来报,李园果然也收到今晚春申君府宴的请柬。   叁人商量了行事的铀节後,李园问清楚「招弩」的性能用法後,才和滕 翼联袂去了。   项少龙则去找庄失人。   到了庄夫人的北院时,庄孔迎上来道:「清秀夫人来了,正在厅内与夫 人叙旧。」   话犹未巳,环佩声响。   两名小婢开路下,庄夫人和另一丽人并眉行出磨来。   由於戴了面纱,他看不到清秀夫人的样貌,但只瞧其纤 合度的身材, 动人的步姿,就可知她是不可参得的美女。   斗介倒是艳福不浅,不知他会否因恋上成素宁的小妾致失去了这美人的 事而後悔呢?   项少龙忙和庄孔退往一旁施礼。   庄夫人道:「夫人!这就是舍弟万瑞光了。」   清秀夫人透过极纱的目光瞥了项少龙一眼,施礼道:「万将军你好!」 再没有另一旬说话,莲步不停的由庄夫人送出府外。   瓒少龙见对方对自己毫不在意,并不介怀。因为没有男人可妄求所有女 人都会看上他的。   庄夫人回来後,拉r他进内堂去,还掩上了门,神色凝重道:一清秀夫 人来警告我,春申君、李权、斗介、成素宁、李令和夜郎王结戍一党,准备 除去我们和李园,首我们立即逃走呢。」   项少龙皱眉道:「她不是和斗介分开了吗?怎会知道这件事?」   庄夫人道:「她的侄女是黄战睢妻子,黄战此人最是日疏,在家中大骂 你和李园, 出了秘密。」   项少龙伸手搂酋花容惨淡的庄夫人,笑道:「就算他们不动手,我也会 迫他们出手的了。」   接着抛要的说清楚了现在敌我的形势。   庄夫人吁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们早巳知道,那今晚我和保义应否去赴 宴呢?」   项少龙道:「当然不该去,到时我随便找个藉日向春申君说好了。我看 他早顶计了你们不会去的了。」   庄夫人担心地道:「人数上我们是否太吃亏呢?」   项少龙道:「人数的比例确大大吃亏,实力上却绝对是另一回事,我的 人都精通飞檐走壁之能,当夜郎王府起火时,保谧春申君等手足无借,那时 我们将有可乘之机了。我决定在今晚与春申君摊牌,若能一并杀死田单,就 最理想了。」   庄夫人纵体入怀道:「少龙!,我真的很感激你。但甚麽是摊牌呢?」   项少龙解释了筏道:「怕就怕春申君今晚的目标只是你母子两人,那我 们就很难主动发难。皆因出卿无名,那时惟有将就点,只把李令和夜郎王宰 掉就算了。」   庄夫人「噗嘛」娇笑道:「你倒说得轾松容易,李令和夜郎王身边不乏 高手,切匆邮敌啊!」   项少龙见她一对水汪汪的眸子亮闪闪的,非常诱人。凑过去轻吻了她一 口道:「甚麽高手我没见过?最厉害处是攻其无备,他们的注意力必集中到 李园的家将处,怎想得到我另有奇兵,知已不知彼,乃兵家大忌,夫人放心 好了。」   庄夫人道:「有项少龙为我母子袒戴,选有甚麽不放心的?人家只是关 心你吧]」   项少龙见她楚楚动人,忍不住又痛吻一番,才去瓒备一切。   谁都想不到这麽快就要和敌人正  锋了。   精兵团的队员来了七十一一人,都是攀墙过树的秘密潜入滇王府。   纪嫣然知获委重任,大为兴奋,指挥若定,先把庄夫人等妇孺集中起 来,再在府内各战略位置布防,连树杪都不放过。   赵致成了她的当然跟班兼勤发兵了。   这时楼无心奉李园之命而来,向项少龙报告形势道:「现在全城都是春 申君和李权的眼线,严密监察在相府和渍王府的动静,防止有人逃走,反是 夜郎王府非常平静,闭户不出,看不到有甚麽特刷的举动。」   项少龙道:「闲户不出,便是不同寻常,也叫欲盖髑彰,他们今晚必会 来袭滇王府,只有通过外人的手,春申君等才可在太后前推卸责任。」   楼无心道:「据我们布在春申君处的眼线说,今晚不会有甚麽特别的行 动,但黄战却夸下海口,说要在宴会时迫你比武,叉说会痛下栽手,我们全 体兄弟都等善看好截哩!」   又沉声道:「春申君府以黄战剑术最高二有能把他杀了,对春申君会是 很严重的打击。」   项少龙淡淡道:「只要把他打成残废或重伤就足够了。」   楼无心捧腹笑道:「为项晕办事,确是不同,i:」   还要说下去时,荆善来报,太后召项少龙入宫。   项少龙心中大喜,知道李嫣嫣终於意动了。  宫娥奉上香茗退下後,脸容探藏于轻纱内的李嫣嫣默然无语,使得坐在 她下首右席的项少龙,只好自喝闷茶。   这是後宫一座幽静院落的厅堂,关上院门後,院内庭园杳无人述,天地 间似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想起李嫣嫣刚成年时所遭遇到的趾辱和不幸,现在又要为了畸恋善的亲 兄和楚国的大局,与敌人虚与委蛇,不由对她生出怜惜之心。   她虽贵为太后,却一点都不快乐。   只要想想她要迫自己去曲意逢赳春申君和孝烈王这两个老丑的男人,便 知她的辛酸和痛苦。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却叉受到权臣制肘,事事都抬出先王遗命来压制她 这弱女流, 她去做违心的事少   想到这襄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嫣嫣冷冷道:「先生为何叹气?」   项少龙听出她语气裹有戒备之意,知她由於过往的遭遇,特别敬感,绝 不可把她当作一般人应付,低声道:「我平时很少静心去听某种柬西,但刚 才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到院内风拂叶动的声音去,发觉其音千变万化,悦耳若 天籁,只是我干时疏忽了。於是幡然而惰,狠翕美好的事物一宜存在於身 旁,只不过因我们忘情在其他东西上,方失诸交臂,错过了去。」李嫣嫣娇 躯轻颤,没有说话,由於面钞的遮盖,项少龙看不到她的神情反应。   好一会後,李嫣嫣低声道:「太国舅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爹就只得我 们两个,由少到大他都很维护我,我……我选记得十四岁时,在一个本族的 宴会襄,有李 小霸王之称的李令夥同其他人在园内调戏我,大哥与他们扛 了起来,一个人抵善他们十多人,虽被打得遍体鳞伤,仍誓死相抗,最後骛 动了大人,才解了围。事後我服侍了他七天七夜,他才醒了过来。」   项少龙可以想像到其中的悲苦, 献不已,也想到她们的「兄妹 之情」,不是没由来的。而李嫣嫣後来的惨祸,说不定就是由那时种下 来的。   李嫣嫣梦呓般道:「在李旅内,一向都没有人看得起我爹,累得我们兄 妹常受人欺负,幸好大哥从不气馁,每天太阳出来前就昔缣剑衔和骑射,叉 广阅詍书。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他的剑衔更高明,比他更博学多才的了。」   项少龙知道她因为已下了非常重要的决定,所以才会提起这些往事,好 加 对这决定的信心。现在她虽似是以他为倾吐的对象,事实上只是说给自 己去听的。   李嫣嫣徐徐吐出一口气,吹得轻纱飘开了少许,柔声道:「知否哀家为 何向你说及这些事吗?」   项少龙柔声道:「因为太后信任在下,知道我项少龙不会是那种拿这些 事去作话柄的卑鄙小人。」   李嫣嫣缓缓道:「这只是部分原因,当大哥由抑郸闹得灰头土睑的回来 後,我才由郭秀儿口中知道了原来他竟是败在董马痴之手,当我问清楚了情 况後,又派人调查真正的董马痴,才知道大哥给你愚弄了,到今趟大哥由咸 阳回来,才证实了这猜涮,还告诉了秀儿。那时我就在想,项少龙究竟是怎 样的一个人呢?为何能以匾区数百人,把大哥、田单这等厉害人物,玩弄於 股掌之上,还败得不明不白。以吕不韦那种权倾秦廷的人物,仍奈不了你的 何?今天终於知道了。」   项少龙苦笑道:「在下只不过是占有点运道吧!」   李嫣嫣低垂臻首,轾轻道:「你坐到哀家身旁好吗?」   项少龙楞了好辛晌後,才来到她右侧旁叁尺许处坐下。   李嫣嫣低头解下面纱,再仰起绝美的俏睑时,原来已满颊热泪。   项少龙心神激荡,失声道:「太后!」   李嫣嫣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语气却出奇的干静,一字 一宇地道:「项少龙!替哀家把李权、李令和春申君全部杀了,他们都是禽 兽不如的束西。」   项少龙心痛地道:「少龙谨连太后懿旨!」   李嫣嫣缓缓张开秀目,那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态,看得项少龙忘 了上下男女之防,伸出衣袖,温柔地为她拭去吹弹得破的粉脸上犹挂善的泪 珠。   李嫣嫣视如不见,一动不动的任他施为。   项少龙收回衣袖後,沉声道:「太后放心,我定会保酋太国舅爷,不使 他受到伤害。」   心中不由升起荒谬绝伦的感觉,当日在邯郸时,李园可说是他最想杀的 人之一,那想得到现在竟全心全意去与他并病作战。   李嫣嫣秀眸射出柔和的神色,凝注在他睑上,以静若止水的声音道: 「武瞻刚有报告来,说斗介私自调动外防军,把一支宜属的军队由淮水上游 移近了寿春城十里,又命一组由二十艘战船组戊的舰队开到寿春城旁,摆明 是威胁我不得轻举妄动。故我除了苦忍外,却是别无他法,若非有武瞻在撑 持大局,我和大哥早完蛋了,而大哥选似是不知我的苦衰。」   项少龙微笑道:「攻城军队的人数,必须在守城的人数两倍以上,才有 点威胁,假若要攻的是自己王城,叉出师无名,只会累得军队四分五裂,斗 介攸 实弱,太后不用介怀。」   李嫣嫣白了他一眼微喷道:「你倒说得轻松,只恨我们城内亦是不稳, 现在外城军都集中到外围的防守去,禁卫军又调回来守护宫禁上右春申君等 发难对付你们,教哀家如何是好呢?」   项少龙哈哈笑了起来,透露出 大无伦的信心,再从容道:「兵贵精而 不贵多,要担心的该是李权和李令等人才对。」   李嫣嫣狠狠盯善他道:「项少龙!你是否另有人潜了进来寿春呢?」项 少龙微笑道:「太后请恕我卖个关子,明天天明时,李令该已魂兮去矣, 便当是先为太后讨回点公道。」   李嫣嫣娇躯剧颤,厉声道:「是否大哥把我的事向你说了,否则你怎会 说这种话。」   项少龙想不到她敏感至此,讶然道:「太后刚才不是说过李令欺负你们 兄妹吗?还打得你大哥昏迷了七日七夜。」   李嫣嫣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泪花又在眼内滚转,宜勾勾看善项少 龙的眼空空洞洞的,忽地「哗」一声哭了出来,扑入了项少龙怀内。   项少龙极抚善她 烈抽 的香肩和背脊,感觉襟头酌湿润不住扩大:心 中凄然,知道她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终冲破了堤防,不可收恰地爆发了 出来。   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像哄婴孩般爱抚她,其中当然波有半点色情的味 道。   这时他的心湖被高尚的情操和怜惜的挚意填满,只顺能予这一向被侨装 出来的坚 外壳掩饰善的弱质女子一点慰藉和同情。   好半晌後,李嫣嫣收止哭声,在他帮助下坐宜矫胆,任他拭掉泪水後, 垂头靼轻道:「今晚哀家等待你的好消息。」   项少龙一盲不发站了起来,倘悄离开,整个撩头全被她的珠泪湿透了。 -----------------------------------------------------------------------               第七章 宴无好宴   项少龙与李园提早少许出发,先在一条横街会合,交换最新的消息。   两人躲在马车裹,李园问道:「太后找你有甚麽事?」   项少龙一边留意窗外的情况,漫不经意道:「她想我杀死李权、李令和春申君 。」   李园精神一振道:「她真的这麽说?」   项少龙微哂道:「我难道要骗你吗?她为何这麽恨春申君呢?」   李园颓然叹道:「她恨所有沾污过她身体的男人,包括孝烈王在内。」   项少龙道:「你那方面有甚麽新情况。」   李园道:「看来春申君极其量只是用比武下毒那类招数对付我们。因为今晚被 邀的嘉宾遍及各公卿大臣,另有外国或侯国来的使节侯王,任春申君和李权的胆子 如何大,也不敢在这情况下涌几百人出来宰我们。」   项少龙沉声道:「宾客名单中有没有夜郎人呢?」   李园道:「没看到夜郎王的名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来,春申君该知道我 要看他邀请的嘉宾名单,乃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项少龙淡淡道:「我决定了就在宴会上与春申君和李权分出胜负,否则不可能 再有另一个机会了。若我没有猜错,明天一俟斗介调好了军队,春申君就会发难, 里应外合地以压倒性的兵力控制寿春。因为内城军落到你手上,对他们实有切肤之 痛。这宴会正是要把我们拖在那里。更因寿春最重要的人物都云集该处,一时间都 没法作应变调动,自然是对他们最有利了。」   李园愕然道:「可是春申君府家将达叁千之众,我们只得区区六十人,一些还 要留在外面广场处,动起手来,能逃命已叫侥幸,怎还能置敌於死地?」   项少能微笑道:「射入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兄听过这两句至理名言吗?」   李园念了两遍。双目亮了起来,显是有点明白了。   项少龙道:「我差点忘了至关紧要的事,田单是否在宾客名单士呢?」   李园摇头道:「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自今早他和春申君吃过早膳後,田单便 失去了踪影,我看他可能已离开了寿春。」   项少龙的心直往下沉,苦恼地道:「若他出城,当瞒不过守城的人,为何你完 全不知道呢?」   李园无奈地道:「若有斗介为他安排,连武瞻都难以过问,所以把田单秘密掩 护出城外,实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出了这件事,我们更不得不动手,只有从春申君口中, 才可知道田单到了那里去。」   李园明白他的意思,假若田单返齐的话,项少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寿春的 事,再兼程追去。   叹了一口气道:「项兄因我的事而延误了自己的大事,小弟真不好意思。唉! 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今晚的胜算并不高哩!」   项少龙含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又有新的主意 ,索性把李兄的随员都换上了我的人,只要春申君不知道我们暗携弩弓,这一场仗 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这是名副其实以己之长,制敌之短。以弩弓克长剑;以效率 、速度和避重就轻的策略应付对方的人多势众。」接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李园叹道:「即使孙武复生,也难胜项兄妙算!」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正是特种部队的信条,以精锐胜平庸。只要抓到敌人最弱 的一环,就像捏住毒蛇的咽喉,任它如何厉害,也只有俯首就擒了。                     两人分手後,李园先入宫见李嫣嫣,禀告一切,而项少龙则迳赴春申君的宴会 。   进入外门後,只见主宅前可容千人操练的大广场停满车马,灯火通明。   主宅设在白石台基之上,回廊环绕,连接左右和後方的建 物,建 群间古树 参天,环境雅致。   项少龙心生感触。   楚君的地位显然远及不上秦君。   当年庄襄王停柩期间,咸阳停止了一切宴会喜庆的活动。但这里的人却完全两 样,就此点即可看出秦胜於楚的一个主因了。   项少龙与众手下跃下马来,其中六人负责看管马匹,另二十四人随他往主宅走 去。   一般权贵赴宴,带上十来个家将乃平常之事,二十四个是多了一点,但在这情 况下,春申君绝不好反对,何况他怎会把二十四个人放在心上。   主宅的台阶上下布满春申君府的家将,春申君和两子黄战、黄霸迎接宾客。   项少龙朝长阶举步走去,在半途时後方有人叫道:「啊!请留步!」   项少龙愕然止步,回头望去,与追上来的人打个照脸,同感愕然。   来的是韩闯,只见他露出古怪神色,乾咳一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项少龙心知肚明他由背影认出了自己是项少龙,但由於自己整个样子变得太厉 害,所以当韩闯见到他正面的尊容时,再不敢肯定。   项少龙笑道:「在下现在是万瑞光,侯爷你好!」   韩闯立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转往找其他楚臣打招呼了。   项少龙心中温暖,韩闯这人虽是缺点多多,但却很够朋友。   步上石阶时,春申君笑里藏刀地趋前来欢迎道:「得万将军光临,本君不胜荣 幸,为何却不见滇王妃和小储君呢?」   项少龙依足规矩行谒见之礼,歉然道:「小主公身体不适,滇王妃只好留下照 拂他了,请君上见谅。」   春申君忙道:「我立即遣人去为小储君诊治,包保药到病除。」   项少龙扫视了正狠狠瞪着他的黄战、黄霸和一众家将,心中暗笑,想着任你们 如何眼利,也估不到世上会有可摺起来藏在裤管内的弩弓,这就是「高科技」的好 处了。   口中应道:「君上好意心领了。小主公刚吃了药,明天若仍未见好转,才再劳 烦右上照拂吧!」   当下有家将引领项少龙进入大堂里。   那是个比得上宫廷的广阔厅堂,两旁各有四根巨木柱,撑起了横过屋顶的四道 主梁,气象万千。   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南端,左右各排了叁列席位,约略一数,至少达百席之多 ,前席坐的自是主宾,後方席位则是为家将随人而设了。   这时大半席位都坐上宾客了,由百多名身穿彩衣的侍女在席间穿花蝴蝶般侍候 着,一片喜兴热闹的气氛。   项少龙瞥见左方首席处坐的是久违了的郭开,此君当了赵相後,脱胎换骨的神 采飞扬,春风得意,正与邻席的龙阳君谈笑。   这时领路的家将道:「万爷请!」   项少龙随他来到右方第四席处。   荆着等则挤到後面两席去,分几排坐了下来。   斜对面的龙阳君和他交换了个眼色後,郭开便打量着他,但显然认不出他就是 项少龙。   此时厅内闹哄哄的。来宾都趁宴会开始前的时刻,互相寒暄和询问近况,独是 项少龙这一席无人过问,只是间中有侯国来的使节和他挥手打招呼。   一名女婢过来为他斟酒。   项少龙瞅了她一眼,见她府色颇黑,左颊还有小方胎痣,容貌平凡,再没有多 看的兴趣,转而打量起其他人来。   李权刚好在他对面,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後。和下首的成素宁说话,眼尾都不望 他,好像他已变作了死人,再不会对他生出任何影响。   项少龙心中冷笑时,耳内传来一把熟悉的悦耳声音道:「死鬼!又在装神弄鬼 了。」   项少龙虎躯剧震,差点冲口叫出善柔的芳名。正要再看席前的婢女一眼时,善 柔低叱道:「不要瞧我,你後面有道暗门,贯通外面的回廊,小心了!」   说罢盈盈离去了。   项少龙得与这令她梦萦魂牵的红颜知己重逢,精神大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 气、色彩和热烈的期待和渴望。   同时又心中懔然。   这大堂表面看去,只在中间开有两道侧门,连接外面的回廊和直通左右院宅的 长廊,若非得善柔提点,真不知席後设有暗门,春申君这一着确是非常厉害,他差 点便要着了道儿。   忙挥手召来荆善,告诉了他这件事。   荆善退回去後,心中仍填满善柔的倩影。   这美女确是神通广大。竟然可混到春申君府来当婢女,找寻刺杀田单的机会。   这时善柔又奉上佳肴,低声说了「外面回廊底下藏有长矛」後,又转到另一席 去了。   项少龙放下心来,对方显然仍不敢动用弩箭那类长程武器,自是怕射不中目标 时,误伤了其他人。   这时宾客来得七七八八了,门官逐一报上来人的名字,大部分项少龙都不认识 ,只是从衔头知悉来人不是王族就是重臣,身分显贵。   斗介、武瞻、练安廷和独贵这四个握着寿春兵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这是理想 当然的事,现在寿春内张外弛,斗介的大军正与内外城军互相对峙,互相牵制,暂 时谁都奈何不了谁。   屈士明暗算他项少龙不成,乃春申君和李权方面最大的失着,使内城军的控制 权落到李嫣嫣和李园手上,迫得敌人只好另用险着来对付他们。   门官这时唱喏道:「且兰王驾到!」   项少龙往大门望去,首先入目是肉光致致的玉臂和美腿。   它们的主人是充满野性美、青春迫人的性感美女。   此女身穿以薄皮革缀成的衣服,秀发垂眉,坦胸露臂,诱人至极。   最引人处是她流波顾盼时,毫不吝啬甜甜的笑容和媚眼,登时吸引了全场的注 意力。   项少龙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到她身旁的且兰王处,他头顶羽冠,披上长袍,身 形矮胖,五官都像挤到脸孔中间处,走路时左摇右摆,正与旁边的春申君说话。   身後的十多个亲卫无不比他高上至少个半头,都露出粗壮的腿臂,使人感到异 族蛮风的特色。   当春申君往他的一席指点时,项少龙知道且兰王正向春申君问及自己,果然且 兰王那对细眼朝他望来,摆脱了春申君後,大步带头往他举步走来。   项少龙忙起立施礼。   且兰王隔远便大笑道:「万瑞光不愧滇南第一勇士,才到寿春,便把斗胆占据 滇王府的鼠辈立刻赶走,大快人心之至。」   这番公开表示支持的话,登时令全场宾客侧耳侧目。   李权重重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满。   且兰王不知是真听不见,还是听而不闻。迳自来到席前,举起右掌。   项少龙早受过庄夫人教导,忙举右掌,与他互击叁下。   且兰王向那迷人女郎道:「采采快来见过万勇士,哈!这是小女娜采采,我今 趟是要带她来见识一下大楚的繁华景象。」   娜采采盈盈施礼,勾魂的眸子送了他一记秋波,未语先笑道:「万将军真强壮 哩!」   这句话立时惹起一阵嗡嗡低语,如此大胆和肆无忌惮的对初识男人评头品足的 美女,确是罕见。   此时春申君赶了上来,正要引他坐到右方首席处,且兰王指着项少龙上首的一 席道:「我就坐这一席。」   春申君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仍是无奈地答应了。   正扰攘时,门官唱道:「夜郎王到!」   且兰王完全不顾仪态,「呸」的一声侧头吐出一口涎沫,表示不屑听到夜郎王 之名,这才领着火辣辣的且兰公主娜采采坐到项少龙上首那席去,摆明和项少龙扮 的万瑞光站在同一阵线。   一切部署妥当的眼色。   歌姬退下後,夜郎王一阵长笑,凶光毕露的双目落到项少龙处,举杯道:「先 敬万将军一杯,然後再有一事相询,请万将军指教。」   项少龙与李园交换了个眼色,都知道好戏要开锣了,还是首先由敌人发动主攻 。               第八章 闭门之战   项少龙一动不动,沉声喝道:「我万瑞光一向不和是敌非友的人祝酒,故酒可 免了,侯王有甚麽事,即管赐教!」   整个宴会场立时肃静下来,人人都感觉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且兰王冷哼一声,怒瞪夜郎王。   理应出言化解的春申君却是好整以暇,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   李权和成素宁则脸露得色,显然早知道夜郎王会在席上寻项少龙闹事。   那夜郎王子花奇一脸杀气地瞪着项少龙。   夜郎王点了点头,连叫两声「好」後,才阴恻恻地以凶睛瞅着项少龙道:「听 说万瑞光你今天曾在太后跟前夸下海口,公然表示想要滇王李令的命,小王闻言後 大感奇怪,万瑞光你手上兵力不过五十之数,连保护妇人孺子都力有未逮,所以才 想请教你究竟有何能耐,敢出此狂言,万瑞光你可否解说一二。」   这番话登时惹起夜郎人、李权、黄战等一阵哄笑,极尽揶揄羞辱的能事。   笑声过後,大堂立时鸦雀无声,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李权、成素宁、黄战、黄霸等一众对立党派的核心人物,无不面露得色,看着 夜郎王花刺瓦公然羞辱项少龙。   项少龙见惯大场面,连吕不韦、田单等人物都不放在眼内,那会惧他区区一个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侯王,故作讶异道:「侯王真爱说笑,滇王刻下正在滇王府内 ,亦没有改姓换名叫作甚麽李令,侯王是否给叁杯水酒就醉得糊涂了?」   夜郎王登时语塞,正要说话时,李园接口哈哈笑道:「花刺瓦侯王不但弄错了 ,还僭越了我大楚君权,私下对奸徒加以封赠,不知夜郎王现在和这叛主祸国的奸 徒,有甚麽关系呢?」   这番话更是难以挡架。   要知李令篡夺滇王之位,虽得孝烈王默许,却从没有公开承认。这刻连春申君 这老谋深算的人亦一时难以插口。   且兰王乃夜郎王死敌,落井下石道:「异日花刺瓦你给人篡了王位,看来本王 也可以享受一下私自封赏王位的乐趣了。」   夜郎王老羞成怒道:「眼下谁坐上滇王之位,就是不折不扣的滇国之主,此乃 不争的事实,只有无知之徒,才会斤斤计较名分之事。」   人人都感到他是理屈词穷了。   龙阳君「娇笑」道:「侯王此言差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李令正因名不正 ,侯王才会言不顺。此乃先贤所说,难道先贤们也是无知之徒吗?」   此语一出,除项少龙外,全场均感愕然。因为龙阳君代表的是魏王,身分尊崇 ,说出来的话自是代表魏国的立场。现摆明反对李令当滇王,自是教人大感讶异。   韩闯接口笑道:「龙阳君之言有理,背主叛国之徒,怎能登上正统。」   春申君等无不脸脸相觑,想不到魏韩两国代表,齐对夜郎王百般奚落。   夜郎王随来的十多名高手,无不手按剑枘,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郭开则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龙阳君和韩闯为何要「义助」万瑞光。   项少龙见回善柔,浑身是劲,早手痒起来,笑道:「现在万某人除了一把剑和 几个不会卖主求荣的从人外,拿得出来见人的东西并不多,侯王若有兴趣,不妨遣 人出来见识一下本人究竟有何能耐,不是更直接了当吗?」   谁都想不到他会改采主动,公然搦战,大堂静至落针可闻,最响仍是夜郎王的 呼吸声,他显然快给气炸了肺。   一声暴喝下,夜郎王席上扑出了个叁王子花奇,左右手各提一斧,两斧互击一 下,发出一下脆响後,大喝道:「夜郎王第叁子花奇,请万瑞光落场比试。」   项少龙心中大喜,正要出场重创此子,岂知後席的荆善比他手痒得更厉害,抢 了出来躬身道:「小人万善,请万爷赐准出战。」   项少龙却是心中暗喜,首先因荆善的身手仅次於荆俊,足可应付此子。   其次却是免了因宰了此子,而惹来且兰公主娜采采要陪他一晚的烦恼。   不过他尚不肯放过春申君,微笑向他道:「君上该了解眼前这场比武可非一般 较量,动辄流血送命,坏了欢宴的兴致,说不定还会形成群斗的局面,故若君上反 对,我便不接受挑战了。」   夜郎王还以为项少龙胆怯,冷喝道:「生死有命,若万瑞光你有能力损我孩儿 半根毫毛,我花刺瓦绝不会因此事纠缠不休。」   春申君怎会因项少龙两句话坏了今晚的大计,呵呵笑道:「叁王子既如此有兴 致,黄歇怎会做扫兴之人,万将军请自行决定好了。」   花奇运斧摆了个花式,确是举重若轻,一派强手格局,暴喝道:「若万瑞光你 叩头认错,这一场就算罢休了。」   项少龙哈哈笑道:「好!」向荆善作了个有杀无赦的手势後,道:「刀剑无眼 !大家都要小心了!」   荆善大喜,一个箭步抢了出去,来到花奇前十步处,剑仍在鞘内。   黄战忽然站了起来,喝道:「且慢!」   众人都愕然望向他。   项少龙乘机环扫全场,找寻善柔的踪影,只见女婢都站到席後,与春申君府的 家将站在一起,一时间那找得到这狡猾多智的可人儿。   黄战的声音传来道:「若万将军方面败了这场,是否又命手下儿郎上场送死呢 ?」   这两句话实在迫人太甚了,现在连不知情的人均知春申君和夜郎在联手欺压项 少龙了。   但却没有多少人敢作声,只有且兰王冷笑道:「这一场尚未分出胜负,黄公子 是否言之过早呢?」   项少能与李园对视而笑後,前者懒洋洋地道:「黄公子有何高见呢?」   黄战暴喝道:「下一场何不就轮到你和我比试?」   项少龙笑道:「公子少安暴躁,看过这一场再说不迟,比武开始吧!」   花奇早等得不耐烦,闻言发出焦雷般的大喝,双斧齐扬,威猛之极,连环挥劈 ,一派凌厉招数,如排空巨浪般向荆着卷去,果是不可一世的勇将,看得人人动容 ,连李园都为荆善担心起来,娜采采更捧着胸口,紧张得不得了。   荆善夷然无惧,长剑闪电击出,灵巧处有若毒蛇出洞,沉稳迅疾之势则如风卷 残云。或挑或架或劈或刺,每一剑都针对着对方的破绽和弱点,加上闪动如飞,充 满舞蹈美感的轻盈步法,采的竟全是硬挡反迫的招数。   斧剑交峰之声不绝於耳,荆善倏进倏退,花奇竟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夜郎人和春申君等立时变色,想不到项少龙随便派个人出来,竟可与有夜郎第 一勇士之称的花奇平分秋色。而且臂力比花奇只强不弱,怎不惊骇欲绝。   花奇这时锐气已过,又兼斧重耗力,竟滞了一滞,此消彼长下,荆善剑芒暴张 ,迫退了花奇两步。   花奇颜脸大损,暴怒如狂下,奋不顾身拚死反攻。   荆善一声长笑,闪电移前,竟以剑柄硬撞在向他左边太阳穴挥来的斧锋处,险 至极点地把花奇最凌厉的右手斧汤了开去,再一矮身,让花奇左手斧掠顶而过,手 中长剑化作电芒,斜斜由下方雷奔电掣般标射花奇胸口。   花奇魂飞魄散,双斧甩手飞出,抽身猛退。   荆善还剑鞘内,冷冷看着花奇退身往後。   由两人交手开始,场内一直是鸦雀无声,此时人人眼光集中到花奇身上,知他 已受了重创,只是不知会否危及他的生命。   花奇再退两步,才发出一下撕心裂肺的惨叫,砰一声仆跌地上。   夜郎王霍地站起,狂喊道:「孩儿!」   夜郎人早空群而出,扑出去看仰躺地上的花奇,只见胸腹处鲜血泉水般涌出来 。   荆善若无其事的返回己席去,经过娜采采旁时,给她一把搂着,吻了他的大嘴 一口,这才放他走了。   这时春申君、黄战等都离席去看花奇。   蓦地夜郎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叫,在花奇身边站了起来,戟指道:「万瑞 光!遗杀儿之仇,我要你千万倍还回来给我。」   场内大部人露出不屑柙色,都看不起他刚才还说甚麽生死有命,绝不纠缠,现 在立刻就食言了。   春申君亲自把夜郎王拉回席内,花奇的 身则由後门抬了出去,只是地上仍是 血迹斑斑,教人触目惊心。   欢宴的气氛至此荡然无存,却没有人怪责项少龙,因为这全是夜郎王和春申君 一手造成的。这时人人都知好戏尚在後头。   且兰王打破了僵寂的气氛,仰天笑道:「万将军有此神勇下属,可喜可贺,收 复滇土,将乃指日可期之事了。」   夜郎王喷着火 的凶眼瞪着且兰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战由後堂走回来,手按剑柄,来到场心,沉声道:「万瑞光!该轮到你和我 了。」   李园奇道:「这事真个奇哉怪也。明明是滇国和夜郎国两国之间的事,为何黄 公子却像给人害了爹娘的样子。我也手痒得很,不若由我陪公子玩玩吧!」   此语一出,包括春申君在内,众人无不色变,知道李园正式和春申君决裂了。   黄战自知剑术及不上李园,惟有苦忍这口气,冷冷道:「这不关李相的事,万 瑞光!是否又要别人来代你出战了?」   项少龙微笑道:「黄公子盛怒之下,实不宜比武较量,更何况在下曾说过,除 非君上同意,否则在下绝不与公子动手。」   众人的眼光自然移往春申君处去。   春申君却是有苦自己知。   现在摆明不动手则已,动手便是分出生死始能罢休之局。   这万瑞光的手下已这麽厉害,本人更是深不可测。   但问题是夜郎王已损一子,自己若不让黄战出战,怎样向他交待。   不由暗恨没有早点发动突袭,於现在这情况下,若施暗杀手段,就会教天下人 都看不起了。   事实上他今晚虽有布置,主要仍是为防患未然,并不是定要把项少龙和李园当 场格杀,只是希望能拖到天明,才配合斗介一起发动。否则这样杀了李园,难保李 嫣嫣不会立即命禁卫发动反噬。   心念电转时,黄战已道:「请爹赐准孩儿出战!」   春申君暗叹一口气,点头道:「孩儿小心了!」   场内众人立时精神大振,占了绝大部分人都希望看到黄战授首於项少龙剑下。 此人一向仗着父亲宠护,在寿春横行无忌,双手染满血腥,只是无人奈何得了他吧 !   项少龙哈哈一笑,卓然而起,步出席外,以手轻拍了叁下剑柄,发出准备摺弩 的暗号。   同时淡然自若道:「君上还是收回成命好了,黄公子现在满腔怒恨,杀气腾腾 ,在下纵想手下留情,怕亦难以办到。」   众人都觉他口气过大,不过只看他随随便便站着,已有君临天下的威势,把黄 战远远比了下去,又觉他这麽大口气乃理所当然。   黄战不待春申君回答,狂喝道:「谁要你手下留情。」   挥剑冲前迎头猛劈。   项少龙知他一向恃势横行,目无馀子,所以故意撩起它的怒火,此刻见计得售 ,忙收摄心神,血浪 鞘而出。   「当!」   声震全场。   项少龙抱剑傲立,黄战则连人带剑跄踉跌退,竟是给项少龙只一招便硬生生劈 退了。   项少龙长笑道:「黄公子!此戟就此作罢好吗?」   春申君站起来喝道:「战儿!」   立於席後春申君的家将人人都手按到剑柄处,使堂内气氛更趋紧张。   荆善等趁人人目光集中到场中去的千载良机,暗在几底把弩箭装好。   席上各人则无不目瞪口呆。   要知黄战一向以勇武神力着称楚地,李园之下便数到他,那知一个照面就狼狈 地落了下风,试问谁不骇然。   旁边的李园眼力高明,知道黄战因暴怒之下心浮气躁,而项少龙这一剑又大有 学问,劈中来剑的时间恰好是对方最难保持平衡的一刻,才有这近乎神奇的战果。 而明显地项少龙的臂力实胜於黄战。   黄战退了足有十二步,才稳住退势,岂知项少龙又重复道:「黄公子!就这麽 算了吧!」   黄战那有可能在这种颜脸荡然无存的屈辱情况下退缩,狂叫道:「我要宰了你 !」再扑上来。   项少能在对方来至中途时,倏地前移,一招攻守兼资,毫不留情地强攻过去, 以硬碰硬。   倏地响起女子的喝采声和掌声,原来是娜采采一人在唱独脚戏。   由於这并非一般风花说月的比武,所以人人屏息静气,故娜采采的喝采和掌声 分外刺耳,不过这时没有人有瑕理会她了。   金铁交呜声连串响起。   两人错身而过。   项少龙倏然止步,背着黄战退剑鞘内。   黄战仍向前多冲了五步,然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长剑掉在地上,左手 紧握着右手,跪倒地上,这时众人才发觉他右手齐腕衍了,连着剑掉到地上。   项少龙仰天长笑道:「谁想杀我万瑞光,当以此子为诫。」   春申君大喝道:「万瑞光!」   项少龙头也不回道:「我早劝君上不要让令郎出战,可惜君上杀我的心太以迫 切,至会自食其果,君上怨得谁来。」   夜郎王霍地起立,狂喝道:「杀了他!」   春申君亦大喝道:「冤有头债有主,各位请勿离座:「伸手拿起酒 ,便往地 上掷去。」蓬!」    碎成粉。   春申君身後十多人潮水般涌出,七人护在他旁,另八人拥往堂中扶起倒地的黄 战。   其他家将纷由四边席後涌出,拦在席前,组成人墙,隔断了项少龙李园和一众 宾客的连系,也成了合围之势。   反是本在项李两人席後的春申君家将,退往两旁,其中二十多人来到且兰王一 席处,压得他们难以插手。   长剑出鞘之声不绝於耳。   春申君在人墙後大笑道:「想不到吧!若你立与手下弃剑投降,说不定我还可 饶尔等狗命。」   李园安坐席上,对周围闪闪发亮的长剑视若无睹,冷笑道:「君上真大胆,这 样不怕误伤宾客吗?是否想造反了!」   项少龙仍卓立场心,神态从容,哈哈笑道:「黄歇你这一着实是大错特错了。 」   舂申君笑道:「我们走着瞧吧!」   「砰砰!」声响,所有门都关了起来。   项少龙见到龙阳君、韩闯等纷纷握着剑柄,大喝道:「诸位请勿插手又或站起 身来, 事由我和黄歇私下解决,动手吧!」   此时荆善等四十八人仍坐在席位间,人人木无表情,教人看得心冒寒意。   春申君喝道:「动手!」   「砰!」   荆善等席後的暗门倏然大开来,一下子拥入几十个持矛大汉,往荆善等攻去。   宾客们都想不到春申君有此一着,娜采采首先失声叫起来。   荆善等这才动作。   四十八人像弹簧般由地上滚散弹起,四十八道白光离手飞出,原来均是暗藏手 内的飞刀。   惨叫声中,扑入者纷纷中刀倒地。   这才轮到弩弓,一排排的弩箭准确无误的射出来,使另一批,暗门外扑上来的 敌人猝不及防下,一排排的倒了下去,攻势再冰消瓦解。   这四十八人以闪电般的手法不断装箭,不断发射,不但把由暗门扑进来的敌人 迫出屋外还把其他原在堂中的家将迫返席後,要以众嘉宾作掩护了。   不片晌地上已满是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敌人,情况惨烈至极。   项少龙和李园则往春申君扑去,被它的数十家将拚命挡着。   荆善、乌舒等四十八人散往全场,扼守所有战略位置,只以弩箭射杀胆敢扑上 来的敌人。众宾客则尽是正襟危座,不敢动弹,怕殃及池鱼。   李园长剑闪电刺入黄霸的胸膛,一脚踢开了他的 身时,善柔的尖叫响起道: 「全部停手,否则我宰了黄歇。」   双方立往春中君望去,才发觉他给个女婢挟到墙角,锋利的匕首横在他肥颈上 ,脸若死灰。   全场倏地停了下来。   项少龙和李园齐齐抢前,左右护着善柔。   善柔厉声叫道:「抛下长剑!」   众家将你眼望我眼,都手足无措,黄战重伤,黄霸被杀,再无可以作主的人。   夜郎王狂喝道:「给我杀!」   他的手下们才跳起来,两排弩箭早已射至,包括夜郎王在内,十多人无不中箭 身亡。   其他人却是动也不敢动。   善柔再叱道:「还不弃剑!」   不知是谁先带头,铿锵连声转眼间地上全是丢下的长剑。   荆善等把全部家将赶往春申君席位的後方处,而善柔、项少龙和李园则把春申 君押到大门那一边去。   李权和成素宁都给揪了出来,与春申君困在一块儿。   精兵团显示出高度的效率,一进一退,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众人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园凑到项少龙耳旁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麽是擒贼先擒王,小弟服,川四 了项兄哩!」   项少龙心中好笑,望了正瞪着他只有一分像善柔的她,笑道:「大姐真厉害。 」   善柔娇哼一声,得意洋洋。   春申君颤声道:「你们想怎样?」   项少龙向全场宾客施礼道:「累诸位虚惊一场,我万瑞光非常过意不去,诸嘉 宾可以离场,不过仍请静待片刻,待我们先肃清了道路。」   话犹未已,屋外杀声震天,好一会後方沉寂下去,听得人人色变。   敲门暗号响起,负责把门的乌言着将门拉开,楼无心扑进来道:「幸不辱命! 」   李园笑道:「各位可以离开了,我们为大家押阵。」   欣然望向项少龙,双方均知今晚已是胜券在握了。               第九章 奸人授首   项少龙等押走春申君叁人後,春申君府内馀下的家将倾巢而出,岂知刚抵街上 ,就给埋伏街道两旁的李园家将在瓦面上居高临下以劲箭狂射,一时人仰马翻,溃 不成军。   接着在楼无心、东闾子等这些家将头领指挥下,数百人出两旁冲出,以长矛向 人心惶 的春申君家将发动一浪接一浪的冲击戟,敌人虽仍在人数上多上一倍,却 是群龙无首,士气涣散,甫一接战,立即四散逃窜。   楼无心等乘胜追击,再杀进春申君府去。   他们奉有严令,绝不滥杀妇孺或投降者。   这时夜郎王府烈 冲天,浪烟直冲上清朗的夜空。   十多组建 物,有四组起了火,喊杀之声震耳不绝。   而滇王府的战斗却在一刻前结束了。   来犯的是李令百多名手下,由左右高墙攀进府内,本以为可手到拿来,岂知四 面八方箭发如雨,只霎眼工夫射倒了大半数人,其馀的成功进入府内时,遇上纪嫣 然和赵致率领的精兵团员。   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那还说甚麽杀人放火了。   在李嫣嫣的命令下,独贵稳守王宫,新升任内城守的练安廷则把内城封锁起来 ,又以内城禁军在街上设置关卡,同时保卫各外国使馆的安全,一切井然有序。他 们虽没有直接参与两系的斗争,但却阻止了其他人的干预。   夜郎王府被李园、项少龙组成的联军围得水 不通。凡冲出来的都被强弓射了 回去。   联军人人在头盔处扎上红巾,以资识别。   内城虽是闹得如火如荼,外城却全不受 ,这时武瞻接到李嫣嫣命令,不得干 预内城的事。   城外的斗介和他的大军,却给隔断了消息,尚以为火 是来自被李令遣人攻打 的滇王府。   春申君叁人分别囚在叁辆马车上,由铁卫贴身看守。   项少龙和李园这封关系复雉的战友,并肩站在夜郎王府外,观察形势。   战号声起。   近千多李园家将分作两组,持盾由前後门攻入夜郎王府内,又爆起一场更激烈 的战斗和喊杀声。   不过今趟很快便 於平静,滕翼雄伟的身躯出现在府门处,後面马光等押了一 个人出来,直赴项少龙和李园身前,推得他跌在地上。   马光箭步冲前,抓耆他头发,扯得他仰起脸孔,跪了起来。   在火把光下,此人现在虽脸容扭曲,但仍可看出本来五官端正,道貌岸然,那 知由少到大,却从未做过好人。   李园两眼放光,哈哈大笑道:「李令老兄:别来无恙啊!」「砰!」李园一脚 抽在他小腹上,痛得他卷曲了起来。   项少龙怕李园活活把他打死,喝道:「把他绑起来,押到车上,我们回滇王府 去。」   滕翼来到他旁道:「这些夜郎人和李令的滇兵都窝衮得很,府内又无特别防御 布置,给我们以强弩火箭逐屋冲杀,连阻挡半刻都办不到。只轻伤了我们十多人。 」   项少龙暗忖精兵团就是二十一世纪不折不扣的特种部队,由自己依当时代的方 法一手训练出来。在城市战中最能发挥效率和威力,夜郎王和李令的人既无防备之 心,又轻敌大意,兼之远程来此,尚未有休息时间,人困马乏下,那是对手。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在战争中所发挥的重要性了。   李园这时走了过来,拍着两人肩头道:「今晚的事,我李园会铭记於心,无论 将来秦楚发生了甚麽事,我仍是两位的朋友。」   项少龙道:「我和李兄沙场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且我还有尽早退隐之意,李 兄不用担心。」   李园呆了一呆,要追问时,楼无心和一批家将飞骑而至,叫道:「找不到田单 ,据说他今早已离开了寿春,这事要问春申君才行。」   项少龙和滕翼对望一眼,虽明知後果会是如此。仍大感失望。   李园道:「旦楚等仍未到此处,他理该尚未返齐,唉:不过也难说得」楼无心 道:「内城已在控制之下,可开始搜捕奸党的行动了。」   李园正要答应,给项少龙拉到一旁,用心良苦地道:「李兄可否把打击的对象 ,局限在春申君等几个人身上?报仇雪恨始终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李园沈吟半晌,点头道:「若连这样的事都辫不到,怎报得起项兄的恩典,就 照项兄的意思办吧!」向楼无心道:「你负贲为我通知内城所有大臣将领,今趟之 事,只是春申君、李权和成素宁叁人意图谋反,与其他人全无牵连,除这叁人的直 系男子亲属外,妇女都可安返娘家,婢仆则另行安置。」   楼无心大感愕然,露出古怪神色。半晌才应命去了。   夜郎王府的大火刚被扑熄,内城回复了平静的景象,只是阵阵蹄声,仍在提醒 城中人正在发生着的事。   「啪啦!」庄夫人挥手便给下跪在璃心的李令两记耳光,戟指痛骂。   李令知道大势已去,颓然无语,像头斗败了的公鸡。   尤翠之和尤凝之姊妹满脸热泪,扑上去加入了庄夫人的怒打行列。   庄孔等见奸人被擒,小王复位有 无不热泪盈眶。   不可能的事终变成了事实。   善柔早来了,与纪赵二女搂成一团,亲热到不得了。   见项少龙回来,扯了他到内堂说话。   春申君叁人则分别被囚禁起来,等候发落。   到了内堂坐好後,善柔喜孜孜地对项少龙道:「算你这人有点良心。终肯来对 付田单这大奸人。」   项少龙道:「你怎会混到了春申君府去的呢?」赵致欢天喜地的代答道:「柔 姊一直追踩田单,猜到他由咸阳回齐时必会道经寿春,又如他与春申君有勾结,於 是卖身为婢,到了春申君府伺候。」   项少龙苦恼道:「现在田单到了那里去呢?」善柔道:「他是去与旦楚会合, 据说他正循淮河坐船东下,人家正苦恼不知如何措置,幸好你来了。」   滕翼进来道:「查到田单的去向了,他今早秘密出城,坐船到城阳去与旦楚的 伤兵残军会合,没有十天半月,都回不到齐国。我们还有足够时间准备。」   此时马光的大头在滕翼肩後探出来,道:「太后在外堂等候项爷!」李嫣嫣脸 罩重纱,身披枣红长披风,面窗而立,凝望着窗外夜空上的明月。使人难以知其心 意。   随来的禁卫长独贵和百多名禁卫,命留在屋外。   项少龙知她心情复离,没有打 她,只静立一旁。   这时荆善等押了李令和李权两人进来,迫他们跪倒地上。   李权见到李嫣嫣,如获救星,哭道:「太后请为老臣作主……李嫣嫣冷喝道: 「。闭嘴!」   李权还想说话,已给乌舒照嘴打了一拳,登时打落了两只门牙,再说不出话来 。   李嫣嫣柔声道:「除万将军外,其他人请出去。」   荆善等望向项少龙,见他打出照办的手势,才放开两人,走出厅外。   李嫣嫣令人心寒的声音梦幻般响起道:「你们两人还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 李权和李令交换了个眼色,都现出恐惧惊 的神色。   李嫣嫣缓缓转过身来,揭开冠纱,随手丢在地上,露出风华铯代的秀美娇客, 但一对秀目却寒若冰雪,射出炽热的怨恨。   李权口齿不清地张闳着满是血污的嘴,头声道:「嫣嫣:别忘了我是你的堂叔 ,一向都疼爱你……」   李嫣嫣摇头道:「正因为一个是我的堂叔,一个是我的堂兄,我才终身忘不了 你们禽猷不如的行为。若是外人,我或者还能忍受下来。我作践自己的身体,为的 就是今天。李权你给我滚过来。」   李权魂飞魄散,不住叩头道:「太后饶命!」李令「呸」的吐了一口延沫,鄙 夷地道:「甚麽太后,还不是给我李令骑……」   「砰!」项少龙飞出一脚,正中他脸门。李令仰天倒地,再说不出话来。   李嫣嫣感激地瞥了项少龙一眼。缓缓朝李权走去。   李权感觉不妥,骇然仰望时,李嫣嫣衣袖扬起,露出粉嫩的心臂和手上亮闪闪 的锋带蓝芒的淬毒匕首,闪电般插入李权胸口处。   李权一声惨叫,带着匕首仰跌身亡。   李嫣嫣转身扑入项少龙怀里,不住喘气,却没有哭出来。   到情绪平静了点时,李嫣嫣离开了项少龙,要求道:「你给我杀了李令好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不掼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让我找别人代劳好吗…」   李嫣嫣深深看了他一眼,垂首道:「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好吧!」退回窗旁去 ,背转了娇躯。   项少龙看了仍在地上呻吟的李令一眼,心想此人坏事做尽,确是死有馀辜,推 门刚要唤人,李园和庄夫人联袂而至。   项少龙不想他们知道李嫣嫣亲手宰了李权,低声道「太后心情不好,让她静静 吧:李权完蛋了,李令就交给你们吧!」李嫣嫣出现在项少龙身後,载回凤冠面纱 ,断然道「不: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处决!」项少龙返回内宅时,刚过了四更,纪嫣 然、赵致和善柔叁女,仍在兴致勃勃地细诉别後的一切,後者抹去化装,回复本来 面貌。   项少龙像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般,告别了他憎厌但又无可避免的斗争仇 杀,来到这温柔甜美的小天地里。   在这里,他要寻找的并非肉欲上的满足,而是心灵的平静和宁谧,尤其在经过 了这麽血腥的一晚後,心身都疲累已极,那是为了生存和保护所爱的人必须付出的 代价。   叁女的美眸不约而同往他飘过来。   善柔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眯了眯那双明眸,斜兜着他,柙态迷人如昔。   项少龙坐到善柔旁,尚未说话,善柔伸指按着他的嘴 ,认真地道:「不要再 问我别後的情况,想知道就问她们两个吧:本姑娘绝不会重覆的。」   项少龙涌起熟悉亲切的温馨感觉,笑而不语。   善柔挪开手指,忽地重重吻了他嘴 一下,媚笑道:「真的很挂念你,每个月 至少想一次。」   见作弄了项少龙,又和赵致笑作一团。   纪嫣然柔声道:「外面情况怎样了!」项少龙道:「现在只等斗介明天上朝, 李园派了个斗介信任的人去告诉他。讹称我和李园均给春申君杀了,好诓得他没有 戒备下进城。」   纪嫣然道:「斗介孤掌难鸣,还有甚麽作为,王城岂是这麽容易攻破,下面的 人亦不肯陪他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谁的家族亲人不是居於城内。」   项少龙躺到地席上去,叹道:「页舒服!」赵致道:「夜了:夫君不如沐浴休 息吧:今晚让柔姊陪你。」   善柔大窘,跳起来道:「他算甚麽东西,谁会陪他?」项少龙童心大起,勉力 爬起来道:「现在还到你作主吗?」善柔尖叫一声,往内堂逃去。   项少龙刚阖了半晌眼,便要离开善柔昨晚使他颠倒迷醉的肉体,与庄夫人和庄 保义赶往出席早朝。   李园身穿官服,在大批禁卫簇臃下,於宫门外等候他。   施礼後,李 让庄夫人母子先行,与项少龙并骑而进,兴奋地道:「斗介中计 了。刚进城便给武瞻拿着,现在武瞻掌了军符,出城接收他的军队。」   说不了几句,就到了主殿正门处。   四人一起进殿。春申君、斗介和成素宁叁人五花大绑,跪倒高坐鹫台上的李嫣 嫣阶下。   群臣大多有分参加昨晚宴会,既知春申君确有杀死李园和万瑞光之意,更知寿 春城巳落人李园控制下,谁还敢为他们求情。   李嫣嫣使人宣读叁人罪状,春申君不但犯了行刺太国舅和庄家遗臣之罪,更指 使儿子黄虎率人往袭徐先,此事揭了出来,人人哗然。   斗介犯的是私自调动军队,意 谋反之罪,成素宁则是同谋。   读罢罪状,叁人立即推出殿外斩首。   按着李嫣嫣宣布李园升为右丞相,还有连串其他人事调动。   最後是重新确认庄保义为滇国储君的地位,下令派军助他们母子复国。   散朝後,李嫣嫣召见了庄夫人母子,李园自是忙得不可开交,项少龙则一身轻 松,乘机与纪嫣然、赵致和善柔叁女微服出游,饱览寿春的名胜美景,滕翼则去安 排对付田单的预备工夫。   黄昏时,四人才兴尽回府,踏入府门,立觉不妥。   李园、龙阳君和韩闯都来了,人人神色凝重,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项少龙涌起强烈不祥的感觉,沉声问道:「徐先是否出事了!」李园点项逋: 「不但徐先出了事,田单原来连春申君都骗了,暗里由陆路潜返齐国。」   龙阳君道:「他是怕给卷入这次暗杀中,所以才先行溜走了。」   善柔叫道:「快追:我知道如何可以把他截着。」   项少龙颓然坐倒席上,想起徐先不屈不挠的硬汉性格,音容笑貌,泪水不由自 主地夺眶而出。   想不到又给吕不韦算了一着,咸阳辛苦取得的势力平衡一下子给破壤了。              第十章 千山万水   在尤氏姊妹的妙手施为下,项少龙看善铜镜内的自己回复原貌。   两女均充满离愁别绪,再没有往常调笑的心情。   项少龙亦因徐先之事而忧心不巳。   事情是由黄虎亲自说出来,他专成回来时,被李园在城门处一网擒下,去时是 叁千多人。回来只剩下了七百人,可知战况如何激烈。   大刑侍候下,黄虎供出由於徐先约五百随员中,暗藏有吕不韦的奸细,使他们 能准确地在魏境一处峡谷伏击徐先,由黄虎亲自命中了他一箭,秦军拚死反扑下, 黄虎亦伤亡惨重,仓卒逃走,有些人还给俘虏了。所以李园才如此苦恼。龙阳君则 因事情发生在魏境,怕吕不韦以此为借口。出兵对付魏国。   归根究底,罪魁祸首都是田单和吕不韦。   更可恨是田单,蓄意搅风搅雨,希望能从中混水摸鱼,享渔人之利。   项少龙知道整件事後,反心情转佳,至少徐先是否真的死了,尚是未知之数。   不过他已决定天明时起程去追杀田单。   田单离寿春时只有百多名亲随,由於他要避开楚国的关卡要塞,必须绕道而行 ,所以他们虽落後了两天,但因有楚人领路,专走捷径,在田单进入齐境前截着他 们的机会仍然很大。   当他起身欲离时,尤氏两女忍不住扑入他怀某,千叮万嗫他有机会又或路过时 必须来滇国探望她们後,才以泪眼送他出去。   庄夫人在门外把他截着,拉他到房内缠绵一番後。凄然道:「今晚一别,可能 再无相见之日,项郎啊:为何你对妾身情薄如此,妾身想侍候寝席,亦不可得!」   项少龙苦笑道:「事情的发展,确是出人意表,不过夫人可不须如此伤心,滇 国离秦不远,说不定我偷得空闲,便来探望你们。」   庄夫人大喜道:「君子一言!」项少龙道:「快马一鞭!」伸手逗起她下颌, 痛吻了她香 後,心底涌起万缕柔情,低声道:「不要哭了,应该笑才是,好好照 顾保义,我相信我们必有再见的一日。」   庄夫人道:「我後天就要回滇了,你可否在返秦时顺道来看望我们,那我就笑 给你看。」   日夕相对共历患难这麽长的一段日子,若说没有萌生感情就是骗自己的,虽恨 不得立即扑杀田单和飞返咸阳,但眼前情况下,仍不得不答应了。   再亲热一番後,项少龙才脱身出来,众人已收好行装,随时可起程出李园正和 龙阳君、韩闯、滕翼在说话,见他来了,拉他到一旁道:「我刚见过嫣然,心里反 而舒服了,确是只有你才配得起她。我这人太热心追求名利权势了。」   项少龙无言以对,拍拍他肩头道:「只是我运气好一点,若李兄早上一步遇到 她吧:事官她对你一直很欣赏的。」   李园叹道:「只是胸襟一项上,我已比不上你。嘿:秀儿要我对你说,祝你一 路顺风。」   项少龙想起郭秀儿,心中恻然。   滕翼这时来催道:「我们要起程了!」各人一起出门,跨上战马,纪嫣然等都 以轻纱遮脸,不让人看到她们的绝世姿容。   龙阳君、韩闯和李园亲自送行,在楚军开路下,向内城门驰去。   这时天仍末亮,黑沉沉的天色,使人倍添别离那令人黯然神伤的滋味。   谁说得定是否还有再见之日呢?尤其秦和东南六国处於和战不定的情况,想到 若要对仗沙场,就更教人惆怅了。   项少龙彻底的痛恨着战争。但又如是这时代最无可避免的事。   快来到王宫时,一队人马护者一辆马车全速冲了出来,把他们截着,原来是李 嫣嫣来了。   禁卫长独贵驰过来道:「太后想见万爷,并请万爷上车。」   头戴竹笠的项少龙点了点头,登上了李嫣妈的马车後,人马开出内城门去。   李嫣嫣揭掉了项少龙的竹笠,怔怔打量了他好一会後,欣然适:「项少龙比万 端光好看多了。难怪秀儿要对你念念不忘。噢:我并不是说她贪你俊俏,而是你现 在的样子和气质,更能配合你的言行和英雄气概。」   项少龙微笑道:「太后不是拿定主意不来送行吗?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呢?」李 嫣嫣猛地扑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搂紧他,喘息道:「这就是答案了。只要想到或许 再无相见之日,嫣嫣便要神伤魂断,假若有一天,少龙发觉斗不过吕不韦,我大楚 之门是永远为你打开的。」   美人恩重,尤其想起她凄凉屈辱的过去,项少龙心中一热,低头找到她灼热的 香 ,痛吻一番後,才大兴感触道:「我很少会对男女之事生出悔意,但却如将来 的某一天,我心会因错过了和你同衾共枕的机会,和不能享受那种无声胜有声,春 宵一刻胜千金的良辰美景而心生悔恨。」   李嫣嫣心神皆醉道:「没有人出你的情话更好听了,不过何用後悔呢?以现在 的车速,到城外的码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可以干很多事哩!」项少龙愕然道: 「这似乎……嘿!」李嫣嫣贴上它的脸颊,凄然道:「谁会知道呢?项少龙:你不 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项少龙搂着这身为战国最年青美丽的太后,心中百感交 集。   他认识她只不过几天工夫,便有和她相处了半辈子的感觉。恐怕除李园外,就 教自己最清楚她的遭遇和内心的世界了。   他仍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爱她多些还是怜惜她多一点。但无疑她的美丽已足够 使他情不自禁地生出爱慕之心。   最凄凉浪漫处是这注定了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所以她才抛开了太后的 尊严,不顾一切来送行和争取这最後一个机会,好让生命不致因失去了这一段短暂 但永值的回忆而黯然无光。   忽然间,他给融化了。   车厢内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就像一个深酣的美梦。   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落日西斜。   叁艘大船,放流东下,顺淮水望楚国另一大城钟离而去。   项少龙找到独立在船尾处的善柔,奇道:「柔大姊在这里干麽?」善柔没好气 道:「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项少龙过去试探地搂着她香肩,见她只撇了自 己一眼,再没有其他反抗的动作,放心地吻了她玉颊,柔声道:「若今趟可杀死田 单,柔姊肯和我们回咸阳去吗?」善柔软玉温香的靠入他怀里,轻轻道:「我过惯 了四处为家的流浪生活恐怕很难再呆在一个地方。若天天要见着同样的人,那是多 麽乏味呢。家的生活并不适合我。」   项少龙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的,浪荡天涯,确是一种迷人的生活方式。」   善柔奇道:「我这麽 ,你难道不生气吗?」项少龙潇 笑道:「为甚麽要生 气,你说的是千古不移的真理,不住重复地去做某种事或吃同样的柬酉,山珍海味 都会变得味如嚼 ,不过你也该到咸阳探采善门和她的孩子,你妹子很挂念你哩! 」善柔道:「我绉会到咸阳去的。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事完後便去陪他一段日子 ,到时再说吧!」项少龙苦笑道:「是你的新情郎吗?」善柔低声道:「本不应告 诉你的,但却不想骗你。离开你後,不知是否给你挑起了情芽。我有过几个男人, 但没有半个可以代替你,这个我想去陪他一段日子的男人,曾冒死救了我性命,治 好了我的严重伤势,我对他有大半是因感恩而起的。」   项少龙心中满溢酸溜之意,但回心一想,自己既可和不同的女人相好,那善柔 自然有权享受与不同男人的爱情, 然笑道:「悉随大姊之意吧:就算你嫁了人生 了孩子,也别忘了到咸阳来探我们。更须在秦王储登基加冕之前,否则可能再找不 到我们了。」   善柔别过头来,定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後,讶道:「你这人真特别,其他男人知 道我心内有另一个人後。都嫉妒如狂,只有你全不中怀,是否你根本不着紧我哩! 」项少龙失笑道:「这又不对,那又不是,你想我怎样了?」善柔脸上露出古怪的 神色,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才累得我善柔没法忘掉你。 那是很痛苦的感觉:可是我更不能放弃我通游天下的理想,或者有一天我累了,就 会来找你们,那时你会嫌弃我吗?」项少龙放开了搂着她的手,对江伸了个懒腰, 淡淡道:「不要多心了,只要你七年内肯到咸阳来,定可见到我们。」   善柔跺足道:一我不依啊!」项少龙少有见她这遣锺女儿娇痴的神态,讶道: 「你不依甚麽呢?」善柔一面嗔怨道:「你为何一点没有别些男人的反应,好像我 来不来你都根本不当作是一回事。」   项少龙大笑道:「你不是要自由吗?我现在完全不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你反要 怪责我,这算是甚麽道理?」善柔想了想,「噗哧」娇笑,扑上来搂贴他,仰起如 花俏脸,媚笑道:「你和所有人都不同。难怪我要着紧你。」   项少龙柔声道:「柔大姊好好去享受你的生命吧:那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若说我不 忌,那只是骗你。只是我觉得没有权去管束你,只能够压下私心,尊 重你的自由。」   善柔感动地道:「这是我首次由男人那里听回来像样点的说话,但你会否因这 而不似以前般那样疼人家呢?」项少龙坦然道:「我对你的疼爱是永不会改变的, 但却会迫自己不去想你那麽多。因为我会很自然的想到你可能正搂着另一个男人, 那会使我心中非常不舒服。人总是自私的。」   善柔吻了他一口,柔情似水地道:「你倒坦白得很,事实上我也因同样的理由 很怕想起你,我真後悔告诉了你这事实。直到与你分手後,人家才知道一点都忘不 了你。」   。项少龙细吻了她香 ,柔声道:「既然是事实,我和你都只好接受了。晚 的时间到了,我们回舱好吗?」善柔倔强地摇头道:「不:我有点怕终有一天会失 去了你对我的爱宠。」   项少龙失笑道:「大姊莫要婿我了,你怎会是这种人。你只是不忿气我对你和 别个男人的事并没有你预期中的反应,所以迫我投降吧了!」善柔跺足道:「我恨 死你了,快说你柘忌得要命。」   项少龙笑 了腰道:「好了:我快妒忌死了。」   善柔欣然道:「这才像样:噢:我刚才的话全是骗你的。根本没有别个男人令 本姑娘可看得上眼,但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那也包括了你在内,来吧!」紧拉着 项少龙的手,回舱去了。   风灯照射下,项少龙、滕翼,纪嫣然、赵致和善柔圉坐席上,研究摊在小几上 描绘了的楚齐边界帛图。   滕翼道:「田单回齐的可能路线,经过我仔细思索後,该不出叁条。第一条就 是他弃舟登陆,飞骑往符雒塞,再在钟蓠买船由水路返齐。第二条路线则在符离塞 拣马後,由陆路沿官道经彭城、苗陵,开阳直 齐境。第叁条路线可迂回曲折多了 ,就是取东路经明山返国。我在图上画下了不同的色线,大家一看便明。」   项少龙等正玩味着那叁条路线时,善柔断言道:「不用想了,田单这人最贪舒 服,选的定是水路。兼且钟离的城守夏汝章与他一向关系亲密,而田单更不知道我 们会 着他的尾巴追来,岂会拾易取难。」   纪嫣然道:「若是如此,说不定我们抵达钟离时,他仍未登船呢?」各人都点 头同意。   因为当天田单诈作坐船到城阳去,逆流往西,远离寿春十多里後,才弃舟登陆 ,又要到乡间购买可供百多人策骑的马匹,再骁道东往符离塞和钟离去,如此一番 转折,自然要多费时间。   这人确非常狡诈卑鄙,诓了春申君去作刺杀徐先的行动後,立即溜走,任得楚 人自己去应付一切後果,而他却可安然置身事外。   赵致道:「我仍有点不明白田单为何这麽急赶回去?」纪嫣然忽地色变道:「 不好:我看田单是要对付燕国了!」滕翼亦一震道:「太子丹危险了!」项少龙亦 明白过来。   吕不韦和田单的勾结,完全是 基在利益之上。吕不韦最怕的就是东方六国的 合从,所以一直向田单示好,希望齐国不但置身於合从之外,还可破坏其他五国的 联盟。   最近约五国联军压境而来,秦军几乎无力相抗,更坚定了他的策略。   同时亦知道楚国由於曾有切府之痛,最终都不会任由叁晋给秦蚕食,於是舍楚 而取齐为盟友。   田单非是不知道吕不韦的野心,但他更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只有齐国强 大,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这战争的时代,成为强国的方程式就是蚕食他国,扩张领土,摆在眼前的大 肥肉就是因与赵国交战以至实力大为削弱的燕国了。   田单对吕不韦亦是不安好心,像这回他要刺杀徐先,使秦国内部斗争更趋激烈 。於齐实是有利无害。   而吕不韦当然颏有所报,其中之一就是把太子丹害死於秦境内,燕国失去这中 流砥柱式的人物,无论士气和实力两方面的打击都是难以估计,田单则可更轻易侵 占燕人的土地了。   忽然问,他们更弄清楚了田单和吕不韦的阴谋。   纪嫣然肃容道:「今趟我们若杀不了田单,燕国就完了。」   善柔咬牙道:「今次他绝逃不了!」纪嫣然道:「钟离的夏汝章既与田单关系 密切,说不定会在打听到我们行踪後向他通风报信,让他改由陆路逃走,那时要追 他就难了。」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将计就计,故意吓夏汝章一吓,弄 清楚田单在那里後,他便休想活着回齐国了。」   两日後午前时分,叁艘大船,驶进钟离的大码头。   夏汝章闻报而来。   负责管这军队的楚将叫李光,是李园的心腹,人极精明,得到项少龙的指示, 下船在码头处和他会面。   让夏汝章看过了李嫣嫣签发的军令和文件後,李光低声道:「今次我们东来, 实负有秘密任务。」   夏汝章吓了一惊道:「究竟是甚麽事?」李光把他拉到一旁道:「寿春的事, 将军该早有耳闻。」   夏汝章苦笑道:「不但风闻,昨天还收到正式的通知,想不到春申君会落得如 此收场,他真是临老糊涂了。」   李光道:「他不是临老糊涂,而是误信奸人之言,不但派人刺杀秦人来吊祭先 君的使节,还意图谋反,太后和李相对此非常震怒,故命我等率军来追捕此人。夏 将军该知我所指是何人吧!」夏汝章神色数变,沉声道:「李将军可否说清楚点? 」李光道:「除了田单这奸贼还有何人,夏将军有否他的消息呢?」夏汝章的手脚 颤了一下,困难地哑声道:「没有?」李光心知肚明是甚麽一回事,却不揭破。低 声道:「田单必是由水路逃走,夏将军请立即命人给我们叁艘船作好一切所需的补 给,我希望於黄昏时可以起航。」   夏汝章当然不迭答应,李光再不理他,返回船上去了。   夏汝章吩咐了手下後,匆匆回城去了。   这时项少龙早潜入城里,同行的还有穿上男装的纪嫣然、善柔、赵致二一女, 滕翼、莉善、马光、乌言着、乌舒等十八铁卫,和李光的副将蔡用,由於他们都有 正式的通行证,进出城门全无问题。   夏汝章回城後,马不停蹄赶回府里去。   光天化日下。将军府又门禁森严,项少龙等只好望高墙与叹,分散守着各个出 口,等待黑夜的来临。   幸好不到半个时辰,换上便服的夏汝章与两名家将由後门溜了出来,往南门驰 去。   罘人大喜,远远跟着。   夏汝章直出南门,穿林越野,到黄昏时分,来到一座密藏林内的庄院里。   林外有河自西北而来,在五里外的下游处沥入淮水,往东流去。   那处尚有个小码头,泊了四艘大型渔舟。   众人大喜。   滕翼道:「我负责去收拾码头和船上的人。叁弟则入庄对付田单,小心点,田 单的亲随颇多非好惹的人。」领了一半铁卫。往码头去了。   项少龙吩咐纪嫣然道:「嫣然带致致留在庄外,以弩箭阻截或射杀逃出来的人 ,我则和柔大姊潜进庄内,看看田单是否在里面。」   纪嫣然答应一声,与其他人散了开去。   项少龙向善柔打个招呼,迅如鬼魅般潜入林内,不一会无 无险来到庄院东墙 外的草丛处。   这座庄院由於高墙环绕,到近处反瞧不见内中的情况。   此时夜色早降临大地,天上繁星罗布,月色迷朦,只庄院处透出黯弱的灯火。   两人借攀索跨过高墙,悄无声息的落到墙後方形的露天院子里。   项少龙和善柔攀上最近房子的屋脊,只见屋宇重重,一时不知从何处入手。   善柔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田单最爱住向南的屋子,让我们到那一座看看。」   项少龙循她指示瞧去,只见庄院南处是一片园林,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当 幽美,一道小溪,在园内流过,有百桥跨过小溪,另一班有好些楼台房屋。   看这庄院便知是权贵避暑避静的庄院,极有可能是夏汝章的产业,借来给田单 暂住。   两人也不打话,一口气越过数重屋宇,再落到园中,只见小桥另一边隐有人影 人声,两人不敢大意,绕到远处,凭着飞索,由树顶横过到小溪对岸另一棵高树上 ,再落回地上,避过守卫,攀上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宇顶上。   人声由下面传上来。   只听田单的声音道:「此事是否当真,照理李园该斗不过春申君才是。」   另一个应是夏汝章的声音应道:「绝对不假,昨天我正式收到太后的命令,书 我严守关隘。并论示了李权、李令,斗介和成素宁均被斩首示众。」   两人听得大喜,不由对吻了一口。   千辛万苦下,终追上了田单这老贼。   田单默然半晌,冷哼道:「李园真好胆,竟敢派人来追杀我,汝章:不若你随 我返齐吧!」   夏汝章叹道:「我的亲族和家业鄱在这里,怎能说走就走。这事容後再说吧: 现在最重要就是如何安排田相安然返国。」   顿了顿续道:「他们猜你取水路返齐。假若田相由陆路离开,将可教他们扑了 个空。我看田相不要再等旦楚将军了。只要田相平安回齐,谅李园有个天作胆,亦 不敢损旦楚他们半条毫毛。」   项少龙再没有兴趣听下去,再吻了善柔一口,道:「二哥该收拾了码头的人, 我们现在要制造点混乱,准备好了吗?」善柔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低声道:一当 然准备好了,我等了十多年哩!」项少龙扬手发出讯号火箭。   点燃了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天上爆出了一朵血红的光花。               第十一章得报大仇   项少龙和善柔以劲箭强攻,伏在屋脊居高临下,连续射了十多人後滕翼等己破 门攻入庄内。   两人不见田单由屋内逃出,立即想得是甚麽一回事,迅以攀索由天窗跃入屋内 ,很快找到田单等人遁走的那秘密地道的入口,忙追了进去。   地道宽敞笔直,以木柱和泥板固定,还设有通气孔,设置周详。   两人不敢燃亮火把,贴壁摸黑前行,不一会由另一端洞口接了出去原来是在树 林边缘处。林外就是那小码头,那些渔舟已全给沉到水里去了十多道黑影。正沿岸 往上游逃去。   项少龙再发出讯号火箭,才和善柔两人全速追前。   一阵狂奔後,对方六个人堕後下来,拔出长剑,掉头杀至。   项少龙那有闲瑕和他们胡缠,拔出飞针,借着夜色掩护,两手连挥,六人纷纷 倒地。   前方 下的七个人想不到他们如此厉害,己方六人连挡他两人一阵子都办不到 ,一声发喊,离开了河岸,分散往河旁的小坡和密林逃去。   项少龙再发两针,登时又有两人倒地。   善柔发了狼性,掷出飞刀,另一个刚奔上土坡的人背後中刀。滚了下此时善柔 认出了奔上坡顶的其中一人正是田单,不知那里来的脚力,越过了项少龙箭般冲到 了坡顶上,赶上敌人。   项少龙怕她有失,忙提气追了上去。   兵刃交击声连串响起,善柔的娇叱夹杂耆对方的惨叫,但迅即回复平静。   项少能来到坡顶时,交战双方经已分开,两人都满身是血,善柔的左臂和右肩 背均渗出了鲜血。   田单手提长剑,与善柔对峙着,胸口急速起伏,在月照下脸若死灰。   田单一眼瞥见顶少龙。惨然笑道:「好:你终於赶上我了!」善柔厉声道:「 田单:你知我是谁吗?」此时蹄声响起,滕翼等手持火把,策马而来,团团把叁人 围在中间。   赵致一声尖叫,扑下马来。厉喝道:「当日你诛我叁族之时。曾否想过有今天 的一日?」善柔冷叱道:「他是我的,我要亲手杀他!」项少龙返到赵致身旁,低 声道:「让你柔姊动手吧!」赵致「哗」一声,伏在项少龙肩上,激动得哭了起来 。   田单仍是神态从容,哈哈笑道:「我田单生平杀人无数,那记得曾杀过甚麽人 ?项少龙:算你本事,我田单服你了!」反手一抹。剑锋在颈上拖过,往後倾跌, 当场毕命。   善柔全身抖颤起来,跪倒地上。   赵致扑了过去,搂紧了她。   两女抱头痛哭,哭声响遍林野。   一代臬雄,终於殒命。   滕翼跳下马来,割下了田单首级,大喝道:「我们走!」项少龙心中一片茫然 。   那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一方面固因善柔姊妹和滕翼得报灭门大仇而欢欣。   自己也完成了本是不可能达到的目的。   但看着这千古名传的人物自刎眼前,总有些失落的戚觉。   但这一切都成了不可 变的历史了。   当小盘登基,恶贯满盈的吕不韦授首後,他将离开这列国争雄的中原地方,过 自己早已向往的牧野生活。。永远再不回中原来。   回船後,立即起航回寿舂去。   那晚众人喝得酩酊大醉,次日睡了整天,才先後醒了过来。   项少龙头重脚轻地来到舱厅处,叁女正在喁喁细语,神色欢畅。   赵致喜叫道:「项郎:柔姊肯陪我们回咸阳了!」项少龙大喜道:「那天你说 的真是骗我的了!」善柔摆出娇蛮样儿道:「早说过是骗你的了,想来真气人:你 竟一点都不着紧。」   纪嫣然笑道:「柔姊莫要气恼,我们的夫君大人甚麽事都藏在心内,口硬心软 ,你切莫见怪啊!」善柔不屑道:「他是你们的夫君大人吧:兴我善柔何干?」旋 又「噗哧」娇笑。送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众人都知她性格,当然没人会对她的说话认真。   逆流而上。舟行转慢。比来时多费了一天,始 寿春。   项少龙因答应了庄夫人路经滇国时花几天时间去看她,所以没有停留,直赴城 阳。   登岸後,与等候他们的精兵团会合,南下往滇国去。   此时陪庄夫人母子回滇是新委任为将军的楼无心,率领着八千楚兵,已收复了 大 分由叛军占领的地方。滇人知庄保义回来,纷纷起义,组成新滇军, 众二万 人,与楚军把滇都高泽重重包圉。   高泽地处高原,背山依势而 ,形势险要,兼之水源粮食充足,联军一时莫奈 他何,还折损了数千人。   众诸侯国见夜郎王新丧, 纷发鸡,且前王更率众攻入夜郎国都,另立新主, 才凯旋而回,夜郎人从此再无力欺压怜国。   项少龙等抵达高泽的联军营地时,攻城军刚吃了一场败仗,死伤枕藉。   楼无心和庄夫人知项少龙守诺而来,大喜过望,把众人迎入营里。   楼无心欲设宴为众人洗尘,给项少龙婉言拒绝,立即在主帐内举行会议,研究 破城之法。   听完楼无心细说了高泽城的形势和环境後,项少龙淡然道:「此城最厉害处就 是靠山之险,我们就由这处入手,保证叁天後便可破城。因为这世上没有一座山是 爬不上去的。」   庄夫人、楼无心等将领无不瞪目以对。   当晚项少龙等整夜行军,来到高泽城背靠的大石山後,结营布阵。   到次日清晨,项少龙和滕翼研究了山势後,拟定了五条路线,派人攀上去设置 固定的铁圈,布置攀索。   这些都是精兵团久经训练的基本项目,设备齐全,到天黑时,项少龙等已可借 攀索和嵌入石壁的脚蹬,迅速来到起伏不平,杂树丛生的山顶上。   只见广达七、八里的高泽城,在脚下延展开去。   而楼无心则正指挥大军,日夜攻城,好引开叛军的注意力。   喊杀和矢石破空之声,不绝於耳。   纪嫣然叁女这时亦爬了上来。娇喘细细地蹲在项少龙和滕翼之旁。   此处离下面足有七十丈的距离。普通人看下去确是触目惊心,但对一向以乌家 牧场附近,比这处高出足有叁倍的拜月室作练习场地的精兵团员来说,这座石山实 属小儿科之极。   滕翼一声令下,身手特别了得的荆善、乌舒、乌吉着和丹泉四人,立即由垂下 的攀索往下落去。找到落足点後,冉设置钉圈,设置新的攀索。   他们的设备依足二十一世纪爬山专家的设计,靠善腰间的套圈,向下滑去,快 若闪电,似玩游戏般轻松容易。   迅那间四人抵达山脚的草丛内,与莴泽城南的後城墙只隔了一条护城河。   城墙上的守卫都到了另叁堵城墙去协防,只在几座哨楼处有人把守,但都看不 到灯光难及的暗黑下方。   滕翼再度发令,乌家特种战士照着平时训练,借着峭壁上 树的遮蔽和夜色的 掩护,一批批往下滑去,此时荆善等四人穿上水靠,渡过护城河,并设置横渡河上 的索子。   纪嫣然凝望城内像蚁般忙碌的守城军民道:「单看这情况便知道它只是一个靠 武力维持的政权,居民都是被鞭子强迫去做搬运的劳工。」   众人仔细一看,果如纪嫣然所指。城民只是在监视和鞭打下被迫负起种种守城 的任务,一派无可奈何神气。   这时一队人策马由另一端巡逻过来,提着风灯往城下和後山照射。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躲了起来,荆善四人则伏到墙脚处,最 是那四条机过河 面的长索,只要对方稍为留神,定可发觉。   索子虽漆上了不会反光的黑油,但终非是隘形之物。   项少龙人急智生,当那批人的灯光快要把索子纳入光照里时,撮 发出一下尖 锐的夜枭叫声。   那些人自然举灯往後山照来,当发现不到甚麽时,早越过了索子处,迅速远去 。   众人都抹了一把冷汗。   善柔凑过来道:「算你这家伙有点办法!」荆善等射出钓索,挂上城头,迅速 攀了上去,狡活如猴,分别潜往解决哨楼内的守卫。   乌家战士一批一批的渡河攀城,动作敏捷,乾脆利落,表现出骛人的效率。   项少龙看得自豪不已,纵是二十一世纪的特种部队。也不外如此水平。   此时有近千人落到山脚处,到达城上者则取出弩箭。扼守城墙上所有战略位置 。   滕翼低笑道:「二哥手痒了,要先行一步。」   项少龙道:「一起下去吧!」当项少龙等抵达墙头时,过千鸟家精锐分作四组 ,准备沿城墙分左右两方杀过去和攻进城内。   滕巽射出讯号火 ,通知攻城的楼无心他们已成功进入城内。   项少龙派人守着各个登城的路口後,领着叁女和五百战士,来到城内。   滕翼则负责占领墙头。   号角声起。   蓦地全体战士齐声呐喊道:「城破了:城破了!」城内军民一齐愕然时,杀声 震天而起,只见後城墙处高插「庄」字大旗,以数百计的战士从城将上飞将军般杀 至。   那些被迫的城民,一齐发喊,丢下正搬运的滚木石头等东西,四散逃走,还大 嚷道:「城破了:城破了!」混乱像瘟疫般散播着。   项少龙等由城墙的梯级蝗虫般涌下来,弩箭如雨飞射,敌兵纷纷倒地,转眼便 控制了後城门的广场和附近的建檠物。   项少龙命人打开城门和放下吊桥,同时指挥手下占领屋顶,布防坚守。   冲前来的敌人都给射了回去。   己方的人 源源不绝从城门涌进城来,还送进了长矛高盾等重武器。   滕翼等则趁敌人阵脚大乱之际,势如破竹地攻 了西北各小半截城墙。   楼无心的攻城队伍则全力攻击东门,把敌人的主力牵制在那里。    领了西北城墙的己方部队,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廓清在城内下方奔走拦 截的敌人。   项少龙见时机已至,挥臂发令。   一排排的乌家战士,在劲箭的掩护下,持矛挺戟地往东、西、北叁门杀去。战 况凄厉惨烈。   墙上的乌家 士又高喊道:「弃械蹲地者不杀:弃械蹲地者不杀!」不断重覆 着,这当然是学过现代心理战的项少龙想出来的妙计。   多处房舍均为火焚烧,烈焰从屋顶冒起老高,再往四方房舍蔓延开去,把整座 城沐浴在火光之内,浪烟蔽天,星月立即黯然无光。   守兵纷纷抛兵弃甲。与城民一批一批的蹲在城角或广场通衢之间,士气全消。   城内已成混战之局,乌家战士结成一个个组织严密的战阵,不住扩大占领的范 圈。   城墙上的战士更不断挺进,杀得顽抗者血流成河, 伏墙头。   受伤者均被迅速运返南墙,由专人救治,一切井然有序。   今趟是这支特种部队首次在大规模战争中初试身手,果是非同凡酱。   在一批盾手和箭手打头阵下,项少龙领着叁女和十八铁卫,成功破入内城,此 时西、北两门刚落入控制中,并打开了城门,让己方人马狂涌入城。   守内城的敌兵苦苦抵抗,项少龙等扑了上去,左冲右杀,不半晌突破了内城门 的防守,朝王宫杀去。   敌兵知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项少龙使人把降兵集中到一处看管。楼无心和庄孔已率领数千精兵,冲了进来 ,两股人马会合後,更是势如破竹,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就攻进了王宫内。   宫内乱成一片,哭声震天,宫娥妇孺搂作一团,抖颠求饶,守兵则纷纷跪地投 降。   项少龙心生怜惜,着人好好安抚和照顿他们。   「砰!」主殿门被硬生生撞了开来,只见一群叁十多个敌方将士,举剑团团护 者中间一名身穿王服,头顶高冠的青年,气氛凄壮激烈。   外面的喊杀打斗声逐渐疏落,显示高泽城已落入攻城军的手上。   项少龙等在这群人前重重排列,数十张弩箭直指殿心的敌阵。   庄孔大喝道:「立即投降,否则杀无赦!」楼无心凑到项少龙耳旁通:「此子 作恶多端,曾奸淫妇女无数,死不足惜。」   那工服青年昂头喝道:「我乃李令之子李期,宁死不降!」项少龙苦笑道:「 你倒知我心意,这处由你主持吧!」   叹了一口气,招呼叁女掉头走出殿外,後面传来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和惨叫声, 然後一切渐归静默。   收复高泽的叁天後,项少龙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庄夫人母子和尤氏姊妹等人。赶 回咸阳去。   今次入楚可说是收获完满,不但成功杀了田单,又为楚国和滇国做了好事。但 由於徐先的生死未卜,太子丹被陷咸阳,故众人凯旋而归的气氛大为减弱。   入关时,老朋友安谷 亲自把他们迎入关内。   项少龙见秦军人人臂缠白纱,便知不妙。   果然安谷 惨然逋:「徐相遇袭重伤,未到咸阳便死在途中了。」   项少龙涌上滔天恨意,吕不韦确是比豺狼更恶毒,为了一己私利,完全妄顾秦 国的大局,凡是阻碍他的东西,都不择手段地加以清除。   自己和他本是有恩无怨,只因庄襄王、朱姬和小盘亲近他,就要来害死自己。   现在又用卑鄙手段置徐先於死地,更教人切齿痛恨。   安谷 叹道:「此事已证实是春申君所为,楚人虽把春申君首级送上,又允割 让五郡以求和,但我们岂肯就此罢休呢?」项少能与他并骑而行,痛心地道:「若 是如此,就正中吕不韦的奸计了。现在他就是要利用国家危急的形势,扩大自己的 权力。杀徐相的真凶,正是吕不韦,春申君只是被他扯线的傀儡吧了!」安谷 色 变道:「甚麽?」翌日项少龙立即起程,赶回咸阳去。   这时刚过了立冬叁天,气候严寒。不知不觉间,他们离开咸阳足有五个月了。   十八日後,咸阳终於出现眼前。   精兵团自行返回乌家牧场,而项少龙、滕翼,纪嫣然叁女和十八铁卫则强撑着 劳累的身体,回到咸阳城去。   入城时又听到另一个不幸的消息:鹿公病倒了。   这病是给气出来的。   徐先遗体运回咸阳,鹿公对 狂哭,当场病倒,自此一病不起。   一波末平一披又起。   项少龙等急匆匆赶往上将军府去。   踏进府门,人感不妥。   府内挤满了王陵等将领大臣和鹿公的亲族,哭声阵阵。   项少龙还以为鹿公已去了时,王陵把项少龙拉进内堂去,沉痛地道:「快去见 上将军最後一面吧|。他一直牵念着你,不肯 下最後一口气。」   项少龙热泪夺眶而出。   忽然间,他知道事实上他不但把鹿公当作了一位可敬的朋友和长者。深心中还 把他当作了亲人,对他有种儿子对父亲的亲切和依恋。   鹿公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困难地呼吸着。   小盘站在榻旁,紧握着他的手,神情肃穆得教人吃 。   鹿丹儿跪在榻子的另一边,哭得昏天黑地,两位看来是她长辈的贵妇在照顾她 。   荆俊、昌文君、昌平君、吕不韦、管中邪、李斯、 毒等全来了,守在门外处 。   众人见到项少龙,都露出欣喜神色。   吕不韦还摆出欣然之貌,搂上项少龙肩头,低声道:「少龙回来就好了,快进 去见上将军最後一面吧。」   项少龙恨不得立即把他宰了。想挣开他的搂抱时,吕不韦放开了他。   荆俊扑上来,抓着他眉头,叫了声「叁哥」,忍不住失声痛哭,闻者心酸。   小盘龙躯一震,别过头来,见到项少龙,眼中射出深深的感情,神熊却出奇的 平静,只缓缓道:「太傅快进来!」榻上的鹿公「啊」的一声,酲了过来。   小盘沉声道:「扶丹儿姑娘出去吧!」鹿丹儿站起来要抗议时。双腿一软,昏 倒在两妇怀里,荆俊忙冲了过去把她抱了出来。   项少龙来到榻旁,此时房内只剩下小盘和项少龙两人,由於小盘没有命令,其 他人都不敢进来。唯一敢在这情况下闯进去的吕不韦又心中有鬼,选择留在房外。   鹿公猛一睁目,眼光扫过两人,脸上现出一片红旦,竟挣扎要坐起身来。   项少龙和小盘对望一眼,均感不妙,知他因见到了项少龙而回光反照,命难保 矣。   两人扶着他坐了起来。   鹿公眼角泻下热泪,哑声道:「徐先是否被那奸贼害死的。」   项少龙凄然点头,热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鹿公分别紧抓着两人的手,颤声在两人耳边道:「保储君,杀奸贼,为我和徐 先报仇,切记:紧记!」随即 下最後一口气,撒手归天。              《寻秦记》卷十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