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奉天之殿   车队朝皇城进发。   愈接近皇宫,道路上愈是拥挤,车水马龙。都是朝同一方向推进。   韩柏的车队亦不得不放缓下来。   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暗自惊心,不自觉地伸手摸摸两边脸颊,这时他最大的 愿望就是能学懂奇功,立即化去这两个巴掌印。   旁边的叶素冬心中暗笑,温和亲切地道:「专使大人放心,只要末将略作安排 ,包保朝中诸位同僚,连你的样子是怎样都不会知道。」   韩柏大讶望向追西宁派的元老高手,奇道:「难道可蒙脸上朝观见皇上吗?」   这时车队来到皇宫外城门大明门处,速度更慢,和其他马车挤着驶上跨越护城 河的大明桥,缓缓进入皇城。   叶素冬闻言失笑道:「大人的想像力其是丰富。」按着凑近点低声道:「我们 见皇上时大多数情况都是跪伏地上,谁也不敢昂然抬头。所以只要未将安排专使是 最後进宫那一批人,便不虞给人看到大人的庐山真貌。」   韩柏大喜道:「记着要安排我又是最早离开的人才行。」   叶素冬苦笑道:「未将尽力而为吧:大人何时离去,就要看皇上的意思」顿了 顿忽道:「大人和威武王有没有甚麽特别关系?」   这时车子由大明桥横过护城河,驶人大明门,天色迷蒙里,内外宫城有种懒洋 洋的意态。   居於内城中央偏南处,是明宫的主建 群,亦是宫城所在,建 辍峨,气势横 人,宫苑、亭台、庙杜、寺观、殿宇及楼阁林立,井然有序,被纵横相交的矩形道 路系统连接起来,加上城内有湖泊水池花园调节空气。一点没予人挤压的感觉。, 韩柏收回望往车窗外的眼光,愕然道:「谁是威武王?」   叶素冬故意出奇不意问他一句,现在见他连鬼王的封爵都不知道,稍息心中之 疑,不答反问道:「大人今日心情好多了,有闲欣赏我大明皇宫的设计布局,大人 是否知道明宫出自何人的心思设计?」   韩柏想起自己魔功不住减退,连秦梦瑶亦要暂离数天,现在的他实与个傻兮兮 的小子无异,强自收摄心神,细察宫内布置。   心头条地一片澄明,整座皇城收入眼底。   宫城的建 是沿着中轴线配置,其空间组织由大明门至最後底的靠山,中轴线 上共有八个宏伟的庭院组群,形式各异。此时他们的车队穿过了两旁各有四座亭台 的方形大广场,走过横跨城湖的外五龙橘,进入奉天门,来到一个长方形的深远内 院处,尽端为有封闭式高墙的端门,这就是内宫城的入口了。此时所有马车均停了 下来,大小官员走出车外,朝端门步去,只有他们的车队泊驻一旁,无人下车。   韩相对叶素冬微微一笑道:「小使虽不知贵宫是谁人设计,但看宫室既有前序 主体,又有过度和转换,纵横交错,层层推演,连每座钟楼鼓楼的位置均无不深合 法理,显已掌握了空闲转化的高度技巧,便知设计者定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令小 使臣心悦诚服,将来回国後定要向敝国王把所学来的东西如实禀上。」   叶素冬本来一直看不起这像傻小子般的所谓高句丽使节,闻言後顿时刮目相看 ,那知这小子的眼光其实是借自不世枭雄,黑道巨擘赤尊信的魔种。   韩柏见他哑口无言,心中暗笑,顺口问道:「为何还不开车,不怕迟到吗?」   叶素冬苦笑道:「若未将下令驱车直进端门,专使或者没事,未将一定项上头 卢不保。」   韩柏想起朱元璋的各种规矩,心中烦厌,摇头叹道:「贵皇上或者是体恤臣下 的健康,所以每早都迫你们多作晨运吧:唤:你还末告诉我皇城是谁人设计的。」   叶素冬听他「你你我我」的称呼着,心头反泛起置身江湖的轻松感觉,莞尔道 :「那人就是当朝元老威武王,江湖人称「鬼王」的虚若无先生是也。」   韩柏恍然,难怪他会探询自己和鬼王的关系,自是因为知道鬼王邀他今午到鬼 王府的事。   这时众官均走进了端门去。叶素冬微笑通:「专使大人请下车吧!」   晨光熹微中,一队叁十多人混集的骑士,离开小镇诚恩,踏上官道。   带头者是个四十来岁的镖悍汉子,长发披肩,作头陀打扮,背插大斧,双目如 电,无论装束外貌,都不类中土人士。   而其他二十四名大汉,八名女子,一律神态狠悍,全副武装。有种天不怕地不 怕的豪勇之气,教人一见寒心。   其中一位白衣美女却没有兵器,眉目间透出一股凄楚无奈,令人心怜,不用说 她就是水柔晶。   那带头的悍汉忽地勒马停定,其他人如响斯应,全停了下来,像他们有通心之 术那样。   风行烈肩托丈二红枪,由官道旁的树林悠然步出,拦在路心,冷冷道:「来者 何人,报上名来!」   带头的大汉哈哈一笑道:「好豪气,我还以为来的是戚长征,原来是你风行烈 ,且不止一人。」按着冷哼道:「本人乃人称色目陀的是也,若非奉有夫人之命, 今天便耍教你血溅当场。」   风行烈眼光落到冰柔晶身上,见她体态娇烧,后若晶雪,暗赞一声。   同时奇怪为何她见到有人来救,仍没有丝毫欣喜的坤色。反更增添几分凄怨。   但此刻无瑕多想,转向色目陀讶道:「任你如何装腔作势,自吹自擂,但想不 动手行吗?你不是窝囊得要以水小姐的生死威胁我吧?」   色目陀嘴角逸出一丝冷笑,不屑地看着风行烈,其他人亦露出嘲弄之色风行烈 大感不妥,这批人数目不多,可是实力不弱,兼之有色目陀这等第一流的高手押阵 ,自己若非有整个邪异门作後盾,连是否能逃命亦成问题呢但若要歼灭他们,纵可 成功,己方亦势将大伤元气,这确是一阵硬仗。   愈接触甄夫人手上真正的买力,愈觉深不见底,令人心栗。   色目陀闪着电芒的双目缓缓扫过官道两旁的密林,忽地一声暴喝,也不知何动 作,背上大拜劈空往风行烈飞去。   风行烈闷哼一声,丈二红枪闪电向前激射。   「当!」两人同时一震。   飞斧旋飞开去,回到了色目陀手上,原来斧柄尽端开了一孔,絮着一条黑劫功 的幼铁索,鸡怪如此收放自如。   色目陀的手下见到风行烈硬挡他们头儿一词飞斧,毫不落在下风,均露出讶异 之色。   风行烈一摆红枪,喝道:「好:果然不槐色目高手,可敢与我一战定生死。若 风某死了,我的手下绝不留难;若你败了,便须交出水柔晶小姐。」   色目陀瞪着风行烈,好一会後才通:「说真话我亦手痒得很。只恨夫人下有严 令,要我见到你或戚长征,立即把水小姐交给你们,然後各行各路。哼:这交易你 是否接受,一言可决;我最讨厌就是婆婆妈妈,纠缠不休之徒。」   风行烈的心直沉下去,望往水柔晶,只见她一对美目泪花盈眶,却没有说话。 那还不知这绝非好事,唉:这甄妖女比之方夜羽更要厉害,己方每一步都落人她的 神机妙算中。方夜羽有她之助,确是如虎添理。   这批色目高手分明一早便展开搜索水柔晶的行动,故能着着占上先机。   色目陀不耐烦地道:「你哑了吗?」   这时连智勇双全的风行烈亦要俯首认输,软弱地道:「你们滚吧!」   色目陀双目闪过凶光,点头平静地道:「冲着这句话,下次遇上之日,就是你 的忌辰!」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发力前冲,箭般往风行烈驰去。   其他人亦似要发 心头怒火般,纷纷策马前冲,显出精湛的骑术和勇於征战的 气概。   一时蹄声震耳欲壁,尘土飞扬。   风行烈见对方如此声势,叹了一口气,避往道旁。   色目陀等转眼远去,只馀下漫天尘屑,和孤零零独坐马上的水柔晶。   她的生骑受到影响,亦要跟着跑去,给切出来的风行烈一把拉着。   风行烈抬头往她望夫。   泪流满脸的水柔晶低头向他凄然道:「他们在我身上施了特别手法,又下了天 下无人能解的慢性剧毒,说要让戚长征看着我慢慢死去,好报蒙大蒙工之仇。唉: 长征他如今在那裹呢?」   范良极和陈令方见到前面的韩拍和叶素冬终於肯滚下车来,才敢走出车外,与 两人会合,往端门走去。   守门那队仪容威猛的禁卫军肃然向他们致敬。   叶素冬稍退平步,和陈今方乎排,向两人躬身道:「专使、侍卫长两位大人请 !」   范良极挺起瘦弱的胸膛,正要和韩柏进门,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外五龙桥的 方向传来,条忽闲一队十多人的骑队,蹄声疾骤地往端门旋风般卷至。   众人一齐色变,在大明皇城内,谁人如此斗胆横冲直撞。   只有叶素冬脸容不改,像早知来者是何人般向叁人低声道:「我们先让他一让 。」   范良极冷哼一声,正要抗议,身旁的陈令方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是蓝玉! 」   来骑已驰至端门前,矫捷地跃下马来,动作整齐划一。其中作大将打扮,瘦硬 如铁,勾鼻薄厝、双目锐利如肛牵的人,眼光扫过众人,只略和韩柏和范良极交换 了一个眼色,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惧意。   当蓝玉经过他们身旁时,两人均同时感到一阵森寒之气,那是先天真气的兆, 只从这点推之,便知陈令方所言不虚,此人确是个不世的高手。   其他十多个随从,形相各异,但均达精气内敛的一流境界,只是摆在他们前这 强大实力,已大出他们料外。   朱元璋能在江湖翠雄襄脱颖而出,绝非偶然的事,可是当年他们因利益一。   而纠合,但今天由於各种利害冲突,亦逐渐把他们推上分裂的迸缘。   叶素冬看着蓝玉等人去远後,摇头苦笑,才再恭请众人内进。   各人踏进端门,步过内五龙桥,一座毅峨五土的大殿呈现眼前。   两排甲胃鲜明的禁卫军由殿门的长阶直列而下,只是那肃杀庄严的气象足可把 胆小者吓破胆。   这就是皇城内最大的叁座大殿之一,名为奉天殿, 在叁屑白色台基之上乃皇 朝最高的权威表徵。   叁层节节内缩的层檐,上蓝中黄下录,而终於收至最高的一点实顶,汇聚了所 有力量,再升华化入那无限的虚空里,那种迫人的气势,确使人呼吸顿止,心生畏 敬。   大殿除主建 外,殿前有大月台,台左角置日冕,台右角置嘉量。前後迥廊, 均有石栏杆,机为精巧。   面对如此派势,韩柏深吸一口气後,才能提起勇气,登阶而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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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节无瑕理会两翼的战事,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着横互前方湖面长阔达数里的 燃油和碎木。   旁边一将道:「这些人定备有气娃,故可在水底换气。」胡饰有好气没好气地 瞪了那副将一眼,暗忖这麽简单的事谁不知道,下令道:「水鬼队下水准备,防止 敌人凿艇。」命令立时以擂鼓声发往前防的百艘斗舰。   胡节看着以高速逆风向他们驶来的叁十多艘怒蛟巨舰,神色出奇地凝重。   身旁另一佣将访道:「怒蛟匪是否活得不耐烦丁,若驶进燃油的范围内,只要 我们投出两颗火弹,即刻会化成火海,他们还那能活命?」   胡节额上泄出汗珠,喝道:「蠢材闭嘴!」   他原本的计画是希望占着上风之利,以雷霆万钧之势,借着数目众多的舰队以 库碾螳臂的姿态。正面迎击敌人。岂知对方来了这一着,使他们由主动变被动,只 能采取守势。已大感不是味道。而现在怒蛟帮逆风攻来,更使他大惑不解,怎能不 暗暗心麓。   两翼的喊杀声更激烈了,双方的先头船队开始近身接战,一时擂石火箭火弹漫 天飞舞,惨烈至极。   胡节布在中队前防的百艘斗舰忽地乱了起来。   胡节等一齐色变,这时才看到那些浮在湖面的燃油碎木,正迅速往它的前防部 队飘浮过去。   胡节骇然大喝道:「全军退後叁里,在怒蛟岛外市防。」   那边的凌战天听着对方号角和战鼓声。仰天长笑道:「胡节你千算万算,却算 漏了洞庭湖这时节在怒蛟水域的暗流,现在始懂退师,不嫌太迟了吗?帮主,下令 吧!」   上官庹兴奋得俊脸发着亮光,高唱通:「火弹伺候:降半帆!」   一时万道烈焰,齐往前方的燃油投去。   「蓬!」两车间的湖面立即化作一片火海,而因火海在水流带动下,转眼把胡 节前防的百般斗舰卷了进去。   这火海还迅速往乱成一片,待要掉头逃走的胡节水师移去。   此时两翼的战事亦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武功高强。训练充足的怒蛟帮徒,借 着飞索之便,纷纷跃往敌舰,杀人放火,尽情施为,完全控制了局面。   当怒蛟帮的主力闯入火海的边缘时,火势减弱了少许,可是百艘胡节水师的斗 舰全部燃烧起来。而胡节七百多艘大小战舰的其中近百艘亦被火势波及,陷进火海 里,乱作一团,舰上兵将进退两难,留在船上既不是,跃入满布烈焰的湖面则更不 是。   怒蛟帮方再一阵连天的战鼓声,叁十多艘战舰灵活地改变方向,共分雨路,斜 斜地沿着火海往横切去,由後两侧抄往胡节水师的侧翼,显示出高度的灵活性和机 动力。   勉强逃过火烧,正掉头往怒蛟岛驶去的胡节恨得咬牙切齿。他娘的:连正式交 战还未开始,眼睁睁便损失丁近四百艘战船。去了数千条人命,若还不能取得最後 胜利,他顶上这头预定然不保。幸好以他目前手上的实力,仍足可使他平反败局。   就在这时,「拉拉拉!」数声巨晌,惊碎了它的希望。   随师而返的百多艘战船裹。已有多艘在船底处,爆出火光木碎。   胡节等才记起对方早先滔入水襄的想蛟帮徒,不过已是迟了。   拉隆爆破之声不绝於耳。   数十艘战船遭到水底的破坏,纷纷倾侧下沉。   胡节水师军心已失,再不成其队形。   所有船舰无心恋战,只顾逃命。   再来几声 然巨晌,一时慢夭都是火药烟屑的气味。   就在此时,怒蛟帮队形整齐的舰队,分别出现在胡节败退的水师左右方半里许 处,以高速迫至。   敌我双方,一逃一截,都处在逆风裹,可是胡节的水师仍是满帆,而怒较常都 是风帆半下,这情况下纯斗瞥力划桨,水师兵又那是武功高强的怒蛟帮徒的对手? 加上水师楼船级的巨舰占了百艘,船身笨重。机动力和窍活性远及不上怒蛟称,眼 看便要被追上。   胡节咬牙喝道:「全力应战!」   战鼓喧大里,五六百艘战船纷纷掉头,准备仍趁顺风之利,迎击敌人。   追来的凌战夭摇头失笑道:「胡节页丢尽朱元璋的面子。」按着大喝道:「拦 江岛!」   拦江岛在怒蛟东叁十里处,凌战天下令往拦江驶去,便是要趁胡节回师的混乱 时刻。改变方向擒往胡节的左後方,只要早一步到达那里,便会由逆风变回上风, 在海战的策略上,确是无懈可击。由此亦可知凌战天赁比胡节高明得多,不斩制造 新的形势,瓦解敌人各方面的优势。   怒蛟帮的战舰一齐喷出浓浓的黑雾,把两队船舰隐形起来。   胡节的水师勉强掉头布起战阵时,四周早陷进一片黑雾里,完全失了敌舰的值 贸。   只有远处仍在着火焚烧的船煜,传来叫喊逃命之声。   当怒蛟帮的舰队再出现时,早到了他们的後方,还不住喷着黑雾,借着风势, 往这群变成了驾弓之鸟的水师舰队蜂拥过来。   火箭火炮雨点般打过来。   这时连逃都逃不了。   「皇上驾到!」数百名朝臣一齐跪伏地,额头触地。   韩柏因代表高句丽正德王,原被安排了坐在离皇座低两层的台阶上,比群臣高 了一级,这时亦慌忙起立,跪伏地上。   韩柏偷眼向范良极瞧去,只见这老小子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奇怪,其接晌起他 的传音道:「有甚麽好看,我正在诅咒朱元璋的历代祖宗。唉:今早又忘记了方便 後才来。」   纵使在这麽庄严肃穆的气氛中,韩柏仍感好笑,真想狂笑一番作减压之用,可 是当然不能如此放恣。   步履声晌起。   韩柏只凭耳朵,便知道有叁个人在与他们同一台阶对面跪伏下来,据陈令方说 ,能在奉天殿裹有座位的。只有四类人,第一个当然是皇帝老儿;第二类人就是诸 位皇子皇孙,他们中又分两级,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可坐在最接近朱元璋那一层的平 台上:第叁类人就是像他们这种国外来的贵宾。与其他封王的皇室人物同级;第四 类人却只一个,就是「鬼王」虚若无,可与继位者平坐,於此亦可见虚若无的地位 是何等超然。   韩柏并不担心会见到虚若无,因为陈令方说他老人家已多时没有上朝议政了。   按着是轻巧的足音,在上一层的台阶处晌起来,不用说,是皇太孙允攸那小孩 儿驾到了。   韩柏心中涌起一阵怜悯,想来童稚那无忧无虑的天地,定与这继位者无缘了。   大殿忽尔肃静了下来。   有力的脚步声在最高的台阶晌起来,按着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声音。   满朝文武连呼吸都停止了,空广庄严的奉天殿,静至落针可闻。   那气饿高张的蓝玉,跪在武将的最前排处,这样看去,并没有和其他众官有何 分别,不过可肯定这架筋鸡驯的人绝不会服气甘心。   在极静里,朱元璋生人龙椅上的声音因此亦分外清晰晌亮。   朱元璋充满自信和威严的声音在大殿的一端乾咳雨声後,悠然道:「众卿家身 体安和:「殿内立时拉然晌起高呼「万岁」的颂词。   条又静了下来,那充满压迫惑的气氛把人的心也似压得直沉入海底襄去。   朱元璋「的」一声弹晌了指甲。   一把声音唱偌道:「赐皇太孙、秦王。晋王、燕王坐!」谢恩後,人孙允蚊和 那叁位皇子生入椅里,然後轮到韩柏。范良极亦沾光免了跪灾,「昂然」立在他身 後。   其他文武朝臣仍跪伏地上,头也没有机会抬起来。   韩柏故意不望往对面燕王棣等人,反望往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只见他安坐宝座 之内,头顶高冠,身穿龙袍,背後为贴金雕龙的大屏风,页有说不出的华贵和霸气 。   只不知那些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太监。是否躲在屏风後呢?韩柏望往朱元璋时 ,他灼灼的目光亦正朝他射来,盯着他左右脸颊的巴掌印。   韩柏吓了一跳,垂下头去,不敢再往四处张望,心中析梓,求着天上所有神 的荫庇。   就在这时,他感到对面有一对精芒闪煤的眼睛,正仔细审视着他,不禁吓了一 跳,暗忖原来燕王棣的内功竟如此精湛深厚,目光有若实在的东西。   那仪官又唱偌了一番,像说书唱乐般好听悦耳,为这场面注进了少许娱乐性。   一时没留心下,韩柏竟没听清楚他在宣布甚麽,到身後的范良极推了他一把後 ,才若然醒觉过来,知道早朝第一个「外国使节进贡臣服」的节目由他们负责,然 後他们或可溜之大吉,球开道气氛沉重得可压死人的地方,留下朱元璋他们自己鬼 打鬼,只可怜心切当官的陈令方亦是其中一个受灾者。   连忙站了起来,依着仪官指示,叁跪九叩後,同朱元璋呈上国书。   仪官当场把译成本国文的国书版本宣赞出来。又把进贡的物品清单逐一官读。   仪式完毕後,韩柏一身轻松生口椅内,听着朱元璋训了几句甚麽两国永远修好 的门面话後,正以为可以离去,岂知朱元璋语气一转,温和地道:「文正专使,朕 有一事相询。」   殿内各人均感愕然,他们已有很多年未听过朱元璋以这麽亲切的口气和人说话 了。   韩柏才敢抬起头来,乘机看了那燕王棣一眼,果然一表非凡,尤其那对锐日冷 静自信,采遂难测,样貌和身形都和朱元璋有几分酷肖,只是较年轻和更为俊伟了 一点。   韩柏再瞧往朱元璋後恭敬地垂头道:「皇上请赐问!」   此时他感到允攸那对小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忍不住偷眼望去,还微微一笑 ,眉清目秀的允蚊一愕後微现怒色。别过头去,神态偶傲。   朱元璋嘴角逸出一丝仅可觉察的笑意,平和地道:「据说专使用来浸参的那些 酒是特别采仙饮泉泉水制成,只不知是何人所制?」   韩相的心「霍霍」跳动起来,忙道:「酒乃小使其中一位妻子所造。」   朱元璋像早已知道般,淡然道:「今天威武王府之行後,若有时间,专使可否 带她来见朕。」   韩柏慌忙离椅跪下道:「谨遵圣谕!」   朱元璋一手按着椅背,目光缓缓离开跪伏地上的韩柏,扫往俯伏阶下两旁的文 武诸臣,嘴角抹出一丝冷笑,语气转寒道:「专使可以退下了!」   黑雾漫天里,杀声震天。   怒蛟号在敌舰中横冲百撞,凭着船头的尖铁和高度的灵活性。一连撞沉了十多 艘较小的敬舰後,往胡节旗舰约方向迫去。   凌战天亲自把弓,射出十多支无一不的中对方风帆的火箭後,掣出名动天下的 「鬼索」,豪气干云地大喝道:「胡节小儿,我看你今天能逃到那襄去?」   他这些说话全以内功追出,竟盖过了整个纵横达十里的水上战场所有声音,怒 蛟帮徒则是士气大振,而驾弓之鸟的水师却更是军心涣散,无心恋战,溃不成军。   胡节并没有回应,反吹起彻退的号角,一时间所有水师船舰,均朝怒蛟岛逃去 。   凌战天旁的翟雨时眉头锁了起来,道:「不妥:胡节仍有再战之力,如此撤退 ,实在不合情理,兵败如山倒,他怎会如此愚蠢。」   上官肪正杀得兴起,大笑道:「雨时不必过虑,苟且偷生乃人之常情,胡节这 等鼠辈,何来战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勇气。」   凌战天亦喝道:「现在我们亦是在有进无退的局面里,索性抛开一切,被他一 个痛快。」   翟雨时拗他两人不过,目光扫过浓烟阵阵的湖面。   双方且逃且追,胡节的战船只剩下了二百多艘,但楼船级的巨舰占了船高护墙 坚固之利,大致仍是完好无缺。而己方亦沉了五艘斗辟,叁艘正起火焚烧,馀船亦 多负伤,实力土仍以对方优胜得多,他们实在没有撤退的理由。   忽然间他想起了甄夫人和黄河帮的联合舰队。   就在这时,守在船桅上望台的怒蛟帮徒吹晌示警的哨子,惶急地指着右侧远处 。   翟雨时等心中一栗,朝那方向看去。   外围稀薄的黑烟若地破开,闲进了一批战舰,半顺着风,弩弩地切往他们和败 退着的水师中间的位置。   若他们速度不改,不到一盏热茶的时间,就会以近距交锋了。   一通鼓晌,胡节的水师掉过头来,与援军对他们展开夹击。   韩拍和范良极两人如释重负,欢天喜地步出殿门,迎土来的是叶素冬和同礼监 的太监头子聂庆童。   两人伴着他们走下奉天殿的长阶,叶素冬道:「想不到专使和侍卫长两位大人 这麽快便可出来,现在离威武王约定的时间仍有个把时辰,幸好聂公公早为两位预 备好节目。」   聂庆童点头道:「两位大人远道来此,除了与我大明修好论文外,自然是想增 加对我邦的认识,好回报贵王,如此怎能漏去我们的大明皇宫。」   韩柏吓丁一跳道:「皇宫是可以开放给人参观浏宽吗?」   聂庆童神秘一笑道:「别人不行,专使却是例外,此事已得皇上圣示,两位大 人请放心。」   韩柏望往叶素冬,见他亦脸带讶色,显然此乃非常之举,说不定是由朱元璋亲 自提议,内中情由大不简单。一时心中揣揣,无奈下只好勉强答应。   岂知范良极一伸懒腰,打了个呵欠道:「专使请恕小将失陪了,唉:昨大晚上 陪专使你去……嘿:现在其是累得要命。」转向普受过他大礼的聂庆重道:「公公 有甚麽地方可给小将打个盹儿?」   韩柏心中叫了声娘後,心脏剧跳,渲贼头十天不睡觉亦不会倦,分明想趁此机 会去偷他想偷的东西。有破坏没建设,说不定会牵累到他和朱元璋目前的良好关系 ,局又作声不得。   聂庆童不虞有他,笑道:「这个容易得很,安和院环境优美,保证侍卫长大人 有一觉好睡。」   反是叶素冬奇怪地瞰了范良极一眼,他负责宫内保安,惯於事事怀疑,暗想这 侍卫长武功精湛深厚,怎会在这等时刻要去睡觉?但一时亦想不到他有何圜谋,当 然:若知他就是贼王之王范良极,话便不是那麽说了。当下道:「公公陪专使大人 去参观吧:侍卫长大人山我招呼好了。」   范良极心中暗笑,装作感激地答应了。   韩柏真想狠狠揍他一顿,若老贼头给摆明要监视它的叶素冬抓着病脚,他实在 不知再怎样做人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叁章 左石受敌   打着黄河帮旗号约五十多艘战舰,冲破因扩散往整个湖面而转趋稀薄的黑雾, 转眼来至石般侧半里许处。   凌战天等一齐色变。   要知若他们立即逃走,虽是顺风而逃,可是因船队全降下半帆,速度一定及不 上对方,在扬起满帆前便会给追上,若缎续追击,在敌人庞大的联军夹击下,贸在 有死无生。   黄河帮帮主蓝天云确是水战高手,一上场便把他们迫进绝地里去。   凌战天临危不乱高喝道:「喷黑烟,倾火油。」   哨子声中,二十多艘怒蛟帮战船一齐喷出浓烟,改往正掉头回来的胡节水师左 方那空档斜斜切去。   庞过之和梁秋末那两队剩下的四十多艘战船,亦离开被攻击得七零八落的敌船 ,回师过来与他们会合,同时喷出黑烟,一时问辽阔的湖面。全是极目难及远的烟 雾。   转瞬间,敌我双方的船舰一齐陷进黑雾襄。   干姿绝美的甄夫人俏立在黄河帮旗舰黄河号的望台上,身旁是黄河帮主蓝天云 和她属下的一众高手「紫幢魔君」花扎敖、「钢尊」山查岳、「寒杖」竹叟、由岂 敌、强望士等人,却欠了鹰飞、柳摇枝和卜敌叁个。   看到怒蛟帮的战船喷出黑烟,这貌美如花,但心毒如竭的美女微微一笑道:「 强弩之末,这不过是死前的挣扎吧:左舷十度,我们在大外档的西北角截击他们, 他们虽有阴谋诡计,但最後也不过是要逃命吧了!」   蓝天云对她早心悦诚服,他们其实早已到达,隐兵在拦江马之後,这时一出场 便完全控制了局面。全赖这运筹帷腥,决胜千里的女统帅的调度,忙发出命令,然 後点头道:「他们现在定是趁机掉头张帆,想顺风游走,我们当可教他们大吃一驾 。」   花札散双目精光闪射,似能透穿黑雾般看着前方沉声道:「若怒较帮的目标仍 是怒蛟岛,我们岂非扑了一个空?」   甄夫人嘴角逸出一丝充满信心甜丝丝的笑意,悠然适:「他们就是要做成我们 这种错觉。现在的怒蛟岛满布官兵,防卫充足,他们若向那方向闯去,肯定会给留 守的水师缠着,那时他们连逃生的仅有半点希望也消失了。」   遣时他们的船队驶进了烟雾最浓处,轨夫人再下侃左的命今,切往烟雾的外档 。   蓝天云下令後。有点担心地道:「怒较常战船的性能天下称冠,在这样混乱的 形势襄。恐怕很难把他们拦住,而且凌战天有种操舟绝技,就是能在改变方向时借 风势加速,非常难对付。」   他索知怒蛟帮的厉害,早成惊弓之乌,才显出如此缺乏信心。   甄夫人从容道:「帮主放心吧:只要你把我们载到离怒蛟号叁十丈内的距离, 我们便有方法登上敌舰。」按着脸容转冷,俏口透出煞气,平静至冷酷地道:「只 要缠着怒蛟号,你就算恭请其他的战船离开,怒蛟帮人亦不会答应。由今日起,怒 蛟帮将要在江湖上永远除名。」   「蓬!」右後侧熊熊烈饿从黑雾里腾窜而起,把更浓厚的烟穷迭上半空,隐隐 传来人喊船烧的混乱声音。   由岂敌笑道:「少些官船总是好事吧!」   众人闻言狂笑起来。   只有甄夫人静若止水。像是眼前的一切,并不算是甚麽的一回事。   她想起了很多人,包括方夜羽、鹰飞;最後想到戚长征。   他是否已遇上了生命正不断飞逝的水柔晶呢?十七艘邪异门的战船,沿湘水顺 江往洞庭全速驶去。   风行烈和手下商量好如何破开湘水口的封锁後,走到船尾去看水柔晶。   冬初的寒风里,水柔晶孤零零地坐在船尾处,秀目凝注着滚沛的河水,有种说 不出的荏弱和凄清的感觉。   他的心扭痛起来,走到她身後,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然後单膝跪在她椅旁 ,侧头审视着她变得全无血色的俏脸,心中暗叹,却强作欢颜道:「好了点吗?」   早先他曾查过她经脉的状态,发觉无论怎样输入真气,都如石沉大海,起不了 一点作用。而且对方在她身上下的毒奇怪之极,深深侵蚀进脏腑里,偏又缓而不剧 ,除非烈震北重生,否则江湖上真想不到有任何人能加以化解,如此厉害的用毒手 法。确是闻所未闻。   水柔晶凝望前方,没有答他,也不往他瞧来,只是轻柔地自言自语地道:「我 还可以见上长征一面吗?」   风行烈的心差点可扭出血来,软弱地道:「一定可以的!」   水柔晶欣然往他望来,忽地伸出纤手在他的俊脸摸丁一把,笑道:「长征没有 你生得那麽俊,却另有一种神韵。」眼光再投往河水里,幽幽叹了一口气,显然想 起了戚长征。   风行烈被这塞外美女大胆的举动和说话弄得呆了起来,膛目结舌,哑口无言。   水柔晶喃喃道:「不知为了甚麽,我现在很攘念以前在家乡逐水草而居的快乐 日子。我原本想把长征带到大草原去,让他看看那里明媚的风光,现在恐怕不行了 。」   风行烈心头一阵激动,冲口道:「放心吧:我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水柔晶目注前方,摇头道:「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是长征的好友,但不用安慰 我了,色目人混毒之法,天下无双,只要过了某一时刻,便无人可解。你若知道他 们曾以淬毒之针,以特别的手法刺戳我身体一百八十处大小穴道,便知这种混合了 武功和剧毒的施毒法是无法解救的。否则甄素善怎肯把我交还你们。」   风行烈想说话,但声音到了喉咙顶,却硬是说不出来。   水柔晶忽像个小女孩般,把俏脸侧枕在他的宽眉处:柔声适:「死并非那麽可 怕吧:每个人迟早都要回去,重归尘土,或走进鹰儿的肚子里去。柔晶常在想,人 是否真是大上卜凡来的星宿呢?若真是那样,告诉长征,我会在那裹等他土来呢! 」   风行烈全身一颤,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船速开始减缓下来。   他知道湘水口应已在望,所以才停下舶来,好让邪异门的高手去破坏官家拦河 的封锁,然後他们便会硬闯水师布下的防御,直出洞庭,至於能否及时援助怒蛟称 ,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聂庆童边走边介绍道:「我们大明宫城分内外二重,外重名皇城。有六门;内 重名宫城,护城河环绕四周,南有年门……」   这些话韩柏早听叶素冬说过,那有装载的闲情,表面装作兴趣盎然,唯唯诺诺 ,心中想的却是名列十大美女的陈贵妃,暗忖她当然是朱元璋收在深宫里的珍藏, 为何艳名却可扬出江湖,难道未入宫前,她已非常有名吗?聂庆童的声在耳边响起 道:「专使!」   韩柏正胡思乱想间,闻言吓了一跳,追才发觉来到一座五角形大殿前空阀的广 场上,此殿虽比不上奉天殿的高度规模,但因形式别致,另有一番气概。   议政殿座落须弥座台基之上,南有御路,台基边缘有雕刻精细的荷叶净瓶石栏 杆,周围出廊,与附近的宫殿楼台相连起来,俨然一体。   韩柏深切感受着在这规模弘整、布局相连,形成了一个庞大建 组翠内那种迷 失了个人的渺小感觉。指着後方远处 在一座高若叁十来丈,树木苍苍的小平顶山 上七层的高楼道:「那是甚麽地方?」   聂庆重道:「那是全宫最高的接天楼,皇上最喜夜里带陈贵妃到那里喝酒,既 可仰览明月,又可一睹万家灯火的升平之景。这座山是人工造的盘龙山,树木都是 从清凉山移植过来。据威武王说,皇宫必须有此山作靠背,国运才可历久不衰。」   韩柏想起拥美登楼的情景,暗忖看不出朱元璋原来如此懂得享受。   聂庆重道:「横竖尚有整个时辰,专使大人有没有兴趣到盘龙山走个转。」   不知如何,韩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在那襄会有甚麽事发生似的,但又 找不到推搪之辞,无奈下点头答应了。   浓黑的烟雾里,怒蛟号全速前进,所有风帆均满满张起。   凌战天、翟雨时和上官鹰并肩而立,脸色凝重。   上官鹰叹道:「这妖女页厉害,一上场便便我们优势全失,现在所有火油、弹 药、箭矢均已用罄。连烟雾药都快燃尽,唉!」   凌战天喝道:「切勿丧失斗志,不过妖女确是厉害,出现的时间拿捏得这麽好 。」顿了顿道:「雨时,你怎样看?」   翟雨时冷静地道:「现在我们所有战船都或多或少受到火烧或损毁,帮众身疲 力尽,而黄河帮却是生力之军,斗起上来,定比不过他们,以妖女的才智,刻下当 会在顺风处守候我们……」   上官鹰一震道:「那如何是好?撞上他们,我们的战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翟雨时从容道:「帮主放心,那妖女才智虽高,但操舟之术,仍要倚仗蓝天云 ,故不能如臂使指,这就是她日下唯一的弱点。」   又转向凌战天道:「二叔……」   凌战大喝道:「雨时下令吧:不用徵询我的意见。」   翟雨时一阵感动,不再客气,发出一连串的揩今。   号角声起,长短不一。遥遥把讯息传往紧附两旁和後方的战船,又送往由远处 赶来援助的梁秋末和庞过之的船队。   怒蛟帮众舰立时四千散开,往虚档处逸走。只馀下怒蛟号航向不变,朝前闯去 。   凌战天返身走往驾驶擒襄,亲自操弄这艘被擂石击折了一桅。右後炫严重破损 了的战船,对能否逃过敌人的包围网,亦是毫无把握。   他和上官鹰均明白翟雨时的用意。   敌人的目标全以怒蛟号为主,所以若各自窜逃,怒蛟号将可把黄河帮的战船全 吸引了去,其他战船便可安然逸走,当然也使怒蛟号陷进最大的危险襄去,不过总 好过被敌人一网打尽。   怒蛟号上共有好手二百多人,这些人乃精锐裹的精锐,若被敌人一举歼灭,怒 蛟帮将元气大伤,可能长久也不能恢复过来,现在所有责任都来到他肩膊上,唉: 若戚长征在便好办多了。   他接过舵手的职责时,外面的上官鹰、翟雨时和叁百好手,全亮出了兵器和盾 牌,守在战略性的位置处,准备孤船和敌人决一死战。   烟雾药终於燃尽。   黑烟稀薄起来。   视野逐渐扩阔。   幕地黄河帮的战船出现前方半里许处,五十七艘斗舰扇形般张开,隐成钳形之 势,包围着整个海面,以怒蛟号为中心围拢过来。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四章平湖缠斗   壮丽的京城景色,尽收眼底。   首先最引人注目是远方逶迤伸延,把京师团团围着,连五层楼房高度的城墙, 使韩柏首次感到京城建设的伟大。   其次是位於西北清凉山的鬼王府、石头城和最高处的清凉古刹。   立足承天楼最高的第七层上,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壮为观止。   他的目光缓缓巡视,当落在下方盘龙山处时,一震道:「那是甚麽地方?」   聂庆童像早知他会有这一问般,答道:「专使大人感到奇怪吗?为何在後宫林 木深处,竟有一个古 的小村,这事说来话长,今次本监实在是奉皇上密谕,想请 大人帮一个忙。」   接着挥退守在楼上的禁卫,才再望往韩柏。   韩柏的心「霍霍」跃动,大感不妥,口中惟有道:「只要是皇上的意思。小使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聂庆童微笑道:「事情很简单,但却希望专使切莫寻根究底,只须闯进村里去 ,出来後把所见所闻如实告知皇上。当然,专使无论如何,绝不能透露这乃皇上意 思,否则本监和你项上头颅定不能保。」   他说得虽好听,但威吓的意味却是呼之欲出。   韩柏满腹疑云,愕然道:「这虽是後宫禁地,难道连皇上和公公都不知道里面 会有甚麽情事吗?」   聂庆童苦笑道:「那是宫内皇上唯一不能管的地方,这盘龙山分四个都分,就 是山顶这承天楼和十亭四阁,刚才专使沿路上来,都看过了。然後是後山的奉天大 庙,遥对着皇城外的孝陵,那是皇上祭天的重地。还有就是南山这个小村和北山的 藏经殿。除非得到特许,任何人都不得踏进盘龙山区半步。可是南山这个小村,却 连皇上也没有进过去。」   韩柏苦笑道:「若是如此,任谁人也知道我进去是皇上的意思了。」   聂庆童笑道:「记着你是唯一不知内情的外人。若有人问起,你可仅说本监一 时便急,留下你一人闲逛,无意间迷失了路途。又找不到人来问道,所以走了进去 ,千万要把着这理由坚持下去。」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公公是绝不会告诉我内有甚麽人在,希望不是武功 绝顶的高手,否则小使恐难有命走出来。聂庆童失笑道:「放心吧:皇上怎会要你 去送死,若有人拦阻,退出来便成。皇上说只是你那对充满幻想和好奇的眼睛便可 令人全不怀疑你是去查探的间谍。来,让我告诉你怎样走进去。」   韩柏忍不住搔起头来。   在皇城里竟有朱元璋管不到的地方,已是天下最怪的事,而朱元璋还要他装作 迷路闯进去查探,更是怪事里的怪事。   天啊!   我会在那里遇到怎麽样的异事呢?   邪异门的高手出其不意地由岸上破坏了拦江的铁 和从水里弄破了木栅後,十 多艘战船势如破竹冲破了水师的封锁线,龙回大海般驶进洞庭湖,朝着怒蛟岛的方 向高速挺进。   冬阳斜照湖面,一切看来都是安静平和。   可是风行烈心中却充塞着伤痛和绝望的情绪。   他把下属煮好了的燕窝,亲自捧去给不肯离开船尾的水柔晶。   她喝了一口後,表示不想喝下去。   虽只是半夜工夫,但她明显地清减了很多。更添凄然美态,也更使人看得黯然 神伤。   风行烈接过燕窝,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勉强笑道:「为了长征,柔晶你定要振 起求生的意志,只要有时间,便会有希望。」   水柔晶摇头道:「不:现在我只希望平静地死去,亦不想长征见到我死时的难 看样子,噢!」伸手捧着胸口,皱起了一对黛眉。   风行烈心若刀割,道:「怎样了!」   水柔晶痛得俏脸煞白。好一会後低声道:「我死了之後。行烈请把我的遗体火 化,交给长征。告诉他若有机会到塞外,可将我的骨灰撒在那里。」   风行烈虎目再次涌出热泪,看着即将面临死亡的水柔晶,见她带着一种放弃了 一切和满不在乎的 脱,份外令他心碎。   水柔晶伸出纤手,怜惜地摩挲着他的脸,娇柔地道:「我尚未哭,你已是第二 次流泪了。你比凶霸霸的长征多情温柔多了,若不是先遇上了他,我定会爱上你, 我是否也是太多情了。」顿了顿叹道:「现在我连鹰飞都不恨了,只要两脚一伸, 甚麽恩怨爱恨都会烟消云散。了无遗痕,为何以前我总想不到这点。」   风行烈感觉着她冰冷的心手抚摸着脸颊,心内直淌着血。但却没有背叛了戚长 征的感觉,对於这垂死的美女,他不敢拂逆她任何意愿。她的性格真挚坦率,想到 甚麽便做甚麽,毫不掩饰。使人觉得她在芳华正茂的时刻,如此死去。实是这人世 的一个大损失。   寒风吹来,水柔晶打了个冷战,收回手瑟缩在斗蓬里,缓缓挨入风行烈怀内, 轻轻道:「行烈啊:代长征搂紧我吧:色目陀说过我绝不能活多过一天,我已感到 生机渐渐离我而去。唉:唯一感遗憾的,就是不能和长征并骑在大草原上电 风驰 ,不过现在这也没甚麽打紧了。告诉长征,到了这一刻,水柔晶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再没有其他任何人。」   风行烈探手把她搂入怀里,忍不住埋首在她芳香的秀发里,痛哭起来。   韩柏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往小村的方向走去,首先入目是一座方亭。   有横眉写着「净心涤念,过本留痕」八个字。   他心中一动,已想到村内住的是甚麽人,差点想掉头便走。   八字里藏有「净念」两字,不用说这也是那批影子大监隐居的地方,平时他们 轮流当朱元璋的特卫,工作完毕便回到这里潜修。亦只有他们超然的身分,才使朱 元璋肯容忍不过问他们的修身之所。   这解释了为何皇宫会有这麽 实无华的地方,因为可能净念惮宗本就是这个样 子,只有这样一批影子太监才会感到习惯。   亭旁有一道流水潺潺的小溪。隔岸溪旁是一座随水弯曲的小岗,景色清优雅 。   韩柏犹豫了半晌,一咬牙,继续登山。   自己又不是去刺杀朱元璋,这批影子太监最多不过是把他赶走,应不会揍他一 顿吧?想到这里,脚步放缓下来,暗暗惴度这令人害怕的可能性。   过了小岗後,山路蜿蜓而上,两旁古木成荫,他想道:若真如聂庆童所说,此 地树木是由清凉山移植过来的,必是把长高了的大树连根拔起,可想见工程的庞大 ,不过人家是皇帝,自有移山接木的能力。   转了一个弯後,一座苍苔斑剥的牌楼出现眼前,粗壮苍劲的树干,浓绿荫密的 常青叶。   掩映着刻了「滴尘洗念」四个大字的牌楼,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寿。   至此韩柏心内宁洽一片,抛开一切,经过牌楼,路左豁然开朗,一潭清水横直 前方,後面林木里隐见小屋房舍,溪水由其中缓流出来。   韩柏深吸一口气後,绕过潭水,朝那堆房舍走去。   意外地畅通无阻,不但没有人出来拦阻,连人影也见不到半个。   路随溪去,十多所陈设简陋、但却一尘不染的静室,倚着溪流的形势,随溪流 两岸曲折散分,高低有序,给人一种自然舒素的协调感觉,另有小平桥联系两岸, 环境之美,比华丽的皇宫更合他的心意。   直至房舍已尽。他还碰不到任何人,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尽了力 ,朱元璋亦无话可说了吧。   当他转身欲行时,虎躯剧震,骇然停步。   只见刚才尚渺无人迹的一丛花树处,有一个身穿白袍,头顶光滑如镜的人,正 背着他在观看一丛花树。   这人生得出庞斑和浪翻云还要高一点,肩宽腰窄,两条腿长而笔挺,有种把他 直撑上云端的气势和风度。   韩柏头皮发麻,以他的魔功和灵敏的感应,这人怎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後 ,火箭、擂石、火炮满天飞蝗似的向怒蛟号 来。   怒蛟号一个急旋,越过了由左方远处赶来的旗舰贵河号,借着风势,切入了黄 河帮两艘斗舰之间,亦使较远处的敌舰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作出远攻。   擦身而过时。敌方弩手射出勾索,夹离在火箭擂石间,电掣般飞来,想把怒蛟 号勾着。   喊杀连天里,怒蛟帮好手以坚实高及人身的铁盾,挡着敌人的擂石火器,运兵 断索。又以备好浸有防燃药的湿泥,把火头扑熄。   「轰!」火光闪现,杂物横飞,不知对方何人,把燃着了的火球运力抛了过来 ,怒蛟帮方登时伤了两人。   怒蛟号倏地加速,灵活地穿了出去。船头尖铁猛撞在迎面抢来的一艘斗舰前舷 侧处。   船身既重。又是顺着风势,这一撞何止万斤之力,一时木屑碎飞,斗舰侧沉, 全船的黄河帮徒有一半人掉进水里去。   黄河号这时来到他们後方,顺风追来,逐渐增速。   怒蛟号晃了一晃後,船体回复平稳,斜斜冲出。副舵手不住传递出凌战天的命 令,指示帮众调较船帆。   刹那间,怒蛟帮这艘名震天下的旗舰,在漫天石头火器里,像一头受伤的猛兽 般,一连闯过叁艘敌船,再撞沉一艘後,带着一片燃着了的风帆,逸往东南方的外 围去。   上官鹰和翟雨时跃往甲板上,提起放置一旁的利斧,便将熊熊燃烧的桅帆砍断 ,合数十人拖拉推扯力,掉进湖水里去。   现在五桅大帆只馀其叁,但都已残破不全。   怒蛟号仍像泥鳅般活跃。在敌舰间灵活穿插,每能於意想不到之时,突然转弯 加速。   敌舰数量虽占尽优势,始终追它不着。   在黄河号上的甄夫人和一众凶人,神色好整以暇,欣赏着凌战天无双的操舟之 技。   黄河号不断改变航向,逐渐迫近,这时来至怒蛟号後百丈许处,眼看便可追上 。   甄夫人微微一笑,从容道:「下半帆!」   蓝天云微一错愕,才发出命令。   甄夫人笑道:「帮主定是心中疑惑,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在十息之内便要改由 逆风行舟,和我们比拚膂力。」   话由末已,怒蛟号急急转了一个大弯,冲出包围绝之外,反风向朝怒蛟岛的西 南方驶去。   蓝天云至此死心塌地的服气,一声令下,船体两边的掣棹孔各探出一百支长浆 ,有力地划入水里,船衔尾穷追。   这时怒蛟号安在後舷两侧仍未完全破损的巨轮,开始转动起来,打入水里,使 船速不住提升。   由原本的混战之局,变成双方两艘旗舰的一逃一逃,其他战船都给抛在後方。   至於胡节水师剩下的数百艘战船,至此时才闯出黑雾,由远方赶来,但已没法 赶上这场在辽阔无涯的洞庭湖上追逐的热闹了。   蓝天云兴奋得呵呵大笑道:「想不到怒蛟帮也有此朝一日。不出半个时辰内, 我包保可追上他们,看:他们的船身巳略往右倾,显然底都入了水,再不能作恶了 。」   甄夫人却没有分享他的快乐,道:「素善有一个提议,望帮主不要见怪。」   蓝天云一愕道:「夫人请直言。」   甄夫人柔声道:「我想改叫我方的人运浆划舟。大家轮班操作,便没有力疲之 弊。」   蓝天云乾咳一声,掩饰了心中的尴尬,装作欣然地答应了。   换了新力军後,船速立即增加了,由二百多丈的距离,接近至百丈之内,眼看 追上。   怒蛟号上一道鼓响,掣棹孔伸出百多枝浆来,勉力增速,保持着距离。   这时两船问的距离已不及八十丈。   花扎敖、山查岳、竹叟等全都跃跃欲试,等待着以绝世身法跃上敌船把怒蛟帮 人杀得一个不剩的良机。   最平静的还是甄夫人,闭起俏目调神养息,忽道:「两船是否仍是保持着不变 的距离?」   众人呆了一呆,不知这智计过人的美女为何有此一问,好一会後,才由强望生 答道:「正是如此!」   甄夫人张开俏目,赞叹道:「凌战天果是水上一代人杰。」缓缓侧转俏脸,目 光落到在右後方变成了一个小点的怒蛟岛,最後望往前面边逃的怒蛟号,和海天相 连的茫茫湖面,淡然道:「他是故意未发全力,保持着这若即若离的距离。」   山查岳奇道:「他们不是想逃走吗?为何却不尽全力。」   甄夫人道:「道理很简单,他们久战後身疲力乏,若全力催舟,纵能拉远距离 ,但时间一久後力不继,势将被我们後来居上,所以凌战天正等待着最佳逃走的时 机出现,一举将我们远远抛开,逃往最近的岸上去。」   蓝天云望着无际无边的湖面,大惑不解道:「这样了无别物的湖面,除了水和 风外,还有甚麽可利用的时机?」   甄夫人举起纤手,指着右前方远处的关江岛。柔声道:「机会就在那里,待会 他们必会改变航道,朝拦江岛充满礁石的水域驶去,当我们陷身其中时,凌战天将 会借着水流增速离去,帮主请告诉我,那时你敢否冒触礁之险,继续全速追赶?」   蓝天云色变道:「那怎办才好?」   甄夫人下令道:「准备快艇,当他们改往拦江岛去时,就是他们毕命授首的时 刻。」   一阵强风刮来,拂动了她的衣袂,有若乘虚御风的仙女。   谁想得到她的手段心计如此厉害?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五章 深不可测   阳光漫天下,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中,两艘战船一逃一追。全速而行。   上官鹰和翟雨时都来到舵室里,看着凌战天冷静地掌舵操舟。   拦江孤岛已由一个小黑点,变成一座黑黝黝像只浮在湖面乌龟般的怪物,隐可 看到环岸的沙石滩和冲击四周礁石的白头急浪花。   上官鹰紧张起来,悄声向翟雨时道:「你说妖女会否看破我们的计谋。」   翟雨时摇摇头。没有回答,显是心情沉重。   反是凌战天叹了一口气道:「有长征这小子在就好了。」   两人 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若有戚长征在,就可和他二人联手挡截敌人闯上船 来,但现在凌战天却要离开船舵,应付敌人,欠了他天下无双的操舟之技,顾得阻 截敌人,便有给黄河号追上之虞。   他们早看出敌人的最後法宝,就是放下快艇,由武功高强者亲自催舟赶上来。   知道归知道。对这现实却丝毫没有改变的能力。   如在怒蛟号的最佳状态下,早把黄河号不知甩掉到那里去了。   凌战天传令道:「张帆!」   蓄势以待的怒蛟帮徒忙扑到仅馀的叁枝船桅下,叱喝着把帆扯起来。   凌战天一扭舵盘。怒蛟号借着风势,速度猛增,弯往拦江岛的方向。   上官鹰骇然道:「好妖女!」   凌战天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道敌方果然放下快艇追来,豪气涌上心头,他已颇 有一段日子没有和人生死相搏了。   叁艘快艇品字形斜斜截往怒蛟号和拦江岛之间处,乘风破浪,声势迫人。   「紫瞳魔君」花扎敖和「铜尊」山查岳两人居中;「寒杖」竹叟和「犷男俏妹 」广应城与雅寒清在右,由蚩敌和强望生在左。他们不用运浆操舟,纯以内力催动 ,已胜过数十大汉的膂力。   快艇的速度不住增加,花扎敖和山查岳两人功力最是深厚,不片晌已超前了十 多丈,接着是强望生和由蚩敌,最後才轮到竹叟等叁人。   黄河号亦逐渐攀上速度的极限,箭矢檑石火炮全都准备就绪,只要怒蛟号因快 艇的拦截减慢了速度,立时便可对敌人发动雷霆万钧的无情痛击。   两艘大船和叁艘快艇,遂渐形成了一个叁角形,而怒蛟号和快艇正不住靠近着 。   上官鹰和翟雨时一矛一剑,和从船上精英选出来的五十多名好手,在甲板上严 阵以待,监视着正不住接近的快艇,和上面形相各异的高手。   两人看得眉头直皱。只是对方催舟显示出的内劲,已知对方的难惹。   这种以内功运舟之法,只可支持上一段短时间,但在阻截他们往拦江岛这情势 下,却刚好派上用场。   而他们亦已力尽筋疲,不得不冒驶往拦江马之险,因那已成了他们唯一逃走的 机会,只要进入拦江岛的水域,便可凭那里的急流,助他们逃离险境。   上官鹰低声向翟雨时道:「假若我们借水肺之助,潜入水中,逃生的机会有多 大?」    雨时苦笑道:「我们船上备有的水肺,每人最多可分到两个,潜游不及两里 ,便要冒上水面,那时将成为赶上来的其他敌船的猎物,或者二叔与你我叁人还有 机会逃生,但其他人却休想有一个人能活着。」   上官鹰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   叁艘快艇逐渐接近。   花札敖那艘快艇倏地加速超前, 往怒蛟号前方叁十丈许处。   敌人快艇如此快追上来,主要原因是预悉怒蛟号的目的地是拦江岛,故能以直 线航行,兼之艇速轻快,自然胜过拣取弧线弯往拦江岛的怒蛟号,眼看要给花扎敖 两人的快艇截着,怒蛟号忽来了个大转弯,船头激起溅雪般的浪花。竟朝着敌艇直 撞过去。   花札敖和山查岳两人邀功心切,想不到对方有此一着,忙跃离快艇,凌空往怒 蛟号跃上去。   「啪喇」一声,小艇四分五裂,化成碎片。   就在此时,凌战天由舵室扑了出来,凌空跃起,鬼鞭幻出千万道鞭影,往武功 最强的花扎敖迎去。   上官鹰、翟雨时的一矛一剑,亦往掣着铜 攻来的山查岳激射而去。   若让这两大高手闯上船来,定然凶多吉少了。   这时其他两艇仍在五十丈开外赶来,否则若一齐抢上船来,情势便更不妙了。   其他怒蛟帮徙,纷纷发出弩箭飞刀一类暗器,往两人身上招呼。   凌战天和花扎敖两人首先在船头的上空相遇。   花扎敖看着变成了十多个小圈的鞭形,一声长啸。觑准虚实,一拳打在其中一 圈的正中处。   「波」的一声劲气相遇爆破的声响,使两人同时一震。在内功上斗个旗鼓相当 。   鞭影倏地散去,收回凌战天手里。   两人再猛提一口真气,在空中短兵相接,一时拳脚交击之声,在眨眼间的一刻 里爆竹般响起,绝无丝毫留手或取巧的馀地。   凌战天向与浪翻云齐名,只是给浪翻云光芒所掩,所以没有被列进黑榜里。其 实他的武功绝不逊於黑榜里莫意闲、谈应手之流,现在遇上这个花刺子模的超级强 手,立时显出他的真本领来。   这边厢的「铜尊」山查岳,亦扑至船头上空,眼前一花,一技长矛标至面门, 他狞笑一声,手上铜 往矛尖送去,暗忖以上官鹰这般乳臭未乾的小子,功力有多 厚,我一招便要教你当场吐血了。   岂知长矛晃了晃,矛尖移侧了少许,拨在铜 上。   山查岳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暗忖你这小子目的不外阻我上船,用的定是硬手震 劲,务要把我迫离船头,冷哼一声,铜铩全力反打对方刺来的矛尖。   上官鹰一声长笑,喝了声来得好。倏地侧移,施出带劲,竟是卸势。把山查岳 带往甲板上。   这一着大出山查岳意料外,一来因凌空之势,无处着力,二来用猛了力道,收 不住势子,变成像和上官鹰合力把自己扯往船头似的,心头难受之极, 哼一声, 失势下往船头跌堕而去,心中的窝囊感确是提也不用提了。   尚未接触实地,森寒剑气漫天而起,把他卷入其中。左後侧一点寒气射来,原 来翟雨时的长剑又攻至。   山查岳至此才收起轻敌之心,知道眼前这两个小子有一套浑若天成的联击之术 ,更想到他们曾得浪翻云指点,都还敢托大,铜 一提,接下了翟雨时的长剑,後 脚踢起,脚净撞在矛尖上,化去了对方第一波的攻浪。   空中的凌战天和花扎故齐声惨哼,各皆嘴角逸血,分往两边跌堕。   两人斗个难分轩轾,问题是凌戟天是跌回船上去,花扎敖却是堕往湖面去。   此时怒蛟号再转了一个弯。仍是朝拦江岛驰去,当花扎敖落到水里时,怒蛟号 早冲出十多丈外,追之不及。气得花扎敖咬牙切齿,差点便想自杀。   凌战天一个翻身,安然落到甲板上,一声长啸,往正与上官鹰和翟两时战得难 分难解的山查岳扑去。   匆忙间山查岳抽空一看,见到最接近的强望生和由蚩敌那快艇仍在二十丈外赶 来。心中叫了一声娘後,使出同归於尽的拚命招数,便迫开了两人。   黑影一闪,凌戟天的鬼索借一蹬之势,鞭尖有若流星,朝他咽喉奔来。   山查岳铜 迎上。   「波」的一声,两人真劲交声,同时往後仰。   只此一试,山查岳便知对方功力绝不逊色於他,再加上翟雨时、上官鹰和其他 怒蛟帮好手,足可在援兵赶上前杀死自己,那敢逞强。乘势一个倒翻,来到船头, 再侧飞往左舷外的虚空,逃往湖水里去。   怒蛟帮众人齐声欢呼,士气大振。   快艇上的强望生看见这情景,气得大骂花山两人因求功心而失策,那敢造次, 放慢船速,和另一艇平排往怒蛟号的船尾追去。   他们若要把花山两人接回艇上,势将赶不及在拦江岛前追上敌人,所以惟有任 得两人浮沉湖水,咬牙切齿了。   凌战天等一众移往船尾,注视着迫近至二十丈内的两艘敌艇,只要再追近十多 丈,敌人便可扑上船来了。   韩柏一肚疑问呆瞪着这只是背影便使人不敢小觑的人,泛起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身具魔种,灵觉比一般人敏锐百倍,每能凭直觉在第一眼时把对方定位,可 是眼前这背着他挺如杉柏,静若渊海的光头男子,却便他无从分类。   甚至不知他武功的深浅。   总之这绝非常人,看形态亦似不属影子太监内的人。   他为何会在这里呢?   朱元璋差自己来此,是否就是要探这人的虚实?   他和影子太监又是甚麽关系?   这人明明可隐藏起来,偏偏却要在自己打退堂鼓时现身,究竟对自己有甚麽目 的呢?   凡此种种。使他的头登时大了几倍,正要说话,那人已移入树丛去,倏忽不见 。   韩柏搓揉了眼睛,浑身冒出冷汗,这时才想到会否是撞到山精鬼魅那类传说中 言之凿凿、却虚无飘渺的东西异物。   他移入的那树林,虽是茂盛,但绝不会一移了进去,便消没了影踪,声息全消 。   深吸了一口气後;韩柏抵不住好奇心,追进林内去。   裹面隐有一条小路,铺满落叶,浓湿阴蔽,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转了几转後,出了林外。又是另一番景色,一间小石室背山孤立,屋前石径曲 折,溪水萦回,两旁茂林修竹,景色清幽,屋前有棵铁杉,颇有参天之势。   那人坐在溪旁一块大石上,赤着双足濯在水里,闲适写意。好奇地看着跟来的 韩柏。   韩柏终於看到他的颜容。   最特别是他的眼睛,闪动无可比拟的神 ,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慧和灵气。   那是炽热无比的眼神,蕴满了好奇心,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他的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肤滑如婴孩,看来很年青,但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 历了悠久至自字宙初开时他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   若说庞斑完美的冷酷,浪翻云是 然的飘逸,厉若海是霸道的英雄气概。他拥 有的却是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超越了言语能及的 所有范畴。   这是个没有人不能见而不动心的人物。   只可用深不可测去形容他。   而更使人心神颤动处,是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 染力。韩柏的魔种受到刺激,倏地提升至极限。灵台一片清明,福至心灵,来到那 人身旁的一块石上坐下。谦虚地道:「小子到来受教。」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深深看了他一眼。   韩柏全身一震,骇然道:「大师对我做了甚麽事?」   那人脸容回复止水般的安然,没有说话,望进溪水里去,看得专注情深。   韩柏压不下心头的惊骇,追问道:「为何刚才你看我一眼时,似若把某种东西 传入了我眼里呢?」   那人摇头浅笑,只是在水里轻轻踢动笠足,写意至极点。   韩柏感到自己的元神不住提升。忽然豪情迸发,再不发问,踢掉靴子,踢去长 衫,把双足学他般浸进水里。   在这一刻,他难以遏制地想起了靳冰云,忆起那天在溪旁共度时光的醉人情景 。   她是否回到了苦思着的家呢?言静庵的仙去,会对她做成甚麽打击。   想起她娇秀凄美的玉容,一股强烈的悲伤狂涌心头。   溪水缓缓流动。清凉舒适。   整夜奔波劳累一扫而空。   接着他想起了秦梦瑶,一种超越了肉欲的深刻感情注满心湖,接着他回到了黄 州府的牢室里,赤尊信一拳拍在他头上。   「轰!」他的元神提升上无穷无尽的天地里。由自懂人事後的所有悲欢情景, 刹那间流过他的心灵。   他忘记了心灵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着一切。   忽然间他又回到现实里,坐在溪旁濯洗双足,泪流满脸。   那人踪影已渺。   只留下灵山清溪,雀鸟鸣唱的美妙歌声。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六章 伊人已逝   水柔晶倒在风行烈怀里,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   生命的火 正飞快地消逝。   风行烈再没有流泪,他的神经已因过度伤痛麻木了。   水柔晶勉力张开眼睛,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你还在吗?」   风行烈叹道:「柔晶:你觉得怎样了?」   水柔晶闭上美目,费力地道:「我感到很平静,很快乐,我终于面临这一刻了 。」顿了顿再轻吐道:「我在想着长征。终有一天他会来找我,我会等他的。」   风行烈又再涌出热泪,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死亡是充满英雄气魄和动人的传奇性,激荡震撼;白素香的死亡则是 狂猛悲惨,使人愤怒填膺;眼前水柔晶的死亡却是悠然凄恻,充满神伤魂断的无奈 感,对死亡深刻的体会。   水柔晶再微微一笑,想举起纤手为他拭眼泪,举至半途时,无力地跌下去。   风行烈一把捉着她的手,拿起到眼前,帮着她为自己揩掉脸颊处的泪珠。   水柔晶秀目现出欣然之色,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忙加强把真气输进她体内。   她的身体不住转冷,吸纳不到半分他精纯的真气,闭上俏目。   风行烈惊得魂飞魄散,狂叫道:「柔晶:快醒来,不要这样啊!」在这刻,再 没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为换取她多半刻的生命。   水柔晶猛然张开眼来,俏脸闪着神圣的光辉,看着他道:「你和长征都不必为 我的死亡悲伤,我现在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眼中神 逝去,眼皮无力地垂下 来,娇体一颤,浑身变冷。   风行烈一声悲叫,把她紧搂起来,埋入的她怀里。伤痛像江河般狂泻滚流。   这风华正茂的美女,终被死神召去了。   十多艘战船扬帆疾投,洞庭湖仍是千古以来的那样子,可是对风行烈来说一切 都不一 了。   两艘快艇追至右舷侧五丈处,怒蛟号亦进入了拦江岛礁石群的外围处。   强望生由蚩敌两人一声暴喝,分提独脚铜人和连环扣带,斜斜扑上船头和船尾 ;竹叟则高举「寒铁杖」由中路扑上,左是「犷男」广应城的镰刀,右是美丽的雅 寒清的长剑,尚未接触已是先声夺人。   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学花扎敖般托大,凌空扑声,免给敌人由空中拦截, 只是窜往甲板去,以攻为守。就在腾身而起的过程里,把功力运转至极限,教对方 不得不先避其锋锐。   翟雨时和上官鹰抢往船头,阻截强望生,凌战天则居中截击竹叟等叁大高手, 攻往船尾的由蚩敌则留给怒蛟帮其他高手对付。   只要能把前中两股敌人赶回水里,剩下的由蚩敌再不足惧,怒蛟号得这缓冲, 亦可安然逃进拦江岛的礁石群里,那时借水流遁走,真是易如反掌。   成功失败,就决定在这一刻。   最先扑上来的是由蚩敌,船上挡他的是怒蛟帮徒。他那还有任何顾忌,就在第 一技长戟往他刺去之际,他提气再升,脚尖点在戟头,借着一个倒翻,越过守在船 边的重重封锁,落到他们後方甲板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蚩敌便陷进了苦斗里,这些怒蛟好手全经浪翻云和凌战天亲 自指点训练,又精於战阵之术,纵以由蚩敌的武技,对这群以命抟命不顾自身安危 的好手。一时亦不易得逞。   第二个成功抢到船头的是强望生,他的独脚铜人最擅硬仗,以雷霆万钧之势迫 追翟雨时和上官鹰後,才再给两人缠着。斗个难解难分。   凌兽天虽看得心中焦处,可是大敌当前,惟有抛开一切,收摄心神,全神贯注 正在扑上来以竹叟为首的叁名强敌。   只要能迫退这叁名敌人,便可抽身回去对付由蚩敌了。   就在这时,与由蚩敌血战的怒蛟帮徒里,接连传来多声连串哼起的惨哼。   凌战天心神一震下,只攻竹叟一人,看也不看犷男俏妹攻来的镰刀和长剑。   竹叟冷哼一声,霍地一沉,疾堕下去,消失在船沿甲板的下方。   凌战天心叫不妙时,镰刀横割颈侧,长剑斜刺向他小腹处。   他一声长啸,鬼索回收。在身前抖起重重鞭影。灵蛇般同时抽中两件能夺魄勾 魂的敌刃。   广应城和雅寒清齐声闷哼,给震弹上半空。   凌战天正欲乘胜追击。   「轰!」船身一震,落到下方的竹叟竟仗着绝世神功,便以他的寒铁投在在怒 蛟号坚实的船身击出一个缺口,再以身体破壁进了怒蛟号的下层。   凌战天猛一咬牙,不理这入了室的恶狼,鬼索带着凌厉劲气破空之声,往头顶 两人卷去。   广应城和雅寒清使出绝技,镰刀和剑分别劈上鬼索,岂知鬼索仗着奇异的劲道 ,竟把他们震抛往船外的虚空处。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竹叟举着寒杖,破开甲板,在由蚩敌身旁带着漫天 木碎冲天而起,寒铁杖闪处,怒蛟帮人纷纷跌退倒地。   凌战天顾不得广应城和雅寒清,厉啸声中往竹叟赶去。   犹在空中的广应城和雅寒清大喜,衣袖里射出索钩挂在船栏处,借力飞了回来 。   「嗤!」的一声。鬼索缠上竹叟的寒铁杖。竹叟身为年怜丹的师弟,功力何等 高强,夷然不惧,连劲一拉。   两人齐齐闷叫,互扯下竟都往对方靠去,一时空出来的手脚啪啪地交换了十多 招。   由蚩敌一声长笑,展开飞鹰的本领,振衣奋起,再一点高桅,凌空往正与翟雨 时和上官鹰战在一起的强望生投去。   他两人合作多年,只要联在一起,甚麽人都不怕了。   广应城和雅寒清两高手亦落实甲板上,如猛虎出柙,在船中关着赶来援救的怒 蛟帮徒。   上官鹰在翟雨时的掩护下,施出家传绝学,向强望生连攻一百另八矛,杀得强 望生汗流浃背。   他的武功绝比他们任何一人强,可是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却使他有力难施, 完全处在苦撑捱打的局面。   就在这时,由蚩敌已盘飞至叁人上空,趁上官鹰枪势稍竭的刹那,狂风扫落弃 般向两人攻去。   一时杀声震天,甲板上兵来刃往,凶险至极点。   凌战天乃不世高手,怎不知分秒必争的关键性。   蓦地将功力提升至极限,手上鬼索劈手麻出,往竹叟脸门劈去。   这一着大出竹叟意料之外。那想得到对方连成名的兵器都舍得不要,一矮身, 鬼索探头而过,他空着的左手一指全力往对方胸前点出,劲气嗤嗤。   那知凌戟天避也不避,闪电般欺身过来,两手一正一反,右手抓往竹叟面门, 另一手掌心向上,撮指成刀,直插他小腹。   竹叟正奇怪对方怎会如此愚蠢,浑然不理胸前要害,待要迥掌扫劈时,一股大 力由铁杖传来,竟扯得自己随杖往右後方侧倾过去,这才知道上当。   原来凌戟天那掷鞭之举,并不是想伤他,而是借仗传力,趁他分神迎敌的时刻 ,猝不及防下,把自己扯得失去平衡势子。   「砰!」他因失了平衡,左手一指只能点在凌战天左肩身处,而非对方胸前要 害,力道还不能用足。   竹叟魂飞魄散。忙施出救命绝招,全力仰後飞出,刚离地时,腰侧剧痛,他虽 避开抓脸之厄,却逃不过下面那一插。   幸好他早运功护着该处,兼又正往後飞追,否则凌战天的手刀定能直插入他的 肠里去。   饶是如此,敌人的内劲仍透腹而入。   竹叟鲜血狂喷下,拿着仍总着鬼素的寒铁杖,飞离甲板。往船外的湖面抛跌而 去。   同一时间凌战天肩肉爆裂。   他眉头都不皱半下,猛地後退,倏忽间到了广应城和雅寒清闲,使受对方一刀 一剑,却把两人击得东歪西倒,同时受伤。   这时翟雨时和上官鹰亦到了生死边缘。   两人均受了不轻的内伤,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说到功力,他们始终和这封蒙古高手有段距离。   尤其强望生得由蚩敌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独脚铜人发挥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 招都力逾千钧,杀得他们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啪!」的一声,上官鹰的矛中分而断,被铜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敌狞笑一声,抢入上官鹰中路,连环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鹰咽喉激射过 去。   翟雨时一声狂喝,手中长剑直劈由蚩敌持相环的手,竟不理强望生捣往後心的 铜人。   上官鹰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长矛。脱手掉地,见扣索枪喉攻来,待要 闪避。内脏一阵剧痛。竟提不起气力来,眼看立毙当场,凌战天的长啸已在头上晌 起。   浑身鲜血的凌战天天神般从天而降,点在独脚铜人处。再一个侧翻,来到了由 蚩般和上官鹰两人间处,连掌劈开了连环扣。   「轰隆」一声,怒蛟号全船剧震。   原来黄河号趁怒蛟号处在无人驾船的情况时,赶了过来,拦腰在怒蛟号右舷处 撞破了一个缺口。   一声清叱,美丽的甄夫人带头飞身过来。   凌战天狂呼道:「风紧:众孩儿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敌,转身接着 摇摇欲堕的上官鹰,投入湖水里,消没不见。   怒蛟帮人纷纷跃入湖里。   翟雨时拚死杀退了强望生後,正要逃走,一把娇美的声音在头上晌起:「翟先 生:那里走?」   翟两时骇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剑雨,身疲力累下,背後一点刺痛,知道对方是 以绝世剑法刺中自己穴道时,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七章 尔虞我诈   韩柏也不知自己如何走下盘龙山。   他不住想着往事,很多遗忘了的细节都清晰起来,会想便愈是回味无穷。   他首次感到自己的心灵是个丰富无比的宝库,内中有取之不尽的经验和感受, 忽喜忽悲,一时哑然失笑,一时黯然魂销。   他强烈感觉到秦梦瑶对他的爱意,实是上天所能赐与他的最大恩典。   以前他亦有这麽想,但从没有像日下感受那麽深刻。   忽然有人在他身旁追着叫道:「专使大人:专使大人!」   韩柏一震醒来,扭头望去,原来是聂庆童追在他身後,愕然停下,这才发觉走 出了盘龙山,到了後宫处。   聂庆童神色紧张走到他身旁,沉声道:「专使大人快随我去叩见皇上。」   韩柏一呆道:「皇上已早朝下来了吗?」   聂庆重道:「现在快午时了,而且皇上为了你这行动,特别提早退了朝。」   韩柏剧震道:「甚麽?那小使岂非在那里留连了个多时辰,为何却只像过了小 半晌?唉!忘了告诉公公在里面见到了甚麽。」   聂庆童色变道:「千万不要说给本侍听。只可密禀皇上。否则本侍可能头颅不 保。」   韩柏看了看升上了中天的艳阳,照得皇宫内一座座的殿台楼阁闪着辉光。道: 「威武王的车子来了没有?」   聂庆童引着他走上一道长廊,答道:「来了好一会了,本侍已使人通知了他, 专使要稍迟片刻了。」   究竟是片刻或几个时辰,全要看朱元璋的意思了。韩柏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 比谁都更想早点到鬼王府,那就可早点见到神秘娇俏的虚夜月了。   想起她,心中便像烧着了一堆火炭。   忽然想起范良极,担心地问道:「小使的侍卫长醒了吗?」暗忖若对方告诉他 给人逮着了,那真不知怎办才好了。   在他的小半人生中,从未见过有比皇宫更危险和杀机重重的地方了。   聂庆童引他走进一所守卫严密的楼阁,正要答话,范良极和弃素冬两人笑着由 里面迎了出来。   这权力最大的老太监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范良极的耳朵何等锐利,走过来笑道:「托专使的洪福,这一觉睡得写意极了 。不信可问叶统领,他说下官的鼻鼾声,隔着花园都可听到。」   韩柏大惑不解,他人既不在,如何可弄出鼻鼾声来呢?   叶素冬却有点紧张地道:「专使大人快进去,皇上在等着呢!」   韩柏慌忙随聂庆童急步走了进去,在一间放满字画珍玩的房内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挥退了所有人,赐了韩柏坐下後,在他对面端详一会,微微一笑道:「 这是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墙内都 了铁板。只要把唯一的门关上,就算浪翻云和庞 斑,一时叁刻内都闯不进来。在这里说话,包保没有人听到。」   韩柏心中一阵感动,亦颇感不安,朱元璋这麽信任自己,自己却在骗他。旋又 想道,以朱元璋的多疑,怎会相信自己这样才第叁次见面的人,说不定他在试探白 已,因为眼前乃唯一可以杀死朱元璋的机会。   朱元璋奇道:「专使在想甚麽?」   韩柏煞有介事地低头道:「有些非常古怪的事发生了在小使身上。」   朱元璋双目闪过慑人的精光,淡淡道:「当然有事发生了在专使身上,否则为 何要朕等了这麽久。」接着失笑道:「从来都只有别人等朕。想不到朕却要等你。 等待的感觉真令人难受,其他的事都不想去做。」   韩柏受宠若惊,朱元璋态度的亲切温和,与刚才在奉天殿上的他判若两人。   韩柏装作惶恐地道:「小使罪过:罪过!」   朱元璋摇头道:「朕每天耍处理的事,从没有少过二百项,刚才看的一份计划 书,朕着人数过,足有一千八百五十二字,提议得很好,不过最多五百字便应可陈 列得一清二楚,现在却多用了一千二百五十二字,浪费了朕的时间,专使说我应该 赏还是罚这人。」   韩柏至此亦不由对朱元璋的气度深感折服,他明明心焦想知道在宫内那禁地里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仍能从容问话,毫不露出急相,可怜自己不知要留在这里 多久,想起虚夜月,他最渴望就是背上能立时长对翅膀出来,带他飞到那里去。搔 头道:「骂他一顿再赏他吧!」   朱元璋点头道:「说得好:不过骂有什麽作用,朕要打他叁十杖,教所有人都 不会忘记,才说出朕对这奴才的嘉奖。」   韩柏暗暗惊心。又为陈令方担心,当官原来是这麽没趣的一回事。   朱元璋望往殿顶,道:「专使在那里发生的事,朕要你一字不瞒说出来,却不 可以问任何问题,事後亦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否则朕绝不饶你 。」   韩柏至此才醒悟朱元璋刚才提起那事,其实是暗中警告自己,他是赏罚分明的 人,教自己莫要骗他,心中一寒,吐舌道:「皇上放心,小使办事惟恐不力,那会 瞒起甚麽来呢?」   朱元璋脸容转冷道:「那为何专使刚才的神态,却便朕感到你有点心虚呢?」   韩柏暗呼厉害,直至这刻。他仍不准备把见过那奇异的人的事说予朱元璋知道 ,那知竟给朱元璋锐目看破了,不慌不忙道:「皇上真的法眼无差,小便真的非常 心虚,因为发生了一些很难解释的异事,小使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以为小使在 说谎,所以提心吊胆,不知该如何禀上!」   朱元璋半信半疑,瞪了他好一会後才道:「专使说吧:朕自有方法分辨真伪。 」   韩柏心中暗笑。你的擅长于精明多疑,我的功夫却是擅能以假乱真,看来又似 是坦率真诚,正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场角力究竟谁胜谁负,未至最後, 谁能知晓,这念头才起,心中一震。   自己为何不像上次般受朱元璋气势所慑,脑筋灵活起来呢?难道刚才那人看他 那一眼,竟使他的魔功加深了吗?   朱元璋雄浑的声音在他耳旁晌起道:「看来曾发生在专使身上的事,必然非常 怪异,否则专使不会有现在那种表情。」   韩柏喑叫惭愧,这一下真错有错着,不迭点头道:「皇上明鉴,小使遵旨装作 迷路闯入村里去,一路畅通无阻,却半只鸟影都找不到,正要退出去时,最奇异的 事发生了。」   朱元璋听到他说「畅通无阻」时,微感愕然,落在韩柏眼内,当然知道他因影 子太监没有赶他出来而奇怪。   朱元璋截断他道:「真的甚麽人都见不到。」   韩柏以最真诚的表情道:「小子怎敢骗皇上。」   听到他自称小子,未元璋崩紧的脸容放松了点,沉吟片刻後,挥手教他说下去 。   韩柏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涌上强烈的感觉,两眼射出沉醉的神色,梦呓般地 形容道:「小子的眼忽似亮了起来,四周的景物亦比平时美丽多了,不由自主地在 一道小溪旁坐了下来,把曾遇过的女人逐一去想,竟不知想了个多时辰,後来胡胡 涂涂走出来,碰到聂公公才知时间过了这麽久,那真是动人无比的经验,小子从来 未试过会想得那麽入神,那麽使人心神皆醉的,连自己怎样走下山来也不知道。究 竟发生了甚麽事呢?皇上为何……嘿:皇上恕罪,差点忘了皇上不准小使提出任何 问题。」   朱元璋眼中掠过怦然心动的惊异神色,表面却故作淡然道:「威武王说那处是 我明京龙气所在的位穴。令专使有点奇怪的感觉,亦非不能理解。好了:专使可以 退下了,有人在等你哩!」   韩柏先是一呆,想不到朱元璋这麽容易应付,忙跪下叩头,垂头退出去时。朱 元璋忽道:「专使知道吗?刚才你进来时,脸上仍有两双掌印,但当你全神回忆当 时的情景,脸上掌印却逐渐消退,现在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了。」   韩柏一震停下,终於肯定了自己的魔功深进了一层。   这种进步不像以前般易来易失,而是像树木生命的成长般,达到了某一阶段便 永不会退回头,所以自己才没有怎样强烈的感受,因为那已成了他的一部份,就像 呼吸般自然和不自觉。   朱元璋温和地道:「专使可以去了,别忘记带你那会酿酒的妻子来见我。」   见一次朱元璋,吃甚麽惊风散都补偿不了那损耗。   若非自己魔功大进,今次定骗不过朱元璋。   十七艘战船泊在岸旁,四百多名邪异门的精锐好手,齐集甲板上向着这山头默 默致哀。   风行烈脸容平静,冷冷地看着她的遗体化作飞灰。   风从一望无际的洞庭湖不住拂来,吹得浸湿了火油的柴火闪烁腾跃,不住传来 急骤的辟啪声,每一次都送给虚空一团烟屑火星。   商量来到风行烈旁,低声道:「怒蛟帮看来凶多吉少,怒蛟岛一带的鱼村全是 官船,四方搜寻怒蛟帮人的踪影,又有人看到有怒蛟帮的船给水师追上了,杀得一 个不剩。」   风行热的感觉麻木了起来。   难道怒蛟帮就这麽完了。   商量见他默不作声,知趣地静立一旁。   好一会後,风行烈长长吁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我们既然来了,好应做一场 好戏给那甄夫人看看,否则会教她小觑了我们邪异门。」   站在他身後的邯异门各大坞主和护法,都在竖起耳朵听这新门主的话,闻言齐 感愕然。   在现今的情势下,连怒蛟帮都可能已全军覆没,他们还可以有甚麽作为?   另一方面,却对他增加了尊敬。   他愈来愈有厉若海不可一世的豪情和气魄了。   风行烈取过商量手上的瓦罐,往水柔晶的骨灰走过去,淡然道:「今晚我们到 怒蛟岛去,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众人脸色齐变。   那不是等若去送死吗?   陈令方咕哝道:「还说我官运亨通,那知第一天便有阻滞。胡惟庸、蓝玉和他 们派系的人都同声反对提升六部的地位,因为若六部不归丞相管领,改为直接对皇 上负责,那胡惟庸这中书丞相便变成名存实亡了。」顿了顿再叹道:「想不到我一 些风高亮节,不耻胡惟庸所为的老朋友,都反对皇上这决定,气氛弄得很僵。」   座在他旁,正饶有兴趣看着马车途绝的闹市景色的韩柏愕然道:「他们不怕给 老朱杖责吗?」   和范良极同坐後面的陈令方,听他叫「老朱」,骇然望了望驾车的鬼王府壮仆 一眼,暗惊那御者不知是否听到他们的说话,若报上皇上,那就大事不好了。   范良极搭上他肩头。安慰道:「不用担心,这御者武功稀松平常。加上街上嘈 吵和车马声。保证听不到我们说话。」言罢指了指护在车前车後叁十多名鬼王府护 卫道:「那些人才是高手。」   陈令方放下心事,叹了一口气答韩柏道:「皇上的作风大异往日。竟要众人放 胆陈言,於是很多平日噤若寒蝉的人,都抢着说话。力求表现。」   范良极摇头道:「当官有甚麽好呢?终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大祸临头,不若 乾脆退隐乡里,纳他妈的十来个妾侍,每晚搂着不同的女人睡觉,世上还有甚麽比 这更写意呢?」   陈令方脸色忽明忽暗,好一会才通:「现在我是势成骑虎,想退出亦办不到啊 。」   范良极哂道:「那有办不到之理,还不是因你利欲薰心,只要你一句话,我包 保可使你隐姓埋名。安安乐乐度过这下半生。」   陈令方再叹了一口气道:「自家知自家事,我早习惯了前呼後拥,走到那里无 人不给点脸子的生活。若要我每天上街都心惊肉跳怕碰上熟人的白眼和朝庭密探的 讥嘲,我情愿自杀算了。」   韩柏听得心中不忍,又开话题道:「我倒很想听胡惟庸可以甚麽理由反对老朱 削他的权,而不致触怒老未。」   陈令方学着胡惟庸的语调夸大地道:「皇上明鉴,臣下只是为皇上着想,现时 皇上每天要看百多个奏章,处理两百多项事情,若没有臣下为皇上分担,工作量将 会倍增,臣下为了此事,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两人听他扮得惟肖惟妙,都笑了起来。   韩柏喘着气道:「难怪他要来拿我们的灵参了,原来没有一觉好睡。」   陈令方恨声道:「更有人为未来的皇帝皇太孙允 担心,怕他没有皇上的精力 ,应付不了这麽繁重的工作,力主不可削去丞相之权。现在谁也知道皇上想废去丞 相,独揽大权了。」   范良极道:「这又关蓝玉甚麽事?」   陈令方道:「今次皇上的改革,触及了整个权力架构,一方面提升六部,使他 们直接向皇上负责,直接奉行皇上命令,使中书丞名存实亡。在军事上,则把权力 最大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以後大都督只能管军籍军政等琐事。不能直接指挥和统 率军队。一切命令由皇上通过六部里的兵部颁发,使将不专军、军不私将,你说一 向呼风唤两的蓝玉怎肯同意?」   韩相吸了一口凉气道:「朱元璋的手段真辣,可是他为何又肯让下面的人有机 会发言反对呢?」   这时车子驰上清凉山通往鬼王府的路上,车子慢了下来,景色变得清扰雅致, 一洗闹市庸俗之气。   陈令方颓然道:「还不是为了鬼王的意向,他对这事始终没有表态,显亦是心 中不同意。兼且他一向看不起允 这小孩儿,却看重现正不断失势的燕王。更使皇 上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事仍在交缠的状态中,谁也不知皇上心中有甚 麽计算。」   韩范两人幡然而悟,至此才稍为明白朝庭内复离的人事关系。   范良极想起一事,问道:「现在的大都督是谁?」   陈令力道:「是皇上的亲侄儿朱文正,这人一向和燕王过从甚密,所以当皇上 立允 为皇太孙後,朱文正虽立即和燕王画清界线。可是皇上始终对他不能释疑, 没见几年,他衰老了很多哩。」   韩柏嘿然道:「幸好他是姓朱,否则就和我这专使大人同姓同名了。」   鬼王府终於出现眼前。   范良极顺口问道:「现在你知否朱元璋想你做那一个肥缺了吗?」   陈令方眼中闪过兴奋之色道:「是专管天下吏治的吏部尚书,所以这几天我都 没空陪你们,因为所有当官的都紧着来巴结我,虽未真的当成吏部的主管,但我已 有吐气扬眉的感觉了。」   车子缓缓驶进鬼王府去。   范良极摇头苦笑道:「看到你这老小子利欲薰心的样子,早先那番话真是白说 的了。」   陈令方振振有词道:「这是不能改变的命运,你不是说开始时会有阻滞,但打 後定会官运亨通,一派坦途吗?我全信你的话哩:至少开始会有阻滞这句话灵验了 。」   韩范两人哑口无言。   车子这时在鬼王府主建 物前的广场停了下来。   铁青衣另外几个人从台阶上迎了下来。   韩柏的心「霍霍」跃动,暗惊以铁青衣高明的眼光是会否一眼便从身形上把他 两人认出来呢?   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运转无想十式内的玄功,立时眼神澄明,宝相庄严 ,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范良极愕然道:「这小子真的功力大进,不但化去了脸上的两大巴掌印,还可 形随心转,究竟你在那影子太监村遇到的是甚麽高人呢?我也很想知道。」   车门拉了开来。   丑妇见家翁的时刻终於来临。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八章 心有挂碍   铁青衣微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亲切地迎他们进入比得上皇宫内建 物的巨型 府第里,一点没有露出怀疑之色。   韩柏和范良极交换了个眼神。心下 然。   铁青衣露出怀疑的神态,反是最合理的事,现在摆出这副神态。分明已知他们 是何方神圣。   但是否真是这样,很快便会揭盅了。   到了府门,其他从人都追了下去,只剩下铁青衣一个人陪着他们走进去。   进门後,是一个可容数百人的大厅,陈设古雅,闻无人迹。   铁青衣领着他们朝内进走去,到了一个较小的内厅中。   里面放了十多张大方台,摆满了手工精巧的建 模型,而一个高瘦挺拔,身穿 普通布衣的男子正背着他们,在其中一个模型前细意欣赏。   韩柏有点失望。既见不到虚夜月和七夫人,连那言词闪烁的白芳华亦不知到那 里去了。   鬼王那把熟悉的声音晌起道:「叁位贵客请到我身旁来。」   叁人呆了一呆,在铁青衣引领下,围到那建 模型的四周。   韩柏乘机往这名震天下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物望去。   只见他脸孔瘦长。骤眼看去并不觉得有甚麽特别。但看清楚点,才蓦地发觉他 生得极有性格,尤其深陷的眼眶衬得高超的鹰鼻更形突出,予人一种坚毅沉稳的深 刻印象。配合着潇洒高拔的身形,专注的神态,整个人挥散着难以形容的神秘感和 魅力。   虚夜月正继承了他这特质。   虚若无到这刻仍没有正眼看他们,如梦如幻的眼神闪着异芒,专注在建 模型 上,不经意地道:「你们看看这东西,给点意见。」   陈令方忙道:「威武王乃大下第一建 名家,设计出来的作品当然天下无双。 」   虚若无毫不领情,冷然道:「我们这种所谓建 名家,很容易因设计而设计, 走火入魔,故应不时听取外行用家的意见,有甚麽批评,叁位放胆说吧:我虚若无 岂是心胸狭窄的人。」   陈令方这马屁拍错了位置,尴尬地连连点头应是。   韩柏收摄心神,专心往模型看去。   只是这模型,便绝对是巧夺天工。在泥土堆成的山野环境中,在两侧高超的山 峦形成的一道长坡上,大小建 物井然有致分布其上,两旁溪瀑奔流,形成一个相 对的密封空间,既险要又奇特。   在众建 物的上端,在一块孤耸恃出的巨石上,竟建有一座小楼,楼外巨石边 缘围有石栏,放着石果石凳:教人看得心神向往,想像着在那里饱览其下远近山景 的醉人感受。   整个建 群浑成一体,楼、阁、亭、台均恰到好处,教人叹为观止。   韩柏忍不住赞叹道:「依山傍势,这些建 物就像溶进了大自然里去,意态盎 然,生机勃勃。」伸手指了指巨石上那小楼的模型,道:「我会拣住在这里。」   虚若无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却仍不肯抬起头来,淡然自若道:「这座庄院确是 顺出成势,乃以纵轴为主横轴为辅的十字形格局。」接着兴奋起来,指着这十字中 心的一个小亭道:「我名这为庄心亭,坐在这里,上可仰望顺山势一宇形摆开的叁 层主楼,和其上的孤石楼。下可俯瞰亭亭玉立在二水交会处的新月榭,任何一个方 向看去,都是建 与山水融合无间的美丽画面。」   韩柏叹道:「威武王这庄院,看得小使真想立即告老还乡,好好享受山水之乐 。」   虚若无倏地抬头,像乃女般充盈着想像力和梦幻特质的眼睛神光电射,往他望 来。不客气地道:「你并非朝庭中人,直可我虚若无之名便可以了。」   韩柏心中一震,连起魔功,抵挡着他迫人的眼神。   一直没有作声的范良极阴阳怪气地道:「请问虚兄,这庄院建了没有?在那座 名山之内?」   虚若无那绝不比庞斑或浪翻云逊色的深邃眼神,全神打量着韩柏,眼尾都不望 向范良极道:「这并非甚麽名山,而是当年打蒙古人时,一时失利下逃入去的深山 ,附近百里内全无人迹,屋尚未起,仍有施工上的一些小问题。」   叁人听得心中一震,均知道虚若无这权势仅次於朱元璋的人,动了息隐归田的 倦勤之心。   韩柏勉力和他对望着,不肯露出丝毫不安的神色。   好一会後,虚若无眼中神光敛去,转作温和神色,点头道:「果然是奇相,难 怪芳华大力举荐你,男人最紧要生得像男人,矮亦不打紧,最紧要有大丈夫的气度 ,不要因矮小而致猥琐畏缩,藏头露尾,那些人只可流为小贼,顶多都是做个贼头 或盗王。」   韩柏轰然一震,至此再无疑问,虚若无真已知穿了他们的底细,这番话摆明在 气老贼头范良极。   可是白芳华举荐他做甚麽呢?   范良极再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虚若无你好,我究竟和你有甚麽过不去, 一见面便指桑骂槐。骂我个狗血淋头?」   陈令方为之脸色剧变,虚若无岂是可以随便得罪的人物。连朱元璋亦要让他叁 分。   待在一旁的铁青衣含笑不语,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   虚若无神态自若,不以为忤她往范良极望去,悠然道:「范兄多次夜闯我府, 给我说上两句都没话可说吧:若你真的偷了东西,我连和你说话都要省回呢。」   范良极为之语塞,尴尬一笑,摸出烟管,一副贼相地吞云吐雾,回复本色,迳 自走去看其他模型。   虚若无并不理他,指着较远处一座解剖了半边开来连着城墙的城楼道:「这便 是京师这里的城墙了,全长超过百里,围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城市,城楼高五层, 城头可容两马并驰,我故意选臣石为城基,砖头都由我配方烧制,砖缝间灌以石灰 和桐油,共有十叁座城门。城门上下都有藏兵洞,又在最大的四个城门加设「月城 」,以加强防卫力。当年花了我不少心机呢!」   韩柏至此才明白朱元璋为何对虚若无如此顾忌,还有谁人比他更明白大明的建 和防御系统,根本就是他一手弄出来的。   范良极放恣的声音传来道:「老虚:为何不见朱元璋的皇宫和孝 的模型呢? 」   韩陈两人心中暗叹,还以为这老贼头对模型主感兴趣,原来只是为了方便偷东 西。   虚若无哑然夫笑道:「老范你最好检点行为,若非看在韩小兄的脸,我定叫你 有一番好受。」   他说来自然而然,一点不把范良极身为黑榜人物的身分放在眼内,却没有人感 到 托大。   范良极回眼望来。嘿然道:「打不打得过你,日下说来没用,但说到逃走功夫 ,连里赤媚的「天魅凝阴」都怕拿我不着。」   听到里赤媚叁字,虚若无双日倏起精电。冷哼一声道:「听说他快要来了,你 即尝和他比比看吧!」   韩范陈叁人同时色变,愕然道:「甚麽!」   虚若无再没有说下去的兴趣,向铁青衣点头道:「青衣:麻烦你吩咐下人在月 榭开饭,顺便看看那野丫头有没有空来陪我们。」   韩柏心中大喜,想起可以见到虚夜月,全身骨头都酥软了。   铁青衣领命去後,范良极来到比他高了整个头的虚若无旁,仰起老脸眯着眼道 :「为何你要买这小子的帐,他有甚麽值得利用的价值呢?老虚你早过了爱才的年 纪吧!」   韩柏和陈令方亦竖起耳朵,想听答案。   直到这刻,他们仍摸不着鬼王邀他们来此的目的。   虚若无淡淡道:「到月榭再说吧!」   叁人随着虚若无,往对着楠树林另一方的院落漫步行去。   虚若无不知为何兴致特佳,不住向叁人介绍解释庄院设计背後的心思和意念。   他用辞既生动。胸中见识更广阔渊博,纵使外行人听他娓娓道来,都觉趣味盎 然,广增裨益。   此人之学,只就建 一道。便有鬼神莫测之机。   穿过了一个叁合院後,眼前豁然开朗,一泓清池浮起了一个雅致的水榭,小堤 通过断石小桥直达他的大门。   亭、桥、假山、栏干、把水榭点缀得舒闲适意。   榭内有一小厅,陈设简雅。无论由那个窗看出去,景物都像一幅绝美的图案。   四人围桌坐下後,自有俏丫环奉上香茗。   下人退出後,虚若无忽向韩柏道:「为何一日不见,你的功夫竟精进了许多, 究竟发生了甚麽事在小弟身上?」   韩柏和范良机脸脸相觑,心内骇然。   昨夜虚若无只是在旁看了蒙着脸的韩柏刻许钟的短暂时光,竟摸通了他的深浅 。所以现在连韩柏魔功突然精进了,都瞒不过他的眼光,可知这在朝庭内武技称冠 的人,眼光高明至何等程度。   韩柏感到很难隐瞒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   虚若无洒然一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小弟不用说了。」   叁人连范良极都忍不住对这人的豁达大度生出好感,难怪当年他助朱元璋打天 下时,投靠他那些桀骜不驯的武林高手,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虚若无旋又失笑道:「想不到以元璋的眼力,都会给你这小子瞒过,真是异数 。」接着望往窗外,眼中射出思索的神色。   叁人都不敢惊扰他。   只有范良极吞云吐雾的「呼噜」声,鱼儿间中跃离榭外池水的骤响。   午後时分鬼王府这角落里,宁洽祥和。   虚若无望向陈令方道:「我知你一向酷爱相人之学,可否告诉我甚麽相是最好 的。」   陈令方一愕後,自然而然望往鬼谷子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范良极,还未作声。 已给范良极在台底踢了一脚。   虚若无向范良极奇道:「范兄为何要踢令方?」   范良极脸容不改,吐出一口醉草烟後,两眼一翻道:「这老小子倚赖心最重, 凡答不来的事便求我助拳,我又不是通天晓,怎会万事皆知。」   虚若无哂道:「范兄说话时故作神态,显然为谎言作出掩饰,哈:不过本人绝 不会和你计较的。」   转向陈令方道:「当年朱与宗还未改名为朱元璋时,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 是帝王的材料,那时的他绝不像现在那样寡恩无情,但他的相却不算最好的相格。 因为大了点福缘和傻运,所以绝没有快乐和满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东西,都没 他的份儿。」   范良极捧腹狂笑道:「傻运:真是说得好极了。」指着韩柏道:「这小子经我 的法眼鉴定,就是最最有傻福的人,我第一眼看他时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和他同流 合污,直到现在仍难以脱身。」   陈令方气得直瞪眼,这老贼头自己不是忍不住露出底来。   虚若无那猜得到其中内情如此转折,点头道:「傻运并非指傻人的运,而是误 打误撞,不求而来,却又妙不可言的运。自从知道韩小弟竟得到魔门千载难逢的道 心种魔大法後,我便一直留意小弟的遭遇,最後只有一句说话,就是韩小弟正鸿运 当头,今天一见,果证明我的推论正确。」接着仰天一阵长笑道:「连里赤媚都杀 不了你,不是交了运是甚麽。」   叁人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虚若无请韩柏来,就是为了给他看一个相。   韩柏恍然道:「原来白姑娘是你故意遣来见我的,幸好她来了,否则我早给楞 严当场拆穿了。」   虚若无击桌叹道:「你们看,这不是运是甚麽?说实话吧,元璋使人通知我, 要我分辨你身份的真伪,但现在我怎会 露你们的秘密,这也是运,天下间还有谁 人比小弟更福缘深厚,换了以前,你们休想有一人能生离我鬼王府。」   叁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始知朱元璋直到这刻仍在怀疑他们。   陈令方更是肉跳心惊,就算浪翻云可保他和家人平安,可是整个亲族必会受到 株连。那就真是害人不浅了。   虚若无望向陈令方道:「令方你真的叨了小弟的福荫,上次离京前我见你脸上 阴霾密布,死气沉沉,现在气色开扬无比,我包你能驰骋官场,大有作为。」   陈令方喜得跳了起来,拜谢地上。   前既有鬼谷子第一百零八代传人老贼头范良极批他官运亨通,今又有精通天人 玄道的权威虚若无他老人家如此说,那还不信心十足。   范良横眯着眼道:「今次你请我们来吃饭,不是就只为了说这些话吧。」   陈令方回到座里,和两位结拜兄弟一起望往虚若无,静候答案。   虚若无双目亮了起来,缓缓扫过叁人,微微一笑道:「朝庭江湖。无人不知道 我和里赤媚一战在所难免,他现在练成了「天魅凝阴」,我亦没有把握敢言必胜, 只能作好准备。以最佳状态应战,可是我心中有件事,若解决不了,心有 碍,此 战必败无疑。」   范良极把烟管的灰烬便在台上的瓦盎里,点头道:「你和他的武功一向难分轩 轾,他进步你亦不会闲着,但若你有後顾之变,自然会成为影响胜败的关键。只不 知你有甚麽大不了的心事呢?」   虚若无喟然叹道:「还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   叁人齐齐一呆。   韩柏又惊又喜,嗫嚅道:「虚老你的意思是……」   范良极连声啐道:「还用人说出来吗?你这小子不但傻福齐地,艳福亦是齐天 ,还不拜见岳父。」   虚若无伸手阻止道:「且慢:这事要从长计议,若我硬迫月儿嫁给小弟,定会 弄巧反拙。所以小弟只能凭真实本领夺得她的心,最多是我从旁协助吧!」   叁人脸脸相觑,只觉整件事荒谬之极,鬼王竟帮韩柏来追求他的女儿。   虚若无自己都感到好笑,道:「这女儿连我的话都不大听,兼且眼高於顶,常 说男人有甚麽好,为甚麽要便宜他们,所以小弟虽然是个很吸引女人的人,却末必 定能成功。至於有何妙法,我亦不知道。」   叁人听得呆若木鸡。想不到堂堂鬼王的克星,竟就是他的心肝女儿。   虚若无有点尴尬地苦笑道:「现在时间无多,小弟定要速战速决。」按着双目 神光电射,傲然道:「只要放下这心事,里赤媚又何足惧。」   此时脚步声响,铁青衣走了道来,伴着他的还有白芳华。   见到四人神情古怪,均感愕然。   白芳华娇嗲地叫了一声乾爹,亲热地坐到韩柏旁的空椅里,顺便抛了他一记媚 眼。不理众人的目光,凑到他耳旁轻轻道:「有机会摘取天上的明月,以後再不会 理人家了吧!」   韩柏大感尴尬,脸也胀红了。   铁青衣坐到虚若无旁,同他苦笑摇头。   虚若无道:「月儿有甚麽反应,青衣即尝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韩柏等受宠若惊,齐望往铁青衣。   铁青衣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月儿说她对甚麽专使不感兴趣,而且她待会要 和人到西都打猎,所以不来了。」   虚若无苦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至此谁也知道鬼王拿这娇娇女没法了。   韩柏低声问铁青衣道:「她知否我是昨晚那人?」   铁青衣摇头道:「那敢告诉她,谁猜到她会有甚麽反应。」   范良极和韩柏拍档多时,怎不知他想问甚麽,乾脆直接道:「昨夜她返府後, 神态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虚若无答道:「她像平常那笑吟吟的样子,回来後甚麽都没有说便回房睡觉, 我再去看她时,她睡得不知多麽甜。」   看到他双目透出来的慈爱之色,就知他多麽疼爱女见。   韩柏忍不住搔起头来。记起了虚夜月说过嫁猪嫁狗都不会嫁他,心中一惊,问 道:「除了你们外,还有谁知我的身份?」   白芳华笑道:「放心吧:就只我们叁人知道。」   韩柏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看来鬼王仍不知发生在他和七夫人的事。   范良极忽道:「究竟杨奉是否躲在这里呢?」   虚若无淡淡道:「我也在找他,有看有甚麽可帮上老朋友一把,唉!这小子真 是临老糊涂,这种事都可招惹,真是何苦来由。」   范良极失望地「哦」了一声,迳自沉吟。   虚若无亦是心事亟重,同铁青衣道:「月儿既不来,就让我们先开饭吧!」   铁青衣站起来走到窗旁,向外打了个手势,传达鬼王的命令。   虚若无想起一事,向韩柏道:「元璋对你相当特别,你刚进京便召了你去说话 ,若他问起我为何请你到王府来,你怎样答他?」   韩柏想了想道:「我告诉他连我亦弄不清楚虚老你为甚麽要请我到府上去,整 餐饭都在问我高句丽的建 物和名山胜景。」   虚若无失笑道:「好小子,现在我有点知道为何你可骗过他了。」   韩柏忍不住道:「朱元璋说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虚老呢!」按着又补充一句道: 「不过这话千万莫说出去,否则他定把我杀了。」   虚若无冷哼道:「信任?他唯一信的人就是自己。」   韩柏心中一寒,这时才想到朱元璋究竟有没有半句话是来自真心的。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九章 阶下之囚   戚长征由水里冒出头来。   怒蛟岛在里许外的远处,沿岸泊满了水师的战船,由这方向看去,见不到半艘 黄河帮的船舰。   远近的海域无数巡逻快艇穿梭往来,又有斗舰怕在湖上新装的浮泡处,占的都 是战略性位置,船上当然有人放哨,要潜往岛上真是难之又难。   离开了韩慧芷後,他以重金在附近买了一艘小风帆,利用怒蛟岛东南的小岛屿 群往怒蛟岛驶过来。   途中看到一艘怒蛟帮的斗 被十多艘水师船追上击沉。   至此那还不知己方输了这一仗。   他人虽冲动,但绝非只逞匹夫之勇的人,反冷静下来,到了最近怒蛟岛的一个 小岛屿时,为了避开巡艇的耳目,索性把船凿沉,由水底往怒蛟岛潜游过去。   现在看到怒蛟岛的森严防卫,禁不住眉头大皱。   自问只凭一口真气,绝不能潜过整整一里的距离,思索半晌後,深吸一口气, 潜入叁丈下的水底里,往最接近一艘停在岛外湖上的水师船潜去。   只要回到怒蛟乌,他便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登岛。   凌战天当年设计怒蛟鸟时,早想到有暂时弃岛的战略,所以特别在沿岸处设了 几个入口,接连在怒蛟岛下的秘道。   这些入口秘道,均有精心安排的伪装,不虞敌人发现,尤其水师只占领了怒蛟 岛半个月许的短暂时间,忙於防务和输运弹药粮草,应未有馀暇去查理这等事。   冰凉的湖水,有助他把心神完全收敛集中,进入晴空万里的先天境界。   现在最紧要是不受焦忧痛心的情绪所影晌,才能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甚至不去想凌战天等人的生死。   只要杀了胡节或甄夫人,纵使要赔上一命,又有甚麽打紧。   见到怒蛟帮的战船沉没碧波时,他首次後悔自己使性离开了上官鹰他们去寻马 峻声晦气。   一口气已尽。   他来到那水师船的船底下,潜近船沿,在船底都的边沿处,换了一口气後,正 想缩回船底下去,蓦地发觉天色变坏,这一刻钟多的时间,乌云遮盖了晴日,还刮 起风来。   戚长征暗叫一声天助我也,继续朝怒蛟岛潜游过去。   才游了十多丈,天上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哗啦啦打下来。   戚长征运转真气,趁这人人找地方避雨的时刻,倏忽间潜到了东岸主码头处, 这角度看上湖面,尽是水师战舰的船底。   他恨不得逐一把它们凿沉,但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当然不能如此沉不住气,一 咬牙,往更深的湖底游下去,穿过美丽的水草和礁石,在一口气将尽时,摸到主码 头下纵横交错的巨木柱内,浮了上去,再换了一口气,不敢逗留,又深进水底,转 眼到了岸旁一个入口处。   入口是密封的,表面看去,与岛脚黝黑的石 全无分别。   戚长征以特别手法扭动其中一块岩石,把仅容人过的密道秘门拉开。   由於湖水的压力,若非像他如此功力精纯之士,纵使启了开关,亦休想把门拉 开来。   湖水把他涌进了洞里。   他乘势把门拉上,截断了涌进洞内的水。   秘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完全隔断了光线的地方,纵使有夜眼亦毫不管用。   他不敢呼吸,因为吸入的只会是腐臭和有毒的沼气。   为了保持秘密,凌战天不敢设置通气口。   戚长征自知那口真气撑不了多久,又怕雷雨已过,岂敢迟疑,全速沿着秘道的 斜披,弓着身往上窜去。   倏忽问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处。   一口气已尽。   刚打开出口的关锁,外面竟有微弱的人声。   戚长征大骇,脑袋一片晕眩,这是缺氧的现象。   他暗叫不好,跌坐地上。   神智开始模糊起来,可是外面仍有人声隐隐传来,正要不顾一切冲出去见人便 杀时,奇妙的事发生了。   先是丹田火热。   接着一股气流涌了上後背处,沿背椎窜上脑际,灵台一片清明。   戚长征大喜,知道白己在先天秘境里因着这恶劣的环境,意外地到达了胎息的 境界,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就像胎儿在母体里不用口鼻呼吸,只凭脐带的供给便有 足够的空气和养份。   这时他又不急於那麽快出去了。   待到了黑夜,那时行动更有把握了。   不一会他已进入胎息那无思无虑的圆通境地里。                 * * *   翟雨时醒了过来,浑体乏力。   张目一看,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头颈要穴都感到被银针插着。   一对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翟雨时连半个指头都动不了,遑论扭头去看谁人坐在他床旁椅上,只能凭眼角 的馀光,知道是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不一会那女子俯过身来,。俏脸出现在他眼前,居高含笑看者他,像很有兴趣 的模样。   她的脸略嫌苍白,但无可否认非常美丽,塞外美女高鼻深目的动人轮廓,尤使 人感到有别於中原女子的丰姿。   她的五官纤巧精致,绝没有半点可挑剔的地方。   胸脯比中原女子更丰满和高挺,充满诱惑的魅力。   她的眸珠并不是黑色的,而是两潭澄蓝的湖水,闪着灵巧智慧的光芒。   只看她鲜花般的美貌,谁都猜不到她的手段如此厉害。   翟雨时微微一笑道:「夫人为何不杀了我?」   甄夫人伸出纤手,摸上他的脸颊,温柔地道:「你这麽聪明俊秀,素善怎舍得 随便杀你。留下个样子看看都是美事。」   纵使知她心如蛇 ,给这样动人的美女摩挲着脸颊,翟雨时仍禁不住自己泛起 男女间的异样感觉,闭上眼睛,作出唯一能表示的抗议。   甄夫人温暖的小手离开了他,俯头下来,吐气如兰道:「但若换了是我的意思 ,你亦早已一命呜呼,好教断去怒蛟帮一只臂膀。」   翟雨时感受着她迷人的气息喷在脸上的感觉,欣然张眼道:「多谢夫人告诉我 敝帮主和凌二叔均成功逃走。」   甄夫人微一错愕,接着笑道:「不得了哩!一句话便给你听出了风声,看来还 是及早杀了你吧!」   翟雨时大惑不解道:「在下正奇怪夫人没有这样做。」   甄夫人坐直了在床沿的娇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不杀你的是胡节,他要把 怒蛟帮的第一智囊,生蹦活跳地拿上京师,好让朱元璋在天下人前显显威风,不过 我偏不如他愿。」   伸出手轻轻玩弄着插在翟雨时耳鼓穴处的金针,温柔地道:「这些针是我们花 刺子模一种秘传的手法,表面看只是制得你不能动弹,其实却是慢性地破坏你脑内 的神经组织,把身体对脑部养份的供应逐渐减少,不出一天,你会发觉思想开始迟 钝,再不能有条理地去思索。最後天下着名的军师,将会比一个普通人的智力更是 不如,偏你们记得往昔所有风光,你说那是多麽有趣的一件事。」   翟雨时明知她这番难办真假的话,是针对一向自负智计的人所施的心理攻势, 仍禁不住心头凛然,暗呼 辣厉害,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那又有何分别,横竖 见到朱元 时,立即会被处以极刑,脑中没那麽多东西,不是更好吗?在下还要多 谢夫人哩!」   甄夫人娇笑着站了起来,道:「素善还有很多事做,没时间和你闲聊了,今晚 胡节会趁黑把你押走,他们绝不会像素善般对你有怜才之意。乘你的脑筋还灵活时 ,好好想想吧!」   迳自出房去了。   翟雨时一点不露出心内的焦灼,因为说不定甄夫人安排了人暗中窥视他每一个 表情。   她对付自己的手法确是非常高明。   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比逐渐变成白痴更令他惊惧的事了。   而且还是慢慢的折 。   他知道对方并非虚言恫吓,因为一天後他便可从自己的状况,知道她是否说谎 了。   她在迫自己屈服,吐露出怒蛟帮隐藏起来的虚实,好遂一击破。   不!   就算我翟雨时变成废人,亦绝不会出卖怒蛟帮。                 * * *   饭後白芳华扯着韩柏,离开了鬼王以女儿虚夜月命名的月榭,带着他在府内似 是随意闲逛,留下陈令方和范良极两人在榭内陪鬼王继续喝酒。   鬼王府更像一个太平美丽的小城,古树参天,葱郁优静。前院方向不时传来孩 童玩耍的声音,鬼王府人的眷属扶老携幼,悠闲在外院街上闲荡,说不出的丰足写 意。   府卫见到白芳华,都恭敬施礼,白芳华亦和他们很熟络。   白芳华领着他由外院走到宁静的内院,再见不到府人的眷属,守卫森严多了, 间有俏丫环谈笑着在廊道间穿梭往来,见到韩柏眼晴都亮了起来。   韩柏不知她要带他到那里去,笑道:「白小姐不是想领我到你的闺房去吧?」   白芳华横他一眼,不答反问道:「现在相信人家和乾爹没有私情吧!」   韩柏知她指的是故意在鬼王前对他表示亲热一事,叹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到 那间密室去和小姐你幽会,弄些私情出来。」   白芳华笑脸如花,咬着下 道:「跟着来吧!」   韩柏大喜,随着她进入一座大院里,楼均作叁层,前门处是个大天井,两旁是 厢房,楼下明间为堂屋,廊道均用镂雕精细的栏干围着。   韩柏在後面看着她婀娜撩人和风格独特的婷婷步,禁不住喉焦舌燥,暗忖今次 真是艳福无边了。   正想着如何去享受这美女时,岂知眼前景物一变白芳华毕竟带着他由後门穿了 出去,来到房舍後的大花园里。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鱼池假山,在林木里若现若隐,美若世外桃源仙韩柏心 中暗赞。   鬼王建 之道的精神所在,就是「自然」这两个字。   所有人工 出来的东西,均能巧妙地与大自然浑然无间,难分彼我。   园林深处隐有马嘶声传来。   韩柏见左右无人,一把拉着她的手,便想把她拖入林荫深处,大快朵白芳华娇 笑着挣脱他的手,瞪他一眼道:「不怕月儿不喜欢吗?」   韩柏刚正准备充足,引致欲火狂升,那还理得难得以捉摸,有若水中之月的小 月儿,恼道:「她连脸都不肯让我看看,谁还有闲情管她,怎及我与小姐你的深厚 感情。」   白芳华「噗哧」一笑道:「胡乱说话,小心乾爹宰了你。」   韩柏道:「大丈夫叁妻四妾有何稀奇,你乾爹至少便有七位夫人,嘿!她是否 虚夜月的生母,年纪看来不大像。」   白芳华道:「月儿是乾爹最疼爱的叁夫人生的,她因难产死去,所以乾爹对月 儿有很特别的感情,说她长得很像叁夫人,唉!七十多岁才生下了个女儿,谁能不 锺爱。」   韩柏喷出一口凉气道:「那鬼王岂非九十多岁了。」   白芳华道:「有甚麽好奇怪的,他们这等练气之士,谁不是过百岁仍不会老退 ,庞斑便定已超过了百岁。」   韩柏想起今早在影子太监村内遇上那人,暗忖他的年纪定然不少。   白芳华一拉他衣袖,道:「来吧!」   韩柏这时已有点知道她要带他到那里去,心下惴然,硬着头皮跟着。   她感叹道:「乾爹的六位夫人,都先後过世,这是命长的缺点,七夫人是他五 年前新纳的,比他年轻了六十多年,她和月儿的关系最好,若得她之助,在月儿脸 前说上几句好话,将事半功倍。」   韩柏一震扯停了她,想起了和七夫人纠缠不清的关系,想起她的警告,那敢贸 然见她,装作傲然地胡诌道:「我韩柏何等英雄,追个野丫头何须旁人相助,胜了 亦没有光 ,休想我去见七夫人。」   白 华掩嘴笑道:「你想见七夫人,她都不肯让你见哩,不过我很喜欢你现在 那充满英雄气概的样子,假若你常像现在般,说不定芳华真会嫁给你,作你叁妻四 妾的其中一位呢!」   娇笑着往一丛茂密的竹林走去。   韩柏被她狐媚之态耍得不辨东西,追着去了,暗忖若不在林内狂占便宜,其对 不起祖宗十八代。   林外的马嘶声更响亮了。   韩柏刚追上白芳华时,她停了下来,低声道:「听!」   虚夜月娇甜清美的笑声由林外传来。   只听她道:「想约我黄昏到秦淮河划艇吗?好吧!若你答对我的谜语,我就陪 你!」   几名男子的声音齐声应和,每个人都要加入竞猜里。   虚夜月笑道:「好吧!谁猜中我就陪谁?」   林外众男摒息静气,静候虚大小姐的谜语。   虚夜月清脆的声音响道:「桃花潭底深千尺,猜成语一句。」   韩柏和白芳华脸脸相觑,如此一句没头没脑的李白诗句,教人怎麽去猜。   林外果然传来众男唉声叹气的声音。   虚夜月娇笑道:「我发明的东西,你们怎能猜到,若由现在我起步到爬上马背 ,你们仍猜不到的说话,就算你们猜不到了,嘻!」   韩柏禁不住搔起头来,他不要说猜谜,连这首诗的下一句都不知道,别人猜不 出,他更是不如。   白芳华皱眉念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唉!」   韩柏狂叫一声,扑出林外去,不理外面那几位公子,向着全副男猎装,头扎英 雄髻,正要翻身上马,闻声别转头过来望向他,美丽得像天上明月的虚夜月高唱道 :「谜底就像夜月小姐的美丽般,就是无与伦比。」   这谜底其实是所谓「启下」式的谜格,取上句之意,引伸为「无与『汪』伦比 」,巧妙至极点。   虚夜月皱眉道:「你是谁?」   众男均以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他。   为虚夜月等牵马的府卫都露出不善之色。   韩柏指了指自己,哑口无言。   白芳华在他背後钻了出来,笑道:「这位就是高句丽来的专使朴文正大虚夜月 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後,不屑地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好像说原来就是那臭官儿,矫捷 地翻身上马,连白芳华都不理了。众男亦纷纷上马。马儿等得久了,纷纷踢蹄喷嘶 。虚夜月一夹马腹,战马箭般标出,众男纷策马追去。韩柏以内劲迫出声音送过去 道:「酉时头我在秦淮桥恭候小姐大驾。」   虚夜月理也不理,绝尘由花园另一边去了。   白芳华欣然道:「大人真棒,芳华从未见过月见这麽手足无措的,原来你的文 才这麽好呢!」   韩柏暗叫惭愧,若非白芳华念出下一句来,自己那能灵机一触猜到谜底。   顺目望去,竹林外有座红砖的叁层小楼,飞檐翘角,轻巧秀丽。   韩柏看得悠然神往,若有一天能和虚夜月在此共度良宵,那就真是天下美事了 。                 * * *   戚长征体内先天真气运转了叁百六十周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灵台澄明如 镜,知道无意间功力又深进了一层。   这正是先天和後天之别。   後天可从精进励行,有为而作里求取进步,可是先天只能无意得之,无为而作 。   这也是先天秘境为何如此珍贵罕有。   戚长征的耳目灵敏起来,秘道上的人声更清晰了。   忽地传来跪地之声,接着有人高呼道:「胡节大人到!」   他丝毫不奇怪胡节含在上面的大厅出现,这正是凌战天当时设计这秘道的用意 ,其中一个出口特意通往主码头最大和最具战略价值,名为腾蛟堡的建 物的核心 处。   若怒蛟岛真被敌人攻占,敌方主帅自然会以这最利防守和望远的堡垒作指挥部 。   通过秘道,怒蛟帮的反攻部队便可一下子制着敌人的主帅,握着对方的要害。 亦因此戚长征才会潜回岛内准备行刺甄夫人或胡节。   戚长征把背上的天兵宝刀抽出,放在膝上,耐心等待着。   密集的足音响起。   接着胡节骂道:「你们真没有用,费了许多工夫竟然找不到凌战大和上官鹰两 个叛贼,若非擒到翟雨时,我怎向皇上交待?」   戚长征又惊又喜,惊的是翟雨时落人敌人手里,喜的是凌战天和上官鹰两人安 然无恙。   众将默然受责,不敢辩驳。   要知明朝刑责最苛,不但朱元璋随意杖责大臣,大臣武将亦动辄杖责下属,所 以胡节在气头上时,没人敢作声。   胡节又痛骂一番後,出了点气,语转温和道:「现在翟雨时交给了夫人迫问口 供,一到戌时她就要把人交来,我们立即把他手筋脚筋全挑断了,火速送上京师, 这事为最高机密,若有任何差错,你们都不用活了。」   众将领命。   下面的戚长征急得如热镬上蚂蚁,这麽大的怒蛟岛,他就算逐间屋去查,亦不 能在酉时前找到翟雨时。   怎麽办才好呢?   上面的胡节沉吟了一会後道:「陈雄!你率领一千精兵,加强那里的防卫,怒 蛟帮徙一向无法无天,说不定会趁机潜来救人。」   戚长征大喜,退了回去,到了另一条秘道的入口,窜了进去,往上面的出口弓 背小心迈进。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章 设肆卖酒   开门声响。   香风传来。   翟两时不用张眼,只用鼻子,便知是甄夫人芳驾再临。   甄夫人倚在门处,柔声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便要把你交给胡节,先生知否 素善用甚麽藉口硬把你留在我们的保护下直到今晚戌时。」   翟雨时淡然自若微笑道:「真的是保护吗?我看是软硬兼施,想我招出所有怒 蛟帮的潜藏点和掩饰的手法吧!」   甄夫人叹道:「和你这样的人说话真节省了不少 舌,当初我确有那幼稚想法 ,以为像你那样爱用心计的人,会比一般人怕死,想不到你如此沉稳坚毅,所以我 改变了想法哩!不但不会为你拔掉金针,还决定了把你交给胡节,即管你哀求亦不 会有作用。」   「砰!」   甄夫人说完即开门去了。   翟雨时大感头痛,这女人的手法确是莫测高深,待会必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自 己。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装作无动於中,坚持刚才的决策,一点都不表现出 自己的不安。   想到会变成一个白痴 人,若肯定没有人看着,他可能会痛哭一场呢。                 * * *   韩柏等叁人乘坐原车,往莫愁湖的宾馆驰去。   心情最好的是陈令方,不住哼着昆曲的小调。   范良极不屑地瞪了他几眼,见陈令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向韩柏道:「刚才你 和白妖女去後,鬼王想出了一个帮助你追求他女儿的妙法。」   韩柏大喜道:「快说来听听!」   范良极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低声道:「他会在府内的高手前大发脾气,臭骂 你一顿,说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想见他的宝贝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休想他同意。」   韩柏失声道:「甚麽?这也算帮我手?」   范良极忍着笑道:「这正是鬼王高明的地方,据他说虚夜月性格最是反叛,不 准地做的事偏要去做,现在鬼王摆明不喜欢她接近你,她反会故意和你在一起,好 表示她我行我素,不受管束的性格。」   韩柏脸容稍为平复过来,皱眉道:「这好像不大妥当吧!其实鬼王甚麽都不要 理,放手让我去摘不是更好吗?」   范良极嘿然道:「时间无多,为了对付里赤媚,你甚麽苦都要吃的了,好在你 傻有傻福,怕甚麽呢?」   韩柏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想起娇美胜花的虚夜月,黄昏的约会,心情又好了 起来。   才 莫愁湖的宾馆,范豹迎了上来,低声道:「共有叁位人客来了,我安排他 们在不同的偏厅等专使。」   叁人一听,全呆了起来,范豹要把他们分开招呼,定因这叁人不宜碰头。   果然范豹低声道:「首先是叁位爷们的结拜兄弟谢廷石大人,他来得最早。」   叁人同时嗤之以鼻。   范豹续道:「另一人是胡惟庸的家将送晚宴的请柬来了,我想代收都不可以, 坚持要亲自递上给专使。」   范良极冷哼道:「小小一个家将,有何资格见专使,让我去打发他。」   接着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说出『万年参』这叁字灵咒,包保他立即滚回府去 。」   范豹道:「另一人是叶素冬的副将长白高手陆爽,这人的掌上功夫相当有名, 我以前都听过他的名字,想不到样子生得这麽丑陋。」   韩柏一呆道:「他来干甚麽?」   陈令方提醒道:「四弟忘了吗?他是奉皇上之命来接你和诗妹进宫去见皇上。 」   韩柏暗暗叫苦,现在离酉时只有个许时辰,若错过了约会,虚夜月以後还肯睬 他吗?当然!她小姐未必肯这麽乖乖赴约,但他却不能不去。   想起时间无多,道:「让我去敷衍谢廷石,二哥帮我通知诗姊,我转头立即和 她到皇宫去。」   想不到来到京师,竟忙成了这个样子。                 * * *   戚长征由观远楼藏酒的地窖钻了出来,运足耳力,心中大喜,除了厨房处有声 音传出,其他地方都渺无人迹。   暗赞自己选择得对,在这等紧张时刻,谁敢违背军令到这里息喝酒。   一会後他来到观远楼的二楼,贴到窗旁,透 往外望去。   原本热闹繁华的大道变得冷冷清清,只间中有官兵的运货车过,把物资移入岛 内去。   楼房高处均有放哨的人员,监视着每一寸的地方。   沿岸处不时传来人声和号角声,战船移动布防,巩固防卫。   怒蛟帮用作哨站的高塔,更满是兵员。   气氛紧张,使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时戚长征注意到酒楼的正门前停了一辆骡车,後面载货的地方空空如也,显 然正等待着运载某种货物。   改往刚才胡节说话的腾蛟阁望去,只见一批官兵策马由广场鱼贯而出,往乌南 的方向开去。   戚长征暗暗叫苦,岛南乃怒蛟帮领袖人物的住处,房舍都颇有规模,自己的家 便在那里,可是凌战天的地道只针对主码头附近的建 物而设,自己怎样方可神不 知鬼不觉摸到那里去呢?   若由秘道退回水里,当然可潜往那里,但间题是只要一旦爬上岸去,会立即被 人发觉,那还怎去救翟雨时。   此刻离戌时只有两个许时辰,再没有时间等待入黑才行事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砰砰」响声,似在搬运着东西。   接着有人大喝道:「快给我把饭菜送到帅府去!」   有人应了声是。   戚长征记起了酒楼前那辆骡车,心中一动,再往下望去。   只见两名一身烟油的伙头兵,正把几桶饭菜抬到骡车後盛贷处,心中一动,扑 下楼去。   来到厨房旁暗处。   只见那两名伙头兵再走出来,只有一人挽着桶子,另一人两手空空,不用说这 是最後一桶。   戚长征待两人走过时,由背後闪了出去,两指点出。   两人应声向後软跌。   戚长征一手接着一个,同时右脚伸出,刚好挑着那跌往地上的桶子。   桶子黏在他脚上就像着地生根般动也不动。   戚长征把人和桶全带入左旁的大堂里,以最迅速的手法,把两人送入地窖去, 换了其中一人衣衫,回到大堂里,拿起桶子,大模斯样踏出楼外,把桶子放好後, 不理这些饭菜原来要去的目的地,策骡朝岛南驶去。                 * * *   谢廷石见到韩柏进来,大喜趋前道:「四弟!你现在成了京师最红的人了,既 得皇上眷龙,连鬼王都对你另眼相看,我这叁哥亦沾了不少光 。」   韩柏心中暗骂,这时的他对谢延石的甚麽大计只感烦厌,想起或可和佳人黄昏 时泛舟秦淮河,那还有兴趣卷入燕王和朱元璋的父子之争里,道:「我现在要立即 见皇上,叁哥最好长话短说。」   谢廷石见他神情冷淡,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两眼一转道:「那金发美女後天便 到,所以燕王想约你正式见个面,顺便把这种罕有的异种美女正式移赠四弟。」   韩柏色心大动,精神一振道:「真的!」接着低声道:「肯定是处女!」   谢廷石心中暗笑,道:「当然是真的,否则你还会认我这骗人的二哥吗?」   韩柏皱眉道:「坦白说,燕王送我这大礼,小弟实在无福消受,试问我可以拿 甚麽回报呢?我的胆子又细,杀人的事绝轮不到我。」   谢廷石暗忖这世上怕没有甚麽人比你更胆大包天,堆出笑容道:「四弟给我那 晚的话吓怕了,现在形势又有变化,那番话就当我没有说过,燕王今早见到你,很 是欢喜,只想和你交个朋友,绝无其他要求。」   韩柏心说这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不过手脚是自己的,做甚麽事全由自己决 定,有便宜那可放过。不过这金发美人儿绝不可让她住到这里来,否则可能要吃左 诗的巴掌了,点头道:「好吧!请叁哥说出时间地点,若无意外,四弟我自会准时 赴会。」   谢廷石神秘一笑道:「後天黄昏时,叁哥会亲来接你,记得通知我们其他两位 兄弟。」   韩柏想起後天可一试金变美人儿的滋味,一颗心禁不住热了起来。                 * * *   戚长征驾着骡车,一路畅通无阻,当转上南岸大路时,麻烦来了,前面设有一 个关卡,看样子没有口令休想通过。   这时退回去不是,前进的问题更大,惟有硬着头皮驱车前进。   後面碲声响起,数骑旋风般赶了上来。   戚长征扭头一看,吓得叫了一声娘,原来竟是「紫瞳魔君」花扎敖和「犷男俏 姝」广应城、雅寒清叁人。   戚长征装作看一眼後,若无其事继续前进,同时收敛本身的真气,免给对方生 出感应。   叁人丝毫不觉地擦身而过,奔到关卡处雅寒清娇喝道:「屠蛟斩龙!」   马蹄不停,越过关卡去了。   戚长征心中狂喜,到了关卡处,依样葫芦喊出通行口令。   其中一兵士道:「是甚麽货!」   戚长征道:「给你们送饭菜来了!」   那兵士欣然放行,看他的样子肯定饿了。   戚长征提上了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接着无惊无险连过叁道关卡,来到怒蛟岛 着名的南园,林木掩映间,熟悉的房子座落其中。   他问也不用问,便朝着上官鹰的大宅驶去,只是那戒备森严的情况,便知翟雨 时给囚在那里。   心中燃起希望,因为这所房子有秘密设计,大大有利他的营救行动。   离宅门尚有叁十丈许处,给人截停下来。   带头的军官嗅到饭香,善道:「真好!这麽快便送饭菜来了。」抬头望向戚长 征一愕道:「兄弟!你脸生得很。」   怒蛟帮长期和水师交战,对水师的编制了若指掌,戚长征叹了一口气道:「我 本是第叁团队的十八长,犯了事给调来干这种粗活,你最好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 里交货,落得轻松自在。」   众兵笑骂起来。   有人道:「这麽懒,难怪会受罚了。」   戚长征知他们刚从「帅府」调来,笑道:「我看你们才面生得很,上次我来你 们并不在这里。」   那军官怀疑尽去,挥手放行。   戚长征出了一身冷汗,驾车绕到宅後,自有人出来接过饭菜。   趁混乱之际,戚长征由膳房闪入宅内。   至此心中大定。   此宅乃当年过世帮主上官飞和凌战天两人联合设计,明室暗格多不胜数,全要 来紧急时逃生之用。下面还有秘道,可通往後山处,甄夫人虽然高明,但来了才只 半天,一定不能悉破所有布置。   才进入通往正厅的回廊,前方脚步声传来。   戚长征不慌不忙,猛撞左旁墙壁,墙壁活动起来,退了进去,他人随墙转,没 入了壁内,到了里面的小密室去,密室的四角均有铁造的旋梯,通往上方。   室顶中间则有十多条装有活塞的通气铜管,由室顶垂了下来。   戚长征拔开其中一个活塞,把耳朵揍了过去。   听了半晌,又技开另一枝管塞贴耳细听。   原来这些铜管分别通往宅内不同的大小厅房去,若有敌人来行刺,又或埋伏屋 内,只要进入此室,便可凭声知道敌人的位置。而四条旋梯则可通往屋内不同的地 点。   戚长征逐条铜管听下去,不一会连花扎敖等人的位置亦弄得一清二楚,可是始 终仍找不到囚禁翟雨时的地方。   只剩下两技铜管了。   他的心开始焦灼起来,拔掉其中一条管塞,只听刚才那军官的声音响起道:「 刚才送饭来的伙头兵那里去了,现在又有人送饭来了。」   戚长征心知不妙,无暇再听膳食房的对答,拔开最後一条铜管的活塞。   和以前任何一处都不相同,是没有人声或足音,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戚长征那敢迟疑,抢往其中一道旋梯,全速窜往最高的第叁层近出那小房去。   才走了一半,示警的哨子声响彻屋子内外。                 * * *   今次朱元璋接见他们的地方是今早聂庆童领他参观过,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五角 形大殿议政殿。当时只是由外面看看,今次进入殿内,只见殿顶有精致的斗拱和天 花藻井,外环井心的圆光内有梵文,内环井心的圆光内则有福、禄、喜、寿等好意 头的字样。五条巨型梁染饰满彩画,撑殿的圆柱重檐,除南面中间两条盘龙,护着 中间高台上的龙座外,其他均饰黄琉璃瓦绿剪边,一派皇宫帝皇的豪华气象。   初次到皇宫的左诗俏脸发白,咬着下 ,看得韩柏心中叫痛。对於这情深义重 ,垂青於他的美姊姊,他是又爱又怕。   两人在殿心跪了下来,不片晌朱元璋龙驾降临,坐到龙椅上,十多名近身护卫 ,分列两旁。   朱元璋今次并没有赐他们起立又或坐下,看着两人行了跪拜大礼後,淡然道: 「专使夫人酿酒之技天下无双,不知传自何人。」   韩柏心中一凛,暗叫疏忽,实在太多事情发生了,使他没有馀暇细想每一件事 应如何圆谎应付。   至此才想起左诗之父乃当日京师的首席酿酒宗师酒神左伯颜,以朱元璋情报的 精密,自然知道左伯颜到了怒蛟帮从贼去了,现在这一问内中大有文章,一个答不 好,随时是人头落地之局,可恨当时他说耍见左诗,却一点不露出心中的想法。   他立即运转魔功,准备若然有变,立时抱起左诗,逃回莫愁湖去和范良极等会 合,再想方法逃走。   左诗娇躯一震,沉吟小片刻後,微颤的声音道:「民女之父乃左伯颜。」她显 然亦想不到朱元璋第一句便问在这骨节跟上。   朱元璋声音转冷道:「果如朕所料。不知夫人如何认识专使,可否说给朕知道 。」   左诗的声音反镇定下来,平静地道:「民女十二岁时,爹带了民女到怒蛟岛去 ,结婚生女,後来丈夫死於江湖仇杀里……」接着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把展羽将 她掳走,浪翻云如何救他回来的事,说了出来。   韩柏听得汗流浃背,暗忖左诗如此老实,今次定然凶多吉少了,唉!可恨还约 了虚夜月。就算有命逃生,亦无暇赴会了。   目下只是殿中所见的十八名侍卫,无一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给这些人围 着,自已又要照顾左诗,情势之劣,实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正思忖要不要先发制人,立即逃生时,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专使为何看来心 神惶惑不安呢?」   韩柏还未答话,左诗已勇敢地道:「民女的身世,夫君并不知道,皇上尽管责 罚民女吧!」   韩柏心中一叹,左诗一向生活於重情重义的怒蛟帮里,习惯了说道讲理,一人 做事一人当,茫然不知有「株连」的事。她若有罪,连韩柏在高句丽的所有「亲族 」都应受牵连,他又怎能免祸。   朱元璋忽然喝道:「来人!把朴文正给朕拿下来。」   韩柏和左诗两人骇然大惊。   韩柏猛咬牙,正欲发难,一把柔和苍老的声音在他耳旁低喝道:「韩柏!他是 试你的,不要反抗!」   韩柏一呆下,早给四名高手逮着,按翻地上,刀剑加身,这时反抗亦没有能力 了。   左诗吓得花容失色,捧心跌坐地上。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冒犯专使了,你们还不放开他。」   四名高手把他扶了起来。   朱元璋容色缓和,道:「赐坐!」   韩柏惊魂甫定,扶起左诗,依指示到朱元璋那高台的下层左旁两张椅子生了下 来。   究竟是谁提醒他呢?   耳边再响起那声音道:「贫僧了无,是梦瑶姑娘托我照顾你们,不用多疑!」   韩柏暗呼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刚才若加反抗,必然会露出底细。   朱元璋回复以前的亲切态度,教人奉上香茗,挥退了侍卫後,道:「专使和夫 人切莫怪朕,以专使的身手,刚才大有反抗的机会,可是你全不抗拒,可见问心无 他,来!先喝杯热茶。」   左诗喝下热茶,脸色才好了点。   朱元璋细看左诗秀美的容颜,露出赞赏之色,点头道:「专使夫人既中了毒, 浪翻云理应带你上京师,是否在途中遇上专使呢?」   韩柏的心又提起上来。只要左诗仍像刚才般老实,他项上头颅仍是保不了。   左诗不敢望向朱元璋,垂头道:「浪大哥只用了叁天时间,便化去了民女所中 的毒,在武昌租了间房子,教我住在那里,等候他回来,那知便在那里着名的「白 玉泉」处遇到专使,跟了他哩!」   韩柏拍案叫绝,左诗说的一直是实话,只有最关键性的几句。才骗朱元璋,真 是高明。   朱元璋道:「现在你的浪大哥亦到了京师,夫人想见他吗?」   左诗一震道:「真的哩!」按着垂头道:「想!」   朱元璋喝道:「好!真情真性,况且你到怒蛟帮时,仍未懂是非黑白,朕便赦 你从贼之罪。」   转向韩柏道:「你这小子不但艳福齐天,还酒福齐天,朕有一事和你打个商量 。」   有了范良极的教训,韩柏最怕「商量」这两个字,忽然想到若朱元璋开金口要 他把左诗送他。又或留下左诗在宫内酿酒他喝。那怎麽办才好呢?   左诗在这时竟大胆低唤道:「皇上!」   朱元璋眼中射出怜爱之色,道:「若是别人如此插口打断朕的说话,朕定先打 他叁杖,可是刚才朕累夫人受了虚惊,两事相抵便算了,有甚麽心事,放胆说出来 吧!」   韩柏心道:你是皇帝,黑变白,白变黑,一切都由你的龙口决定。   左诗咬着 皮低声道:「民女想在左家老巷重开酒肆。望皇上钦准。」   至此韩柏对左诗的灵巧大感佩服,她如此请求。朱元璋那还好意思一个人把她 霸着独自占用她的酒或她的人。   朱元璋果然愕了一愕缓缓道:「酒肆的名字是否叫「清溪流泉」呢?」   韩柏心中一震,暗叫好险,刚才他还悔恨没有给去请弄个假姓名,好不让朱元 璋猜到左伯颜身上。至此才知道朱元璋身旁定有熟悉怒蛟帮方面大小事情的内奸, 甚至只凭酒便可认出左诗来。   左诗点头道:「是的!皇上原来甚麽都知道,民女会给皇上酿酒,将来就算要 随夫君回国,皇上宫内亦将有大量的「清溪流泉」。」   朱元璋沉吟片晌,一拍龙椅的扶手断然道:「朕就如你所求,并赏你百向黄金 ,酒肆的招牌由朕亲笔御书,包保「清溪流泉」可名垂千古,永远为人津津乐道。 」   韩拍和左诗大喜,叩头拜谢。   两人退下时,发觉衣衫全湿了。   回莫愁湖途中,韩柏自然以他的手法向这美丽的姊姊娇妻表示感激,弄得一车 春色,美妙无穷。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一章 人约黄昏   戚长征由墙壁的秘格走了出来,沿廊道往尽端的大厢房冲去,天兵宝刀来到左 手处,有若迅雷奔电般往守在门处的四名敌手劈去。   那四人听到警报,注意力都集中到侧旁的楼梯处,那知戚长征竟在一个完全意 想不到的地方扑了出来,要举起兵器档格时,刀光连闪中,首当其冲的两名守卫应 刀倒地。   另一人稍得缓冲,提剑架来,岂知戚长征心切救人,每一刀贯满真劲,「啪」 的一声被刀破人,剑折人亡。   馀下一人心胆俱寒,被戚长征一脚踢下楼梯去,往正扑上来的花扎敖等众凶人 抛跌过去,便生生阻了他们上冲的势子。   「砰!」   戚长征撞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翟雨时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叫道:「长征!」   戚长征那敢犹疑。抢前把他托在肩上。   背後狂劲卷来。   戚长征狂喝一声,往横一移,避过敌人凌厉的隔空掌,穿窗而出。   只见下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官兵和甄夫人的手下,最少有上百人,箭矢雨般射来 。   戚长征不慌不忙,还未离窗,左脚勾在窗沿处。改势子为向下贴墙直跌,到了 下一层的窗子时,一个倒翻,进入里面上官鹰的大书斋去。   箭矢暗器全都射空,还阻了房内的人扑出来,帮了戚长征一个大仁。   齐内无人,但长台上仍有刚饮用过的茶杯和小食,看来刚才在这里的人都赶往 楼下去了。   这时急骤的足音,喝叫声,警报声响彻内外每一个空间里。   戚长征趁敌人赶到前,早由两个书柜间的秘密入口由旋梯回到刚才那小密室, 再以机括打开地道的入口,窜了进去。又把入口从内锁上。   他怕眼前功力受制的翟雨时受不了地道内腐臭的空气,一方面把先天真气源源 不绝输入他体内,一面全速奔驰,不片晌由另一出口到了岛心茂密的树林区里。   翟雨时叫了一声,由他肩上翻了下来,撑着地不住喘气。   戚长征大喜道:「你又能动了。」   翟雨时道:「你的功力精进了很多,竟纯以真气把那妖女制着我的金针全由穴 位迫了出来,来!快助我行功,只要再有片刻,我便可功力尽复了。」   戚长征伸出手掌,贯输真气,一会後,翟雨时功行完满,站了起来,低喝道: 「走!到怒蛟洞去。」   戚长征有翟雨时在,那还要动脑筋,随着他深进林内。   不一会来到一道瀑布之下。   两人沿着瀑布旁 的崖壁往上攀去,到了瀑布旁离崖顶丈许处的地方。闪入 瀑布後,原来内中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凹了入去的小石洞,里面还放了两个大木箱 ,用油纸封密。   两人藏身瀑布的洞内,松了一口气,透过瀑布望往林外远方的房舍和湖岸望去 。   所有战船都加入了封锁里,兵员密布。   翟雨时吁出一口气道:「他们仍未发现秘道,所以不知我们来了这里,想不到 我们儿时这玩耍的地方,成了我们的救命之所。」   戚长征叹道:「你若知道甄夫人乃第一流的追踪高手,就不会那麽乐观了,只 要让他知道我们藏在这区域内,我看等不到天明,她便能把我们我出来。」   话犹未已,林内已是人声哄哄,还有犬吠声传来。   翟两时冷静地道:「天快黑了!若今晚我们逃不出怒蛟岛,永远也出不去了。 」   戚艮征伸手搂紧这自少相交的好友的肩头道:「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老戚已 心满意足了。」   翟雨时热泪盈眶道:「若你知道来迟一步我会遭到甚麽惨事,当会知悉我心中 对你是如何感激。」   秦淮河的黄昏终於来临。   韩柏坐在秦淮河桥旁的石栏处,心灵一片平静。   现在是酉时中了,虚夜月已迟达半个时辰,可能不会来了。   看着逐渐多起来的灯火。桥下穿梭而过的花艇,韩柏想起了今早濯足溪内那动 人的感受,灵台澄明如镜。   过去那梦般的遭遇,一一闪过心头。   他强烈地想着秦梦瑶,假若有她在身旁,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一言一笑都是那麽动人。   和她在一起时天地充满了生机和情趣。   他对她是既畏敬又崇慕。   会否失去她呢?   想到这裹深刻的痛苦涌上心头。   这超凡脱俗的仙子,实不应属於任何人的。刚才若非有她先向那圣僧太监打了 招呼,自己可能小命难保了。   他又想起了靳冰云,想起他曾是风行烈的娇妻,又是庞斑的女人,心情复杂至 极点。   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   虚夜月娇甜清脆的声音在身後响起道:「你是第二次叹气了,在想甚麽呢?」   韩柏正沉醉在令他心伤魂断的回忆里,对追求虚夜月的心亦淡了下来,意兴索 然道:「唉!我也不知自己在想甚麽。」   虚夜月见他头都不别过来看她,大不服气道:「我不骚扰你了,我已赴过约, 没有食言,你自己好好胡你的思,乱你的想吧!」   韩柏一震醒来,跳下 干,一看下双目瞪大,登时把秦梦瑶和靳冰云都暂丢脑 後。   虚夜月的装扮又和以前不同,仍是男装打扮,一袭淡青长衫,随风飘。配上她 秀美雅逸的绝美容颜,一股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憨嗲媚,俏目中满溢神秘幻想的神 气,自有其诱人至极点的风神美姿,可是偏又使人觉得她浑身利刺,一不小心便会 受伤。   她的俏目在他脸上扫视了几遍後。道:「我要走了。」脚步却没有道韩柏心知 肚明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吧!我们一起走,听说正河街那处有小艇出租。」   虚夜月抿嘴一笑道:「你这人胆子大不大?」   韩柏一愕道:「虚小姐为何有这说话?」   虚夜月眼中射出俏皮的神色,轻轻道:「爹说若他知你再来见我,会把你的狗 腿打折,你怕吗?」   知女莫若父,看来鬼王的「反面帮忙」收效了。   韩柏故示淡然道:「我又不是要和你虚大小姐谈婚论嫁,只是作个玩玩的伴儿 ,你爹何用紧张,遮莫怕我会把你从他身旁带到高句丽去。」   虚夜月大受伤害,瞪大美目失声道:「玩玩的伴见?」   韩拍知道要弄这刁变成性的娇女上手,自然要靠非常手段,但绝不可过火,否 则她使起性子来,自己将永无希望,低声道:「开始时自然是大家玩玩,若玩得难 离难舍,那时才去想如何私奔,不是又刺激又有趣吗?」   虚夜月瞪视着他,好一会後忽地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一把牵着他的衣袖,像个小女孩般雀跃道:「来!我们去划艇,我是能手来哩!」   韩相对她异乎寻常的反应喜出望外,心想到了艇上,若能吻到她的香 ,再施 展我浪子大侠韩相的挑情手段,可能明早便可向鬼王报捷了。   那边厢的虚夜月见他喜翻了心的样子,心中暗笑,扯着他去了。   火龙逐渐迫近山谷这边的瀑布处来,照得半边天一片血红,狗吠得更狂翟雨时 冷冷看着,忽道:「长征!你觉得不妥吗?他们为何来得这麽慢呢?」   戚长征一震道:「妖女狡猾,她定早知我们到了水潭这边来,现在定是派了人 抄後山包围我们。」   翟雨时笑道:「我正是等他们这样,待他们的人全集中在这里时,就是我们逃 走的时刻了。」按着冷哼道:「今次妖女输的是不及我们熟悉怒蛟岛,我定要教她 大吃一惊,以洗我翟雨时被擒之辱。」   几个木箱都揭了开来,其中一箱放满一枝枝像爆竹似的东西,另一箱是兵器。   怒蛟岛长年受外敌围攻,岛上每个地方都有应变的武器和用具,这山洞在秘道 出口不远处,精明的凌战天自然不会疏忽。   戚长征佩服地拍下拍这足智多谋的伙伴,笑道:「有你在,我老戚只要听候调 动便得了。」   翟雨时叹道:「要逃出这山谷我们是绰有裕馀,可是想逃离怒姣岛,却是难比 登天,只要一离山区,到了近岸处,闭上眼睛乱撞都是他们的人,一旦给缠上了, 我们定会没命。」   戚长征 然笑道:「那管得那麽多,只要能杀他妈的一个痛快便可以了。」   甄夫人的娇笑声在头顶响起道:「戚翟两位兄台,素善知道瀑布後定有藏身之 所,里面不嫌气闷吗?」   翟雨时按着戚长征,教他不要答话。   甄夫人又笑道:「你们不说话便可以了吗?我只要派人下来一看,便知究竟。 」   翟雨时凑到戚长征耳旁道:「她的人下来时,我们先来个下马威,杀杀她的气 ,亦使她知这是不易攻入的地方。」   甄夫人的声音又传来道:「戚长征你听着了,你美丽的水柔晶给我使人下了慢 性剧毒,现在风行烈恐早给她举行了葬礼。」   戚长征浑身一震,狂喝道:「你说谎!」   甄夫人得意地娇笑起来,道:「我甄素善若连使你开金口的本领也没有。定会 让翟先生小觑了,不过我并没有说谎,那已是不能 移的事实。」   戚长征虎目涌出热泪,拿着天兵宝刀的手颤抖着。   翟雨时虽不知水柔晶是何人,但看他神态早明白了九成,心中一叹,低声道: 「大敌当前,节哀顺变。」   戚长征终是非常人,深吸一口气後,冷静下来。   这时下方的人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围了过来,火光里隐见胡节、他手下一众高 手、竹叟、广应城、雅寒清、蓝天云等全翘首往他们望来。   如此看,上面的甄夫人旁至少有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敌、强望生这四大高手 。   任何一方的实力,都不是他们可抗拒的。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利和箱内的烟雾炮。   那或能助他们逃离山谷和林区,但绝过不了近岸平原区敌人重重的封锁网,逃 进地道里。   就算没有甄夫人这批特级高手,只是胡节和他属下客卿身份的高手,配以万计 的水师精兵,便可使他们逃不了。   甄夫人娇笑道:「这样吧!让素善给你们一个机会,假设戚兄能在单打独斗里 胜过素善手中剑,素善便让你两人安然离去,否则翟先生须束手就擒,乖乖的让胡 大人带上京师去。」   翟雨时按着冲动得立即想答应这诱人挑战的戚长征,气定神闲道:「假若夫人 不幸战死,谁来执行你的命令?」   花扎敖的声音冷然道:「由我来保证。」   翟雨时心中一凛,花扎敖对甄夫人如此有信心,自是凭眼力看出戚长征尚未是 甄夫人的对手,两眼一转,计上心头向下方喝道:「胡节大人,你乃堂堂朝廷命官 ,何时变了蒙古人的走狗。」   这番话极是厉害,大明朝和蒙古仍处在敌对状态,就算朱元璋暗里首肯此事, 传了出去,又有这麽多水师兵员作证,胡节恐亦头颅不保,被朱元璋杀掉以堵天下 人之口。   甄夫人像早猜到有此一着,笑道:「你不用蛊惑军心,甄素善只是投诚大明的 花刺子摸人,与蒙古人势不两立,你你要满口谎言了。」   胡节亦不得不扬声,以表示他乃这里的统帅道:「这里无一不是我忠贞的手下 ,翟雨时你说甚麽话都没有用。」   甄夫人语气转寒道:「是男子汉大丈夫便爽脆说出敢否和我这小女子单打独斗 。」   水瀑上下一时静了下来,等待戚长征的答案。   水光汤漾里,韩柏划着小艇,沿着秦淮河缓缓逆水而行。   堪称秦靳二女外当世绝色的美女虚夜月坐在船尾处,一对妙目四处溜览着。   韩相对她真是愈看愈爱,恨不得把她搂入怀里。看她投降屈服,娇吟求饶的动 人样儿。   秦淮河曾令很多人留下美丽的回忆。   他却知道无论在多少年後,绝不会忘记曾和虚夜月曾泛舟其上。   韩柏见虚夜月神态俏皮地四处张望,抗议道:「虚小姐你怎麽都看个饱,惟有 我这坐在你对面的人,小姐眼尾都不肯瞥一下。」   虚夜月正看着一艘疾驶而过的快艇,上面坐着五名似是捕快的人物,闻言脱口 道:「你有甚麽好望的!」仍不肯向他瞧来。   韩柏大受伤害,气道:「若是如此,为何你又肯陪我坐艇。」   虚夜月「噗哧」一笑,朝他望来含笑道:「专使大人且莫动气,会伤身体的。 」按着侧头摆出一个既可恨但又甜美之极的思索表情,道:「为何白芳华会带你来 我我的?」   韩柏心中一动,不若借此机会,探听一下有关白芳华的事也好,这是秦梦瑶和 虚夜月外,他最想得到的女人。微微一笑道:「你像不大喜欢她呢!」   虚夜月不屑地娇哼一声,女孩儿的神态全流露了出来,累得韩柏把眼瞪大至差 点连眸珠都掉入秦淮河里。   虚夜月倏地侧挨船沿,把手伸进清澈的河水里,玉掌轻拨,凝注着河水轻柔地 道:「她对我爹太好了,肓目地服从他的命令,像其他人般崇拜我爹。所以有时我 欢喜和她作对,就像我和爹作对那样。阿爹实在管得人家太厉害了!」   韩柏失笑道:「可是你却一点不受他管,连他想你陪他吃饭也借辞拒虚夜月带 着笑意的眸子盯着他轻轻道:「他想我陪你吃饭才真吧!人人都猜不到为何他想见 你这个芝麻绿豆般的送货官儿,但却瞒不过我。我知他是看中了你,现在又故意想 说反话来帮你的忙。嘻!他真是很好笑,你亦很可 。」   韩柏大感招架不住,头皮发麻道:「你编出来的道理倒很精彩。」   虚夜月挺起天鹅般骄傲的芳躯,胸有成竹道:「再让我们玩个猜谜游戏,就是 为何我阿爹连你的面都未见过,却会选上你来娶我呢?於是我连猎都不打,花了半 天工夫,终查到原来白芳华早和你见过一面,所以定是她把你推荐给我爹。这亦是 为何她今早会带你来找我的原因了。因为她就是那罪魁祸首。专使大人,夜月有说 错吗?」   韩柏惊魂甫定。哈哈一笑道:「你连我的白屁股都看过了。还有甚麽东西瞒得 过你,而且昨夜你教训得好,我的确有对贼眼,因为每次见到你时,小弟亦忍不住 贼眼兮兮哩!」   受到虚夜月惊人智慧的刺激,他的魔种倏地攀上了顶点,展开奇峰突出的反击 ,务耍破去她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虚夜月随着他的说话,美丽的眼睛不住瞪大。接着不依娇嗔道:「没有理由的 。我也曾怀疑过你,可是你的眼睛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而刚才你坐在桥上沉思回 忆的样子,亦不像你这类人会做作出来的雅事。」   韩柏知道那是「无想十式」之功,开怀大笑道:「小弟终有一样东西瞒过虚小 姐了。」   虚夜月抿嘴一笑道:「你若连这一点能力都没有,怎引得赤尊信赠你魔种,又 能逃出那大恶人里赤媚把守的一关。是吗!韩柏!」   这次轮到韩柏处於下风。只好改变战略叹道:「我应否把你拿着打一顿屁股呢 ?横竖你嫁猪嫁狗都不会嫁我。」   虚夜月气道:「不准又岔到别的话题去,先听我说如何可猜到你是韩柏。」   韩柏哂道:「这麽明显的破绽,何用说出来,那就是小弟并不似一个高句丽来 的专使。唉!看来我还是趁早离开京师,看看小姐会否有相思之苦吧。」   虚夜月为之喷饭地「嗤」一声笑了起来,美目像叫「我的天啊」般翻往眼顶, 望上漆黑的星夜。响往地道:「月儿还未出来。」才望往韩柏。用纤括刮脸羞他道 :「快滚吧!谁会挂着你!」   韩柏淡然一笑道:「对不起!小姐定忘不了我,否则亦不会放弃打猎查了小弟 半天。你亦毫不例外像其他人般崇拜你的爹,否则不会把心神全放在与他的斗争上 。」   虚夜月首次露出深思的神色来,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把拨水的手收了回来。坐 正娇躯,挺起线条便美的酥胸,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我很孤独和寂寞,所 以连你这种人亦使我生出兴趣。」接着呆了一呆,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向这种人倾 诉心事。   韩柏叹道:「你寂寞只因小姐长得太美丽和太骄傲了。告诉我,为何你爱穿男 装,是否因你希望别人当你是男孩子,不再整天奉承和讨好你。求你垂青。我有说 错吗?」   虚夜月 着腰道:「斗胆,竟敢这样说本姑娘,不怕我去朱叔叔处告你的状吗 ?」   韩柏从容道:「若舍得就请随便。」   虚夜月气得俏脸发白道:「你有何资格令我不舍得你。」   韩柏哑然失笑道:「资格就是我「浪子」韩柏是这世上唯一敢把你当作男子般 骂个痛快的人。」   虚夜月呆了起来,细看他一会後,「噗哧」一笑道:「你这人真的很有自信, 冲着这一点,我不告你的状吧!嘻!其实我是怕会害了其他人,若只是你一个,我 早找人杀了你的头了。」   韩柏伸了个懒腰,把艇掉头划回去,笑道:「我累了,现在要回家吃晚饭睡觉 了!」   虚夜月笑道:「回家?我看是约了叶素冬去逛青楼花艇吧!」   韩柏愕然道:「连这麽隐秘的事竟亦给你查了出来。」   虚夜月见他作窘,雀跃道:「隐秘?哼!叶素冬才回家便和儿子们说你好色哩 ,在京师里,谁家公子不是我虚夜月的耳目,连宫内的事亦没有半件能瞒得过我呢 。」   韩柏失声道:「那现在岂非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你对我很有兴趣?」   虚夜月俏脸首次飞红。她放出声气收集有关韩柏的情报时,并没有想到这羞人 的问题。   忽然间,她不想这人在正跟她斗得兴高 烈,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离开了。   韩柏庞种生出感应,乘势追击道:「为免小姐误会小弟厚颜纠缠,以後我都不 会再见小姐了。免得讨你生厌。」   虚夜月咬牙望往河水里,好一会後轻轻道:「我知现在你对我使出欲擒先纵的 手法,唉!打一开始我就知你是个难得的好对手。」   再抿嘴一笑道:「你比人家还要妙想天开,胆大妄为,粗野不支。喂!今早那 谜儿你怎想得通的,那只是走几步的时间哩!」   韩柏为之气结,给他轻易化解了自己的杀手镧,鼓着气把艇驶往租艇虚夜月鼓 掌道:「好了!以後都不用见到你了!谢天谢地!」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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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上下两方攻势的配合,确是天衣无缝。   戚长征一眼便看到来者竟是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敌和强望生四大凶人,知道 若让任何一人立足洞内实地,他两人便休想活命。怒叱一声,手中天兵宝刀电掣而 出,风卷雷奔般往正借索子汤进来的「铜尊」山查岳击去。   山查岳被这两个小子闹了一轮,蹙了一肚子气,激起了凶性,一声獐笑,铜 照脸向戚长征捣来,同时借飞汤之势飞脚踢向戚长征的天兵宝刀,竟是连攻带守的 招数,可见他是如何艺高人胆大。   花扎敖亦同时随索汤来,只比山查岳 了两叁个身位,人未至,凌空一掌拍出 ,狂飙劲气当胸撞向正冲杀出来的戚长征,配合着山查岳的攻势。   由蚩敌和强望生则分别离索扑往洞旁突出的 石处,准备由两侧偷入这最多可 容两人并肩站着的窄小洞口。   敌人一上来便是雷霆万钧的攻势,要教他们应接不暇。   戚长征临危不乱,霍地横移,避开了两大凶人的一脚一掌,天兵宝刀生出微妙 的变化,「锵」的一声劈在山查岳捣来的铜 上。   山查岳始终是凌空不受力,巨躯猛震,往外反汤开去。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一把飞斧由翟雨时手上飞出,劈在他头顶的吊索山查岳想 不到对方有此一着。惨哼声中,随断索往下 去,跌了十多丈後。才提气翻身,转 扑回崖壁,但巳暂时帮不了上面的忙。   花孔敖亦想不到会忽然失去了联攻的拍档,忽见 门大开,本拦在洞口的戚长 征移到了一旁,天兵宝刀反手往洞口侧壁的「秃鹰」由蚩敌刺去,大笑道:「让老 戚看看你这家伙有甚麽长进!」   花扎敖当然可趁此良机汤入洞里,但为何敌人竟如此给自己一个便宜机会呢? 迟疑间,藏在洞里暗影中的翟两时手中火光暴现,一枝火箭带着一股浓黑的烟雾, 往花扎敖激射过来,烈 迫脸而至。   花扎敖吃了一惊,扭身待横 开,虽避过带着一股辛辣呛鼻气味的火箭,但亦 边离了洞口。   他们故是配合得天衣无缠,但翟两时和戚长征两人的一宇一攻,更是天作之合 ,无懈可击。   火箭带者浓烟投往崖壁下方时,戚长征和由蚩敌的连环扣亦交击在一「锵」的 一声,由蚩敌全身一震,差点给带离崖壁,他吃亏在强附崖壁,用不上全力。   戚长征微俯出洞外,刀势变化,满天刀光卷往惊魂未定的由蚩敌。   强望生这时已闪入洞侧,正要抢先偷袭戚长征,两枝火箭带着浓烟裂 ,激射 而至。   若在广阔的平地里,纵管火箭受火药带动,疾劲无比,他要闪躲或硬挡均易如 反掌,可是洞口狭窄,另一侧又有了个戚长征,兼且敌人放出火箭的时间刚拿捏在 自己立足洞边未稳的刹那,尽管气得 牙裂嘴,仍只得万般无奈的後跃往下,避过 劲刺而来的火箭。   同一时间由蚩敌一个窜身,往上攀去,暂避风头。   这时花扎敖刚好汤回来,戚长征一声长啸,天兵宝刀化作厉芒,往花扎敖砍去 。   花扎敖身在半空,那敢硬挡,怪叫一声,沿绳往上攀去,戚长征刀往上扬。   花扎敖身下那截绳子应刀中断,他若再要凭此索进攻,惟有贴着洞顶攻来了。   烟雾火箭连珠弹发般由翟雨时手中射出,投往崖下层屑包围着他们的敌人处。   这些火箭都浸过火油。遇上树木,立时燃烧,同时释放出使人流泪呛鼻的浓烟 ,一时间洞口和整个山谷全是黑烟烈火,在这林木茂密的地方,火势一发不可收抬 。   「轰轰!」   远方岸旁仍不住传出爆炸和战船焚烧的声音,更添混乱之势。   仍在 口附近的花扎敖和由蚩敌当然不怕熏人眼鼻的浓烟,但在黑烟里仍是难 以视物,又不知敌人还有何种手段,不敢冒失强攻进去。   下面的火势愈烧愈烈,竹叟等不得不往後退去,若非手下的人均是曾受严格训 练的部队,只是那受惊混乱便要践死很多人了。   黑烟弥漫着整个山谷,连在崖顶的甄夫人和手下亦遭波及。   这时强望生和山查岳跃了上来。   风声响起。   花孔敖大叫不好,扑往洞内时,戚翟两人早失去了影踪。   只馀下满洞黑烟和山林焚毁的声音。   登岸後,虚夜月潇 地沿岸漫步。   韩柏忍不住追了上去,叫道:「小姐慢走一步。」   虚夜月停了下来,背着他双手环胸,嘴角带着胜利的笑意傲然道:「有屁快放 !」   韩柏想不到娇贵如她的美人会吐出像范良极般的不文字眼,一愕下搔头道:「 我们不要再斗气好吗?那只是折磨自已,明天我们心平气和後,再见一次面好吗? 」   虚夜月哂道:「你今晚去寻花问柳,昨晚又到我家做贼,两晚没睡,明天还有 情神吗?」   韩柏听她说话大有转机,喜道:「今晚我还怎敢去风流快活,以後都不去了。 」   虚夜月转过身来,放卜玉手 在小蛮腰处,脸上绽出笑意,柔声道:「回去陪 你那四位夫人吧!」   韩柏不得不佩服她灵通的耳目,这麽快便把自己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哑 口无言。   虚夜月脸容冷下来,翘起巧俏的小嘴不屑地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人,女人 通通要叁从四德。以夫为天,从一而终,自己却叁妻四妾,还出去拈花惹草,却美 其名为风流。你当自己是甚麽好东西吗?」   韩相为之愕然,暗忖自已倒从没想过这问题,搔头道:「你的话亦不无道理, 这样吧!今晚我既不到青楼,亦不回家,只陪着你,虚小姐可否赏脸让我请你到馆 子吃他妈的一顿。以作赔罪。」   虚夜月听到他说「他妈的」时,「嗤」一声笑了出来,玉容解冻,接着娇哼一 声,转身走去。   韩柏追在她身後,不一会转入亮如白昼,青楼林立两旁的秦淮街处,人来熙攘 ,好不热闹。   虚夜月像当身旁没有韩柏般,翩然举步,那俊俏风流的男装样儿。吸引了街上 男女所有目光。   韩柏追到她旁,和她并肩而行,低声下气道:「你比我熟谙门路,这里那间馆 子的东西好吃些?」   虚夜月正要答他。   一众公子哥儿迎面走来,见到虚夜月,眼睛全亮了起来,叫着围了土来。   有人道:「夜月小姐到那里去了?」   虚夜月瞟了被冷落一旁的韩柏一眼後,含笑向那六、七名鲜衣华服、气质华贵 的青年道:「你们全不是好人,又到青楼去鬼混。」   众哥儿连忙否认,闹成一片。   其中一人道:「就算我们到青楼去,亦只是饮酒吟诗,找个地方聚一聚,使月 小姐不若和我们一道去玩乐儿。」接着酸溜溜看了韩柏一眼道:「你这朋友亦可一 道去。」   虚夜月双目亮了起来,转向韩柏道:「对不起,现在我另有节目,没空对着你 这闲人了。专使大人请回家暗你的夫人吧。」接着抿嘴一笑道:「大」你若要逛青 楼,最好不要到我现在去的那一间来。」   众哥见见邀得虚夜月,簇拥着她兴高 烈去了。   只留下韩柏一个人孤独地立在人头涌涌的街心处,摇头苦笑。   戚长征两人横过原本由强望生把守那一面的崖壁,由另一边山脊的丛林逃去, 不往湖岸走去,反奔上岛心的怒蛟峰山腰处无人理会的怒蛟殿,再出秘道逸往主码 头旁的出口。   这一着大出甄夫人料外。种种拦截的措施都落了空,还不能及时回到湖岸区处 。   戚长征两人冲出秘道。只见几幢建 物均着火焚烧,既心痛又快慰,其不知是 何滋味。   打斗和喊杀声主要集中在主码头处,两人走出秘道出口的小 子时,敌人都忙 着救火,又或往主码头拥去。竟一时没注意两人,尤其戚长征一身官兵打扮,翟雨 时虽是武士装束。   却像极胡节特聘来的武林好手,故能无惊无险直闯至码头区域。   只见黑夜里十多艘大船驰至近处,不住向正着火焚烧的水师船和岸旁发炮放箭 。   五百多艘水师船其中至少有五十多艘燃烧倾侧。   这批来偷袭的船灵活迅捷,有效地打击着仓猝应战的水师船,不过水师方面惊 魂渐定,又有胡节的指挥,正逐 扭转着恶劣的局面。   兼且泊在怒蛟岛另一方水师船陆续赶来增援,偷袭者的前景并不乐水师初战失 利的原因,是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封锁戚翟两人的逃路,疏漏了不速而至的偷袭,才 会吃了大亏。   「锵!」   兵刃交击和惨叫声连续响起。   两人正全力赶去,这时巳看个清楚,只见风行烈手执丈二红枪,领着十多个身 穿水靠的高手。在主码头的尽端顶着了一波波往他们攻去的水师兵的狂猛攻势。   风行烈身旁的人都面生得很,但人人勇悍无比,武功高强,杀得众兵东倒西歪 。 横遍野,不过胡节方面後力无穷,风行烈的攻势纯属 愤,不能撑持多久。   戚长征刹那间巳知道了风行烈如此意气用事的背後动机,狂喝道:「行烈!柔 晶是否死了。」   风行烈刚挑飞了一名敌人,闻言一震循声望去,见到戚长征和翟雨时两人凌空 掠来,又悲又喜,凄呼道:「死了!柔晶真的死了。」红枪一扫,叁名敌人一齐给 他扫得骨折肉飞,掉往码头下的湖水里,那处早被鲜血染红了。   戚翟两人力尽下坠时,踏在两名不知发生甚麽事的官兵头上,再飞掠起来。到 了离风行烈五丈许远处。落入官兵堆里,放手狂杀。   戚长征满怀悲愤,刀不留情,一戳一劈,均有人立毙当场。   不一会双方会合在一起。   厉啸传来。   翟雨时叫道:「快逃!迟则不及。」   风行烈亦看到花扎敖等凌空赶至,被悲愤蒙蔽的心醒了一醒。   戚长征一把拉着他,喝道:「走!」   这时一艘邪异门来接应的战船横过码头,众人纷纷跃往船上,迅速去当甄夫人 赶到码头时,十多艘战船早扬帆而去。气得她差点咬碎银牙。   虽有水师追去,但在这等乌黑晚夜谁也知道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韩柏苦笑着在华灯处处,冠盖云集的秦淮大街上举步朝莫愁湖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怪虚夜月蓄意伤害他。   男女间的事实在没有甚麽道理可言。   很难有谁对谁错的确论。   她小姐不欢喜自己,有其麽办法。   爱情又不是可哀求别人施舍的东西。   现在他最想的是倒入叁位美姊姊怀里,享受她们对他海漾般的深情。   假若有秦梦瑶在身边就更好了。   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满足,再不必他求。   这仙子究竟躲到那里去了呢?以她那样一个讲求心灵修养,对自己今天遇到那 个老人,定会很有兴趣。嘿!自己看来亦是多此一想,凭她与影子太监的渊源,定 知这人的存在。   她的影响力,远比自己估计为高哩!   不知不觉又步上了秦淮桥,心神转到浪翻云去。   他明明到了京师,为何还不和他们联络,他正需有他指点迷津,好应付眼前京 师复杂至极点的局面。   落桥後,再想起了虚夜月,心中一痛,意冷心灰狂涌心头。   罢了!   不管鬼王对自己有甚麽厚望,看来自己与这灵巧智慧,性格独特的娇娇女实在 没有甚麽缘份,现在趁早收手,才是上策。   猛下决心。决定以後都不再见她。   世事总有不如意的吧!   自己亦应收心养性,好好陪陪叁位美姊姊了。   连白芳华都不要想了。   她总给人一种真假难辨的感觉。   你不理她吗?   偏来逗你。   想碰她吗?   她又施展种种手段来拒绝你,教人头痛。   唉!   何况方夜羽里赤媚一到,自然悉破他们的真正身份,闹上朱元璋处去,自己和 范良极固可拍拍屁股溜之夭夭,可是陈令方的官梦亦完蛋了,以後再不会相信任何 相士。   不!   绝不可这麽消极。   可否请浪翻云和鬼王出来。配合鬼王府的高手。再加上他和范良极,先发制人 把方夜羽和里赤媚宰了。   不过想想若是如此容易,方夜羽就没有资格叫小魔师了,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 红日法王和年 丹。   胡思乱想间,有人叫道:「专使人人!」   韩柏瞧去,原来是叶素冬和十多名彪形大汉策骑而至。   他们全穿了便装,江湖味道比官味重多了。   众人纷纷跳下马背,向他恭敬地行礼。   叶素冬走前亲切地道:「未将刚由莫愁湖来,想不到会在街上碰到专使。」   韩柏记起了青楼之约,不过现在那还有寻幽探胜的心情,坦然道:「我刚受了 点男女间小事的打击,现在甚麽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回家陪夫人们喝杯清溪流泉, 叶统领的好意小使心领了。」   他韩柏凭猜谜约到了虚夜月一事,现在已是全城的话题,大大提高了韩柏在文 人雅士心中的地位和身份,叶素冬见这专使如此坦白,一点不掩饰自己对虚夜月出 师不利,显然当自己是个朋友,颇有点感动,亲切地道:「那专使更不用回莫愁湖 了,叁位夫人及特卫长等贵属全移师左家老巷,看看怎样把左家大宅重行装饰,好 尽早开张卖酒。」按着压低声音道:「皇上对你真是好得无话可说,亲自下令到所 有官署,着他们负起酒 所有保安和物料供应的事,更以快马传书,命地方官克日 把仙饮泉的泉水送来,这事已成全城佳话。」   顿了顿又道:「现在京师无人不翘首盼望,等待酒 开张营业的日子。听说贵 夫人酒艺尤胜酒神左伯颜,连我亦希望能早日 呢?」   韩柏拍胸道:「叶统领这麽够朋友,我定先使人送一 …嘿!可能不够的,这 样吧!送你一 如何?」   叶素冬大喜拜谢。   当下让了一骑出来,让韩柏坐上去。   韩柏记起了灰儿。心想明早定要骑他到郊野驰骋。好慰劳这可爱和情深义重的 家伙。   叶素冬忽道:「横竖时间尚早,专使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可能是薛明玉的薛明玉 ?」   韩柏一呆道:「甚麽个可能?」   叶素冬苦笑道:「昨晚总共发生了四起采花案件,手法都甚似薛明玉,其中一 个给浪翻云宰了,我们八派的人自是当仁不让,发起了「捕玉行动」,现在缀上了 一个疑人,专使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韩柏愕然道:「世间竟有这种事。」沉吟片晌,点头道:「去趁趁热闹也好! 」   叶素冬笑道:「未将见专使事忙,还以为要过几天才可邀专使到敝派的道场去 ,想不到现在立刻便可去了。」勒过马头,转到一条清静的横街去。   蹄声的嗒。   韩柏愕然道:「甚麽?那疑人竟在贵派道场内吗?」   叶素冬失笑道:「专使误会了,若知那疑人在那里,我们早把他抓了起来。」   再微微一笑道:「现今京城最着名的美女,莫过於虚夜月、怜秀秀、陈贵妃和 敝师兄庄节的千金庄青霜,夜月姑娘和陈贵妃都不用我们劳心,秀秀小姐则刚由未 将送了她入皇宫,准备演皇上大寿那台戏,而且有浪翻云为地出过手。真假薛明玉 也不敢再碰她,所以现在只剩下霜儿这明显的目标,而我们确发现有人来踩盘探路 。这样说,专使明白了吗?」   韩柏不住点头。   被虚夜月伤害得没有半寸是完肤的情心又开始活跃起来。   庄青霜!   她究竟是如何动人的一个美人儿呢。   戚长征卓立船尾,虎目含泪,双手抱紧水柔晶的骨灰,木然听着风行烈把整件 事说出来,包括死前的每一句话。   恨不得把甄妖女捣成肉酱。   翟雨时伸手搂着他的肩头,低声道:「哭一场吧!否则会郁坏了身体。」   戚长征缓缓摇头,举手拭掉捩珠,坚强地道:「不用为我担心,现在最重要的 事,莫如立即找到二叔和帮主,趁胡郎士气低落的时刻,重夺怒蛟岛,若有义父助 阵,则更万无一失了。」   风行烈道:「我早派人去找他们,应该很快联络上了。」   戚长征感激地道:「行列为了柔晶,冒死偷袭怒蛟岛,若有甚麽不测,教我怎 样面对两位夫人?」   风行烈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本来只是要大闹一场,好 心头愤慨, 岂知误打误撞,竟救了你们,可见柔晶在天之灵,正护佑着我们。」   戚长征把手中的骨灰 接得更紧了。   翟雨时道:「到了!」   船队悄悄驶进了一条与洞庭湖相接的人造运河里,两旁树木参天,做成最佳的 掩护。   接着豁然开朗,现出一个隐蔽的水谷。   邪异门的船上打出怒蛟帮通讯的灯号,以免怒蛟帮人生出误会。   两艘快艇由一处茂林中疾驶出来。   戚长征高呼道:「秋末,是老戚我回来了,还有雨时!」   一道人影离艇窜上船头。   梁秋未一脸热泪,扑了上来,紧拥着两人。   翟雨时最是冷静,问道:「帮主和二叔呢?」   梁秋未哭道:「尚没有他们的消息,庞叔和近千名兄弟全牺牲了。」   两人剧震道:「甚麽?」庞过之和近千名好兄弟竟战死了。   梁秋未道:「庞叔为了阻截追兵,回师缠着敌人。不幸戟死当场,叁十艘船只 有八馊逃了回来。」接着问道:「雨时不是给那妖女擒了吗!嘿!我还不知这位朋 友是谁?」   介绍後,翟雨时道:「目前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要找到二叔和帮主,其他 一切均押後处理。唉!他们到了那里去呢?」   凌战天扶着上官鹰,在山路上走着。   大雨哗啦啦的下着。   不时还有电光雷鸣。   两人均受了伤,外伤不打紧,但内伤严重,绝不可再受湿寒。   凌战天忽喜道:「前面有灯光,看来是道观那一类的地方,我们去求个方便吧 !明天才想办法联络他们。」   一座道观巍然立在荒郊野林之内。   好一会後,一把动听的女声由内傅出道:「谁!」   两人呆了一呆,原来是座女道观。   凌战天乾咳道:「只是路过的人,若非我世侄患了重病,亦不敢惊扰师傅,只 求几尺避雨之地,明天一早当立即上路。」   上官鹰亦道:「师傅请行个方便,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庙门大开。   一名绝色的丽人扑了出来,把上官鹰搂入怀里。凄然叫道:「帮主!你怎样了 !」   竟是前帮主夫人乾虹菁。              《覆雨翻云》卷十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