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洗花街   当日热闹升平,挤满寻芳客的花街,一变为血雨腥风的屠场。   湘水帮近千帮众,在尚亭手下两名大将,左先锋「披风棍」周成和右先锋「夺 命镧」何庆章两人率领下。分守在长街的东西两端,当尊信门的「人狼」卜敌及其 两大杀手「大力神」褚期、「沙 」崔 率着五百红巾盗由东端杀入花街。乾罗的 二百山城旧都,在叛将毛白意的指挥下从西面冲进来时,湘水帮连忙分头扑出阻截 。   丹清派人数虽少得多。只有六十多人,但平均武功都比湘水帮的帮众高明得多 ,除分了叁十多人守在醉梦楼外,其馀均埋伏在两旁的屋顶处,见状正欲以强弓劲 箭,向敌人狠狠打击。以魏立蝶为首的「万恶山庄」百多名好手及追随着莫意闲的 一群人数多达二十馀众,刚归顺方夜羽的江湖剧盗中强手,亦於此时由两边檐项杀 至,丹清派的人惟有奋起应战。   今次甄夫人指挥进入长沙府的各路人马,人数只在千五人间,但都是千挑百选 的好手,再加上莫意闲、魏立蝶`卜敌、毛白意这类级数的高手,甫一接触,强弱立 见。   惨叫连天里,湘水帮的帮众虽奋死力抗,仍被敌人冲得 横遍地,溃不成军, 连退守醉梦楼也办不到。   守在屋顶的丹清派好手若非当场被击毙,就是被迫得逃下花街去。   就在花街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际,花刺子模两大年青高手,「犷男俏姝 」广应城和雅寒清,一提镰刀、一持长剑。率着二十多名族中一流好手,和两队六 十名方夜羽的魔宫战士,跨檐而至,趁丹清派的人被杀得自顾不暇时,由醉梦楼对 面的屋顶扑下街心,硬生生把在花街苦战的湘水帮与丹清派联军,切成首尾不能相 顾的两截。   一时间湘水帮和丹清派陷进全无还声之力的挨打局面里。   无论在战术的运用、时间的拿捏上。这甄夫人均显出深悉军法的大将之风,难 怪方夜羽会委以重任。   在敌人的强攻下。守在醉梦楼外的人被迅速清除,广应城和雅寒清两人立时展 开攻门之战,把丹清派拿亭方等近叁十名好手迫得退入楼内。   封寒就在这时由楼内杀出。   後面跟着的是风行烈、谷姿仙、谷倩莲和小玲珑,按着是托着戚长征的丹清派 元老、寒碧翠的师叔工房生和挟着红袖的乾虹青,护在两翼的是尚亭和小半道人, 寒碧翠则负责殿後。   十个人组成核心的队伍,在剩下的叁十多名丹清派好手拥护下,杀进长街去。   最先与敌人接触的是封寒。   甫进长街,两把大刀迎面砍来。   封寒回复了冷酷的平静,长刀一闪,左面一人溅血抛飞,另一手竟一把抓着另 一柄大刀,运劲折断,一脚把敌人踢得喷血而亡。刀芒再闪,血肉横飞中,把刚拥 入外院的十多名方夜羽手下,便迫得非死即伤,跌退往街外。   蓦地劲气侵体。   生得粗犷威武的广应城和巧俏美丽的雅寒清,分由两侧杀至。   封寒眼力何等高明,一看两人攻来的角度和时间,立知这封男女精擅合击之术 ,那肯让对方取得主动之势。就在对方形成合击前,左手刀使出精妙绝伦的手法, 凝聚全身功力,分劈在镰刀和长剑上。   两人绝不想和封寒硬拚,只是封寒那一刀有若天马行空,明知是要迫自己比斗 内劲,亦躲无可躲,无奈下运起兵器挡格,以免血溅当场。   「当当!」两声激响。   犷男俏姝触电般狂震,攻势立呈土崩瓦解,退入了己方的人海里。   表面看来封寒占尽上风,他却是心中叫苦,因依他本意是两刀毙敌,以煞对方 气 ,那知只能迫退两人,可知对方如何强横。   两人一退,其他人更是不堪一击,瞬眼间在封寒带领下,四十多人杀至街心, 再往右端冲。   哨声在远处高楼上响起,敌方在屋檐上的好手闻讯後,纷纷扑了下去,加入围 歼封寒一夥的剧战中。   风行烈这时推进至封寒左翼稍後处,手中丈二红枪决荡翻飞,挡者披靡。   他的红枪远近皆宜,最擅肉搏血战,每枪击出,都生出一股惨烈无比的气势, 兼之体内叁气汇聚,内力源源不绝,无有衰竭,比之对寒的威势,亦是不遑多让。   另一边则是谷姿仙、谷倩莲和小玲珑叁女,她们的武功心法同出一源,在谷姿 仙的带领照顾下,配合得天衣无缝,守得封寒右翼滴水难进,使封寒没有两侧之里 ,把左手刀法发挥尽致,便在如狼似虎的敌人间杀出一条血路。   其他丹清派好手,在尚亭的大刀和小半道人的「太极七截棍」主攻下,层层护 在托着戚长征的工房生和挟扶着红袖的乾虹青两侧和後方,跟着队伍,阵形完整地 向花街的东端挺进。   寒碧翠堕在最後,手中宝剑亦杀得赶上来的藏人喊苦连天。   一时间,他们势若破竹般往花街另一端冲杀突破,似是无人可把他们的去势缓 下来。   封寒等当然知道这只是个假象。   敌方真正的高手,除了刚才那对异族男女外,已知的如莫意闲、魏立蝶、卜敌 、毛白意等一个未见现身,还有未知的更是高深莫测,现在只以手下围攻他们,摆 明在消耗他们的体力,怎不教他们担扰。   此时除了他们这一群的恶战正是方兴未艾外,花街他处的战事已转趋零星疏落 ,在敌人强大的力量下,湘水帮和丹清派联军只在干着全军覆灭前无奈的挣扎。   优雅的甄夫人站在屋檐高处,冷静地注视着下方的发展。   和她并肩而立的是包扎好了伤口的鹰飞,脸色有点苍白,但眼中却闪着兴奋的 光芒。   两旁较远处同在观战的是银发垂肩的「紫瞳魔君」花扎敖、「铜尊」山查岳、 年怜丹的师弟「寒杖」竹叟、由蚩敌、强望生、柳摇枝和刚离开战场,满手血腥的 莫意闲以及魏立蝶这两个一派宗主。   鹰飞向甄夫人道:「记得你曾答应我要生擒那几个妞儿的,最紧要不可损毁她 们的脸蛋。」   甄夫人嘴角逸出笑意,往旁移去,直至香肩碰上鹰飞的肩 ,才道:「你这麽 色胆包天的人,为何总不来勾引我?」   鹰飞如触蛇 般移开少许,皱眉道:「夫人不要引诱我好吗?我并不是吃素的 和尚。」   甄夫人伸手一掠秀发,幽幽道:「素善长得不美吗?为何打动不了你的心。」   鹰飞看得呆了一呆,叹道:「就是因夫人你太动人了,我才怕把持不住,若说 天下间可有我不敢沾手的美女,那就是你!不但因你的心计武功难以估测,更重要 的是方夜羽是我真正敬服的好友。」   甄夫人放浪地娇笑起来,点头道:「看你苦忍的惨样儿,比和你上床更有趣多 了。」   鹰飞恨得牙痒痒地,暗忖这美人真是自己命中克星,明是对自己没有爱意,但 绝不放过逗弄自己的机会。   甄夫人再不理鹰飞,撮 发出一下尖吭的哨声。   原本在外围虎视眈眈的卜敌、毛白意、褚期、崔毒、万恶沙堡的恶和尚、恶婆 子`广应城、雅寒清与及二十多名功力较高,刚投诚方夜羽的黑道高手,立时抄後攻 去,把攻击力集中在寒碧 、尚亭,小半和一众丹清派好手身上。   形势立变。   丹清派的好手纷纷倒地。或死或伤。   寒碧翠且战且退,一把剑硬是挡着了广应城和雅寒清两人凌厉的攻势。   小半道人显露出他的真实本领,手中七截棍如龙出海,威势惊人,一扫一挥, 一吞一吐,无不含藏着狂猛气劲,兼且後力悠长,没有半丝破绽,一人顶着恶和尚 和恶婆子两股有若疯狂的攻势,不过当毛白意加入时,他已付得左支右绌了。但他 能支持这麽久,已可使他在十八种子高手中脱颖而,成为不舍和谢峰之下最杰出的 高手。   另一边的尚亭则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尚亭乃一帮之主,武功自是高明之极。可惜甄夫人却选了他那一方作突的一环 ,安排了卜敌、褚期、崔毒和那些黑道高手。集中力量对他那方施无情痛击。   尚亭身旁的丹清派高手逐一倒下,他自己身上亦多处负伤,迫得乾虹青和工房 生亦不得不腾出一手仗剑来为他抗敌。   尚亭勉强挡了卜敌击来的铜环,一阵气浮心跳,崔毒的长矛已破空侧刺腰胁, 眼看避之不及,暗叫吾命休矣。   「当!」   一把刀劈在长矛尖上,震得「沙 」崔 跄琅跌退,接着封寒的声音在耳旁响 起道:「尚帮主过去助小半道长。」   寒光暴起,卜敌等纷纷倒跌开去。   当尚亭移往小半那方时,才发觉刚才和自己并肩守在那边的己方高手早已一个 不剩,心中涌起悲痛,不顾一切地向刚在小半右肩添了一道刀痕的毛白意杀去。   这时风行热的丈二红枪代替了封寒的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里。他愈战愈勇 ,每一枪攻出,必有人应声倒地,没有人能切入他丈二红枪威力笼罩下十步之内。   不过他们已好景不再,敌方高手的出动,使他们陷於苦战之局,虽仍能不住挺 进,但和刚才的势如破竹,自是形势大异。   谷倩莲和小玲珑都受了不轻的伤,由谷姿仙负起 护夫君两翼的重责。   在上方观战的甄夫人微笑道:「封寒和风行烈武功强横,没有人会感惊奇,想 不到谷姿仙和寒碧翠也如此厉害,鹰飞你生擒他们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鹰飞正凝视着下面惨烈的激斗,闻言冷哼道:「若有你的人出手,那怕她们不 手到擒来,若我不干过戚长征的女人,怎能平心中之气,夫人莫要作弄我了。」最 後一句隐带恳求之意,戚长征那一刀使他暂时难以逞强,惟有向这可恶的甄夫人屈 服。   「紫瞳魔君」花扎敖听到他们的对话,道:「那胖道人气脉悠长,在这样恶劣 的形势下,仍不露败象,也不可小觑。」   「铜尊」山查岳不耐烦地伸出舌头舐着 皮道:「素善!我的手痒了。」   甄夫人心中微笑,她故意让这批高手在此旁观,一方面是让他们看清楚敌人的 虚实,更重要是以眼下血腥的情景激起他们的凶性,闻得山查岳如此说,知道时候 到了,下令道:「花老师和山老师你们务要击杀尚亭,那小半则放他一马,至多可 残他肢体,以免八派被迫和我们宣战,由老师和张老师负责对付封寒;柳老师则吃 着对方尾巴杀去,最理想就是把寒碧翠扯着不放,使她 在後方,不能和其他人会 合。」   按着向莫意闲媚笑道:「莫宗主设法把风行烈迫开,教他不能兼顾他的女人。 」   莫意闲给她的媚笑差点把魂魄勾了出来,偏又知此女绝惹不得,笑道:「若鹰 兄不反对,谷姿仙就让给我吧!」   鹰飞见他在这时刻来讨人,虽心中暗恨,亦只有无奈道:「就分你一个吧!」   魏立蝶道:「夫人不用说了,就由我牵制谷姿仙,竹叟兄就下手对付只剩下半 倏性命的戚长征和负责擒人。」   甄夫人一阵娇笑,然後玉脸一寒道:「正是如此,去吧!」   众凶悄无声息,往战场掩去。   鹰飞听得心悦诚服,甄素善调配人手,似是随口说出。其实却是经过深思熟虑 和精确计算的,以最厉害的花扎敖和山查岳这两个强横老魔头,对付尚亭和小半, 正是上骥对下骥,自应轻易得手。把对方切断成首尾难顾的两截,使竹叟可立即下 手杀人或擒人。   至於用莫意闲来对付风行烈,也是恰到好处,只有莫意闲方可挡着他的丈二红 枪,再由抢入阵中的花扎敖和山查岳从後围攻,把他杀死。   想到这里,鹰飞差点要把甄夫人搂入怀里,痛吻叁口。   封寒迫退了卜敌和他手下两大杀手沙 及崔 後,刀势展开,连斩敌方七名强 手,有若切菜破瓜般毫不留情,忽然退至最後方,代替了寒碧翠,按着了广应城和 雅寒清,同时传音入寒碧翠耳内,吩咐她应变之法。他退隐前一生征战,绝投何等 丰富,当然猜到敌人接踵而来的手段。   寒碧翠退入阵中,从工房生手中接过戚长征,扛在肩上,把封寒的策略分别传 进各人耳内。   工房生乃丹清派寒碧翠下的第一高手,刚才因要照顾戚长征,展不开手脚,眼 看派中人遂一惨死,心头憋满悲愤,这刻回复自由,兼又是生力军,一声狂啸,手 中长剑立时把封寒去後的空隙填补,状若疯虎,全不顾自身安危,但求多杀一个故 人便使敌人减一分力量,卜敌等一时竟莫奈他何。   风行烈亦知形势险恶,丈二红枪倏地扩展,千百道枪芒,翻腾滚卷,连两翼也 笼罩在他的枪势裹。   这时众人尚相差百步,便将逸出花街,进入蜘网般密布的横街窄巷,那时逃起 来将容易多了。   这百步的距离,正是成败的关键。   要知甄夫人这方面无论如何霸道,也不敢不把官府放在眼中,假若他们逐街逐 巷追杀目标,闹得满城风雨,官府将被迫插手干涉。而不得与官兵动手的自我约束 ,使他们不得再追击封寒等,那末这次行动将会功败垂成了。   封寒「当当」两声,砍在敌人兵器之上。   广应成和雅寒清惨哼一声,跌退往两侧。   封寒倏往後退,反手按在戚长征背上,真气源源输进戚长征体内,他这是第二 次为戚长征疗伤,已深悉对方底细,故能事半功倍。   而寒碧翠自把爱郎扛在肩上,便一直为他打通闭塞了的经脉,这也是封寒刚才 其中一个吩咐,使封寒的疗治更易奏效。   劲风骤起。   四周蓦然压力大增,原来众凶纷纷由两边屋顶扑下,向他们展开最强猛的歼杀 行动。   众凶都是身经百戟的人,不须商量,首先攻击的就是对方最强的两个人封寒和 风行烈。   务使各战友攻击其他人时,教他们难以分手援救。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的长形阵式,已因寒碧翠退至风行烈、谷倩连、玲珑`乾虹青 和 袖等处,而封寒则紧贴她们之後,早变成了一个圆阵,自不似刚才般易於被分 中切断。   这时前是风行烈,後则封寒,左有谷姿仙、工房生,右是尚亭和小半,护着中 间四女和戚长征,缓慢但稳定地逐步推进。   这阵式的好处是无後顾之扰,但却不能像刚才般照应得灵活迅速。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张时刻,红袖改由谷倩莲和玲珑护持,乾虹青提着一长一短 两把利刃,准备随时向两翼施援。   最先扑至的是蒙古两大高手由蚩敌和强望生。   由蚩敌凌空由右侧飞至。连环扣索抖得笔直,猛刺封寒额侧。   强望生手提独脚铜人,出现在封寒身前十步许处,大喝一声「儿郎们追开!」 独脚铜人当胸向封寒捣去,声势惊人之极。   封寒冷眼看着对方来势,与潮水般退後的敌人,嘴角逸出笑意,等到两件兵器 离开自己不足五尺之遥处,劲气使人呼吸顿止的时刻。才收回按在戚长征背心的手 掌,掌缘猛劈在由蚩敌的连环扣索处,左手刀则分中砍出,切中强望生重逾二百斤 的铜人头盖。   两声轰鸣,盍过了所有兵器交击之音。   封寒往後晃了一晃,鼻孔喷出血丝。   由蚩敌和强望生则是闷哼一声,分别横飞後退,想把封寒缠死的愿望竟不能兑 现。   由此可看出封寒的高明,早看出敌人的图谋,当然若非他有惊人的武功和悠长 不歇的内力,亦难以做成这般战果,挫去了这两个生力军骁勇难挡的先声。   前面的风行烈刚以红枪把一个敌人戳得骨折肉碎,抛跌开去,还把後面的叁名 同伴撞得喷血翻飞,乱成一团,人影一闪,白胖胖的莫意闲已拦在前路。   风行烈一见对方体形气度,立知是黑榜高手「逍遥门主」莫意闲,但却夷然不 惧,丈二红枪照面门标射而去。   莫意闲手一摇,铁扇张满,刚好迎上枪锋。   「蓬!」   气动交接。   风行烈故是冲势被阻,回逼叁步,莫意闲亦好不了多少,全身一震,往後飞迫 七步,才能再双足点地飞了回来,使出平生绝技「一扇十叁摇」,狂风卷扫般勾起 漫天肩影,往风行烈挥打刺射。   他的大扇忽开忽 ,发出的动气固是无孔不入,其收放无定的千变万化。教人 摸不着虚实的招数,才是厉害,一时与风行烈战个难解难分。   这时两侧的攻势已觑准时机,同时发动。   封寒身为天下有数高手,纵在这等混乱的时刻,对眼前的形势仍能完全掌握, 一见莫意闲抗在前方,上知除非能把他杀掉,否则绝无可能再作寸进。   而由两侧攻来的人里,最令他担心的是向小半与尚亭攻去的花孔敖和山查岳两 大魔君,他并不知对方是何人。只看对方推进的气势和方式,便知道这两人像莫意 闲般难惹,自己能否挡住他们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是混身浴血,苦苦挡恃的尚亭 和小半。   毛白意、上敌等人往後追开,以免己方的人插不上手。   封寒虽是焦虑无比,却是分身乏术,因为由蚩般和强望生这封合作惯了的的人 ,正重组阵势。素众而来。   原本负责由尾後攻来的柳摇枝,魏立蝶和竹叟叁人,则由左方掩至,向工房生 和合姿仙展开强攻。   杀气更炽。   风行烈知道不妥,就在两侧强敌压阵而来前,猛提一口真气,同莫意闲施展出 最凌厉的「威凌天下」,一时枪声嗤嗤,漫天枪劲,往莫意闲涌去,全是一派有去 无回,同归於尽的招数。   他要赌的是莫意闲比他更爱惜生命,因曾受挫於浪翻云以致减弱了气势和自信 。   兵刃交击声爆竹般响起。   双方终於短兵相接。   花扎敖和山查岳两人鬼魅般来到小半和尚亭近处,前者闪电探手,五指箕张, 竟从小半变幻莫测的七截棍影里辨出端倪,一把抓着棍端,另一手五指曲起,一个 抛锤,照小半右肩击去。   小半虽被对方惊人武功吓得心生寒意,可是四十多年精修和严格训练,岂是那 麽容易被对方一招破去,闷哼一声,後移半步,七截棍另一端弹了起来,打在对方 抛锤上,同时太极真气输入棍内, 挡敌人入侵的内劲。   面对着名震大漠的「铜尊」山查岳的尚亭,已陷进最险恶的绝境里,事实上刚 才毛白意等人的狂攻,不但使他负伤累累,尤可虑者他的内气早到了灯尽池枯的困 境,山查岳铜 捣来,又不可以闪躲退後,明知不妙,也惟有拚尽馀力,一刀直劈 而去。   另一边的形势亦非常不妙。   竹叟闪到谷姿仙前,寒铁杖迎头痛击,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可是速度竟能在一 击之中,生出变化,使人感到他可随时变招,改变轻重,那种无从测度的感觉才叫 对手难受。   他身为「花仙」年怜丹的师弟,又与「紫瞳魔君」花孔敖齐名,一出手便封死 了谷姿仙所有进退之路,使对方完全处於挨打的劣势,若非奉命活捉谷姿仙,他的 手段会更辣更狠,更令她 挡不了。   工房生则是未动手已知陷於死地,攻来的柳摇枝和魏立蝶任何一人,武功都远 在他之上,目下两人联手强攻,教他如何抵挡。   惨叫闷哼,不绝於耳。   短促凄厉的惨叫来自尚亭和工房生,两人几乎是同时毙命。   谷姿仙和小半两人都是跄踉跌退。   小半与对方狂猛无情的内劲硬拚一记後,口喷鲜血,七截棍寸寸碎断,若非乾 虹青双剑护助,谷倩莲又从後把他按着,早仰跌地上,但巳无再战之力。   封寒在迫退强望生和由蚩敌的第二轮攻势後,一声长啸,闪到乾虹青之旁,接 着了花扎敖和山查岳两个魔头的乘胜追击。   风行烈以命搏命,迫走莫意闲後,回枪挡着了竹叟的寒铁杖。   可是危殆之势丝毫未解,魏立蝶和柳 枝绕过风行烈,往变成守在後方的,扛 着戚长征的寒碧翠扑去,只要杀了戚长征,纵使各人逃去,他们亦算大胜,何况较 外围处卜敌、毛白意等次一级的高手,仍在虎视眈眈,最外边则是把丹清派和湘水 帮众完全歼减之後,围了过来,总人数降至八百间的山城,尊信门,万恶山庄和方 夜羽的直属都队,以这样的实力,封寒、风行烈等实休想可突围逃去。   卓立屋檐的鹰飞微笑道:「夫人出手真是不同凡响。」   甄夫人淡淡道:「若非你先重创了戚长征,以此人的天生豪勇,我们最终虽必 胜,亦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鹰飞嘿然道:「夫人莫要夸奖我,凭你的武功心智,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   甄夫人微微一笑,俏目凝注到战场上。   这时魏立蝶和柳摇枝担到寒碧翠身前,往她攻去。   寒碧翠眼中露出非常奇怪的神情,一提剑,五朵剑法向柳摇技印过去。   毫不理会运杖砸往肩上戚长征的魏立蝶。   柳摇枝见她长得美艳如花,暗忖若把她擒拿後,定要迫鹰飞让他分一杯羹,淫 笑道:「来!我们亲近亲近!」横箫劈打。   魏立蝶眼看要一杖把戚长征打死,忙收回七分力道,怕自己的内劲透戚长征而 入。会使寒碧翠受到重创。那时给鹰飞认为他是蓄意而为,就大是不妥了。忽地寒 芒一闪,本来昏迷了的戚长征已握刀在手,格着自己的铁杖,一呆间,胸口如受雷 击,到发觉对方借按着寒碧翠香肩之力,横腿踢到自己胸膛时,整个人离地後飞, 耳鼓里尽是身内骨骼碎裂的声音,连护 真气亦派不上用场,到被後面正冲上来的 由蚩敌托着时。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毙命。   这一方霸主不知走了甚麽运道,先是在与厉若海一战里闹了个灰头土脸,现在 又被经谷姿仙。寒碧 、封寒先後施救,加上体内先天真气的自疗神效,刚刚回醒 的戚长征觑准他收力时露出的一线空隙,取了他性命。   戚长征一声长笑,跃到地上,一刀斜砍因魏立蝶之死吓得正魂飞魄散的柳摇枝 。   寒碧翠手中长剑亦寒芒大盛,务求柳摇枝不能脱身。   柳摇枝终是高手,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猛一咬牙,一掌拍在寒碧 的剑身处 ,疾往後退,同时箫管和戚长征的天兵宝刀绞击在一起。   戚长征哈哈一笑,飞起一脚,往他小腹踢去,欺他再难腾出手来应付。   柳摇技一咬牙,狃转身体,以厚臀运功硬受他一脚,便飞开去,脸上半点血色 也没有,显是这一脚使他受伤不轻。   屋檐上的鹰飞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比,颤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甄夫人神色凝重起来,道:「我们仍是 估了他。」话还未完,拔出腰间佩剑 ,凌空往战场掠去。   封寒运刀迫开了花山二魔,高呼道:长征你们快走,迟则不及,其也人由我来 应付,不得违命,免我封寒自白牺牲。」   乾虹青尖叫道:「你们快走,我留下助封……噢!」   封寒反手以刀柄撞在她胁下,闭了她穴道,把她送往谷姿仙处,狂喝道:「带 她走。」   恶和尚和恶婆子见头子惨死,不顾一切往戚长征扑去。   封寒一声长啸,人刀合一。越过戚长征,与两人撞在一起。   恶和尚和恶婆子同时仰有抛跌,身首异处,封寒疾退回来,撞入花山二魔间, 兵器交击中,叁人踉跄分开,全受了伤。   在场敌我双方无不凛然,至此没人不知封寒存心豁了出去,以命搏命。   以对寒的刀法功力,这种不顾命的打法,谁不心寒。   卜敌等见机得早,只在旁虚张声势,不敢真的上前挑战。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谁是真正的一流高手,立时无所遁形。   能成为高手的其中一个条件,就先要把生死置於度外。   由蚩敌和强望生狂喝一声,往戚寒两人扑去。   岂知人影一闪,封寒横刀前方,拦着他们,同时向後面的戚长征怒道:「还不 快滚。」   戚长征一声悲啸,说不尽的愤慨无奈。倏往後退。迎着由前方冲来的莫意闲, 悍不顾死地往他冲杀过去。   莫意闲心中一惊。暗想这小子要找人拚命,自己犯不着陪他,虚应一招,横避 开去。   戚长征向身後众人道:「随我来!」   空中一声娇叱:「那里走!」   甄夫人凌空飞来,眼看便要越过封寒侧旁上空,往谷姿仙扑去。   封寒一声狂喝,以肩头硬捱了由蚩敌一下连环扣,冲天而起,截击甄素善。   风行烈看得睚 欲裂,一枪正中竹叟的寒铁杖,将他硬生生迫开,把丈二红枪 的威势发挥致尽,护着後方和两侧,大叫道:「我们走。」   谷姿仙托着乾虹青,玲珑和谷倩莲分扶着小半和红袖。在寒碧翠的掩护卜,往 东端杀去,迅速远离封寒。   「当!」   刀剑交击。   甄夫人一震下飞退後方。   封寒伤上加伤,一口鲜血终捺不下狂喷出来,凌空一个倒翻,落地时刚好又截 着花山二魔和由强两个凶人。   这时众人都知道若不杀封寒,休想脱身追上戚风等人,收摄心神,全力向他围 攻。   封寒刀势倏盛,把四人全卷进翻滚着激浪的刀势里,每一刀都是同归於尽的拚 命招数,迫得四人只能改采守势,消耗他的战力。   戚长征等冲杀了叁十步许外,终被重新涌上来以百计的敌人截停下来,尤其对 手中有竹叟`雅寒清、广应城、卜敌、毛白意、沙 、崔毒、莫意闲等高手。而他们 只剩下戚长征、风行烈和寒碧翠叁人仍有作战能力,但都是多处受创,强弱之势, 显明可见。   甄夫人和鹰飞这时赶到封寒五人血战处。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闪入战圈 ,向封寒狂攻而去。   封寒两眼神光射出,罩定甄夫人,一声长啸,一刀往甄夫人劈去,全本理攻向 己身的其他兵器。   甄夫人冷笑一声,长剑挑出。   岂知封寒摇摆了两下,招呼到他身上的兵器全部落空,左手刀避过与甄夫人硬 碰。横刀向她扫去,看也不看正疾剌他胸膛的一剑。   鹰飞大叫不妙,如封寒欲以自己一命,换甄夫人一命,大喝一声,滚地而去, 双钩往封寒的左手刀钩去。   甄夫人亦知不妙,但对方身法快若鬼魅,想变招时,封寒胸胁已强撞往自己剑 上,肌肉忽地收紧,把深进达五寸的剑刃挟着。同时生出一股扯力,把自己拉着, 不但脱身不得,连手也甩不开来。   劲气罩脸而来。锋寒已至。   这一刀乃封寒临死前的反击,实是这黑榜高手毕生功力精华,自己武功虽不比 他低,仍难以避开。一咬银牙。凝功玉臂,硬挡上去,希望能以一臂换回自己的性 命,同时飞起一脚,往对方下阴 去。   「锵!」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鹰飞及时赶至,便以魂断双钩勾着了这必杀的一击。   鹰飞颓然滚倒地上,喷出鲜血,肩上旧伤爆裂。   甄夫人一声清叱,长剑贯背而出,下面的脚同时踢中对方下阴。   封寒七孔鲜血狂喷, 身被 得离地飞起,跌往二十步开外,可见甄夫人这一 脚的劲力是如何惊人。   一代刀霸,终命丧敌手,没法完成与乾虹青浪游域外的美梦。   甄夫人惊魂甫定,扶起鹰飞,就地为他疗伤,向左右四名凶人喝道:「给我杀 了戚风两人,才能 我心头之气。」   四人应命去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二章影子太监   风行烈等陷进敌人潮涌般攻击的浴血苦戟里。   谷姿仙悲叱道:「长征、行烈、碧翠你们叁人自行逃生,不要理我们,记着为 我们报仇!」   戚长征仰天狂笑,第叁度劈退了莫意闲,不过右腿却多添了一道伤痕,高叫道 :「风兄,你这兄弟我结拜定了,到了地府後好多个亲人。」   风行烈豪情狂涌,运枪把右方敌人扫得狼奔鼠窜,又回枪挑飞了两个想乘虚由 左方破入的恶汉,大笑应道:「好兄弟:我们离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可同年同月 同日死,何等快哉!」顿了顿再叫道:「各位姊妹,我们两兄弟毕命之时,你们立 刻自尽,俾可同赴黄泉。」   众女被两人的豪情激得热泪涌出,齐声应是,悲壮感人。   戚长征大叫道:「碧翠、红袖,告诉老戚你们爱我!」   寒碧翠挡了敌人一斧一矛後,刚要回答,红袖已声嘶力竭叫道:「戚郎:红袖 从未试过像这刻般快乐!」   寒碧翠心中感动,也竭力大叫道:「征郎,到了地府我也曾要嫁你。」   戚长征大叫一声「好」,又再劈飞了一个敌人,压力忽然大增,原来花扎敖、 山查岳、强望生和由蚩敌已杀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天上长啸传来。   伏在两旁屋顶上的敌人纷纷被赶得跌往花街,跟着涌出近百个黑衣大汉,闪电 扑往下面惨烈的战场。   乾罗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道:「叛徒毛白意,看乾某先取你狗命。」   戚长征等绝处逢生,精神大振,便把敌方新一浪的攻势化去。   毛白意一听到乾罗的声音,立时魂飞魄散。欲要後退,漫天矛影罩了下来,未 及挡格。   长矛贯顶而入,当场毙命。   他本非如此不济,但久战身疲,又兼事起突然,竟连半招都挡不了。   山城的叛将叛兵,听到乾罗的声音,早斗志全消,又见毛白意一招毙命,竟一 声发喊,四散逃去。   高大的老杰和「掌上舞」易燕媚这时领着近五十名好手,由东端杀来。   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往风戚等人移去。   两旁的乾罗部下离只有百人之众,却迫得甄夫人的人不得不回身厅战。   使风戚等压力大减。   甄夫人为鹰飞的疗治正进入是要紧关头,停手不得,差点咬碎银牙,苦忍着抽 身去指挥部下的强烈欲望。   乾罗大喝道:「长征我儿:千万挺多一会!」一提长矛,逢人杀人,瞬眼间来 到山查岳和花扎敖身後。   两魔大吃一惊,分了花扎敖出来。对上乾罗名震天下的长矛。   掌矛在刹那间交声了十多下。   乾罗虽暗凛对方强横的武功,但看准对方受了内伤,冷哼一声,以肩头硬受对 方一掌,矛身扫在对方肩膀处。   乾罗晃了一晃,化去对方九成力道。却把花扎敖扫得在惨哼中横跌开去,撞得 在他後方的人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若今天来袭的是清一式方夜羽的部属,因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战至一兵一卒 ,也绝不会生出慌乱的情况。   但这支由尊信门。山城叛徒、万恶山庄、花剌子模和方夜羽部下合组而成的联 军,终欠了真诚的合作和默契。   兼之山城叛徒仓惶逃命。大大影响了军心。万恶山庄又是群龙无首,乱势一成 ,立时硬失了大半作战能力。   不过眼前虽多了乾罗。因敌方高手厉害,仍占着绝对的优势。   风行烈见乾罗扫走了花扎敖,乘势猛攻山查岳。   山查岳见前有风行烈,後有乾罗,那敢逞强,凌空跃起,倒翻至外围。   就在乾罗和风戚会合起来时,老杰和易燕媚亦由东端杀至。   乾难一声长啸,由两旁攻来的部下纷纷退回屋顶处,拿起刚才早放在屋顶上的 强弓劲箭,朝下面的敌人射去,显出精严的训练。   竹叟、莫意闲等人知道这乃最关键时刻,疯狂攻去。   山查岳亦赶了过来,加入战圈。   乾罗大喝道:「我们走!」像全没有受伤似的,倏避忽追,前後纵横,杀得敌 人跄踉避退,竟无人敢撄其锋。   风戚两人压力大减,回复豪雄勇猛,忙很东端杀去。   配上生力军,目标又只是逃命,敌人如何能挡,硬给他们冲出一条血路。   养地一声发喊。东端处乾罗预先埋伏的五十名手下在高处现身,劲箭毒水,朝 敌人射下泼去。   敌人反陷於叁方受敌的困境,那还敢逞强,潮水般退後。   莫意闲等当然不把劲箭毒水放在眼内。不过想起对方有乾罗、风行烈和戚长征 ,孤身追去绝讨好不了,不知对方尚有何後着,甄夫人又人影不见。都踌躇不前, 坐看对方消失在横巷里。   大战终告一段落。   韩柏一觉醒来。   秦梦瑶像只温驯的小猫儿般蜷睡在他怀里,那动人的睡姿,教韩柏眼睛没法离 开。   船身颤动,传来起碇开航的声音。   韩柏心中暗骂,这麽急赶去京师干吗,若能不用去那就更好了。   他有了秦梦瑶和叁位美姊姊,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秦梦瑶娇情地扭动了一下,张开眼来,与韩柏四目交投,俏脸微红,柔声道: 「睡得好吗?」   韩柏笑道:「整晚在痴想着梦瑶会否下手探取我那灵药。紧张得眼都不敢 上 来,不 眼那睡得着?」   秦梦瑶立时霞满玉颊,横他一眼道:「骗人:韩柏呵:不要大清早就和梦璃说 这种话好吗?当梦瑶求你吧!」   韩柏轻吻香 道:「乖梦瑶原来是深藏不露的睡觉专家,还哄我说不懂睡觉。 」   秦梦瑶含羞柔声道:「我那是睡觉,只是给你的魔法迷昏了吧!」   韩柏大乐,和秦梦瑶这个好对手打情骂俏确是真趣无穷,搂着她起床道:「你 的仙法才厉害呢,不要看我像是清醒的样子,其实早给迷得晕头转向,情欲横流, 想两者兼得。」   秦梦瑶失笑道:「胡闹够了吗?午後就要 达京师,你给我规规矩矩,最少在 人前给点脸子人家。好吗:我的好少侠!」   韩柏喃喃道:「「少侠」韩柏,又或「侠少」韩柏,唔:都是太普通了,还是 叫浪子好一点。」   秦梦瑶见他赤身裸体,毫无穿衣的意图,忍不住取起衣服,为他穿上。   韩柏看着她似小妻子的模样举止,叹道:「若以前有人告欣我梦瑶会为我穿着 衣服,真是杀了我也不相信,管他是鬼谷子的一万代传人或他祖师爷的亲嘴亲批出 来的。」   秦梦瑶挂着甜甜的笑意,理好他的衣服後。把他推到梳妆抬的铜镜前坐下,为 他梳发结鬓。喜孜孜的俏模样,任谁都应知道她乐在其中。   韩柏从镜的反映欣赏着她如花玉容和在罩衣下玲珑窈窕的美好身段,心中满起 强烈至能使他没顶的爱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离门声後,朝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我可以进来吗?」   秦梦瑶应道:「霞姊请进!」   朝霞推门进来,关门後来到两人身後,先在秦梦瑶身旁低声说了两句话。   秦梦瑶脸蛋飞起两朵红云,含羞摇头。   朝霞显是对秦梦瑶非常疼爱,接着亲了一下她脸蛋,同韩柏道:「柔柔和我现 在陪诗姊到下面去调酒,好用来浸万年参,范大哥着我告诉你,梳洗後和瑶妹到浪 大哥房中聚集,好商量到京城後的行动。」   韩柏不知有没有听进耳里去,叹道:「霞姊:我要亲你的小嘴!」   朝霞向秦梦瑶嫣然一笑,无奈下坐入韩柏怀里,让他吻个饱後,才欢天喜地含 羞离去。   在长沙府东部密林一座隐蔽的大宅里,躺满伤兵疲将,愁云惨淡。   乾罗,老杰、风行烈和戚长征四人围在一起,低声商议。   乾罗道:「可惜我迟来一步,否则封兄或可幸免於难。」   戚长征两手紧提成拳,恨声道:「我发奋要把他们碎 万段,才能 心头之愤 。」   老杰亲切地伸手抓着他肩头安慰道:「现在我们要抛开一切悲伤和仇恨,冷静 下来,绝不可意气用事,看看怎样突破敌人强大的封锁,与怒蛟帮汇合在一起。」   乾罗道:「凌战天和翟雨时果有大将之风,硬是沉得着气,若他们莽撞地来救 你,恐怕早全军覆没了,想不到方夜羽手中的实力如此惊人,难怪敢来挑戟中原武 林。」   老杰叹道:「这甄夫人实是方夜羽手中另一张皇牌,与里赤媚的重要性不相上 下,只看她调兵遗将,运筹惟幄,便可知她是精通兵法的人。她今次未竟全功,失 算在不知有我们这着奇兵的存在,可是现在丹清派和湘水帮都元气大伤,名存实亡 ,封寒又不幸战死,方夜羽因双修府一战失去的威势,全给她夺了回来,假若朱元 璋还纵容他们,说不定江山也保不住呢。」   风行烈点头道:「浪大侠到京去,就是为了这事。」顿了顿向老杰恭敬地道: 「杰老:不知外面的形势如何了?」   老杰满布皱纹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向风行烈道:「对我说话不用客气,平辈 论文才合我意,像老戚那种语气最对我的脾胃,你若是这种态度,使我连他妈的一 句粗话都说不出口来,就不够坦诚痛快了。」   风行烈微笑地点头应是。   老杰续道:「这甄夫人算无遗策,早在由此至洞庭整个区域,布下了庞大的侦 察网,这也是我们来迟了的原因。因为要分散潜入长沙府,可以想像得到,我们只 要离开这里,会立时给他们侦知行踪。」   戚长征道:「双方实力比较,我们确比不上他们,但若我们分散逃走,定能教 他们疲於奔命,不知如何是好!」   乾罗冷然道:「我却不敢如此乐观,若我是那甄夫人,只须赞赏长征你身在那 里。立即下令全力截杀,再从容对付其他的人。只要杀了你,即可对怒蛟帮做成实 力上和心理上的严重打击,说到底,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怒蛟帮,其他人都可暂时放 过。」   戚长征皱眉道:「若我们一齐逃走,岂非让他们有机会一网打尽吗?」   风行烈道:「我们可否不走,假若他们搜到这里来,我们就利用这里的天然环 境,加设防御措施,干他十来天。待怒蛟帮的援兵来解围。」   老杰道:「这绝非上策,却是没有法子中的办法,幸好这里早屯积了大量粮车 。足够我们数月之用,至於防御设施,就交在我身上吧!」   戚长征想起了水柔晶,叹了一口气,自己怎可在这里龟缩不出,任由她被精於 追踪术的甄夫人搜捕,想到这里,脸色一变,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甄夫人 是追踪术的大行家,恐怕在防御措施设好前,她已找到来。唉:这女人真是厉害, 连封寒对上她时,亦要吃亏,我看她的武功比鹰飞还行。」   众人听了亦不由色变。   这时易燕媚走来向戚长征低声道:「虹青想见你。」   乾罗责道:「我一你看着青儿的,为何这样离开。她自杀了怎麽办?」   易燕媚柔顺地挨在乾罗身旁,道:「城主莫要骂我,虹青不会在这时候寻短见 的,因她最肯为人着想,不想添加我们的悲伤,放心吧!」众人黯然无语。   乾罗摇头长叹。沧然道:「她是个好女孩,我以前真的对不起她。」   戚长征安慰地拍拍他肩头,道:「往者已矣:眼前之务,是如何应付甄妖妇, 我们各自想想吧:让我先看看青姊。」   风行烈点头道:「我也要看看小半的情况。」   乾罗道:「放心吧:有我这神医在这里,包保他们很快生龙活虎起来。」   戚长征点头和风行烈一起庙内进走去。   老杰喟然道:「看到他们,我才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乾罗笑道:「你虽叫老杰,但你那火热的心,想老都不成。」   易燕媚道:「我要去陪碧翠呢,丹清派的大惨剧,使她自责和内疚得痛不欲生 。」   乾罗道:「让我来劝解我的乾媳妇儿吧,唉:真是教人心痛。」两眼亮起电芒 ,沉声道:「这仇恨定要清尝的。」   老杰道:「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乾罗点头道:「你是指展羽吧:这确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哼:浪翻云在这里 就好了。」   浪翻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清溪流泉後,闭目不语,好一会後两眼一睁,叫道 :「我的天:为何这未够时候的清溪流泉比从前更胜一寿,究竟是因着仙饮泉的泉 水,还是女酒仙在得到真爱後酒艺更上了一层楼?」   范良极跳了起来,怪叫道:「妈的:怎可只得那麽一小杯:让我去拿几个杯来 ,我有份帮手的,是我的功劳也说不定。」旋风般出门去了。   秦梦瑶和韩柏对视一笑。   浪翻云看得一呆,同秦梦瑶道:「梦瑶便像清溪流泉般,竟能在无可更动人的 美丽里出落得更美丽,若时光倒流到我认识惜惜之前,我定会不顾一切和韩柏来争 夺你,像韩柏般不管你是否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韩柏透出一口凉气道:「幸好时间一去不回头,否则我就惨了,谁可争过你? 」   秦梦瑶娇嗔道:「韩柏欺负得人惨透了,大哥也如此为长不尊。我以後日子怎 样过啊!」   浪翻云洒然一笑,眼光注进杯内的酒里,叹了一口气道:「或者燕王棣说得对 ,朱元璋再不是以前打天下的朱元璋,雄心壮志已不复再,现在想的只是如何长生 不老,如何巩固权力,针对他这两个弱点,我们的确可耍他一番,不过若祸根真的 是他,他便没有做皇帝的资格,须让有更贤德的人接替,间题只在於燕王棣是否合 适的人选。」   韩柏哂道:「这燕王连父亲侄儿都要对付,他的贤德多极有限吧。」   秦梦瑶正容道:「禁宫之内的伦常关系,绝不能以常理论度,亲情被权位代替 後,父不父子不子,所以一般人视之为伦常惨变的悲剧,在惯於过皇宫中尔虞我诈 的虚伪生活的人来说,却是最理所当然。失去了权力,就是失去了一切。可惜皇位 却只有一个。不是你的就是别人的,若是别人的你就是任由对方鱼肉的可怜虫,在 这种情况下,你韩浪子会想麽办?」   浪翻云奇道:「不是韩无赖吗?」   秦梦 和韩柏同时大窘。   幸好这时范良极和陈令方各捧着一坛酒进来。   看到清溪流泉,浪翻云立即忘了朱元璋,更莫要说燕王棣,又或韩柏是浪子还 是无赖了。   众人兴高 烈,连饮数大杯。   秦梦瑶却是滴酒不沾 ,连浪翻云相劝亦给她婉言拒绝,却又不肯说出理由。   浪翻云等大赞了左诗一番後,才再次转入正题。   范良极道:「梦瑶的问题还简单,因她早到了反 归真的境界,可轻易扮作专 使夫人。」   韩柏截入纠正道:「不是扮,而真的是韩某的夫人,只不过暂叫作专使夫人, 嘿:四夫人!」   范良极愕然看了秦梦瑶一眼,见她虽含羞答答,却不表反对。狠狠瞪了韩柏一 眼後才续道:「可是浪翻云的怪异形相却是天下皆知,如何可含混过去,实是个大 问题,总不能把他放在箱子里收起来吧?」   浪翻云从容淡定地笑了一笑道:「无论我扮作甚度身份样貌,都骗不过两个人 ,一是鬼王虚若无,另一个就是楞严,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甚麽都不扮。」   范良极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居明你居暗,就算我们躲到朱 元璋和他陈贵妃的床底下,以你浪翻云之能。亦应有办法找到我们。」   浪翻云笑道:「除了庞斑的床底,那或者是天下间我唯一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 觉潜进去的地方,我不信你这盗王没有进入过皇宫,不信你没有遇过那群影子太监 。」   范良极瞪了浪翻云好一会後,才嘿然道:「我很想知道你曾否闯过皇宫,更想 知道你遇到那些影子太监的情况。」   陈令方愕然道:「我对宫内的事虽不熟悉,总也有个耳闻,为何你们说的影子 太监我从未听过呢?」   韩柏最是好奇,追问道:「不要打哑谜了。快……」   范良极不耐烦地截断他道:「不要打断话柄,我要听浪翻云的答案,问你的专 使夫人好了,我包保她知道。」   韩柏望向秦梦瑶,後者含笑点头,示意先听浪翻云说,显然她亦想知道浪翻云 的答案。   浪翻云好整以遐,把玩着手中空杯。   范良极忙为他斟酒,不客气地催道:「快说!」   秦梦瑶等见他如此,都已猜到他定是曾吃过这群影子太监的亏,才急欲知道浪 翻云的遭遇。   浪翻云把酒杯送至鼻端,用神嗅了半晌,才一乾而尽道:「那是七年前的旧事 了,那时我年少气盛,对朱元璋很多作为都看不过眼,於是摸进皇宫。绝非有甚麽 阴谋,只是想当面和他一谈,让他知道一点意见。那知 得过禁卫,却过不了影子 太监这一关,尤以其中一个老太监,功力之高,直追曾当朱元璋以前的贴身侍卫的 鬼王虚若无。以我一人之力,要胜过这群人数约在十多名,功力高绝,有为朱元璋 牺牲性命的太监,亦感力有未逮。兼之我又不想伤害他们,惟有打消主意,立时离 去。」   范良极欣然笑道:「连覆雨剑都闯不进去,我就不那麽丢脸了,真想不到朱元 璋有这麽厉害的人形影不离保护着,而他们既有这般武功,又何须当朱元璋的影子 太监,默默守护着他?」   秦梦瑶道:「范大哥既不知他们是谁,为何肯定梦瑶会知道这件事呢?」   范良极老脸微红,叹了一口气後道:「我叁次偷进皇宫,前两次虽有惊险,总 算逃得掉,可是第叁次进宫时,却被迫进死地去,眼看老命不保,那带头的老太监 竟放我逃走。事後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才从他们惊人的武功找出线索,想到他极 可能是来自净念禅宗的人,看着我恩师凌渡的关系,又知道我只是手痒想偷东西, 才放过了我。这事乃生平奇耻大辱,从来没说予人知道。」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范良极会说秦梦瑶应知此事,是因为她乃半个神宗传人的身 份。   韩柏恍然道:「原来是真和尚,假太监。」   范良极摇头道:「不:他们是真的大监,你见识浅薄我不怪你,太监的声音身 形体能都大异常人,你见过一个便明白我的话了。」   陈令力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皇……嘿……朱元璋他大败陈友谅後自封吴王 时,宫中 臣绝已逾千,朱元璋把宫中事务全托付给他们。到建立大明朝後,设立 内监,又再因应不同宫务,分作二十四个衙门,即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其中以十 二监中的司礼盐惧力最大,隐隐管辖着其他各监、司和局。严格来说,厂卫亦受司 礼监指挥,只不过朱元璋宠信楞严。司礼监才降格而为有名无实的上司,想不到竟 还有这些影子太监的存在。」   韩柏大感有趣,把耳朵凑到秦梦瑶的小嘴旁求道:「快告诉我这些像影子般跟 随着朱元璋的大监的秘密!」   秦梦瑶见这小子当着两位大哥和陈令方前表现得如此亲热,心中有气,故意嘟 起可爱的小嘴不说。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天下间只有梦瑶的小无赖方可以今她尝到和人斗气的乐 趣。」   秦梦瑶那会不知浪翻云故意调笑自己,是要激起自己的女儿情怀,不过明知如 此,也是禁受不住,像小女孩般横了浪翻云一眼,那种鹰媚神态,以浪翻云的修养 ,亦不由呆了一呆。。范良极和陈令方则看傻了眼。   陈令方叹道:「四弟的艳福,连後宫佳丽没有一千亦有八百的朱元璋都要羡慕 呢。」   秦梦瑶微嗔道:「陈公你也这麽不正经。」   陈令方嘻嘻笑道:「梦瑶最好跟四弟唤我作二哥。咦:他没有告诉你我们结拜 了兄弟吗?不过那谢廷石的叁哥只是你骗我、我骗你的假玩意,可以不理,我们叁 人才算是真的。」   范良极和韩柏对望一眼,齐声颓然长叹。   秦梦瑶噗哧一笑道:「叫就叫吧:谁叫梦瑶泥足深陷。欲罢不能:陈二哥!」   陈令方喜得差点跳起来打个 斗,只不过却没有那麽好的功夫,与韩范两人相 处愈久,使他久被名利心埋葬了的赤子热诚复活了过来,享受到只有童真时代才拥 有的顽皮。快乐和漫无机心的写意。   范良极不想和这可恨的「二弟」瞎缠下去,同秦梦瑶道:「我今次迫你的柏郎 扮专使上京,开始时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和这个无名老太监再玩一场,但却绝无恶意 ,只是因偷不到东西,非常不服气吧了:来:快告诉本大哥有关他们的事,否则我 死也难以目瞑:你不想我死後的样子会睁目突舌那麽难看吧!」   韩柏恍然道:「原来死老儿你在暗害我,难怪成功逃了出来後仍不肯罢休,哼 :休想我随你去做大贼。」   范良极沉下脸来,鼻孔「嗤」的一声喷气道:「你最多不过是名小贼儿,何来 做大贼的资格。肯让你在旁作摇旗呐喊的跳梁小丑,还是抬举你呢。」   秦梦瑶笑道:「假若有一天梦瑶听不到你们两人吵吵闹闹的,定会不习惯。」   范良极忿然道:「谁有兴趣理这淫……叹:嘻:梦瑶:快告诉大哥那批令朱元 璋能活到现在的家伙的底细,若不争回这一口气,你范大哥怎能甘心!。」   秦梦瑶淡然一笑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现在离京师只有两个时辰的水路, 我们有那个时间吗?」   陈令方道:「听梦瑶说话,看着你轻言浅笑,已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其他都 可放到一旁。」   韩柏自是举脚同意。   事实上无论任何人和她相处,都无不被她的气质、风韵所深深吸引,连浪翻云 和庞斑亦不例外。   所以陈令方能懑着与韩柏的兄弟关系成了秦梦瑶的兄长。实比获封六部的高职 吏便他兴奋和有成就感。   秦梦瑶望往窗外,恬然道:「都要由蒙人入主中国时说起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叁章 万念俱灰   乾虹青安坐椅内,平静得令人惊讶。   戚长征坐到她左侧的椅里,想说话,忽地哽咽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   乾虹青伸出纤手,按在他掌背上,凄然道:「长征:我还以为你是永远不会流 捩的铁汉。」   戚长征离开椅子,在她膝前跪下,像小孩子般埋入乾虹青怀内,哭道:「是我 害了他,也害苦了你,毁了青姊的幸福。」   乾虹青疼怜地摸着他的头。以异乎寻常的语气道:「这种话是不应由你口中说 出来的,戚长征何时变得这麽婆妈?这叁年来我学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学懂如 何去爱一个人,如何去给予。」   戚长征痛哭一会後,坐手搭在扶手处,撑起身子,道:「这血仇我定会铭记心 中的!」   乾虹青俏脸闪着圣洁的光挥,取出丝巾为这年青高手揩去 迹,摇头道:「我 从未见过封寒这麽关切一个人,听到你有难,立即不顾一切赶去援手,他曾要求我 不要跟他去。因为他知道能活命的机会并不大。所以他是求仁得仁,横竖迟早会死 ,何不马革裹 。而且他的一死,换回了这麽多宝贵的生命,假若要再选择一次, 我也定会要求封寒这麽做。」   戚长征感动地道:「青姊……」   乾虹青微微一笑道:「至於报仇一事,更不须提在心上,以致影响了你刀道的 进展,人世间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外如此而已:假若你心中充满悲怨和 仇恨,青姊第一个不原谅你,我要你永远是那个洒脱不骄。放手而为的江湖硬汉, 知道了吗?」   戚长征沉思了一会,点头道:「青姊教训得好:我明白了!」   乾虹青凑过香 ,大有情意地在他 上轻吻了一口,淡淡道:「我和封寒离合 後。曾在一间清静的佛堂寄居了叁天,我很喜藏那里的环境,你可安排我到那里安 居,假若我喜欢那种生活,便会在那里住下来,若你有闲,可带柔晶、碧翠,红袖 等来看我。」   戚长征一震道:「青姊!」   乾虹青微笑道:「封寒在生时,我有时也会想起你们,甚或你的义父,到封宁 死了,我才知道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唉:现在我才明白浪翻云对纪借惜的那种情意 。你若是真的爱惜青姊,就莫要说任何想改变我决定的话。我每天都会在佛堂为封 寒和你们念佛诵经,这岂非比随封寒而去更有意义吗?封寒既不想虹青死,青姊自 然要乖乖的听他临终前的嘱咐。」   戚长征站了起来,伸手按在她香肩上,俯身在她脸蛋各香一口後道:「青姊: 长征尊重你的决定,我现在立即与义父商量。尽快把你送到那佛堂去,让你避开江 湖的仇杀斗争:有远再接间不到这方面的事。」   乾虹青站了起来,贴入他怀里,低声道:「长征:搂紧我。青姊会记着你们。 」   戚长征抱着她,眼泪忍不住再次泉涌而出。   秦梦瑶的眼神变得深邃无尽,回到过去某一遥远的时间片段去,道:「净念 宗和慈航静斋成立於唐初,初祖天僧和地尼乃同门师兄妹,有缘却无份,可是他们 的想法都非常接近,就是不囿於一教一派。以广研天下宗教门派为己任,希望能寻 出悟破生死的大道。」   韩柏心中恍然,难怪秦梦瑶连春画都不避,原来背後竟有着如此崇高的理想。   浪翻云微笑道:「只要肯翻历史一看,历代成宗成教者,莫非当时代不屈於传 统权威的改革者,孔子老庄莫不如是。释迦若臣服於当时的主流思想,也不能有此 成就。可知破始而後能立,可惜他的徒子徒孙,却学不到释迦之所以能成「怫」的 最关键一点,成为不敢质疑权威的奴才,若传鹰整天敲经念佛,又何能力闯新境, 破空而去,成千古典范。」   秦梦瑶娇躯微震道:「想不到大哥的看法和恩师如此接近,难怪思师生前尝有 言,说天下间有两个人是她白问无法抗拒的,一个是庞斑,另一位就是大哥了。」   范良极一呆道:「言静庵从未见过浪翻云,怎知他是怎样一个人,单听传言, 怕不是那麽靠得住吧!」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恩师为了测试大哥的深浅。曾叁次下山去看大哥,叁次 都迷不过大哥的法眼,使恩师不得不服气,这是极端秘密的事,若非梦瑶下山前蒙 恩师告知,连我都不知大哥竟和恩师曾有往来呢。」   韩陈范叁人大感兴趣,询问的眼光全落到浪翻云身上。   浪翻云合着笑意的眼光扫过叁人,没有说话。   范良极心痒痒道:「老浪你若不把其中情况一丝不漏说出来,我们立即拉倒, 剩下你一个人到京里去历险。」   浪翻云失声道:「这是否叫作威会?」再看了范良极那坚决的模样一眼,叹道 :「我看你最爱的不是偷东西,而是偷人的秘密隐私。」   范良极拍腿道:「浪翻云真是我的知己,你不必急着说出来,到了京师後,找 晚我们撑着台子,喝着清溪流泉,你才慢慢告诉我。」   浪翻云望向其他人,最後眼光落在秦梦瑶脸上,奇道:「梦瑶对你范大哥这样 不道德的行为,为何竟不置一词,主持正义。」   秦梦瑶「噗哧」一笑道:「对不起一次也要的了,因为梦瑶亦渴望知道其中情 况,所以才故意提起此事。」   浪翻云为之气结,苦笑摇头,没有再说话。眼中却露出缅怀低迥的落落神色。   秦梦瑶含笑道:「大哥不是要梦瑶尝试凡人的味道吗?这就是那不良的後果了 。」   韩柏拍胸保证道:「梦瑶放心,正如刚才说的破而後立,我保证你会尝到做凡 人的好处。」   秦梦瑶俏脸立红,瞪着韩柏嗔道:「你闭嘴:再听到你半句话,我甚麽都不说 ,教范大哥听不到秘密时,找你算账。」   斡柏苦着脸立即闭嘴,但心内却是无限温柔,秦梦瑶的责骂,比任何情话更便 他飘然欲仙。何况他可能是世上唯一秦梦瑶喜欢责骂的人呢?   。范浪两人都忍不住偷笑。   秦梦瑶的脸更红了,好一会才接回早先的话题,却像失去了详谈的兴致般续道 :「细节不说了,总之禅宗和静斋为免门下分心,一直严禁传人涉足江湖和政治, 俾能专注於天人之道的研究。」   韩柏忍不住要说话,给秦梦瑶及时瞪了一眼,吓得噤口不敢作声。   范良极真怕秦梦瑶说得出做得到。举起瘦拳向他作出警告,再加扬眉睁目,以 添威吓。   浪声云为之莞尔,代韩柏求情道:「梦瑶饶了小柏吧:难道忍心憋死他吗?」   秦梦瑶白了韩柏一眼,道:「大哥给你求情,就准你说话吧:不过你须检点言 语,再犯一次时,谁都救不了你。」   韩柏吁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只是想问秦大小姐,你们和红日法王的藏派为 何会结怨而已!」   秦梦瑶见他如此低声下气,亦觉不忍,柔声答道:「不要如此可怜兮兮的。我 们和藏僧的宿怨,始於二百年前西藏第一高手大密宗来华,分别我上静齐第九代斋 主云想真及神宗当时的禅主虚玄,坐论经道佛法,本应是件法界盛事,可惜最後他 对我们的做法。认为是离经叛道,有屏佛法,终演成武斗,真的何苦来由!」   浪翻云摇头道:「这就是所有改革者会遇上的情况,必会遭当时根深蒂固的势 力所反对,两大圣地能於建立後七百多年才遇上这问题,全赖与世无争的作风,不 过始终仍避不了。」   这时他们谈论的早离开了关於影子太监的事,可是各人均听得津津有味,因这 不但牵涉到两大圣地与藏密各派一直秘而不宣的斗争,还直接关连现在秦梦瑶与红 日法王的争战。   若秦梦瑶真能活过百日之期,两大圣地将成为最後的胜利者。   陈令方催道:「梦瑶快说下去吧!」   秦梦玛再沉思片晌,眼中射出缅怀崇慕之色,道:「其中比试的情况。先祖师 云想真和虚玄禅主都没有说出来。只知两大圣主均似是先後败北,大密宗立下戒誓 ,若两地有人踏入江湖,藏密将绝不会坐视,由那天开始,敞斋和神宗便严禁门人 公然涉足江湖。」   韩柏失望地道:「那大密宗真的这麽厉害吗?」   秦梦瑶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是,大密宗返藏後,甫踏进布达拉宫之门,吩咐 了後事,立即倒毙,使这场诡秘莫测的斗争,变成难知胜负,也使藏密各派引为奇 耻大屏,誓要力保大密宗对两地的戒誓,若两地有人公然现身江湖,就是中藏再起 战云的时刻了。」   范良极问道:「那贵祖师云斋主和虚玄禅主,事後如何呢?」   秦梦瑶道:「虚玄禅主和云祖师於一年後的同一日内仙逝,使人更不知双方谁 胜谁负。」   陈令方目定口呆道:「又会这麽巧?」   秦梦瑶道:「梦瑶早放弃思索这问题了。」   范良极点头道:「这麽玄妙的事,想都是白想,只知其中必暗含某一意义,现 在我才明白为何和尚会变成太监,就是为了要掩人耳目,免得惹起中藏之争,这样 对朱元璋亦方便了很多。」   秦梦瑶点头道:「大概的情况是这样了,蒙人入主中原,其残暴不仁,实前所 未有,俘掠我们作奴隶、禁止携带兵器、不准汉人任要职,还任令番僧横行,官吏 贪污,将士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虽一向不问世事,亦感到有赶走元人的需要,於 是在当时反抗的群雄里,决意选择有能之士, 扶之以抗元人,那人就是朱元璋。 」   浪翻云叹道:「这才有神宗派出高手,随身贴护朱元璋的事。言斋主邀请庞斑 到静斋,亦因看准了庞斑乃中蒙斗争的关键,这些事都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 谁也不知道两大圣地暗中主宰着中原的命运。」   范良极道:「这些影子太监究竟有多少人,在禅宗里是何等身份,为何武功如 此厉害?」   秦梦瑶道:「他们本有十八人,领头者是当今了尽禅主的师兄了无圣僧,他老 人家巳超过百岁,武功禅法,均与禅主在伯仲之间,否则亦不能为朱元璋屡屡杀退 蒙方高手的行刺。」   范良极道:「现在他们只剩下十二人左右,可知其中争斗之烈。」   秦梦瑶摇头道:「不!是七个人,自明朝建立後,刺杀朱元璋的事从未止息过 ,幸好其中没有庞斑,否则朱元璋 骨早寒了。」   韩柏点头道:「梦瑶在这时踏足尘世,背後岂是无因,当亦有扶助明室之意。 叹:而现在我们却是上京寻朱元璋晦气,甚至卷入了皇位之争里,梦瑶怎麽办呢? 」   范良极插入道:「若非浪翻云转移了庞斑的注意,梦瑶当会主动向庞斑挑战, 因为梦瑶根本是两人圣地训练出来专门对付庞斑的绝世高手。」   秦梦瑶耸肩道:「好了:梦瑶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了,以後再不要迫人家说这 说那嘛!」   范良极正容道:「你还未答小柏的问题呢?」   秦梦瑶神情平静地道:「出嫁从夫,又有叁位大哥作主,梦瑶甚麽意见都没有 了。」   韩柏喜得跳了起来,同叁人示威道:「你们听见了吗?梦瑶答处嫁给我了,你 们就是证婚人,梦瑶金口既开,再收不回说过的话。」   秦梦瑶横他一眼低骂道:「这麽没有自信的男人,我是否看错人了。」   范良极又恨又妒道:「梦瑶你可否不那麽长这小子的威风,连我都像在他面前 矮了一截似的。」   一阵哄闹後,陈令方道:「好了:现在我们应怎样处理谢廷石谋朝夺位的提议 呢?」   秦梦瑶娇柔一笑,美目射向浪翻云,轻描淡写道:「有大哥在,梦瑶何用伤神 ,一切由他作主好了。」   各人都知秦梦瑶这几句话实非同小可,因她隐为两大圣地的代表,能左右两大 圣地的态度,现在她把决定权交到浪翻云手里。由此亦可知两大圣地对浪翻云的尊 重敬服。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梦瑶刚说过出嫁从夫,为何又要我背上这吃力不讨好的 黑锅?」   韩柏色变道:「不要找我。我连自己都一塌糊涂,更不要说有关天下命运的事 。」   范良极嘿然道:「梦瑶最好重新考虑,看这小子有否当你夫婿的资格?」   秦梦瑶神情闲雅。不置可否,其实却是心中欢喜,她故意摆明委身韩柏,一方 面是增强韩柏的「魔力」,另一方面亦使自己再无退路。要知她在白道有着至高无 上的地位。无论基於任何原因,和一个男子欢好,终属苟合,可是若有浪翻云作证 婚人,则天下无人敢说上半句闲言,这才能不损静斋的清誉,而事实上,武林两大 圣地从不受江湖的成规俗礼约束,谁有资格批评她的做法和选择呢。   她清澈的眼神回到浪翻云脸上,淡淡道:「在梦瑶踏足江湖前,禅主和恩师均 要梦瑶权宜行事,天子之位,有道者得之,无道者去之,朱元璋得天下前,确是个 人物,初期政绩亦有可视处,可是权位使人腐化,所以今次上京之行,将便我们有 机会进一步对他加以视察。以作决定。」   浪翻云沉吟半晌。点头道:「谢廷石处我们暂时拖着他。此事关系重大,处理 不好会惹起大祸,非是万民之福。」   陈令方叹道:「想不到我陈令方由一个战战兢兢,惟恐行差踏错的奴才。变成 可左右天下大局的人。真是痛快得要命。」   范良极奇道:「陈老头你的胆子为何忽然变得这麽大了?」   陈令方一震下骇然望向范良极道:「你不是曾断我始难後易,官运亨通吗?为 何现在竟有此语,难道你以前只是安慰我吗?」   范良极愕了一愕,乾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胡诌道:「我说的只是你胆子 的大小,与相法命运有何关系?」   陈令方这才释然。   韩柏站起来道:「会开完毕,我要去看看叁位姊姊和灰儿了,梦瑶和我去好吗 ?记得你说过出嫁从夫的。」   秦梦瑶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无奈站起来,临行前向浪翻云道:「梦瑶没有说错 吧:这家伙定不会放过欺负我的机会,大哥要为梦瑶作主。不要只懂助纣为虐。」   范良瘫哈哈一笑,站起来道:「谁欺负谁,我看仍难说得对。棋圣陈,不若我 们来一盘棋,好看看你仍否保持欺负我的能力。」   陈令方大笑而起,当先出房,边道:「大哥有命,二弟怎敢不奉陪,不过今次 你若输了,便要称我为二弟,不要陈老头死老鬼乱叫一道,没上没下的。」   范良极呆在当场,不知跟着去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好。   浪翻云莞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范兄好自为之了。」   范良极长叹一声,经过韩柏身旁时乘机重重踢了他一脚,喃喃道:「我既训练 了个淫棍大侠出来,想不到春风化雨时。又教了个棋圣陈出来,天啊:造化为何竟 弄人至此。」   韩柏忍着痛,同浪翻云打个招呼後,和秦梦瑶出房去了。   浪翻云望往窗外,望往场光漫天的大江上。   还有个多时辰,即可抵达应天府,这个稀奇古怪的使节团,会否闹得京师满城 风雨呢?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四章 柔情蜜意   风行烈步进房内,谷姿仙迎了上来,投进他怀里,在他耳旁轻轻道:「不要大 声说话,两个丫头睡得正酣呢!」   他用手托着她的下颌,使她仰起因失血而此平时苍白的俏脸,吻了她的 後, 低声问道:「好了点吗?」   谷姿仙用力把他搂紧,眼中射出无穷尽的情意。点了点头後柔声道:「烈郎: 姿仙嫁你的日子虽浅,但已经过叁次生死患难,谁能比我们更知道可如此活着相拥 ,是如何令人感到心碎地珍贵。」接着离开了他,拉着他到了床边,另一手揭开帐 子,凑到他耳旁道:「看:倩莲和玲珑睡得多麽动人,多麽可爱!」   风行烈握着她的手,绕过她的蛮腰,把她搂得贴着自己,心摇魂荡地看着床上 并肩躺着的一对玉人儿,乌亮的秀发散在黄地青花的丝绵被外,因受伤而呈素白的 玉脸,有种凄然动人之美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满怀感触。   失去了白素香,他再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谷姿仙低声道:「我给她们 了药,只要能睡上四个时辰。药力运行,将大有 好转,希望敌人不会这麽快找到来。」   风行烈怕吵醒两女,拉着她到了一角的椅子相拥坐下,吻上她的香 。   谷姿仙热烈反应着。   两人抵死缠绵地热吻,都不敢发出任何声息,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恋栈,更具销 魂的动人感染力。   在肉体的摩擦和强压着声浪的喘息呻吟中,这封大劫馀生的夫妻,竭尽所能把 爱意藉这一吻传送去给对方。   这次亲热比之以往任何一吻更具使人心颤神荡的深刻情意。经过了这些日子的 打击和患难,两人的感情跨进了一大步,死生不渝。   当欢乐和心中的苦痛均臻至最巅峰的顶点时,谷姿仙美丽的肉体掠过一阵强烈 的痉挛和抖颤後,伏入他怀里。娇喘连连後,修长的玉腿仍紧缠着他的腰际,叹息 着道:「烈郎啊:姿仙心中很痛苦,但又很快乐,素香她……啊!」   风行烈用舌头舐去她脸上的新泪,心痛地道:「倩莲说得对,我们必须化悲愤 为力量,坚强地去面对生命,否则香姊在天之变亦不能安息。」   谷姿仙默默垂着泪,好一会才稍稍压下悲伤,道:「我们应怎麽办呢?离府前 我对追杀年魔的事还抱着乐视的心境,现在姿仙信心尽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风行烈眼中射出凛凛神光,温柔地爱抚着娇妻胴体,坚定地道:「不要失去信 心,敌人的实力虽是强大,可是今次花街之战,将像暮鼓晨钟般启醒了天下武林, 使他们知道若不团结起来,最终会落得逐一被屠戮的命运。」   谷姿仙摇头叹道:「烈郎太乐 了,白道的人,尤其势力盛大的八派都是朱元 璋得天下後的最大得益者,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再夺取更大的利益,抱着事不 关己、己不劳心的自私态度,最好看到我们和方夜羽拚过两败俱伤,谁有闲情为正 义而战,像小半道长那种想法的人可说绝无仅有。」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鹰刀 的出现,吏便他们的团结再打了个折扣。我们只能倚仗自己的力量了。」   风行烈淡然一笑道:「有了你们叁位。我风行烈便已拥有了整个天下,可横枪 无惧地面对任何恶势力。先师曾有言:成功失败有何打紧,生命的真义在於从逆流 里奋进的精神,那才能显现出生命的光和热。姿仙只要知道我风行烈深爱着你,而 我亦知道姿仙肯为风行烈作出任何牺牲,其他一切再不重要了。」   谷姿仙娇躯一颤,仰起挂着情满的俏脸,娇吟道:「烈郎:再吻你的妻子吧: 她对你的爱超越了世间任何物事,包括生死在内。」   戚长征步出乾虹青的房间,向门外守候着的易燕媚道:「让他独自休息一会吧 :义父在那里呢?」   易燕媚点头表示明白,答道:「城主去了劝慰寒掌门。你不去探视红袖姑娘吗 ?她正心焦地等待着你呢。」   戚长征摇头长叹。   易燕媚伸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道:「放心吧:以城主的绝验和智慧,必能开 解寒掌门,何况她仍有你,不会有甚麽事的。唉:人总离不开斗争和仇杀,到现在 易燕媚才明白这是多麽无情。」   戚长征细看了她好一会後,摸头道:「有机会我定要向义父提议,让他老人家 正式娶你为妻,让你为他生个儿子。」   易燕媚俏脸飞红,又惊又喜地垂头道:「不要:我和城主只爱无牵无挂的生活 ,不愿受任何束缚,也不想因有了孩子而影响了他傲然而行的作风。」   戚长征摇头道:「人是会变的。你不想为他生孩子吗?」   易燕媚先是摇首,旋又含羞点头。   戚长征乾哑一笑道:「这就够了,此事包在我身上,想不到我不但有了义父, 还多了位年轻美丽的义母。」   易燕媚横他一眼道:「我最少比你大上十年,再不年轻了。」推了他一把道: 「去:红袖姑娘在等着呢!」   戚长征犹豫道:「我想先看小半道长。」   易燕媚泛起扰色道:「他内伤外伤均非常严重。若非城主医术高明,怕会成了 个废人,但目下情况仍未稳定下来,幸好他功力精纯,但正在行功吃紧期间,最好 不要打扰他。」顿了顿道:「他亦很关心你和行烈啊!」   戚长征摇头轻叹,总步进隔嶙红袖的房内。   房内静情无声,原来红袖衣衫不解,倒在床头睡着了。   戚长征来到床缘坐下,心想和红袖的发展真是始料不及,竟把她卷进江湖的斗 争里去,谁想得到甄夫人能瞒过他们的侦察网,忽然大军压境,见人。便杀。只从 这点推断,便知甄夫人有展羽暗中动用官府力量的相助。   「戚长征:啊:戚长征!」戚长征从沉思里醒过来,才发觉红袖在梦中叫着他 的名字。   红袖当在一个噩梦里。呜咽呻吟,热 由眼角泻下。   戚长征激动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感慨道:「红袖红袖:噩梦过去了,我永远 保护你。爱惜你!」   红袖一震醒了过来,见是戚长征,凄叫一声把他搂紧,悲声道:「天啊:我刚 看到你给坏人在围攻,幸好只是一个梦,那太可怕!太真实了。」   戚长征找到她的红 ,疯狂地吻了起来。   纪袖热烈地反应着。娇吟道:「求求你,立即占有我,在敌人再来前,让红袖 尝到你爱我的滋味,红袖离死亦无憾了。」   戚长征喘息着道:「我现在心中充满仇恨、懊恼和痛苦,绝不懂怜香惜玉。你 不怕吗?」   红袖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为他宽衣,娇笑道:「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无 论你如何狂暴,我也甘於应付。来:把你心中郁结的情绪舒 在红袖的肉体上吧! 」   戚长征在红袖主动的挑逗下。欲火熊熊燃烧起来。   灰儿见到韩柏,兴奋地把大头伸入他怀里。   韩柏接着它的长颈,拍着它的头哄孩子般道:「灰儿啊:很快你不用闲了,到 了京师後,我定骑着你四处游玩,唉:我感到对不起呢:自己整天风流快活。却让 你孤清无伴,不用怕:到京後我给你找几位马美人,让你尽情享受。大快心愿!」   後面的秦梦瑶「噗哧」失笑道:「你自己坏还不够?还要教坏这纯良的好马儿 吗?」   韩柏哈哈一笑,探手把秦学瑶搂到身旁。又把灰儿的头推入秦梦玛怀里,道: 「灰儿:看我对你多麽好,连这位我不有让任何人稍碰的仙女,也肯借与你亲热一 番。」   秦梦瑶俏脸飞红,重重在他背上打了一拳,不依道:「韩柏你检点一下口舌好 吗?」   韩柏故作不解道:「你不是说过没有人时我不用对你检点的吗?放心吧:若有 外人,我自会演戏,教你脸上好过一点。」   秦梦瑶拿他没法,抚着灰儿颈上的鬃毛,若无其事地道:「京师事了後。跟我 回静斋一趟好吗?」   韩柏大喜过望,不住点头道:「好极了:好极了!」直等听到秦梦瑶以这种妻 子和丈夫商量的口气说话,他才真正感到对方确有委身於他的心意。   秦梦瑶叹道:「现在是我嫁给你,还是你嫁给我。不要只懂做应声虫,至少该 问问人家带你到静斋做甚麽,才可以答应啊!」   韩柏尴尬问道:「是啊:到那里干吗?是否让我去参觏梦瑶的香闺,那定是世 上最香的地方,尤其是那张床。」   秦梦瑶为之气结。   她自幼静修剑道,连话亦不喜多说一句,偏是遇上这个最爱胡言乱语的韩柏, 这位她命中的克星。   秦梦琨皱起眉头轻柔地道:「柏郎你或者没有注意,自梦瑶陪你睡了一觉後, 你的赤子之心增强,可是魔功却丝毫没有减退的现象,形成一 非常特别的感觉。 」   韩柏沉思片晌,点头道:「梦瑶说得对,不知如何。我的心中填满了莫名的欣 喜和雀跃。很想向天下公布,秦梦瑶是我的了。嘿:那你究竟是否喜欢我这转变呢 ?」   秦梦瑶站直娇听,移贴他怀里,仰起俏脸,定神凝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道 :「那不是欢喜还是不欢喜的问题,而是梦瑶现在需要的不是你那原本的真性情, 而是充横了肉欲的魔性,唉:真是冤孽。人家要的竟是你的侵略和征服,而非你的 敬爱和怜惜,以刺激起一向没有的情绪,你不觉得梦瑶和以前不同了吗?那代表着 梦瑶因抵受不住你的逗弄,逐渐向你开放着自己深藏的另一面。」   韩柏虎目生威。一把搂着她,吻着她的的 笑道:「那真好极了:我是奉着仙 旨来侵犯你,可是为何你总是要我检点呢?」   秦梦瑶跺足道:「人家早说过这是场各施各法的爱情征战,你总是没有心肝地 忘记了,让要你听梦瑶的话啊!」   韩柏大感有趣。点头道:「以後我绝不会忘记的了,无论你说甚麽,抗议甚麽 ,我都不理会,只求我感到顺心快意,唉:想想可如此对你这不可冒犯的仙子。我 的血液便沸腾起来。噢:刚才你求我到静斋去,是否要让师门作主,正式下嫁韩某 呢?」   秦梦瑶又羞又喜嗔道:「谁求你了?」   韩柏一双手乘机在她身上活动起来。道:「当然是秦梦瑶呢:现在我对自己愈 来愈有信心了,当我们的肉体结合後,包保你永远离不开我。」   秦梦瑶给他轻薄得混身抖颤,喘吟着道:「韩柏你很坏,你弄得人家脸红耳赤 ,有人来看到怎麽办呢?」   话犹未已,脚步声传来。   秦梦瑶猛地一挣,离开他的怀抱。   进来的是谢廷石和马雄。   秦梦瑶忙背转了身,借着和灰儿亲热,避过两人看到她羞窘之态。   谢廷石和马雄看到秦梦瑶美好的背影,还以为是见过的叁位夫人之一并不在意 ,向韩柏施礼打招呼。   谢廷石先和他交换了个亲切的眼色,道:「专使大人果然在这里,下官和马守 备有事和大人商讨。」   韩柏笑道:「好:不过先让我介绍这新纳的四夫人。」   秦梦瑶明知他作弄她,却拿他没法。无奈下强摄心神,转过身来向两人裣衽施 礼。   谢马两人早由范良极处得知他多了位夫人,知道这专使时有离船上岸猎艳的奇 行,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梦瑶,一看下两人立时目定口呆,心中叫道:「天啊:世 间竟有如此动人气质的美女。」   韩柏新受到秦梦瑶的刺激,魔性大发,一手接着秦梦瑶柔软的纤腰,另一手在 两人眼目处挥扬了几下,隔断了他们难以移开的视线,笑道:「你们是来看新娘子 ,还是来和我说话。」   两人尴尬地回过神来。   谢廷石身为他的「义兄」。对自己的失态更感不好意思。忙借说诸掩饰:「刚 接到消息,皇上为表示对专使大人的尊敬,由胡惟庸丞相亲自来迎……」   韩柏心中暗凛,想不到一 京立要和这权倾天下的奸贼交手,其不知是凶是吉 ,表面却若无其事道:「不若我们到厅内坐下才说,有烦守备使人找敝侍卫长来, 好让他也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马守备吩咐下去後,四人往舱厅走去。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五章 临终之约   戚长征步进房内时,寒碧翠正背对着他,望往窗外的园林里,听到足音,转过 身来,脸上虽犹带泪痕。神情却回复了平静。   戚长征把她拥入怀里。   两人用尽力气搂着对方。   戚长征道:「寒碧翠的事,就是我戚长征的事,只要你我还在,定可重振丹清 派。」   寒碧翠坚强地道:「碧翠经义父开导後,也想通了,花街之役,难令我派的八 大高手折其五,又死了近六十个弟兄,可是我们丹清派有着超过百年的历史,早已 蒂固根深。绝非一夜里可清除的,躲过风头後,我又可以重头来过,总不能教工师 叔他们白白牺牲了的。」   戚长征点头道:「我真高兴碧翠有这积极的想法,我老戚定会全力助你。」   寒碧翠微叹道:「当然哩:你是人家的夫婿嘛:是了:现在有个头痛的问题, 就是尚帮主把他的夫人交给了我们照顾。我们定要不让他再落进鹰飞那淫徒手中, 否则怎对得起尚帮主。」   戚长征大感头痛,现在他们是自身难保,但又怎可放下褚红玉不理,何况刻下 褚红玉正和丹清派仅馀的叁大高手和十多名好手留在总坛处,若让鹰飞找上去,不 但褚红玉难保,丹清派怕要真的全军覆没了。   寒碧翠看出他的担扰,道:「李爽师叔最是稳重,知道了花街的惨剧後。必会 立时找地方躲起来,所以暂时他们应没有危险的。」   戚长征舒了一口气,道:「他们会到那里去避祸呢?」   寒碧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记得那偷了你玉坠的人吗?」   戚长征嘿然道:「是否「妙手」白玉娘呢?」   寒碧翠佩服地道:「你早猜到了:玉娘姨是娘亲的好友,最疼惜碧翠,她看穿 了人家倾心於你,才破例出手来偷你的东西。她不但武功高强,还足智多谋,那天 对付你的妙计就是由她想出来的。在如今情况下,李爽师叔定会去投靠她。」   戚长征道:「你的玉娘姨是否住在城里?」   寒碧翠道:「不:她隐居在城郊一个农村里,若我们能立即赶去,定能在鹰飞 找上他们前,和他们会合。」   戚长征想起了水柔晶,暗付以甄夫人之能,又深悉水柔晶潜踪之术,说不定能 把她搜出来,想想都心焦如焚。   拉起寒碧翠的手往外走道:一来:救人如救火,我们找义父商量一下。」   两人来到大厅时,乾罗正与风行烈,谷姿仙和老杰低声商议着。   坐好後,戚长征把水柔晶和褚红玉的事提了出来。   乾罗洒然一笑道:「想不到我乾罗纵横江湖四十多年,先给方夜羽暗中算计了 一招,现在又为这甄妖妇感到头痛,可知长江後浪推前浪这老生常谈,实有颠扑不 破的真理。为此便我想到,若由乾某来出主意,说不定因敌人对乾某早有研究,可 从我的历史我出我应变的某一种规律,便能加以针对应付。哼:今次我偏不出半点 主意,全由你们後生一辈决定,这一着定教甄妖妇失算。」   谷姿仙赞道:「这一下必然大出甄妖妇意料之外,可是乾老必须讲得出做得到 ,即尝不同意我们提出来的方法,亦不可出言反对,甚至提出意见,因为你的话谁 敢不听呢?」   戚长征拍腿向风行烈道:「老兄:你有位非常聪明的小娇妻。」   寒碧翠心中暗项,声道妻子总是人家的好吗?眼珠一转道:「碧翠还有个更进 一步的提议,就是戚郎和风兄两人都不出主意,改由我们中的一人定出计策,如此 才能更收奇兵之效。」   风行烈先是一愕,按着眼中射出赞赏之色,大力一拍戚长征肩头,识相地道: 「寒掌门才真的冰雪聪明哩:不若就由她出主意,我们做两个听话的小喽罗。」   戚长征微笑看着脸有得色的寒碧翠摇头道:「若真要敌人猜不到我们的行动, 碧翠实不宜出主意。因为你心中最关注的事,定是如何与丹清派的人会合。如此则 会落人敌人算计之中。」   寒碧翠点头同意,向谷姿仙道:「那由风夫人出主意吧!」众人眼光转到谷姿 仙俏脸上。   谷姿仙俏脸微红,道:「我并不是出主意的最佳人选,因为姿仙绝非机灵多智 的人。不若看看我们的小精灵睡醒了没有,由她想出来的鬼主意,必会教敌人和我 们都要大吃一惊。」   老杰拍案叫绝道:「就是小莲那妮子吧:她甚对我的脾胃,就让他来主持大局 ,任何人都不得异议,这定含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风行烈长身而起道:「让我抱她出来见客,看看她有没有甚麽精灵主意。」   戚长征笑向两女道:「假若小精灵不把两位美女安排到我和风兄的身旁,两位 美女肯答应吗?」   寒碧翠和谷姿仙齐感愕然,首次想到这难以接受的可能性。   乾罗接口道:「行烈快抱你的宝贝出来动脑筋,无论地想出来的方法是如何难 以接受,我们都答厅,这一着必教甄妖女摸不透。」   浪翻云在江水里冒出头来,看了渐渐远去的官船和护航的战船一眼後,再潜入 水里,往左岸游去。   他潜得很深,到了岸旁,仍凭着流转不息的真气留在水底好一段时间後。才冒 上水面,在一堆乱石间离开江流。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若让有人发现他此时由江里冒出来,定会联想到他和官船 的关系。   运功细察几遍,连对岸的疏林亦不放过,肯定无人後,才理上岸旁,一溜烟闪 进一座树林里,借着飞驰之势,运功把湿衣蒸乾。   离开树林时,他回复了潜进江水前的乾爽。   他仍不敢大意,借着地势及林木的掩护,往应天府奔去。   楞严既指使展羽诱他上京,必然有对付他的把握,若要对付他,自须先掌握他 的行藏,才可以发动精心设下的陷阱。   在一般情况下,即管是庞斑亲来,亦没法把他骗过。   所以楞严必有他一套的手段。思索间早奔出了十多里路,倏地停了下来,功聚 双耳,全神倾听。   兵刃交声声由左方远处一座小丘上传来。   声音发出处距离他这里最少有七、八里之遥,若非因小丘地势高,声波扩散不 为林木所阻。真不容易听到。   浪翻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否楞严布下的陷阱。   他这个想法并非全无根据,问题最大处在於打斗声来得这麽巧,偏在他上岸时 ,而声音发出处又正好在易於传声的高处,惟恐他听不到的样子。   假设这是楞严安排的话。那代表楞严已知道他藏在官船上,亦由此推断出范良 极和韩柏的真正身分。若是如此,他现在所做的事,是立即赶上韩柏他们,教他们 立即逃跑。   所以目下的头等大事,就是先要弄清楚那边山丘上发生了甚麽事。   想到这里,那边敢犹豫,全速往兵刃响处掠去。   谢廷石随便找了个藉口,把马雄支使了开去,然後向对坐台旁的韩柏亲切地道 :「四弟:对於叁哥我昨天的提议,想好了没有?」   韩柏心中暗骂去你他妈的叁哥,你这奸猾官儿有何资格和我称兄道弟?   表面则不得不暗笑道:「我们早商量过了,叁哥的话不无道理,不过事关重大 ,叁哥最好安排我们和燕王见见面,谈得详细一点,将来四弟我亦好向敝国君交待 。」   这番话合情合理,谢廷石离心中暗恨,也拿他没法,点头道:「这个当然:燕 王现已到了应天府,准备为皇上祝寿,到时自会安排和你们相见。」   顿了项叹了一口气道:「本来燕王为了感谢四弟在灵参一事仗义出手,帮了我 们这样的大忙,特别为你预备了些好东西,但刚才见过四弟那倾国倾城的夫人後, 我怕四弟对其他女人再无兴趣。故不知是否应说出来了。」   韩柏精神一振,明知对方想以美女笼络自己,亦不由食括大动,暗忖听听总无 妨吧,道:「女人都会嫌多吗?不过若只是一般货色,就不提也罢。」   谢廷石心中暗笑那怕你这色鬼不上钓,那怕炉嘴的猫儿不吃鱼,正容道:「燕 王对女人的眼光绝不会低於四弟,他可以拿出来献宝的女人,自是第一流的货色。 」按着压低声音道:「燕王封异族美女特感兴趣,多年来一直在域外各族中搜罗未 成年的美丽处女,带回中原由专人训练。最懂服侍男人,知道我叁位兄弟都是惜花 之人後,特别挑了叁位最顶尖儿的美丽处女,教人送到京师来,嘿:保证你们洽意 。」   韩柏立即忘记了「听过就算」的念头,喜上眉梢道:「那给我的人儿是甚麽族 的人?」   谢廷石知道鱼儿刚咬着了鱼饵,故作神秘道:「若不是燕王真的想和四弟交友 ,这个美女他才舍不得送出来哩!」再把声音压低少许道:「她的名字叫姬典挪, 乃燕王的美女珍藏里的首席美人,是域外一个专盛产美女叫「鬼方」的游牧民族和 东欧罗刹族的混血美女,凡见过她的男人,都要拿着个大碗,按着流出来的口涎哩 。嘿:叁哥我曾在宴会里看过她跳舞,直到现在亦不时在梦中重看到那情景。」   韩柏色醉叁分醒,皱眉道:「若她真的长得如此动人,我才不相信燕王舍得拿 来送我。」   谢廷石始知自己夸张得过了火,忙补救道:「由此你便可知燕王是干大事的人 ,也可以说他做人实际,若取不到皇位,不但美女不保,连他的性命都留不住,权 衡轻重下,只好忍痛割爱,以向兄弟表示真正的诚意。」   韩柏暗忖,难道我真的对燕王如此重要吗?旋又扰疑地道:「她今年多少岁, 是否不是处子之身呢?」将己比人,他绝不会让这样的美人保持完璧,燕王亦应不 会例外。说不定先尝了後,才拿来送他作人情。   谢廷石拍胸保证道:「四弟放心,燕王乃义薄云天的豪士,绝不会作出此等不 义的事。」又眨眨眼睛低声道:「四弟虽见惯美人,但保证未遇过这等货色,她的 秀发像太阳般金黄,皮肤比白玉还雪白晶莹,身材之惹火,连乾柴也可以烧着,比 你那四位夫人都要高。唔:最多比你矮上一寸半寸,那对长腿跳舞时的迷人 ,要 见过方可知道,想像都想不来。」   韩柏听得魔性大发、心痒难熬,道:「到京後是否立即可见到她呢?她的头发 真是金色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谢廷石心中暗笑,肃容道:「我们已是兄弟,肝胆相照,若是骗你,天上的神 明都不放过我,她在十日前由燕王的高手自顺天府护送来京,应该在这几天内抵达 ,届时燕王当会作出妥当安排。」   「砰!」门推了开来,范良极一脸不快,咬道:「你们有事商议,怎能揪开我 这地位最崇高的大哥。」   浪翻云掠至山丘脚下,停了下来,暗忖应否立即不顾而去。   这时他已知这只是江湖上的一般仇杀,沿途奔来时,他发现了叁具 体,都是 一剑致命,显示凶手是同一个人。   谁人的剑术如此高明?   上面的兵器交声声忽地沉寂下来。   浪翻云心想看看亦应无碍,往上走去。   丘坡处另有两名武林人物伏 草丛里。坡顶处再有一具 体,但都不是用剑的 。   这时他大概猜到了这些武林人物,因着某一原因,在此伏击围攻这持剑的高手 ,不过终落得惨死当场的结局。   他细察地上的脚印血迹,追踪到另一边山头,发现了那持剑的人。   他伏身地上,剑掉在一旁,还有个小包袱。   浪翻云把他翻了过来。   只见他眼耳口全是血渍,胸会被硬物击得碎陷下去。真是烈震北重生都救不回 来。   见他还有一丝气息,浪翻云拿着他的手,输进真气,看看他是否还有甚麽遗言 。   那人显然功力精纯之极,受了这样的重伤,可是一经输入真气,立时呻吟一声 ,醒了过来,微睁双眼,带着惧意望向浪翻云,自是怀疑对方是敌人。   浪翻云一触对方眼神,便知此乃心术不正的人,暗想无论好人坏人,最後的结 局还不是毫无分别吗:心中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淡然道:「我只是路经这里,见 到你还有一口气,故此把你救醒片刻,看看你还有甚麽说话。」   那人现出惊恐之悔的神色。喉咙咯咯作响。   浪翻云一指点在他後身处。   那人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但呼吸稍畅,免去了立即窒息而死。   他望了浪声云好一会後才喘着道:「到现在我才相信你不是我的敌人,因为以 你的反应和武功,怕两个我都非你的对手。阁下高姓大名。」   浪翻云心中大奇,以这人的伤势,为何垂死下说话仍如此有条不紊,求生的意 志如此坚强,定是有件不能放下的心事,微笑道:「我就是浪翻云!」那人全身剧 震,眼耳口一齐涌出血丝,仗得浪翻云源源不绝输入真气,暂时养着他的命。   那人奋起意志道:「原来是你,唉:我可否求你一件事。唉:假若你知道我是 「俊郎君」薛明玉,定不会答应。」   这次轮到浪翻云呆了起来,细看他那苍白却与俊俏绝拉不上半玷关系的丑脸孔 ,奇道:「若非我知道若冒充以奸淫之行臭名远播的俊郎君对你绝无半点好处,我 定会以为你在胡说。」   「俊郎君」薛明玉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大秘密,连妻儿都不知道,我真 的面目一直隐藏在一张假睑皮下,叹:你现在厅明我为何仇家遍天下,却可以倏时 踪影全消,靠的就是由百年前天下第一巧匠北胜天的妙手造出来的一张假脸皮。唉 :今次若非我不知道给他们喷了一种特别的药液到我的皮肤上,也不会给他们在这 里藏着加以围攻,我真的不甘心呀:我一生从不求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求你一件在 你来说乃举手之劳的易事。」   他实际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全赖浪翻云的真气养着命,才能一口气说了这 麽多话。   浪翻云叹道:「若我助你完成最後愿望,岂非对所有曾被你毁了一生的女子不 公平之极。」   薛明玉了解地点头,思索着道:「不知你信不信,开始时我虽用了强迫的手段 ,但在过程里我却是非常温柔,事後则感到非常後悔,痛哭流梯,只不过隔了一段 时间,心内又生出强烈的冲动,迫得我一错再错。唉:我曾因一个女孩事後自杀了 ,心中立誓不再犯淫行,为此娶了个妻子,又生下了女儿,可是平静了叁年後我忍 不住偷偷出来犯案,最後给他发觉了,带着女儿离我而去,那是我一生人里最痛苦 的时刻了。」   他愈说愈兴奋,红光满脸。   浪翻云知道他是回光反照。随时断气,喟然道:「无论如何,你总害得无数妇 女丧失了贞节,所以我不答厅你最後的要求,你亦无话可说。」   薛明玉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道:「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 求,我就把我多年来囤积了偷来的金银宝物的收藏点告诉你,你可用之济贫,又或 用之资助怒蛟帮,不是挺好吗?」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何碍说出你的要求来听听。」   薛明玉精神大振,急不及待地道:「你的身材和我相若,只要戴上包袱内的假 脸,即可扮成我的模样,今天申时便在京师的落花桥把包袱里那个玉瓶交给我的乖 女儿,说几句交待的话後立即离去,便完成了我的心愿。唉!你不知我费了多少时 间,明查暗访,才找到我的女儿,初时她不肯认我,直到今年夏天,她才使人送信 给我,着我弄这瓶药给他,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件事。」   浪翻云道:「这是甚麽药?」   薛明玉脸现难色。好一会才道:「我知道瞒你不过,这是偷自南海简氏世家的 传世之宝,最後仅剩下的八粒专治不学之症的「金枪不倒丹」。」   浪翻云皱眉道:「你的女儿究竟是谁,生就甚麽模样。」知道竟是这种药物。 他大感不是滋味。   薛明玉以哀求的眼光望向他道:「我自然相信你不会做出任何损害我女儿的事 ,不过你先要答应我,我女儿的身份,只限於你一个人知道。唉:若让人知道她有 个像我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我真不敢想像那後果。」一阵气喘,咳出了几口鲜血 。   浪翻云再尽人事,输进真气,催道:「我答厅你吧:快说。」   薛明玉气若游丝道:「我包袱里有张地图,说……明了藏……咳……我的女儿 是朱元璋的……咳……」   浪翻云一呆道:「朱元璋的甚麽?」   薛明玉两眼上翻,一口气续不过来,魂兮去矣。   浪翻云取过他的包袱,解了开来,找出一张很精美的软皮脸具,检看下亦不由 心中一寒,暗叹北胜天可以乱真的手艺。再翻了那玉瓶出来拔开嗅了嗅,摇头苦笑 ,才按回塞子,连着找到的地图和那块假脸皮塞入怀。   他沉吟半晌後,扛起薛明王的 体在离开现场十里处的一个密林内和他的剑连 衣服全埋了,却不动其他 体。   这并非他没有恻忍之心,而是有着更重要的计划要进行。   诸事妥当後,戴上了脸具,拍拍背上长剑,全速赶往京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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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格局,人家有女相赠,若看都不看就拒绝了,实在於理不合,我……」   范良极阴恻恻道:「我实在不应做你的大哥,你和这淫……叹:这贪花浪棍才 是难兄难弟,配对成双。我这洁身自爱的人实不宜和你们混在一起。」   韩柏哼哼一笑道:「洁身是个事实,自爱则未必,说到底你只是怕去应付云清 之外的任何女人,生怕多了个女人後云清会不睬你,你心中还不是也想女人嘛,只 不过是一个而不是两个吧了。」   范良极老脸微赤,长叹道:「我也不骗你。我确想到云清的问题……」   接着提高声音。理直气壮地道:「但更重要的是明知这不会是好事,弄了个燕 王的人在身边,你怎样处理?」   韩柏吞了口涎沫道:「不若如此吧:我们先接受他的馈赠,叁日後完璧归赵, 送还给他,告诉他我家中四双河东狮呷醋得太厉害了……叁女一齐大发娇嗔,指骂 韩柏。范良极瞪着他道:「你打的真是如意算盘,怕不是叁日。而是「叁夜」吧: 这赠品若仍是完璧,我敢把人头送你。」   陈令方亦皱眉道:「我没有四弟的借口,是否应照单全收呢?嘿:横竖我不是 和你们住在一起,多了个间谍在房内怕没有甚麽问题吧?」   这时任谁都知道这封难兄难弟都想收纳燕王棣送出的大礼了。   左诗娇哼道:「韩柏:我们四姊妹要和你约法叁章,若没有我们的准许。其他 野女人一个都不准进门。免得你给人骗了都不知道。」   范良极见终有人站到他那一边,大乐,正要夸赞自己的贫贱不能移,房门推开 ,穿上韩国华丽女服,头结宫髻的秦梦瑶 娜娜,轻步而来。   六个人齐感眼前一亮。   华服盛装的秦梦瑶,多了平时麻衣素服的她一份没有的阳光般夺目的的亮丽, 那种高雅清贵,连叁女亦看得目炫神迷。韩柏等更是目定口呆,连呼吸都停了。   秦梦瑶见所有眼光全集中到她身上,雍容地向范良极道:「继续骂这小子吧: 梦瑶支持范大哥。」   范良极被她绝世姿色所摄,竟连高兴都忘记了。   陈令方叹道:「见到四妹。二哥才明白甚麽叫倾国倾城之美!」   柔柔走了过去,挽着秦梦瑶道:「梦瑶真的美艳不可方物。」转头向另两女招 呼道:「不要理他们的事了,趁还有点时候。我们再给梦瑶打扮一下。」   两女欣然和柔柔拥着秦梦瑶出房而去。   韩柏扑至门边,向着四女往邻房行去的背影吱道:「梦瑶记得替你落妆是为夫 的权利。」   范良极一把将他抓了回来,把他按到靠窗的椅里,自己坐到一旁,吁了一口气 道:「我们要先清醒一下,好应付抵京後会遇到的各种问题!」   韩柏笑嘻嘻道:「终於肯承认自己患了失心疯了吗?」   陈令方怕范良极再次骂不停口,插入道:「现在最头痛就如何患付燕王,他似 乎早有一套计刮,想边过我们来进行,一步步把我们迫上不能回头的路上。你们试 想想吧:燕王的封地最接近高句丽,我们又是由谢廷石陪伴到京……」   范良极冷冷切入道:「你们又受落了他的美人儿。」   陈令方有点尴尬地乾咳一声,续道:「就算你有女人,我们亦免不了受到牵连 。你们两人或者各打一百大板,逐回高句丽算了,但我就惨了。」   韩柏为了表示并非只懂迷恋美色,煞有介事道:「我还有个疑问,就是燕王之 所以看上我们,自然是为了那些万年参,若在其中加料,定可把朱元璋毒死,但现 在要到京师了,万年参立会被接收,为何谢廷石还好整似暇,不怕失去了下手的机 会吗?」   陈令方和范良极两人齐往他看来,却毫无赞赏他思虑慎密的意思。   韩柏老脸一红,不安地搓手低声道:「叹:难道我说错了。」   范良极闷哼道:「你脑筋不灵光我绝不怪你,只能怪你父母。」站了起来,到 了他身前仔细端详着道:「你若是朱元璋,人家送东西给你,你就想都不想便吃了 吗?」   陈令方不忍韩柏被范良极耍弄下去,截入道:「朱元璋身旁有几位药物专家, 再为他检验所有东西,不要说食物,连写字的纸张都不放过,想下毒害他,真是难 之又难。」   范良极道:「就算过得他们那关,也过不了那些甚麽圣僧太盐。」转向陈令方 喝道:「你最好由现在开始叫回皇上,做回你的狗奴才,否则在胡惟庸面前,冲口 叫出了朱元璋,保证你马上人头落地,那时莫怪我们和你画清界线,不认你作兄弟 。」   陈令方脸色微变,心知肚明范良极不满被他剥夺了一次耍弄韩拍的机会,可是 对方言之成理,一时哑口无言。   范良极大感惬意,待要乘胜追击,船速倏地减速。   「砰砰膨膨!」一阵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在岸旁晌起。   接着是喧天动地的鼓乐声。   韩柏的心忐忑跳了起来,喘着气道:「妈的:终於到了。」他的感觉恰像初登 戏台的小丑。   甄夫人步进鹰飞的卧室时,鹰飞刚做完午课,闻声睁开眼来,看着这外貌娇媚 ,心比蛇 的美女,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刺激。   甄夫人毫不避嫌。坐到床缘,伸出纤美的玉手,搭在他腕脉处,好一会後才松 开手,道:「封寒那死前一刀确是非同小可,以你深厚的底子,又经我立即施救, 恐怕不休息上十天,绝不能复元,使我们的实力大打折扣。」   鹰飞问道:「其他的人怎样了?」   甄夫人淡淡道:「除了摇枝先生伤势较重外,其他人都可随时出手,这一战看 来是我们占尽上风,可是以万恶山庄和山城去换封寒之死,始终不划算,这次我们 可说是得不偿失。」   鹰飞叹道:「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夜羽当日收拾不了乾罗,致种下了今日 的祸根。否则他们休想有一个人能逃掉。」顿了顿低声道:「我亦要负上很大的责 任,不但杀不了戚长征。还让他忽然复苏过来,杀了魏门主,伤了摇技先生。」   甄夫人似对得失毫不在意,微笑看着他道:「飞爷何时这麽懂得体谅人家呢? 」   鹰飞微一错愕,思索着对方的话,她说得不错,他鹰飞一向待已竟对人冷酷。 何时变得如此为人着想,难道自己竟情不自禁爱上这厉害的女人,想到这里,暗自 抹了把冷汗。   甄夫人浅笑道:「以你的性格,肯如此不顾自身来救我,素善怎能不心生感动 ,所以就算你要我拿身体来报答你,素善亦只会欣然答应。」   鹰飞双目亮起异 ,仔细看了她一会後,摇头苦笑道:「若非我精通觏女之术 ,看出你仍是处子之身,定以为你是个爱勾引男人,媚骨天生的尤物。算是我求你 吧:天下间没有多少个正常男人能拒绝你,而可恨你却是我不敢动的女人之一,你 难道对夜羽半点爱意都没有吗?」   甄夫人看到鹰飞进退两难的窘态,花枝乱颤般娇笑连连,半晌後回复平静,淡 然道:「小魔师是个罕有的动人男子,文才武略均使素善心悦诚服,说人不喜欢他 ,实在大没道理了。可惜我总觉得和他的关系有着交易的味道,总提不起劲来,或 者和他云雨之後,会有另一番光景,不过一天他未能收复中原,我也不会和他欢好 。唉:素善终是个正当的女人,在这刀头舐血,兵凶战危的时刻,自然地生出肉欲 的渴求,但能被我看得上眼的人又实在太少了,我这样坦白道来,你应充分体会到 人家的心意吧!」   鹰飞心叫不妙!这女人总不放过引诱自己的机会。与方夜羽的真致交情,究竟 能令他还可支持多久呢?   甄夫人若无其事道:「好吧:以後我不再挑引飞爷了。」   鹰飞呆了起来,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只知绝非好过。   甄夫人眼中射出憧憬之色,悠然神往道:「告诉你吧:或者素善确是天生淫荡 的女人,因为我很想会会那韩柏,看看为何花解语和秦梦瑶这两个极端相反的女人 ,都会同时对他倾心。」   鹰飞为之哑然,并涌起一股强烈的忿怒和嫉意。   她是否故意刺激自己呢?   横竖地想献身韩柏,不若由自己先拔头筹。   甄夫人轻松地道:「或者我们是同类人,都是为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之辈, 很多我不敢向夜羽透露的事,都觉得可以向你说出来,不怕你会 露给第叁者知道 。」   鹰飞心中暗道:「就是知道你比我更厉害,我才要克制着自己,不敢碰你。」   他想了一会後道:「夜明若知道你封韩柏大感兴趣,对他的打击不是更大吗? 」   甄夫人摇头道:「你是夜羽最好的朋友,应明白他是个为成大事,不惜牺牲一 切的人。连秦梦瑶他亦可以舍弃,何况是素善。」   鹰飞听出她语气里的苦涩味儿,反放下心来,原来她想见韩柏,一方面是生出 了好奇心,更重要是对方夜羽报复。当然,日後假若她遇上韩柏,真的弄假成真爱 上了他并不稀奇,像他们这类自私自利的人,动了真情可能比任何人都来得疯狂, 原因在於会把对方视为私有物。   解决的方法,就是把韩柏干掉。   甄夫人有点自言自语地道:「夜羽其实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只不过给放到了这 位置上,不得不硬着心肠去追求达到目的,自他知道秦梦瑶活不过百日後,我从未 见过他有半丝欢容。」   鹰飞道:「其实夫人你是深爱着夜羽的,只不过不忿只能在他心中只占到次要 的席位,为何不以你的柔情把他争取过来,助他忘记秦梦瑶。却反要去碰那韩柏, 小心引火自焚,难以自拔哩!」他自已想想都觉好笑,竟如此苦口婆心去劝一个女 人,一向以来,女人不外都是他有趣的玩物罢了。   甄夫人秀目彩光涟涟,微笑道:「飞爷可知训兽师如何去驯伏猛兽吗?」   鹰飞皱眉道:「怕不外有赏有罚,使猛兽知道反抗无益,只好乖乖服从命令。 」   甄夫人摇头道:「那只是表面的基本功夫,高明的驯兽师都知道,最重要是须 取得猛兽如老虎的信任。」   鹰飞愕然道:「怎样可取得没有人性的老虎的信任呢?」   甄夫人盈盈起立。轻笑道:「方法很简单,就是陪老虎睡觉,他才会视你为同 类,真心服从你,此事千真万确。绝非我诳你。」   鹰戒微怒道:「问题谁才是真正的驯兽师?」   甄夫人到了门旁,停步转身,嫣然一笑道:「只为了想找出这答案,我便想去 会会那个韩柏。」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七章 刺杀行动   莫意间独据一席,在昨晚才曾被鲜血染红了的花街一所酒楼上的雅座喝着闷酒 。   街上行人熙攘,一点看不出昨夜曾发生了大屠杀。   所有 体均被秘密运走,血迹亦洗刷得一乾二净。   街上阳光漫天,可是莫意闲的心境却是密云不雨的闷局。   他并非为昨夜的未竟全功而失落。   与臭味相投的谈应手联击浪声云惨败後,再没有打击是他受不了的。   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桩奇耻大辱,可是他绝过不了自已那一关。   当别人望向他时,他总看出那背後的鄙夷。   他莫意闲只是个弃友迷生的懦夫。   孤竹和十二游上的叛离对他的自信是另一个严重的伤害,使他清楚知道巳大不 如前。   他曾试过发奋图强,潜修武技,但努力了数天後,就颓然废止。因为他深知以 自己的天份才情,这一生休想超越浪翻云。   於是唯有每晚到妓寨纵情酒色,麻醉心中的恼恨与愤怒。   他很想离开方夜羽,找个无人的地方,躲上一两年,至少待拦江之战後,看看 结果,才再决定行止。   可恨这亦不行。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了方夜羽这靠山的可怕後果。   这十多年来,与谈应手狼狈为奸下,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他亦弄不 清楚结下了多少仇怨。   现在谈应手已死,若再脱离方夜羽,又没有了孤竹等爪牙,所有苦候已久的仇 家们。绝不会放弃可攻杀他的良机。   那些对他恨之刺骨的人,自不会讲江湖规矩,只会不择手段来对付他。那时他 将没有半天安乐日子可过。   进既不能,退亦不得。   为何会陷身进这种噩运里,他喝掉了杯中的酒,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掷下酒 资,步履沉重地来到了街上。   秋尽的温热阳光 照到他肥胖的躯体上。街上的热闹与他半丝关系都imc有,和 其他人相比,他是处在另一灰暗无光的世界里。   他升起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就在这时,心中生出警兆。   戚长征这时正在对街另一座酒家靠街的台子处,通过窗子全神贯注地虎视着步 往街上的莫意闲。   他能在这个时间坐在这张椅子里,其中实动用了庞大的人力物力,更绞尽了脑 汁。   他这时的外表只像个黝黑老实的行脚商人,在寒碧翠美丽的妙手施为下,他摇 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   谷倩莲这小灵精想出来的计划,大胆得连乾罗亦为之动容。   在他们把形势分析给他知道後,她眼珠一转,便想出了连环毒计。对付敌人。   第一步就是找敌方一名高手,加以刺杀。   老杰立时动用了仍留在长沙府内外的侦察力量,最後探选了莫意闲做对手。   现在戚长征就是来执行任务。   街上的莫意闲停了下来,那胖脸上肥肉迫得,眯成两线的小眼精芒亮起,往他 望来。   戚长征知道对方感应到自己带着深刻仇恨的眼神,心中暗赞,一声长啸,穿窗 而出,落到街心处,轻提长刀大笑道:「怒蛟帮戚长征来也。明年今日此刻,就是 你莫意闲的忌辰。」   「蹼:蹼!」脚步声中,往对方迫去。   「习!」莫意闲呵呵一笑,亮出铁肩,表面虽从容自若,却心生警惕,细察四 周是否还伏有风行烈,乾罗那类高手。   暗暗叫苦。   甄夫人和一众高手,早追出了城外,现在的他孤立无援,何况眼前这种以命搏 命的生死决戥,数招即可分出胜负,不由萌生退意。   四周的行人吓得纷纷逼进两旁的店 去,连附近的几个官差听到动手的人是戚 长征和莫意闲,比任何人更迅速躲了起来,更不要说前来干涉了。   戚长征的脸容变得出奇地平静,两眼像两枝利箭般刺进莫意闲眼内,天兵宝刀 发出凛烈无比的杀气。往对手罩卷而去,全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晌。形相之威 武,直似佛前的降魔金刚一般模样。   莫意闲自知心虚胆怯,难以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一声短啸,手中铁扇一摇,化 出十多道扇影,扩散开去,封锁了敌手所有进路。   他的一扇十叁摇,阴柔诡毒。罕有硬攻的手法。专事黏贴紧贴的技俩,只要敌 兵给他缠上,绝难以展开攻势。那时只要真气稍衰,便会给他破开空隙,无孔不入 地攻进去,比之凶猛的手法更人感到难以应付,厉害非常,否则亦不能成为黑榜高 手。   所以一开始,他便迫戚长征作埋身拚斗。   戚长征夷然不惧,手中长刀弹起,斜斜画往敌人虚实离分的扇影里。   长刀霍霍的劈风声,连街头衔尾躲起来观战的人亦清楚可闻。可知这一刀实贯 满强大的气劲。   莫意闲见对方这左手一刀精妙绝伦,觑准自己攻向他左肩的一扇直画而至,虽 是心中凛然,却毫不惊慌,自恃功力较对方深厚。忙运起全力,准备硬架敌刀,同 时打定主意,一旦迫迫对方後。在对方伏在暗处的人扑出来之前,立即迷之夭夭, 不让对方形成围攻之局。   冷笑一声,扇形散去,铁扇摺合起来,闪电般往对方刀头点去。   戚长征像早预知他有此一着般,哈哈一笑,刀光一闪即没,绕往莫意闲左侧 死角,出神入化地又再一刀侧斩他的肥腰。   莫意闲想不到如此声热汹汹的一刀,竟发了一半就撤回去变成另一怪招,刀势 仍紧紧笼罩着自己,竟是缠兽的格局,摆明不让自己脱身,更暗暗叫苦。铁扇一挥 ,发出一片劲厉风声,先是横扫,接着直砸,全是不留手的抢攻。改阴柔为硬击。 威猛绝伦。   戚长征大刀骄天飞腾,在敌人扇影里吞吐变化。   金遗交鸣声不绝於耳。   戚长征不住後追,看来落在下风,只有莫意闲心叫不妙,他本以为这一轮猛攻 ,定能迫得对方阵势大乱,自己便好乘势退走。   那知对方退而不乱,每一刀仍留有後着。待他气势稍衰,立即含在此消彼长下 ,展开反扑。换言之,若莫意闲这种最耗真元的打法,不能一举毙敌,将迟早被对 方反攻过来。   在一般情况下,莫意闲自可改采守势。应付敌人的反攻後,再重组攻势,可是 在现今应时会有敌人加入这伏击之战的时刻,他绝不可容有这情况出现,因为在敌 人主攻下,他更难以脱身,惟有保持现在的强攻,希望敌人捱不下去。   换句话说,莫意闲正骑在虎背上。   纵使真元损耗剩尽,亦要这般苦撑下去。   一时扇影刀光,在街心处翻滚不休。   戚长征的左手刀比之以前更成熟了,毒辣诡幻,虽仍不住後逼,却丝毫不露启 象,还蹈隙寻瑕地针对着对方水银泻地式的狂猛攻势。   瞬眼间,他们应战了近叁十招,形势险恶至极点,连街旁观战的人亦看出只要 任何一方稍有失误。将是立刻血溅命丧的凄惨收场。   莫意闲一声狂喝,施出十叁摇里一着精妙招数。借铁扇开 ,发出的劲气,破 入对方刀势里。   戚长征暗叫厉害,倏地避退。   莫意闲展尽混身解数,才取得这逃走的一线空隙,那敢迟疑,如影随形追杀过 去。   只此一着。便知莫意闲不愧身经百战的黑榜级高手,要知他若往左右横移,又 或向後方退走,都难逃被截击的命运。只有乘势迫前,冲破戚长征这缺口,才是最 上之策,说不定还能趁势击伤戚长征,那就更理想了。   戚长征一声长啸。改退为进,一刀向莫意闲攻来,竟是不顾自身同归於尽的打 法。   莫意闲绝有把握杀死戚长征,可是自己将不免也受重伤。在这种强敌暗伺的环 境里,那和死亡并没有甚麽分别,只是迟早的问题。   放生死在眼前立判的一刻,莫意闲显示出贪生怕死的本性。狂喝一声,猛往旁 移,改攻为守,优势尽失。   戚长征刀势被压久矣,得此良机。立时转盛,长江大河般卷杀过去。   同一时间,扮成高大老人的风行烈闪电般由屋顶疾刺而下,丈二红枪化作一道 红芒,向着莫意闲的肥腰後背刺去,拿捏的时间、角度、力道均浑若天成,无有分 毫偏差。   莫意闲收摄心神,扭侧肥腰,运劲一振,铁扇分别射出两支扇骨,往两人激射 而去。   要知他为了逃命,被迫以刚劲硬手攻敌,实属不得已为之,而阳劲进速快速, 不像阴劲般後力绵绵,故一迫下立成劣势,偏偏风行烈拣这要命的时刻偷袭,怎不 救他连压箱底的秘招亦施展出来。   这时他背後是一间金石文物的店 ,里面挤满观战的路人,只要这两支扇骨能 使这两名年青的敌人攻势稍缓,他即可撞入 里的人堆内,那时逃走的机会,将大 大增加,否则就是血溅当场之局。   戚风两人怎会看不通这形势,同声大喝,分别施了个「卸」字诀,挑开扇骨, 但身形终缓了一缓。   莫意闲大喜,压力一轻下,往後疾退。   风行烈狂喝一声,两手一送,使出「燎原百击」中叁下掷枪法中的「虚有其表 」,丈二红枪化作一道闪电,追上莫意闲。   莫意闲想不到他有此一着,无奈下一掌劈往枪头处,另一手的铁扇则往戚长征 的天兵宝刀扫去。   成名非侥悻,生死搏斗中,莫意闲的应变和沉狠,均表现出一代黑榜高手的风 范。   「啪!」莫意闲掌缘切在枪锋处,立时魄散魂飞,原来掌触处乱虚无力,红枪 厅手往地上掉去。   原来这招「虚有某表」真的只是虚张声势,乃厉若海所创奇招之一,只看着速 度来势、听着破空之声,任谁都会相信这枪贯满了力道,於是全力 格,就像莫意 闲现在所犯的错误那样。   莫意闲用错了力道,差点侧跌往风行烈那一方,一个踉跄後,便把手提回来, 内劲也逆流而回,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戚长征的刀刚砍在扇上。   莫意闲四十年来从未失过失手的铁扇竟甩手而去。   风行烈早闪至另一侧,一拳击往他胸前檀中大穴。   莫意闲狂喝一声,移过肩头,硬挡了他一拳,另一手指弹在戚长征变招劈来的 天兵宝刀身处。   肩骨碎裂之声立时晌起。   这时叁人贴身缠斗,天兵宝刀展不开来,戚长征冷哼一声,一肘往莫意闲胁下 撞去。   风行烈箕张两指,插向他双目,务要他看不清楚戚长征的攻势。   在这危急存亡之际,连思索的时间亦来不及,莫意闲左拳猛声风行烈腰腹处, 另一掌拍在戚长征的手肘处,同时拔身飞退。   「蓬!」风行烈攻向他只眼的手改为下切,和他致命的拳头硬拚了一记。   戚长征的手肘亦给他拍中。   风戚两人全身一震,往後跌迫半步。   莫意闲一声长笑,凌空退飞,眼看避入身後的 里,一道红光,却由地上飞起 ,闪电般追上莫意闲,穿胸而入。   原来风行烈使出燎原枪法「叁十击」内诡异之极的「平地风生」,脚跺枪尾, 把枪翘起并较正了角度。运劲一挑,丈二红枪立时由地上激射斜上,正中敌人。   当年厉若海教风行烈这着脚法,只是基本功便练了他叁个月,可知其难度之高 ,今日终收到了成效。   红枪带着一蓬血雨,由背後飞出,插在 前的石地上,枪尾还不住摇颤着。   吓得 内的人骇然後退,混乱不堪。   莫意闲眼耳口里鲜血狂喷,凌空跌下,「蓬」的一声,肥躯像堆软泥般掉在街 旁,立毙当场。   风行烈和戚长征对望一眼,心中骇然,直至这刻才敢相信成功杀了个黑榜级的 高手。   两人知道敌人随时会来,交换了个眼色後,戚长征「呼」一声跃上屋顶,望东 边去。   风行烈拔回红枪,亦由另一方向掠去,转瞬不见。   旁观的人这时才懂得继续呼吸。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八章 一代权臣   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   应天府位於长江下游,东有锺山为屏障,西则长江天险,气势磅薄,有龙蟠虎 踞之胜,更握水陆交通要枢,乃古今兵家争战必取之地。   远在春秋战国时代,吴王夫差派人於此 城冶炼青铜器,称之为「冶城」。越 减吴後,在秦淮河边另起一座土城,称为「越城」。越被楚减後,楚威王又在清凉 山上 了一座新城,取名「金凌邑」,金陵的名称始於此。   叁国时代。赤壁之战後,东吴的孙权迁都金陵,改称建业,翌年在石头山金陵 邑原址 城,取名石头城。依山 城,因江为池,形势险要,有「石城虎踞」之称 。   此後东晋`宋,齐、梁、陈均在此建都。成为南北争战中决定成败的重镇。   当年朱元璋一统天下,在定都的问题上,请来群臣商议,众臣纷陈己见,提出 洛场、关中、汴梁等地。   其中虚若无和刘基两人力主仍以元人首都北平为都。   两人以元人都於此後,因其武功之盛,版图之广,早成了天下向往之中心,水 陆交通,皆发轫於此。   东出则山海关,至锦州速河;南组涿县、河间、达山东及东南各省;西北出居 庸关、通察哈尔、绥远及外蒙;北出古北口,至热河。实乃天下军事交通经济无与 匹敌的要塞。冠盖往来之盛,甲於金陵(建业)。   其时为了这南北两大都会的选择,颇有一番争论。   虚若无更提出自古以来,每逢分裂之局,均是北必胜南,偏安南方者最後莫不 被北方所灭,屡应不爽。   可是朱元璋久战求安,终不纳两人之议,道:「所言皆善,惟时有不同耳!长 安,洛阳、汴梁实周、汉、唐、未故都。但平定之初,民未苏息。若建都於彼,供 给力役,悉资江南,重劳其民;若就北平,宫室亦不无更作。建业,长江天堑,龙 蟠虎踞,足以建国。临濠前江後淮,有险可恃,有水可漕,朕欲建为中都,如何? 」   众臣椎有称善,就此以金陵为都,易名应天府,以示上应天德,成立大明。   北平则改名顺天府,封与军功最大的儿子燕王朱棣,北方遂落人其掌握上,於 此亦可知谢廷石实乃天下十叁布政司里最有权势的边疆大臣。   这掌握着大明命脉的古都应天府,城区面积广阔。   长江自酉甫横穿城北,艳名着天下的秦淮河由城南人,绕城西再北流入江。   秦淮河入江前的河段,两旁青楼林立,大多是历史悠久,国势虽有兴衰,但这 段河岸总是热闹非常,以另一种醉生梦死的方式存在着。   江河两岸平原千里,东有宁镇山脉与富饶的长江叁角洲相连,房舍连绵,名胜 古刹,说不尽的千古风流。   这时官船正在波平如镜的秦淮河上,缓缓靠往岸旁去。   八艘京师的水师船布防在河的两岸和前後,阻截着其他船只的接近。   码头外远处是状如伏虎的清凉山。山上是逶迤蜿蜓,昂首挺立的峥嵘石岩和古 老墙堡,那就是石头城的遗址了。   韩柏、范良极、谢廷石、陈令方等全齐集船旁。等待着下船的时刻。   岸上驾起了两个高达四、五丈的爆竹塔,「劈劈啪啪」火光烁跳中由下往上烧 去,送出了大量的浓烟和火屑的气味,平添了不少气氛。   码头旁的空地上排了十多列甲胄闪闪,怒马鲜衣的禁卫军,旗帜飘扬,好不威 风,若不是见愤场面的人,只看那阵势便要心胆俱寒。   韩柏正是从未见过这类场面的人,低声向身旁的范良极问道:「欢迎我们何须 如临大敌似的来了近千人,是否识破了我们,故布局坑我们?」   范良极见他 青脸白,忍着笑向身後以轻纱笼睑的四女道:「四位专使夫人, 请看你们的夫君大人,如此胆小如鼠,是否配作你们的夫君呢?」   左诗、柔柔和朝霞叁人都在心惊胆颤,比韩柏还不如,那还有回答的心。   恬然仙立的秦梦瑶悠然道:「武功像他那麽高明的人总还有,但武功到了他那 水平而胆子这麽小的,却是绝无仅有,应否亦算是难能可贵呢?」   范良极愕然道:「梦瑶在贬他还是赞他呢?」   藏在脸纱里,散发着惊人神秘美的秦梦瑶幽幽一叹道,「梦瑶已没有回头路可 走,惟有凡与他有关的事都朝好的一面想。除此外还能怎样呢?」   韩柏最怕秦梦瑶不欣赏他,闻言魔性大发,胆怯一扫而空,脑筋变得灵活无比 ,两袖一拂,霍霍生风,挺起胸膛摆出官款,傲然道:「让我朴文正演一台好戏你 看看,教你们永志不忘。」   范良极见他像变了另一个人的,放下心来,用肩头撞了他一记,提醒道:「记 着是你先行!」   隆隆声中,官船泊到码头去,自有人牵缆系船,降下跳板。   蓦地岸上近千的御林军往前迎来,接着左穿右插,井然有序地变化出不同的阵 势,配合着飘扬的旗帜,既威风又好看。   然後分成两组,潮水般往後退去。   鼓乐喧天声里,两个策着特别高大骏马,装饰华丽的官儿,由禁卫军让出来的 通道,昂然往登岸处缓驰而至,派势十足。   陈令方靠了过来道:「左边那身裁瘦高,长着五柳长须的人就是胡惟庸。唉! 真不明白他为何会亲来迎接。」   范良极向韩柏提点道:「看吧!老胡旁的人脸白无须,体型阴柔的人就是六根 不全的阉祠。」又问陈令力道:「那是何人?」   陈令方定睛一看道:「说真的,我真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重视你们,这人是宫 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司礼监正四品的聂庆童公公,此人心胸极窄,最爱被吹捧,须 小心应付,因为说起来他还是楞严的顶头上司。噢!他们下马了,我们应下去了。 」   韩相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充满信心,从容步下船去。   范良极抢前两步,作领路状,倒亦似模似样,平添了韩柏这假货不少威势。   跟着是谢廷石和陈令方,後面秦梦瑶等看似弱不禁风地出那四名怒蛟帮女帮众 假扮的使女扶着,莲步款摆走下船来。   接着是谢廷石那叁名近身侍卫和范豹等捧着贡品的人,便也颇有一番使节团来 朝的气象派头。   当韩柏和范良极踏足岸上时,乐声收止,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   韩柏唱了一个喏,一揖到地嚷道:「高句丽右辅司朴文正奉高句丽正德王之旨 向大明天子问好!」   他照足陈今方指导,摆出官场架势,龙行虎步,胡聂两人虽嫌他嫩得可以,但 看到他的气度,却甚是顺眼,心想此子年纪轻轻,便成了高句丽的正二品高官,除 了有家势外,当有几分本领,反对他重视起来。   胡惟庸和聂庆童连忙还礼。   互相客气时,韩柏乘机打量这权倾天下的中书丞相。   只见此人身材瘦削,年纪五十上下,相貌堂堂,但脸色阴沉,细长的眼神 充 足,但眼珠溜转不定,可见天性奸诈险恶,满肚子坏水,使人想不明白为何朱元璋 如此雄才大略的人,会倚之为左右手。   司礼监聂庆重讶异道:「英雄出少年,朴专使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已使人惊 奇,华语又说得这麽好!」   范良极截入道:「公公有所不知了,朴专使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神童,叁 岁便懂得写字计数、六岁舞剑、十二岁便……嘿!懂得……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明啦。」说完用下颌朝身後四女点了点。   胡惟庸呵呵笑了起来。   聂庆重当然笑不出来,暗忖这像头老猴的侍卫长真不识相,明知自己没有泡妞 的本领,偏提起这方面的事。   胡惟庸目光落到韩柏另一方的陈令方身上,微微一笑道:「陈公你好!上次一 会,至今不觉叁年了,欢迎你回来共事,同为天下众生尽一番力。」   陈令方忙说了番谢主隆恩,又感激胡丞相提携的话。   韩柏和范良极交换了个眼色,同时想到明知这胡惟庸乃一代奸相。但这刻侃侃 言来。倒充满了慈和关怀的神气,教人很难憎恨他,可见这就是他的魅力了,纵使 笑里藏刀,亦易令人受落。   胡惟庸又同谢廷石道:「谢大人今次护送有功,本丞必会如实报上,让皇上知 道大人的辛劳。」   谢廷石慌忙道谢,若非韩柏和范良极知道两人间势如水火的关系,真会误以为 谢廷石感激涕零。   范良极有点不耐烦起来,道:「胡丞相,章公公,今次我们带来的贡品,清单 早递上贵朝,不若我们先行点收,作好移交的手续,本卫也可放下肩上重担。」   胡惟庸向聂庆童恭敬地道:「有劳聂公公了!」   聂庆童显对胡惟庸恭谨的姿态甚为受落,欣然和范良极点算去了。   胡惟庸稍为凑近韩柏,眼光巡视了秦梦瑶等两眼後,亲切地低声道:「专使大 人不但眼光独到,还手段高明,待本丞找一晚在秦淮河的花艇上摆一席酒宴,请来 天下第一名妓怜秀秀,包保大人乐得连贵国都乐而忘返了。」   韩柏正中下怀,打了个眼色,表示欢迎之极,暗想这奸人怕亦是色鬼一名,幸 好秦梦瑶等有纱巾盖着绝世艳容,否则他向自己讨一个来玩玩,那就有难了。   胡惟庸忽地想起了甚麽似的,欣然道:「为了迎接专使大人,本丞特地找人教 了我几句贵国语言,请指教。」按着一口气说了七、八句高句丽话。   陈令方一听下魂飞魄散,这几句话全是颂词,赞美高句丽的文化风光,是要命 是最後两句,是希望能有机会到高句丽一游,未知韩相会否尽地主之谊。   这是必须回应的话。   韩柏有多少斤两,他最清楚,不心惊色变才怪。   韩柏听毕扮出震惊的表情,回头向两人夸张地道:「难怪直海大人回国後,对 胡丞相赞不绝口,你们看吧!他不但治国了得,连语言方面亦是无可比拟的天才, 说出来比我们更好,就像仙乐般悦耳动听。」   陈令方和他早有默契,一边附和,乘机猛点头,向韩柏示意,着他表示赞同。   不要看平时韩柏傻兮兮的,每逢紧要关头,脑筋便比任何人都清醒机敏,向胡 惟庸笑道:「蒙丞相夸赞和厚爱,小官怎敢不从。」   陈令方听得心悦诚服,暗叹这人胡诌乱混的功夫,确是高人一等。   胡惟庸如此老谋深算,官场经验丰富的人,亦给他骗过,陪着笑了起此时点算 完毕,移交手续完成,范良极和聂庆童两人谈笑风生地走了回来。韩柏和陈令方对 望一眼,都知道范良极定是向聂庆重施出了「先礼後交朋友」的无双秘技,会心微 笑起来。   胡惟庸道:「各位舟车劳顿,明朝又要进宫见皇上,现应好好休息。」   笑着向聂庆童点头示意。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丞相,一举一动,都合乎礼节,风度从容,教人 不能不为之倾折,可知成功绝非幸运。   聂庆童乾咳一声,以他太监独有的尖窄嗓音道:「知道专使东来,本监特地预 备好了座落莫愁湖旁,风景优美的外宾馆,又从宫内调了侍女叁十人,内恃五十人 打点起居,他们的头儿是我的得力手下右少监李直,专使有甚麽特别要求,吩咐他 定可办得妥妥当当。」   胡惟庸插入道:「至於陈公和市政司大人,本 自有安排。」向韩柏微笑道: 「专使若不介意,便和本丞共乘一车,让我送专使一程。」   陈令方和谢廷石均感愕然,至此更无疑问,知道胡惟庸定有原因,才对韩柏如 此周到。   韩柏呵呵一笑。向胡惟庸道:「小官正是求之不得。胡丞相请。」   胡惟庸皮笑肉不笑道:「专使大人请!」   蹄声的答,马车摇曳中,韩柏透过车窗,出神地打量着这成了京师的闻名古都 。   街道至少比武昌的宽了一半,所以当他们的队伍经过时,其他车马行人都可轻 易避到一旁去。   虽是宅合连绵,朱楼夹道,但屋与屋间总植有树木,使人一点不感到挤塞杂乱 的压迫感。   豪宅前的大门都摆投了镇门的石兽:天禄、麒麟、辟邪等传说中的神异猛兽, 随处可见,形形式式,但都是肥壮健美、张口吐舌、挺身昂首,神态生动之极。   别具特色的是规模宏大的庙刹,走了不到半盏热茶功夫,韩柏便看到两座,尤 其远在清凉山上的古刹,依山而 ,金顶与绿树在阳光下互相辉映,更使他叹为观 止。   胡惟广见他对庙宇大感兴趣,低吟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   韩柏正迷醉在古老文化的绚丽光彩和古城苍郁深秀的景色里。闻言震醒过来。 点头道:「这确是个美丽的大都城。」   胡惟庸微笑介绍道:「只是应天府,便住了十六万户共一百多万人,这还不计 来做生意的商人、探亲或游玩的旅客,应是全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顿了一顿 道:「专使大人似乎对庙宇特别有兴趣,待本丞安排大人到最着名的几间参观吧! 这里不但名胜众多,工艺亦是名闻天下,只是织锦坊便有叁个,其他银、铁、弓、 毡、毛等作坊更是数不胜数。又有两条习艺街,一个大市场和六畜场,再使大人当 会感到有趣。」   韩柏暗忖若能拖着秦梦瑶和叁位美姊姊的小手,搂着她们的蛮腰,无拘无束地 在这些地方溜荡,又和范良极借来银两,为她们购买喜爱的手玩衣饰,并亲自为她 们藏上。真是惬意无比的事。   胡惟庸见他脸上露出向往陶醉的神色,误会了他的意思,道:「专使大人放心 ,异口大人回国时,本丞可安排各行工匠随行回国,传授敝国顶尖工艺技术,与贵 国工艺互相交流。」   韩柏从白日梦里扎醒过来,连声称谢。   他愈和这奸人相处,便愈生好感,可见这人确有令人倾服的非凡魅力。   胡惟庸忽地压低声音道:「直海大人当年曾向本丞说及贵国的雪岭天参,功能 却除百病。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不知……嘿!不知大人今次带来的万年参,是否 就是这种罕世难逢的灵参呢?唉!皇上和本丞足足苦候了七年。」   韩柏心中暗笑,这老狐狸终於露出他的尾巴来,难怪提也不提自己折辱胡节的 事,还对自己如此另眼相看,原来谋的是万年参,旋又想到给他以天作胆心,谅也 不敢问朱元璋讨参来吃,自然是与直海有着袖底交易,於是故作神秘凑到他耳旁道 :「我本想待会无人时,才向胡丞相说出来的,临离高句丽时,直大人早有密嘱, 为此我们另带来了两株这种灵参以孝敬丞相。此事乃最高机密,不单没有列入贡品 清单内,连敝王上都不知道。嘿!这两株参乃我特选正货,比之献给贵皇上的只好 不差。哼!除了你刚才说的功效外,最厉害的还是壮阳之效,我只不过吃了一根参 须,现在等闲十多个美人儿,都不是本使的敌手,你明白啦!」   还用手肘轻撞了对方一下,以示亲热。   胡惟庸听得喜上眉梢,心动之极,暗忖这专使大人比直海更识时务,当年直海 只是答应私下给他一株天参,还只能是次一等的货色,现在这专使一给就是最优质 的两株灵参,不过他生性多疑,仍不敢尽信,正欲试探,蹄声忽起,由远而近。   胡惟庸皱起眉头,本是慈和的脸容沉了下来,两眼射出森寒杀机。   韩柏看得大是凛然,看来这才是他冷酷沉狠的真脸目。   马车倏地停下。   胡惟庸回复冷静的表情,揭起窗 ,往外看去。   一名骑士策马来圭车旁,看进车厢来道:「胡丞相安好!」   胡惟庸一呆道:「叶统领你好!」   韩柏心中一震,暗忖难道这人竟是西宁叁老之一,御林军统领「减情手」叶素 冬,忙仔细打量对方。   这叶统领身量极高,一对眼神光摄入,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看上去一点不觉 「老」,只像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只是两鬓稍有花白,士得英俊威武,一派高手 气度。   叶素冬微笑在马上向两人施礼後,同胡惟庸低声道:「皇上有命,请专使立即 进宫见驾。」   韩柏和胡惟庸同感错愕,均不明朱元璋为何连明天都等不及,立即传召见他这 个假专使。   韩柏升起了正在做梦的怪异感觉。   他竟可以见到皇帝老子这真正的老人家。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九章 各出奇谋   黑榜高手莫意闲冰冷灰白的 体被放在地面的一张毛毡上。   无论生前他如何叱吒风云,死後亦只能留下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甄夫人托着香腮,坐在一张椅里,凝视着他的 体,蹙起黛眉,像有甚麽苦思 难解的问题。   包扎着肩头,脸色苍白的柳摇枝适於此时走了进来,来到莫意闲停 处,低头 细看着,边道:「仍没有戚风两小子的消息吗?」   甄夫人摇头道:「未有!不过假若他们仍在城内,迟早会给我们找出来的,但 恐他们早逃到城外去了。」   柳摇枝抬头往她望去,道:「夫人为何像有点 气的样子,要知两军封是。总 是互有死伤,只有到最後才知谁是真正的胜利者。」顿了顿续道:「何况莫意闲我 早看他不顺眼,那天城内子夜之战,若他肯出全力,战果定会改观,留下这样叁心 两意的人,封我们实在并无好处。」   甄夫人微微一笑道:「先生莫要动气,素善只是有些问题尚未解开,所以情绪 才显得有点低落吧!」   柳摇枝听她温言软语,不好意思起来道:「对不起!这是我第二次受伤,所以 心情不大好。唉!这两个小子为何敢在这种丧家之犬的形势下,仍准确地把握莫意 闲的行踪,在光天化日的热闹大冲上,公然搏杀黑榜的高手,摆明在天下武林前落 我们的面子,以後谁还敢投靠我们。」   接着再道:「卜敌那胆小鬼更托伤躲了起来,怕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若 我们不做回一两件漂亮的事,对声势的损害,实难以估计。」   甄夫人点头道:「他们的反守为攻,摆出逐点击破的姿态,确弄得我们鹤唳风 声,草木皆兵。这麽灵活的策略,是我们事先预想不到的,可是他们仍有两个弱点 ,可被我们利用。」   柳摇技道:「夫人指的是褚红玉和水柔晶吧!事实上我们所有布置,均针对他 们必须尽快赶去援救她们而设,这是他们明知是陷阱亦要闯进去的绝局。但至今他 们仍似置之不理,再加莫意闲一死,使我方阵脚大乱,再难以捉摸他们下一步的行 动。」   甄夫人微微一笑,话题一转道:「柳先生假若是凌战天或翟雨时,听到长沙一 战的消息,会作出怎麽样的反应呢?」   柳摇枝微一错愕。显是被提醒後才想起怒蛟帮,沉吟片晌後道:「自然是立起 全军,赶来与乾罗等会合,而且他们应收到了少主和里老大不在的消息,绝不会放 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   甄夫人站了起来,来到莫意闲遗体的另一边,秀目闪着动人的神 道:「这确 是千载一时的良机,只要我们运用得宜,不但怒蛟帮完了,风戚等亦无一人可以活 命,那时整条长江将会落人我们手上,再配以由域外反攻过来的大军,内外交煎下 ,朱元璋势将江山不保。」   柳摇技皱眉道:「恐怕我们现在的实力,并不足以打一场两边战线的硬仗!」   甄夫人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欣然道:「先生好像忘了还有胡节的大军和展 羽的屠蛟小组哩!」   柳摇技给她的风情弄得心儿狂跳,吁出一口气道:「夫人说的是,胡节和展羽 有皇命在身,专责对付怒蛟帮,总不能坐视不理,可是他们的实力未必能把怒蛟帮 一网打尽呢?」   甄夫人一阵骄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还有我们嘛!」   柳摇枝给他弄得糊涂起来,一呆道:「那谁来对付风戚乾罗等人?」   甄夫人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他们要救回水柔晶和褚红玉,免得 落入我们手上,尤其是鹰飞这女人克星的手上,已是不疑的事实。我们为免实力分 散,只能全力搜寻其中一人,先生会探那一个作目标呢?」   柳摇枝心中有点不忿气,这比自己年轻上数十年的美女,思想的缜密,比他这 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还要老辣,若自己这次给不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定会被她小 觑,不由用心思索起来。   甄夫人的心神却转到了韩柏身上,想到自己既公然向鹰飞表示了对这男人的兴 趣,以鹰飞的心狠手辣,定会不择手段去把对方杀死,韩柏这小子究竟能否逃过大 难呢?真是非常有趣。   若他死了,秦梦瑶必然伤心欲绝,更且缩短她有限的生命,她亦可绝了方夜羽 的心,吐出一口鸟气。   若他仍能大难不死,我甄素善便和他玩个有趣的游戏吧!   只要那真是个有趣的游戏便够了。   柳摇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我会选水柔晶作目标。因为褚红玉有丹清派这 地头虫掩护,必能瞒过我们这些外来人的耳目。而水柔晶的潜踪法既是由你传授, 自然躲不过你的搜索,我说得对吗?」   甄夫人收拾情怀,甜甜一笑道:「先生分析得非常透彻,素善会利用乾罗的侦 察网,送出清晰的讯息,让他以为我们正全力围搜水柔晶,假若他们亦全力往援, 将会发觉落进我们的算计里。」   美日亮起森寒的杀意,冷然道:「我倒要看看怒蛟帮的军师翟雨时,如何躲过 这一场灾劫?」   洞庭湖那僻静渔港的渔舟上,怒蛟帮里最重要的几个人物,帮主上官鹰、凌 天、翟雨时,庞过之和梁秋末正聚在一起商议。   翟雨时神色凝重道:「继昨夜接到长沙之战的消息後,刚才再收到千里灵传书 ,长征和风行烈联手在同一地点,刺杀了「逍遥门主」莫意闲……」   上官鹰拍案叫道:「这小子真有 !」   凌战天道:「看来我们须立即赴援,否则他们早晚会给敌人吃掉,若我们给合 起来,又有乾罗助阵。纵使对方高手如云,我们亦有一拚之力。」   梁秋末插入道:「我赞成凌大叔的提议,方夜羽和里赤媚等两天前乘船东去。 目的地应是京师,这会令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否则即管有乾罗出手援助,恐长征 他们亦逃不了。真是奇怪,为何以方夜羽的精明,竟会在这关键性的时刻离开呢? 」   庞过之道:「我看是方夜羽没有把乾罗这支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奇兵计算在内, 所以低估了长征的实力。不过那甄夫人确是厉害,一出手就把长征他们迫在死地, 害得封寒都送了命。以他们的实力,长征他们杀了莫意闲只算是回光反照的挣扎而 已,若我们不立即施援,他们就危险极了!」   上官鹰向翟雨时道:「雨时快安排一下,救人如救火,一点不容浪费时间。」   翟雨时叹了一口气,这处共有五个人,有四个都主张立即出兵,他还能提出甚 麽其他主意呢?   凌战天看到他的迟疑,皱眉道:「雨时是否另有想法呢?假若我们在这极形势 下,仍龟缩不出,坐看他们被敌人围战,怒蛟帮以後休想再在江湖上立足。」顿了 顿叹道:「就算这是个陷阱,我们都似避不了。」   翟雨时道:「目前的形势,实际上是机缘巧合下意外生出来的後果,谁能加以 利用,谁便能成为胜利者。现在长征他们以击杀莫意闲的行动,清楚向我们送出讯 息,就是他们将会牵制着甄夫人这股势力,制造出我们乘隙进击的形势,若我们不 加利用,将会白白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   上官鹰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怕雨时反对出兵,现在放心了!」   翟雨时皱眉思索了一会後道:「现在我们大约知道展羽的屠蛟小组核心高手在 十人之间,外围较次的好手则约有近百人,配以胡节的人,随时可抽调以万计的精 锐快速部队,对我们加以截击。」   凌战天点头道:「幸好胡节的水师,因为要做好严密的封锁,实力分散,只要 我们行动迅速,可作点的突破,所以行军的路线最为重要,若处理得宜,要应付的 可能只是展羽的人和少都分的官兵。」   翟雨时道:「最快的行军路线,自是乘战船由洞庭湖开进湘水,这样两天即可 抵达长沙府,可是亦以这段水路敌人的实力最具强大。」   凌战天微笑道:「那也是敌人最想不到我们会采取的路线,不过若没有方夜羽 的人在,我有十分把握跟胡节的水师和展羽打一场硬仗。」   梁秋末兴奋地道:「胡节这小子亦应被重重教训一顿。」   翟雨时向庞过之道:「庞叔立即传下帮主之令,尽起精锐,把隐藏着的所有战 船,集中到这里来,准备随时行动。」   庞过之大喜去了。   翟雨时眼中亮起智慧的光芒。道:「我们定下两个目标,就是怒蛟岛和长沙府 ,首先佯作进攻怒蛟岛,假设敌人中计,把水师调往怒蛟岛,应付我们的进攻,我 们立即进入湘水。全速开往长沙府,在长沙府北都登岸,与长征等会合。」   上官鹰道:「假若敌人不中计,我们岂非进退两难吗?」   翟雨时胸有成竹道:「假若敌人如此高明,觑准我们的目的地其实是长沙府, 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惊奇,全力收复怒蛟岛,那时我们将更稳操胜券。」   凌战天点头道:「这果是妙策,当官的门面工夫最为重要,若胡节让我们重占 怒蛟岛,给朱元璋知道了,保证人头落地。所以无论他们的计划如何周详,一旦怒 蛟岛遇袭,必阵脚大乱,回师来攻,那时我们既可对他们迎头痛击,又可绕过他们 ,赶往长沙府,教他们首尾难顾。」   上官鹰拍案道:「就这麽决定!」   翟雨时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长征等人,而是浪大叔,方夜羽和里赤媚在 这种紧张的局势里,仍往京师去,其中定有大阴谋,只恨大叔他们一 京师,我们 再不能和他们保持联络,想警告他们一声,都无法办到。」   梁秋未道:「会否是他们识破了范良极和韩柏两人真正的身份?」   凌战天道:「若要证实他两人的身份,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了,何须劳动方夜 羽和里赤媚这两个最重要的人物?」   翟雨时道:「朱元璋刚策封允 为皇大孙,使皇室分裂成两个对立的大集团, 一边是拥护允 的皇公大臣,另一方则是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势力集国,今次方里两 人东下应天府,必是与此有关,对他们来说,这确是分裂大明再好不过的良机。」   凌战天点头道:「看来是如此了,现在方夜羽又多了红日法王和年怜丹这两大 高手,配合着手下其他能人和楞严庞大的东厂,纵有大哥在,若韩范两人被揭穿身 份,将是命丧京师的惨局。大哥义薄云天,势不肯独白逃生,那可能是全军覆灭的 命运。」   上官鹰色变道:「那怎办才好,鬼王虚若无因曾助朱元璋出卖小明王,对我们 顾忌甚深,更忌大叔,在这种情况下定会落井下石,大叔他们势孤力弱,如何应付 数方面的夹击呢?」   翟雨时神色凝重道:「对这事我们眼前实无能为力。唯一的希望就在秦梦瑶身 上,假若她能复元过来,大叔方面的实力将会倍增,至少可去了红日法王这强敌。 而且她身份超然,若受到攻击,天下白道无人肯坐视不理,怕只怕因鹰刀之争,影 响了白道特别是八派的团结,使他们变成一盘散沙,那对方夜羽就更有利了。」   凌战天望往艇外,叹了一口气道:「想不通的事,多想亦是无益,就让老天爷 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吧!今晚当天入黑後,就是我们动身开往怒蛟岛的时刻了,胡节 扬威耀武太久了,让他尝尝我帮名慑天下,诡变莫测的夜战之术吧!」   上官鹰暴喝道:「怒蛟必胜!」伸出手来。   其他叁人迅速伸出手来,一只紧叠在另一只上,紧握到一起。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章 真假难分   化身成「俊郎君」薛明玉的浪翻云坐在一辆租来的马车上,扮着一般的商旅, 来到京师。   这样虽然需时较久,但却避免因要展开身法,致惹人注意。   因为他真假两个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   让人知道他是浪翻云,故会掀起轩然大波;给人认出他是一代淫贼薛明玉,当 然亦大大不妥。   幸好现离开申时尚有个把时辰,有足够时间让他赶到落花桥,到时把 中 交 给薛明玉的女儿便算完成了薛明玉临终的遗言了。   赶车的汉子起劲地催着拉车的两匹老马,希望趁天黑前赶多一转车,赚多几吊 钱。   未时初,车子离开了叁垄村,到达长江西岸,对岸就是京城。   渡头早有十多人在等候渡船。   浪翻云透过窗帘望出去,只见大半是本地人。只有四、五个是行旅商贾的模样 。   浪翻云戴上竹笠,遮住那淫贼的假脸容,提起藏着覆雨剑的大包袱,马车停下 时,走下马车,顺手多打赏了赶车的汉子一吊钱。   那汉子千恩万谢後,指着渡头一旁泊着的十多只小艇道:「客官若要到落花桥 去,可租一只渡艇,渡江入秦淮河而上,最多半个时辰,可抵达落花桥了,总胜过 和人迫在摆渡里。」   浪翻云谢过後,走下渡头。   蓦地感到有几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原来渡头另一边孤零零泊着一艘官 艇,上面的几名便装大汉正向他留神打量,他们身上都配有刀剑等物,神情沉稳狠 悍,不像是一般公差。   浪翻云故意倨偻着高大的身体,敛去双目神光,还装作差点被放在渡头上的货 物绊倒,竹笠掉了下来,露出薜明玉英俊的假脸。   若他没有差错,这几人应是楞严手下的东厂铁卫,负责把守这渡江必经之路。   船上那些大汉见他如此不济,一齐摇头失笑,不再理他。   浪翻云亦是心中暗笑。   後面晌起轻微有节奏的足音,浪翻云一听下便知来者有叁个人,都是深黯武技 之辈,忙把竹笠戴回头上,诈作远眺正由对岸驶回来的渡船,装出个不耐烦的样子 ,才往右旁的渡艇处走去,以免和这些武林人物照脸给认了出来。   一艘小艇驶了过来,一个艇姑轻摇着橹,叫道:「客官是否要艇,到最大的秦 淮红楼只要吊半钱!」   浪翻云暗赞艇姑懂得做生意,点头走下艇去,正欲坐在艇头,好欣赏长江和到 了秦淮河後的沿岸景色,艇姑叫道:「客官坐进船篷舱里吧,免得水花打上来溅湿 了你。」   浪翻云心中微凛,原来当他的注意力来到蓬舱内时,立时探测到若有若无蓄意 压下了的轻微呼吸。   这时他有叁个选择。   一是立时回到渡头去,可是如此做法将更惹人注目,若让那後面跟来的武林人 物认出自己是谁,问题将更大。   第二个选择依然是坐到船头去,不过若对方是蓄意对付自己,说不定可在半路 中途把艇弄翻,那将亦同样惹人注意,对他无益有害。   所以剩下的选择,仍是依然坐入篷舱里,设法把不知其有何图谋的隐伏者制着 ,再迫那艇姑送他到对岸去。   打定主意後,他施施然进入篷舱内,还故意背着那藏了人的一堆货物似的东西 坐着。   艇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把艇往对岸摇过去。   浪翻云除下竹笠,放在一旁的舱板上,行囊随意放到身旁,伸了个懒腰,望往 对岸。   十年前,那时他年少气盛,只身摸上京师,归程时在秦淮河上邂逅了纪惜惜, 那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身旁那暗藏着的人体温骤升。   浪翻云知道对方出手在即,心下微笑。   在他这种高手来说,每一寸肌肉都可发挥惊人的力量,普通武林人物就算拿着 刀剑也休想刺进他体内。   只从对方的呼吸、体热,他已可大略把握对方的修为高低,故好整以瑕,静待 对方出手。   寒气袭往腰肾处。   在这刹那的短暂时候,他判断出对方来势虽快,但留有馀力,更重要是杀气不 浓,使他知道对方只是要把他制着,并非想一刀致他於死地。   他装作愕然,当匕首 着他的腰侧时,动也不动一下。   那艇姑照样摇艇,像对篷舱内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情。   一把冰冷的女声在旁道:「不要动!我这把匕首淬了剧毒,只要划破你的肌肤 ,包保你立毙当场。」   浪翻云默言不语。   拿匕首的女子在货物堆里现身出来,挨在他身旁坐着,匕首当然仍紧 着他, 一阵充满狠意的笑声後,似哭似笑地道:「想不到吧薛明玉,你虽逃过他们的追杀 ,却过不了我这一关,我等得你好苦,叁年了!每晚我都在想着你,想咬下你的肉 来 是何滋味。」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是否认错人了!」他估计只要自己开声说话,对 方定可立即把自己有异的声音认出来,那时只要解释几句,消去误会,即可脱身, 免得对方瞎缠下去,也好让对方因薛明玉已死,在这耻辱和仇恨中解放出来。   岂知那女子一阵冷笑道:「你终於肯说话了!为何那天我怎样求你,都全无回 应,只是继续你那万恶的淫行。」   那女子倏地伸出另一只手,点上了他背後几处穴道。   这对浪翻云那会起甚麽作用,诈作身体一软,挨在女子身上。   那女子的匕首仍紧 着他,把俏脸移到他前,让他看个清楚,另一手扶着他的 肩头,不让他侧倒下去。   浪翻云眼前一亮。   这女子约在二十叁、四间,生得秀气美貌,眼眶孕着泪水。充满了复杂之极的 神色,既有深刻的仇恨,亦有难明的怨意。   女子一阵狂笑,稍稍平静下来,冷冷道:「你这杀千刀的淫贼,认得我了吗? 我被你害苦了一生,不但丈夫鄙弃我,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好了,现在你终於落到我手上,待我将你千刀万割後,便陪你一起死去,到了地府 再告你一状,教你永不超生。」   浪翻云心中生出怜意,犹豫着好否把真相告诉她。   那摇橹的艇姑叫道:「小姐!我们到那里去?」   浪翻云一听她们全无预定的计划,立知对方准备在船上杀他,正要运劲把她的 匕首滑开,女子回应道:「摇到秦淮河去!」   那扮作艇姑的侍女愕了半晌,依然往秦淮河撑去。   女子又再看着浪翻云的眼睛,掠过奇怪的神色,怒喝道:「为何用那种眼光看 着我,不认得我是谁了吗?哼!你的眼睛变黄了,是否因酒色过度,伤了身体。」   浪翻云既知小艇往秦淮河去,便又不那麽急於脱身了。   女子热泪涌出俏目,悲痛地道:「由那晚你对我干了禽兽的暴行後,我心中只 想着死,只有死才能还我清白,但一天见不到你先我死去,我颜烟如怎肯甘心,薛 明玉!你今天死定了。」   这时轮到浪翻云不敢表明身份,否则岂非间接害了这女子。   颜烟如拍开了他一个穴道,喝道:「说话求饶吧!否则我会逐片肉由你身上割 下来。」   浪翻云苦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说甚麽话才好,他的面具不愧百年前天下第一 妙手北胜天的制品,连他脸上的表情亦可清楚传达出来。   颜烟如看得呆了一呆,这苦笑自有一种难有的洒脱和男性魅力,梦想不到竟会 出现在这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采花淫贼脸上。   她以前想起这败坏了她贞节的淫贼时,总恨不得立即把他杀死,不知如何,现 在脸脸相对,却又发觉自己并不想这麽快杀死他。   那摇艇的小婢再叫道:「小姐!有叁艘艇在追踪我们呢!」   颜烟如脸色一变,望向那小婢叫道:「设法拖延他们一阵子。」   再传过脸来,望着浪翻云,眼神先透出森寒杀意,接着转为浓烈的怨恨,最後 则更是复杂难明,显示她内心数个不同的意念正在交战着。   倏地从怀哀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鲜红色的丹丸,硬塞进浪翻云口里。   丹丸入口即溶,顺咽而下,吐也吐不掉。   无论这丹丸的毒性如何厉害,当然不会放在浪翻云心上,只是不明白这颜烟如 为何不乾脆杀了自己。   颜烟如凑到他耳旁道:「这是闽南王家特制的毒 ,若叁天内得不到解 ,大 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以你的狡猾,当然会猜到我把解 藏在别处吧。」   浪翻云忍不住道:「你既然这麽恨薛明玉,为何不杀掉他,以免夜长梦多。」   颜烟如冷冷道:「为何你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像说着别个人似的,难道以为我 会放过你吗?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了,我牺牲了自己的身体,才学来天下间最狠辣的 毒刑,不教你尝过,怎能心息。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来杀的。」走了出篷舱外, 观看这来的快艇。   这时小艇已到了秦淮河最名闻天下的花舫河段。   河面上泊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船小艇,装饰华丽,隐闻丝竹之声,热闹非常。   浪翻云啼笑皆非,暗忖对不起都要做一次了,因再不走便赶不上落花桥之约。                 * * *   韩柏和叶素冬并骑而驰,甲 鲜明的御林军在前後簇拥,沿着大街往皇宫进发 。   叶素冬微笑道:「专使大人!那边就是玄武湖,亦是我们训练水师的地方,大 人落脚的外宾驿馆在莫愁湖东的园林里,风景相当不错。噢!专使大人是初次到应 天府,所以不知道莫愁湖的故事吧!」   韩柏感到这八派中着名的元老级高手出奇地谦恭有礼,说话不徐不疾,显出过 人的修养和耐性,真怕他说起故事来亦是慢吞吞的,忙改变话题问道:「为何贵皇 上会忽然召本使入宫呢?我的心儿还在忐忑狂跳。」   叶素冬含笑看了他一眼,心想高句丽为何会派了这麽个嫩娃儿来丢人现眼,口 中惟有应道:「皇上行事从来都教人莫测高深的!看!那就是皇城了。」   韩柏往前望去,只见前面有座非常有气派的宫城,护城河环绕四周,那颗心跳 动得更厉害了 。   叶素冬介绍道:「皇宫是移山填 燕雀湖建成的,城分内外二重,外重名『皇 城』,共有六门,内重名『宫城』,内外两城间还有两重城门,外为承天门,门前 有座外五龙桥;内为端门,亦有条内五龙桥。皇上会在内宫御书房见专使大人。」   韩柏见到皇宫门禁重重,正像只吞了人不须吐骨的巨兽,差点想临阵逃走,不 过前後都是武艺高强的御林军,又有叶素冬这种第一流的高手在旁,逃恐也逃不了 。惟有硬着头皮,和叶素冬由南面的午门进入皇宫内。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一章 草莽天子   韩柏给秦梦瑶下船前激起的信心,在踏入皇宫後,被那庄严肃穆的气氛打得一 滴不剩。   在前後各两名太监护引卜,他战战兢兢地在内宫的廊道上走着。   在这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方,足音分外令人刺耳心惊。   他很想问问身边这些脸无表情的太监还要走多久,但记起了叶素冬在内五龙桥 把他 交给追些太监前,曾吩咐过他切勿和任何太监交谈,因为那是朱元璋所严禁 的,只好把话闷在心里。   同时亦不由暗服设计建造皇宫的人,竟可创造出这种使人感到肃然生敬,自觉 渺小的建 群。   九弯十曲後,又过了叁重看似没有守卫的门户,太监停了下来。   忽然四人对着前面紧闭的大铁门跪伏地上,齐声高呼道:「高句丽专使朴文正 到!」   韩柏失惊无备下吓了一大跳,在迥音汤漾时,正不知应否亦跪下来,大铁门无 声无息地滑向两旁,两名年约五十的太监作出恭迎的姿态,请他进去。韩柏还是第 一次见到底下装了滑轴的门,不禁叹为观止。   在这两名太监恭身前,两对精光生辉的眼睛扫过他身上,登时使他生出无法隐 藏任何事物的感觉,比直接搜身还管用,不由暗猜这两人定是那些影子太监中的两 位。只不知他们的头头,原本是圣僧,现在变了 太监的老家伙是否躲在暗处盯着 他。   想到即将见到大下最有权势的人,只感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走进去。   这御书房称为御书殿倒适当点。   房分前後两进。   内进被垂下的长竹 所隔,隐隐约约见到灯光里一个人影正在朝南的大书桌上 据案而坐。   那两名老太监打出手势,着他自行进内。   韩柏先在心底叫了几声娘後,才举步为艰地往内走去。   穿过竹 ,宽广的密封空间呈现眼前,除了正中的大书桌外,四周全是高过人 身的大书柜,放满宗卷、文件和书籍。   那坐在书桌的人正低头阅看着桌上的文书,身裁雄伟,穿一袭绣着九条金龙的 浅绛袍服,头顶高冠,自有一种威慑罘生的王者霸气。   朱元璋听得足音,蓦地抬起头来,锐利如箭的眼神往他射来。   他形相奇伟,眼耳口鼻均生得有巽常人,若分开来看,每个部分都颇为丑恶, 但摆到一张脸上时,却又出奇地好看和特别,充满着威严和魅力。   韩柏双膝一软,学那些太监般跪伏书桌前的地上,恭恭敬敬叩了叁个头,叫道 :「高句丽专使朴文正参见大明天子!」   朱元璋离开书桌,以矫健的步履来到韩柏伏身处,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精光慑 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呵呵一笑道:「他们没有说错,文正你果是非凡,哈 哈!」放开韩柏,走了开去,到了书桌前,一个转身,眼睛再落在他脸上。   韩柏心叫天呀!皇帝老子竟碰过我。   站了起来的朱元璋又是另一番气势。   只见他虽年在六十间,但身子仍挺得笔直,毫无衰老之态。   他的手和脚都比一般人生得较长,一行一立,均有龙虎之姿,气概迫人,教人 心生惧意。   韩柏嗫嚅道:「皇上……小臣……」   朱元璋坐到书桌上,向他招手道:「过来!」   韩柏忽然发觉陈今方这师傅教下所有应对礼节,在朱元璋面前全派不上用埸, 胆颤心惊下移步过去,来到朱元璋前,垂下头来,不敢和对方能洞穿肺腑的目光对 视。   朱元璋淡淡道:「抬起头来望着朕!」   韩柏暗忖以前总听人说,直视皇帝是杀头的大罪,为何现在竟全不是那样子的 ,无奈下抬起头往这掌握着天下命运的人望去。   朱元璋双目神光电射,看了他好一会後微微一笑道:「正德既派得你出使来见 我,定对我国的古今历史,非常熟悉吧!」   韩柏只觉喉咙乾涸,发声困难,惟有点头表示知道。   朱元璋伸手搭在他肩头上,亲切地道:「朕欢喜你那对眼睛。」   韩柏为之愕然,为何听来那些关於朱元璋的事,和眼前这毫无皇帝架子但却自 具皇者之姿的朱元璋完全不同呢?忍不住奇道:「欢喜我的眼睛?」   慌乱下他忘了自己的官职身份,竟自称为「我」。   朱元璋豪气奔放地一声长笑,再从书桌移往桌旁,两手负在背後,走了开去, 站定背着他道:「那是对充满天真、热诚和想像力的眼睛,朕下面的人里,没有一 对像你那样的眼睛。」   霍地转过身来,傲然道:「朕所以能逐走鞑子,扫平天下群雄,并非武功谋略 胜过人,而是朕有对天下无双的眼睛,绝不会看错人,正因为没有人比朕更懂用人 ,所以天下才给朕得了。」   韩柏心道:「你真的不会看错人吗?胡惟庸和楞严之流又怎麽计算。」   不由垂下头去,怕给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   岂知朱元璋竟看穿了他的心意,嘿然一笑道:「专使不用掩饰心中所想的事, 你既和谢廷石由山东绕了个大圈到朕这里来,对本朝之事必有耳闻,哼!谁忠谁奸 ,朕知道得一清二楚,甚麽都瞒不过朕。」   韩柏愕然抬头望去,刚捕捉到朱元璋嘴角一现即敛高深莫测的冷笑,只觉遍体 生寒,才知伴君如伴虎之语,诚非虚言。   他很想问朱元璋立即召他前来所为何事,却总问不出口来。   朱元璋摇头失笑道:「朕召专使到来,本有天大重要的正事,等着要办。可是 看到你这等罕有人才,却忍不住心中高兴,故话兴大发,对着你这外人说起心事来 。唉!可能朕太久没对人这样说话了。」   韩柏手足无措,只懂点头,连道谢都忘记了。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见到朱元璋 会是这般情景的。   朱元璋凝然卓立,指着他道:「专使应是胆大妄为之人,为何不敢对朕畅所欲 言,要知你纵然开罪了朕,朕亦绝不会施以惩罚,因为专使代表的乃是贵国的正德 王。」   韩柏见他坦白直接得惊人,胆气稍壮,吁出一口气,乘机拍马屁道:「皇上真 厉害,竟能一眼看穿小使臣真正的本来情性。」   朱元璋微笑道:「因为专使有点像以前的朕,只是欠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野心 ;没有野心,休想做得成皇帝。」   韩柏呆了一呆,暗呼厉害。难怪他能成为统率大下群雄的领袖,竟一眼看穿了 自己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朱元璋的谈兴像江河暴泻般不可收拾,冷然道:「要做皇帝当然是天大难事, 但要长保江山则是更难事,为帝之道,首先便是绝情绝义,凡有利的事,便须坚持 去做;无利之事,则碰也不碰。所以朕最讨厌孔孟之徒,哼!『何必曰利,只有仁 义。』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虚伪的言词了。自古以来,秦皇汉武,谁不是以法家治 国,懦家的旗号,只是打出来作个幌子而已!法家就是只讲法,不论情。」   韩柏惊魂甫定,思路开始灵活起来,道:「可是若天下人全以利为先。岂非斗 争仇杀永无宁日?」   朱元璋龙目神光一现。喝道:「说得好!坦白告诉朕,若非我大明国势如日中 天,贵王会否遣专使万水千山,送来最珍贵的灵参,又献上贵国地图,以示臣服,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利』字。」   韩柏嗫嚅道:「这个嘛!嘿……」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听楞卿家说,专使精通少林心法,不知对中原武林的事 ,是否亦同样熟悉。」   韩柏心中一凛,难道楞严是奉朱元璋之命来杀人灭口的?若是那样,陈令方的 小命岂非危险非常,口中应道:「知道一二!知道一二。」   朱元璋忽地沉默下来,好一会才道:「今天朕召专使到来,就是希望和专使商 量一下,再由专使以贵国文字挥就一书,向贵王提出警告,因为东洋倭子正蠢纛欲 动,密谋与鞑子联手,第一个目标就是贵国。」   韩柏终於脸色剧变,担心的当然不是东洋倭子,而是他的高句丽书法。   遍体立时淌出冷汗。   忽然间他知道范良 、自己,甚至浪翻云都低估了朱元璋的厉害,若让他悉破 假冒的身份,不但自己不能生离此地,连到了莫愁湖的范良极等人亦将无一幸免。   他的心蓦然冷静下来,魔种提升至最浓烈的程度,筹谋免祸之法。                 * * *   颜烟如又扑回蓬舱里,脸上现出惊怒交集的表情,一手抓着浪翻云的後领,看 情况像要把他硬拖到艇外去。   岂知身子一软,竟倒入了浪翻云怀里。   浪翻云做戏做到足,嘿然淫英两声,道:「小乖乖!看情况你是应付不了吧! 让我替你出头好吗?」   颜烟如虽浑身发软,说话的能力犹在,骇然道:「你怎能自解穴道?」   旋又记起道:「你……你服了我的毒丸,若敢对我无礼,我死都不把解药给你 。」   浪翻云对她的惶恐大感歉然,但却不得不寒声道:「横竖要死,还有甚麽可怕 的,不过若想我放你一马,最好和我合作。」   那女婢转过脸来叫道:「小姐!他们来……噢!」这才发觉自己的小姐反落到 这淫贼手上,脸色剧变下,俯身拔出放在一旁的长剑,扑了过来。   浪翻云探手捏着剑尖,送出内力,封闭了她的穴道。   女婢软倒船上。   浪翻云戴好竹笠,一手挟着包袱,另一手挟着颜烟如,来到艇头。   只见叁艘快艇,每艇上各有五、六名武林人物,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如临大 敌般把他们紧紧围在河心。   午後柔和的阳光,洒在河水上,闪烁生辉。   河上载着诗人骚客的艇子早避到两旁去。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你们若敢过来,薛某立即毙了手中女子。」他根本弄 不清颜烟如这些来寻薛明玉晦气的武林人物的关系,故意诈他们一诈,看有何反应 。   左边艇上一名五十来岁的大漠显是身份特高的,暴喝道:「薛明玉你若还算是 一个人,立即放下手中女子,和我们分出生死。」   另一边艇上一个叁十来岁的女子怒叱道:「你这恶贼满身罪孽,还不束手就擒 。」   浪翻云听他们口气,都是白道中人,放下心来,一阵冷笑,挟着颜烟如冲天而 起,往左方那艇掠去。   要知凭他的真实功夫,要脱身当然易如反掌,可是既冒充了薛明玉,自然要冒 充到底,那就绝不可用出真本领来。   一刀一剑, 喝声中,迎脸劈至。   浪翻云把颜烟如往前送出,若对方不变招,会戳在这女子身上。   对方当然不知浪翻云在虚张声势,骇然里往後跃退。他们对付的是天下着名武 功高强的采花大盗,一出手自是全力施为,急切下如何来得及变招,只好往後疾退 。却忘记了这是窄小的快艇,「咚咚」两声,两人失足翻进波光荡漾的河水里,溅 起一天水花,在阳光下点点光生,煞是悦目。   浪翻云伸手接了最先发话那汉子一掌後,把颜烟如往另一个方向抢上来的两人 抛过去,一声长笑道:「失陪了!」倏地跃上篷顶,脚尖一点,落往刚在一旁驶过 的另一小艇上,在艇上男女瞠目结舌下,再大鸟般腾空而起,凌空横渡两丈远的河 面,隐没在街上闹哄哄的人潮里。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二章 浑身解数   朱元璋见韩柏脸色大变,还以为他是关心租国,坐回书桌後的龙椅里,心中暗 赞。   韩柏眼中奇光迸射,往朱元璋望去。   朱元璋心中一凛,喑忖为何这青年忽地像变了另一个人般,这种异况。   以他阅人千万的锐目,还是初次遇上。   韩柏冷哼一声道:「卧榻之侧,岂容……嘿……岂容他人睡觉,噢!对不起! 这两句贵国的话很难记,我只大约记得那意思。」   朱元璋点头道:「专使的祖先离开中原太久了,不过你仍说得那麽好,实是非 常难得。朕若非因你和朕是同种同源,亦不会邀你到这里来,共商要事。」顿了顿 一掌拍在案头处,喝道:「朕恨不得立刻披上战袍,率领大军渡海远征东瀛,可恨 有两个原因,使朕不敢轻举妄动。」   韩柏暗忖今次若想活命,惟有以奇招制胜,壮着胆子道:「第一个原因小使臣 或可猜到,是因皇上刚新立了储君,牵一发动了全身,所以不敢遽尔离开京师,不 过皇上手下大将如云,例如命燕王作征东的统帅,岂非可解决了很多问题吗?」   朱元璋出神地瞧了他好一会後,平静地道:「假若燕王凯旋而归,会出现甚麽 後果?」   韩柏一咬牙,死撑下去道:「皇上不是说过绝情绝义吗?看不顺眼的便杀了, 清除一切障碍,不是可安心御驾亲征吗?」站在他高句丽专使的立场,他实有大条 道理怂恿朱元璋远征东瀛,去了对高句丽的威胁。   朱元璋眼里闪动着笑意,忽地用手一指放在桌子对面侧摆在左端的椅子道:「 朕赐你坐到那椅子里!」   韩柏依礼恭身谢过後,大模大样坐到椅中,和朱元璋对视着。   朱元璋摇头失笑道:「近十年来除了虚若无外,朕从未见过有人在朕面前坐得 像专使般安然舒适了,那感觉非常新鲜。」   韩柏尴尬一笑道:「小使臣给皇上的胸襟和气度弄得连真性情都露出来了。」   朱元璋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人非草木,执能无情。朕已做得比一般皇帝好 了……」   抬头两眼盯着韩柏道:「在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朕难以对他们绝情的,这事朕 从未向人提及,现在却有不吐不快之感,专使听後,若向任何人说出,我会不顾一 切以最残酷的极刑把你处死,即管你逃回贵国,朕亦有把握将你擒来,因为我拥有 的是天下最强大的力量。」   。韩柏道:「皇上不必威吓本使,我可以担保不会 半句出去,为的不是怕死 ,而是皇上竟看得起我朴文正是可倾诉的对象。嘿!皇上不是说过我很真诚吗?」   朱元璋眼中射出凌厉的神色,好一会後才点头道:「说得好!你果是忠诚之辈 ,更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你不敢如此和朕对话。」   再叹了一口气道:「我最怕的是朕的儿子燕王,因为在我二十六个儿子中,朕 最疼爱的就是他,才拿他没法,总觉亏欠了他似的,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韩柏想不到朱元璋说出这麽充满父性的话,呆了半晌才道:「那皇上何不索性 立他为太子?」   朱元璋似忽然衰老了几年般,颓然道:「朕身为天下至尊,必须以身作则,遵 从自己定下来的规矩,依继承法行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存明室,其他一 切都可以不顾。」   顿了顿再叹道:「朕出身草莽,没有人比朕更清楚蚁民所受的痛苦,实不愿见 乱局再现。」   韩柏摸不清他是否在演戏,耸肩道:「小使臣明白皇上的心意了,不知那另八 个皇上不能对之无情的人是谁?」   朱元璋笑道:「有两人你绝对猜不到,都是朕心仪已久,只恨不能得见的超凡 人物,那就是当今武林最顶尖级的两位高手 『覆雨剑』浪翻云和『魔师』庞斑 ,他们都是和朕同等级数的人,只是在不同的领域内各领风骚吧了!」   这答话大出韩柏意料之外,又呆了半晌方晓得说道:「我还以为皇上最憎恶就 是这两个人呢!」   朱元璋眼中神光一闪,道:「专使真的对中原武林非常熟悉。」   韩柏心中一凛,知道朱元璋对他动了疑心,若无其事地一笑道:「陈公最爱和 江湖人物打交道,所以最爱谈江湖的事,本使不熟悉才怪哩!」   朱元璋释去怀疑,欣然道:「专使说的是陈今方吧!这人是个难得既有才能, 亦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又在家中憋了多年,办起事来会格外落力,朕正打算重用 他。」   韩柏给弄得糊涂起来,难道对付陈今方只是楞俨的事?与朱元璋没有半点关系 ,脸上装出喜色,道:「小使臣可否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朱元璋龙颜一寒道:「绝不可以,若你私下通知他,朕必能从他的神态看出来 ,那时朕一怒下说不定会把你变成太监,教你空有四位夫人,亦只能长叹奈何。」 说到最後,嘴角竟逸出一丝笑意来。   韩柏暗叫厉害,这皇帝老子对权术的运用,确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虚实难测 。只看他掌握得他这假专使的资料如此钜细无遗,便要吃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他才能悉破韩拍的弱点,加以威摄。   割了他的命根子,自是比杀了他更令韩柏 惧。   韩柏尴尬一笑道:「那等於把我杀了,因为事後我必合和四位夫人一起自杀。 」   朱元璋两眼寒芒一闪道:「专使那麽有信心,恐怕只是入世未深,对人性认识 不够吧!让朕告诉你吧!每一个人都有个价钱,只要利益到达某一程度,定可将那 人打动改变。所以朕从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鬼王』虚 若无,因为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朋友,朕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他仍只当我是以前的朱 元璋,从来不肯把朕当作皇上。」   韩柏愕然道:「他是否你不能对之无情的第四个人呢!」   朱元璋没有回答,摇头一声长叹,眼中射出无奈和痛苦的神色。   韩柏暗忖看来做皇帝亦非想像中那麽快活的,试探道:「让小使臣来猜那第五 个人吧,定是最受皇上宠幸的陈贵妃了。」   朱元璋道:「这事京城内谁人不知,猜出来亦没有甚麽大不了,若专使能说出 朕为何最喜欢她,朕答应无论你如何开罪了朕,亦会绕你一次。」   韩柏精抻大振,眼中射出两道寒芒,凝视着朱元璋,道:「君无戏言!」   朱元璋冷冷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需要这一个特赦,如此朕可不能白白给 你,假若你猜错了,写完信後朕要斩下你一只手来,专使敢否答应?」摆明要他知 难而退。   韩柏本想立即退缩,一听到「写信」两字,想到就算答不中,自己也可推说怕 斩手,死亦不肯写信,看看可否藉此混赖过去,忙道:「一言为定!」   这次轮到朱元璋大惑不解,暗忖他是否一个傻子,就算明明他说对了,自己亦 可加以否认;不过回心一想,若他真的说错了,自己亦大可说他猜中了,因为确有 点喜欢这大胆有趣的家伙。可是他究竟有甚麽事瞒着我呢?   韩柏两眼一转,道:「皇上请恕小使臣直言,以皇上的身份地位,众妃嫔自然 是曲意逢迎,争取皇上的宠爱,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对这种虚假爱情定是毫不稀罕 。陈贵妃所以能脱颖而出,除了她是媚骨天生的尤物,定是因她能使皇上感到真正 的爱情,那就像我和皇上现在的谈心,是皇上久未曾享受过的东西。」   朱元璋一掌拍在台上,赞叹道:「就算是她假装出来的,朕亦要深加赞赏。」   韩柏大喜道:「那小使臣算是猜中了!」。   朱元璋愕了一愕,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竟给你算了一着。」草莽之气,复 现身上。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就像两个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   朱元璋忽地黯然道:「你知否为何朕今天会向你说这麽多只能在心里想的话吗 ?」   韩柏一呆道:「皇上不是说因为欢喜小子那对充满真诚和幻想的眼睛吗?」韩 柏顺着朱元璋的口风,直称自己为小子。   朱元璋摇头道:「那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是朕刚收到一个噩耗。那是最能令 朕快乐,也可今朕最痛苦的人的死讯,她就是慈航静斋的斋主言静庵,所以心中充 满了愤郁,不得不找一个人来倾吐,碰巧选中你吧了!」   韩柏一震道:「皇上原来爱上了言静庵!」   朱元璋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喟然道:「那时朕还未成气候,静庵忽地找上我 ,陪着朕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叁天後离去前执着朕的手说了一句话,就是『以民 为本』,到今天朕仍不敢有片刻忘记这句话,所以朕最恨贪官和狐假虎威的太监, 必杀无赦。那叁天……那叁天是朕一生人最快乐的时刻。由那时开始,朕忽然得到 了整个白道武林的支持,声势大振。朕这帝位,实在是拜她所赐。若非她亲自出马 对付庞斑,我们休想把蒙人逐出中原。」   韩柏早知他是两大圣地挑选出来做皇帝的人,只是想不到他也和庞斑那样深爱 言静庵,只不知浪翻云会否是例外呢?   假设浪翻云亦是对言静庵暗生爱意,那天下间最顶尖的叁个男人,都是拜倒在 她的绝代芳华下了。   只要想想靳冰云和秦梦瑶,便可推想到言静庵动人的气质和魅力。   更使人崇慕是她无比的智慧、襟怀和眼光。   可以想像两大圣地把选择一统天下,使百姓脱离苦海的重责,交到她手里,便 知对她的智慧是如何欣赏和信赖。   当她和朱元璋相对了叁天後,终决定了朱元璋是那种可扶持的材料,於是推动 了整个白道对这黑道的枭雄作出支持,使他势力倍增。   而她则约见庞斑,以无与伦比的方法令他甘心退隐了二十年之久。   在庞斑复出前,既培养出能克制庞斑的秦梦瑶,亦曾叁次去见浪翻云,至於他 们间曾发生了甚麽事,则现在只有浪翻云才知道。   她为何要暗地去见他叁次之多呢?   是否因她亦爱上了这天下无双的剑手。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各想各的,都想得如痴如醉。   朱元璋最先回醒过来,奇怪地打量着韩柏,道:「专使双目露出温柔之色,是 否也想到一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美女?」   韩柏一震醒来,忙道:「不!我只是想到皇上和言斋主都叁天的醉人情景,忍 不住心生向往吧!」   朱元璋大生好感,但又沉思道:这人显是心中藏有不利於我的秘密,否则不会 这麽渴求得到我的特赦,我定须找人对他深入调查,若发现不利於我的事,亦只好 将对他的欢喜摆在一旁,毁掉了他。   这想法使他更珍惜眼前和这奇特的年青人相处的时刻,出奇地温和道:「唉! 朕不知有多少年未试过在人前真情流露,不过现在朕的心情好了很多,静庵曾说过 朕做人太现实和功利了,这是她最欣赏但却也是最不欢喜的地方。但肯定亦是朕成 功的原因。」   韩柏吁出一口气道:「小子真的渴想知道还有那几个人究竟是谁。」   朱元璋忽地有点意兴阑珊,挨在龙椅上道:「第七个是庞斑爱上了的女人靳冰 云,到今天当她成为了静庵的继承人後,朕才知道静庵和庞斑间发生了一些非常玄 妙的事。以前朕总以为庞斑因败了结静庵,才被迫退隐。现在始知道 中的情形是 非常复杂的。」   韩柏一震道:「那第八个人定是秦梦瑶,对吗?」   朱元璋一震道:「好小子!朕愈来愈欣赏你了,若让朕见到这天下第一仙女, 朕必不顾一切把她得到,以填补一生人最大的错失和遗憾。」   韩柏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情敌」,暗忖若让他知道秦梦瑶会委身下嫁 自己,定然头颅不保。   朱元璋锐利的眼神回望他道:「你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韩柏心中暗 ,知道绝不能在这人面前稍出差错,否则就是阉割或斩手剐舌之 祸,叹道:「皇上刚才那几句话若出自像我这样的小伙子之口,是绝不稀奇,但由 皇上说出,便可见皇上对言静庵种情之深,实到了不能自持的程度。」   朱元璋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像在说这些话岂非多馀之极,若非自己不能自持 ,怎会因听闻言静庵的死讯後,做出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呢。   他沉吟片晌後道:「横竖告诉了你八个人,这最後一个不妨一并说与你知吧, 她就是浪翻云过世了的妻子纪惜惜。」   这句话完全出乎韩柏意料之外,瞠目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沉醉在昔日的回忆里,眼中蒙上失意的哀色,平静地道:「那是朕纳陈 贵妃前的事了,朕不断找寻能使朕忘记静庵的人,即管一刻也好,在宫内找不到, 朕便微服出巡,终於遇上了纪惜惜,那时她是京师最有名的才女。以朕的权势,想 得到她实易如反掌,可是朕却舍不得用这种方式取得她,更怕的是她会恨我和看不 起我,唉!」   韩柏这时对朱元璋大为改观,暗想原来他竟有这麽多黯然神伤的往事。   朱元璋回到了往日的某一个梦里,眼睛湿润起来,却一点不激动,柔声道:「 朕为了她,努力学习诗词,好能和她沟通,叁个月内,每晚都溜出皇宫去见她,她 对朕亦显得比对其他人好,可是有一天朕再去找她时,只得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这 多麽不公平,她只认识了浪翻云一天,便跟他走了,朕却连她的指尖亦未碰过。只 有和她在一起时,朕才能忘却静庵,但却终失去了她。」   韩柏暗忖这只是你的愚蠢,若换了是我「浪子」韩柏,保证已得到她的身体很 多次了。   忍不住问道:「浪翻云夺了皇上所爱,为何皇上仍不恨他呢?」   朱元璋苦笑道:「当时我恨得要将他千刀万剐,才可 心头之愤,故下令全力 攻打怒蚊帮。後来惜惜病逝,唉!天妒红颜,朕亦恨意全消,只想见见浪翻云,看 看朕有那处地方比他不上。」   韩柏道:「皇上不要怪小子直言,皇上败给浪翻云,可能是因为太现实了。」   朱元璋霍地一震,往他望来,如梦初醒点头道:「你说得对,浪翻云和庞斑所 追求的都是毫不现实的目标,那正是最能吸引惜惜和静庵的超然气质。你看!上天 是多麽作弄人,朕竟和这两个顶尖高手有着这麽奇异的关系。」   看着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无限欷 的样子,韩柏心生感触,好一会後才道:「 刚才皇上说不东征倭子,有两个原因,皇上说了一个出来,那另一个原因又是甚麽 ?」   朱元璋从沉思里回醒过来,双目恢复了先前的冷静锐利,淡淡道:「因为倭子 仍有运气!」   韩柏失声道:「甚麽?」   朱元璋道:「若非有运,百年前忽必烈派出的东征艇队为何会因海上的风暴锻 羽而返,此事使朕现在亦不敢造次。」   韩柏哑口无言。   朱元璋吐出一口气後道:「好了!现在由朕说出信的内容,再由专使以贵国文 字写出来吧。」   韩柏最不愿发生的事,终迫在眉睫之前了。              《覆雨翻云》十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