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冤家路窄    雾锁长江。   谷倩莲操控着风帆,顺着水流,往东而去,暗恨天不造美,深秋时分,仍会有 这样的浓雾。   风一阵一阵吹来,却吹不散谜般的雾,只是使人更感苍凉。   小艇不住加速。   风行烈盘膝坐在船尾,脸色苍白如死人,口 轻颤,双目紧闭,抵受着徘徊在 散功边缘的痛苦。   打从知道自己成了庞斑道心种魔大法练勿的炉鼎後,直至这刻,他虽搜尽枯肠 ,仍无法明白庞斑在他身上落了什麽手脚,难道庞斑自冰云和他在一起後,一直在 旁暗暗缀着他两人?当他和冰云享受鱼水之欢时,庞斑便躲在一角苦忍那噬心嫉妒 的煎熬?而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进行他那魔门千古以来最玄异邪恶的练功大法。 当他第二次见到庞斑时,和第一次相比起来,庞斑便像脱胎换骨地变了另一个人, 无论在气质和感觉上,均迥然有异,这是否道心种魔大法的後果?   这种种问题,除非是庞斑亲自解说出来,否则恐怕要成为永还的谜团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寒之气,正侵蚀着他的经脉,现在唯一保着他,使他不 致功力尽散、精枯血竭而亡的,是恩师厉若海注进他体内那精纯无比的真气,正凝 聚在丹田之内,不时伺机而出,紧守着心脉和脑脉。   也可以说在他风行烈的身体内,庞斑和厉若海正进行另一场角力和决战。   谷倩莲看着风行烈,芳心有若刀割,泪水不断流下,可是又无能为力,只望小 艇能像鸟儿般振翅起飞,载他们迅速回到双修府,找黑榜十大高手之一的「毒医」 烈震北,为眼前这令她既爱又恨的倔强男子及时诊治。   一阵长风吹来。   风帆猎猎作响。   艇势加速。   雾也给吹散了点,视野扩远,只见前面有个急湾,水势更猛了。   忽然又一阵浓雾涌来,霎时间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   谷倩莲心下稍安,转了这个河湾後,水流转急,将可更快把小艇送往双修府所 在的「藏珍峡」。   这个念头仍在她脑海盘旋着时,异变突起。   花解语逾墙而入,跃入大宅的後园内。   她知道这定然瞒不过方夜羽布下的暗哨,但以她魔师宫两大护法之一的超然身 分,亦没有人敢出来拦阻她。   她没有从後花园的门进入大厅去,只是沿着廊道串连的建 物旁,一座越一座 地走过去,每到一处都停下来看看,望往里面,不知在找什麽?   当她快到正厅时,人声隐约传来。   一闪身奔到窗旁,贴着窗旁的墙壁,却没有像先前的往内望去。   方夜羽的声音由厅内传出道:「有里老师首肯对付韩柏这小子,夜羽的心便全 放下来了。」   花解语听到方夜羽的声音,一颗心不知如何忽地「卜卜」跳了起来,就好像做 错了事的孩子,听到了尊长的声音般。   心中不由暗恨自己。   方夜羽这小子自己可说是由少看着他长大的,抱过他疼过他,可是他愈长大, 便愈觉得渐难了解他,两人间的距离亦愈大了,到了今天,更不由自主地有点害怕 他。   另一把悦耳之极且近乎柔韧如糖浆的男声平和地道:「少主吩咐,里赤媚自会 尽力而为,不过盗霸赤尊信上承血手厉工魔门一系,何等厉害,既拣得他作炉鼎, 又成功播下魔种,实在非同小可,观乎他竟能在摇枝和解语手底下逸去,便使人不 敢轻忽视之。」   窗外的花解语听到里赤媚的声音,高耸的胸脯起伏得更是厉害,显是心情紧张 。   柳摇枝的声音响起道:「我们围杀韩柏的情形,仍未有机会向小魔师和里老大 细禀,现在……」   方夜羽打断道:「夜羽早留意到这点,心中确感奇怪,可知其中定有微妙之处 ,现在里老师已接手此事,柳叔叔亦不用向夜羽说出来,有什麽便直接和里老师说 好了。」   窗外的花解语闭上眼睛,心中暗喊方夜羽厉害,既免去了柳摇枝以谎话来骗他 ,又卖了一个人情,教柳摇枝以後也不敢再瞒他。   里赤媚淡淡道:「摇枝亦不用告诉我其中情形,解语自会说给我听。」话完便 不作声,使人感到他不欲再谈下去。   方夜羽等随即相继告辞,脚步声起,众人纷纷离开正厅,只剩下里赤媚一人在 内。   花解语逐渐平复下来。   里赤媚的声音由厅内传来道:「解语你到了这麽久,也不肯进来见你里大哥吗 ?」   花解语「嘤咛」一声,穿窗而入。   偌大的厅堂里,一个身穿黄衣的男子悠悠坐在桌旁的师椅里刚将手上的茶杯放 回桌上。   这人的脸孔很长,比女孩子更白腻的肤,嫩滑如美玉,透明若雪,嘴边不觉有 半点胡根的痕迹。   他不但眉清目秀,尤其那一对凤眼长明亮,予人一种点阴阳气的美熊和邪异感 ,但却无可否认地神采迫人,无论对男对女,均具有诡 的引诱力。   即使是坐着,他也给人温柔 脱的风姿,看着花解语时眼中射出毫不隐藏的怜 爱之色。    片极薄,又显得冷漠和寡情。   花解语脚一沾地,便飘飞起来,轻盈地落人这昔年蒙皇座前的首席高手的怀里 ,丰腴饱满的粉臀毫不避忌坐到他腿上,玉手缠上他的颈项,凑上俏脸,鼻子几乎 碰上了鼻子。   里赤媚微笑细审着花解语的脸庞,一双手在花解语的粉背上摩挲着,叹道:「 解语你一天比一天年轻了,看来你的 女艳功,比之昔年八师巴之徒白莲珏,亦不 遑多让。」   花解语娇笑道:「大哥要不要试试?」   里赤媚哑然失笑道:「解语你是否在要你里大哥,若要你的话,我叁十年前早 要了,里赤媚看上的女人,谁能飞出他的掌心去。」   花解语露出娇憨的女儿之态,嗲声道:「那花解语便永为里赤媚的好妹子,老 大最紧要 我疼我。」   里赤媚喟然道:「我还不够疼惜你吗?当年西域四霸只向你说了几句不敬的话 ,我便在沙漠追踪了他们四十八天,将他们赶尽杀绝,提头回来见你,以博你一粲 。」   花解语献上香 ,重重在里赤媚脸上吻了一口,道:「我怎会不记得,你我所 做的事,每一件我也记得,一刻也不会忘记。」   里赤媚道:「那时若非你阻止我,我早连摇枝也杀了,他有了你後,又怎能仍 在外边拈花惹草,累你空守闺房。」   花解语一阵感动,贴了上去,将脸埋在里赤媚的肩上,幽幽道:「大哥!解语 有个难解的死结。」   里赤媚叹了一口气道:「来!解语,让我看着你,还记得少时我带你往天山看 天湖的情景吗?你走不动时,还是找抱着你走哩。」   花解语在他腿上坐直娇躯,眼中隐有泪影,戚然轻语道:「大哥!我想解语已 看上了韩柏。」   里赤媚一点惊奇也没有,轻叹道:「要杀韩柏,那需我里赤媚出手,只是从夜 羽要将这件事塞给我,我便知道在你身上出了岔子,也只有我才能使你乖乖地做好 孩子。」   花解语的泪影终化成两滴泪珠,流了出来。   里赤媚爱怜地为她揩去情泪。   花解语垂头道:「只要大哥一句话,解语便立刻去将他杀了。」   里赤媚伸出纤美修长,有若女子的手指在她的脸蛋捏了一记,微笑道:「你不 怕往後的日子会活在痛苦的思念里,连你的 女艳功也因而大幅减退吗?这世上并 没有太多像浪翻云这类可化悲思为力量的天生绝世武学奇才哩。」   花解语一震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真心推崇一个汉人,以前即使有人问起 你对「鬼王」虚若无的评价,你也只是说「相当不错」便轻轻带过了。」   里赤媚那对「凤目」里精光一闪,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岂会像由蚩 敌等的骄狂自大,就算是尚未成气候的韩柏,我也不敢小觑,表面看来,这小子像 特别走运,其实却是他体内魔种正不断发挥着神奇作用,连你饱历沧桑的芳心,也 受不住他的引诱,否则他现在早饮恨於你和摇枝的手下了。」   花解语蹙起秀眉,定神凝想,不一会後 气地道:「是的!我确是抵受不了他 的魔力,现在即使给你点醒,但仍是情不自禁。」   手一紧,整块脸贴上了里赤媚的脸,幽幽道:「大哥!救救我,教我怎办?」 里赤媚沈声道:「我给你两天时间,好好地去爱他,若他肯退出与我们斗争,便一 切好办,若他执迷不悟,你便立即离开他,那亦是我出手的时间了。」   花解语的美目亮了起来,肯定地道:「若他不答应,便由我亲手杀了他。」   里赤媚柔声道:「这才是乖孩子,你和他接触过,当然曾对他施了手脚可以再 轻易找到他。」   花解语眼中射出兴奋的神色,点头道:「我在他身上下了「万里跟」在此地, 我便可轻易将他找出来。」   方夜羽离开正厅後,回到自己居住的内宅,一名美婢迎了上来,道「易小姐回 来後,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饭也没有吃。」   方夜羽脸色一沈,挥手使开美婢,往易燕媚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处,停了下来,沈吟半晌,才推门而入。   易燕媚坐在梳 台前,神情呆滞,和自己在铜镜内的反映对望着。   方夜羽缕缕来到她身後,直至贴着她的粉背,将手按在她香肩上,温柔地搓捏 着。   易燕媚木然地从镜中反映看着这使她动心的男子的接近,以往每次见到他时的 兴奋雀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占据了她的心神的是被她刺了一刀在丹田的 乾罗那苍白的容颜。   自己究竟干了什麽事?   是否只是个淫贱背主的女人?   她易燕媚真正爱的人,难道是乾罗而不是年纪比自己轻上五岁的方夜羽?   方夜羽的手使她绷紧的神经略得松弛,习惯地她将蛋脸侧贴往方夜羽的手背上 。   方夜羽微笑道:「媚姊!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会感到好得多的。」   易燕媚轻轻一叹道:「他死了吗?」   方夜明道:「不!他逃走了。」   易燕媚娇躯一颤,「哦」一声坐直了身体,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自乾罗暗 袭怒蛟岛,败退山城後,山城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为乾罗名大於实,再不能回复昔 日雄风,想不到竟是厉害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境界,背叛了他的人,恐怕以後没有一 晚可以高枕无忧了。   方夜羽道:「放心吧!我已调派了「五行使者」和由蚩敌负责追缉他,以他们 的追踪之术,乾罗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走得多远的!」易燕媚心中升起一股火 热。「乾罗仍未死!」   方夜羽奇道:「媚姊在想什麽?」   易燕媚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暗问:易燕媚,你是否在追寻着一些不应属於你 的东西?   她知道方夜羽永不会真正爱上她,她只是他 欲的工具、利用的棋子,尤其当 方夜羽见过秦梦瑶回来後,更明显地对她冷淡起来,她感觉得到,但她仍在欺骗自 己。   忽然间,乾罗挟着她血战突围的情景,又在脑海里重现出来。跟了乾罗这麽多 年,她从没有想过乾罗会爱上任何女人,而这女人竟还是她易燕媚。   乾罗啊:为何你不杀死我?那我现在便不用如此痛苦了。   方夜羽蹙起剑眉,有点不耐烦地道:「媚姊……」   易燕媚打断他道:「假设我要离开你,你会杀死我吗?」   方夜羽愕了一愕,剑眉锁得更紧了,脸色沈了下来,道:「你要到那里去?」 易燕媚心中升起一丝惊惶,但旋又被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冲淡,美目茫然,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向以来,凭着艳色和武功,男人都被她玩弄於 股掌之上,岂知却遇上了方夜明这大克星。   方夜羽心中不由想起「红颜」花解语,心中暗自警惕,女人都是鸡以捉摸的动 物,最不可靠。数了一口气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来:让我唤人 为你梳洗。我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能陪你。」   易燕媚闭上眼睛,也不知是否答应了。   方夜羽离开易燕媚,苦思一会後,才淡然向手下下达了任由易燕媚离开的指令 ,无论在那一方面,他也不再需要她了。   正午时分。   这时位於长江之畔、黄州府下游的另一兴旺的大城邑九江府一所毫不起眼的民 房内,戚长征正在屋前围墙内的空地上练刀。   「锵!」刀出鞘,斜指前方。戚长征闭上眼睛,心神全贯在刀锋处,无思无虑 ,感受着微风拂在刀身上的感觉,忽然间,乃已变成他身体的一部份,连贯延伸, 这是从末曾有的微妙感觉。小孩玩耍的欢叫声,从墙外远处传来。脚步声接近。   「笃笃……笃笃……笃……笃……」   木门敲响,这是和此处怒蛟帮人约定了的敲门暗号。   「咿呀!」门缓缓推了开来。戚长征有点不情愿地回刀入鞘,睁开虎目,刚看 到怒蛟帮在九江府这里的分舵舵主,「隔墙耳」夏国贤推门而入。这人年不过叁十 ,乃怒蛟帮新一代的俊彦,极擅侦察查探之道,所以了派了他来坐镇这重要的水路 交通要隘,他自少便与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等一起嬉玩,非常忠诚可靠。   戚长征见到他,心生欢喜地笑骂道:「你这混蛋何去了那麽久,累我担心你给 人掳了去。」   夏国贤笑道:「小子心肠真坏,快看!」递上一个小竹筒。戚长征接过竹筒, 拔开活塞,取出筒内的千里灵传书,迫不及待打开细看,脸色数变。看罢,递回给 夏国贤。夏国贤接过一看,也是脸色大变。戚长征来回走了几步,仰天恨恨道:「 楞严楞严,我真希望能很快见识你是怎样的人物。」   夏国贤亮出火熠点燃,立刻将信烧掉,脸色沈重之极,缓缓道:「瞿老难道真 是内奸?」   戚长征道:「雨时这人非常慎重,说出来的话绝不会错,假若我能陪着浪大叔 往京师去,那就好了。」转头向夏国贤道:「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夏国贤吁出一口气,苦笑道:「非常严峻,我们一向也知庞斑在黑道有强大的 号召力,但也想不到竟到了这麽惊人的地步,尤其现在尊信门和乾罗山城都溶入了 他手里,连很多多年偃旗息鼓的凶邪也纷纷现身,为他摇旗呐喊,更不用说其他黑 道帮会。现在我们各地的分舵都要被迫收敛,转往地下活动,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殊不乐观呢。」   戚长征皱眉道:「官府方面有什麽动静?」   夏国贤道:「大的动作倒没有,不过官府已派人暗中警告了一向与我们关系良 好的人,不可以插手到这场斗争里,人情冷暖,谁是我们的真正朋友,这就是考验 的时刻了:唉!」只看看夏国贤的表情,戚长征便知道真正的朋友,必是少得可怜 ,他这人很看得开,也不追问,道:「九江府的情况有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夏国贤答道:「自抱天览月楼一战後,我虽是连半公开的分舵也放弃了,由明 转暗,可是多年的经营,已使我们在这里生了根,所以一接到你要带乾罗来避难的 讯息,除了布置妥这秘密巢穴外,还立即遣出人手,在由黄州府到这里的各重要乡 镇,设下庞大的侦察网,假若方夜羽那小贼派出追兵,必然瞒不过我们的。」   戚长征凝神想了想,脸色突变,叫道:「糟了:方夜羽只是出我们人手的调动 这点上,便已可猜出我和乾罗来了这里。」按着苦笑道:「我终不是雨时,若换了 是他,必会预先通知你什麽也不要干,以免打草惊蛇。」   夏国贤得色全消,苍白着脸道:「那应怎麽办?」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要怎麽办?逃不了便大杀一场,看看谁的拳头硬一点。 」   夏国贤奋然应道:「那我便尽起本地的弟兄,和他们干上一场。」   戚长征哑然失笑,伸手搂着夏国贤肩头,道:「说到侦查之术,怒蛟帮没有多 少人能及得上你,但若说动手拚命,你有多少斤两,也不用我说出来了,若我任由 你去送死,雨时会怪足我一世呢。」   忧国贤颓然道:「但我怎能在旁瞪着眼只得个看字?」   戚长征道:「你已帮了我很大的忙,若非是你,我也没有这两天一夜的喘息机 会,来:给我找一辆马车,车到我们立刻便走。。」   夏国贤点头道:「好:我会安排数辆同样的马车,找来身材和你相像的兄弟驾 车,开往不同的方向,混淆耳目,使敌人难以集中力量来追你,但你要往那里去? 」   戚长征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又再商量了一会,夏国贤才匆匆走了。   戚长征回到屋里,推门进入乾罗歇息的房内。   乾罗换过一身整洁的灰衣,坐在窗前的椅上,动也不动地呆望着窗外的後花园 ,听到戚长征人来,微微一笑道:「你听外面的孩子们玩得多麽开心。」按着摇头 一叹道:「可恨他们终有一日要长大,要去面对成人那你争我逐、尔虞我诈的名利 场。」   戚长征知他遭逢大变,特别多感触,当下陪他一齐听着墙外传人来的孩子欢叫 声,不由想起在怒蛟岛上和上官鹰、翟雨时等一齐欢渡的童年生活。   乾罗忽愕然失笑,轻摇着头,微带无奈道:「我老了:叁年前我还以自己永不 会老,但人又怎能胜得过天?」   戚长征来到乾罗椅旁,。手肘枕着扶手,单膝跪地蹲下,微笑道:「老有什麽 不好,老了才能看到年轻时看不到的东西。」   乾罗侧过苍白的脸来,赞许地看了戚长征一眼道:「想不到你思想如此活泼 脱,难怪刀用得那麽好呢。」沈吟半晌,续道:「本来我有意将几样武功绝技和一 些心得,传授於你,但幸好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反而会窒碍你的发展,只有戚长 征才能教戚长征。」   戚长征一怔道:「只是前辈这几句话,便便长征终身受用不尽,难怪浪大叔指 导帮主和雨时、秋末等人的武功时,总说得很详细,但对我则只只字片语指出每一 招式的不对和不足处,除此便多一句也不肯说,原来内中竟有这等因由。」   乾罗想起了浪翻云,淡淡笑道:「纵是美玉,也须有巧匠的妙手,若非有浪翻 云这明师,戚长征也不是戚长征了。」   戚长征将手在脸上重重一抹,失笑道:「原来我戚长征尚值上一个钱!」   乾罗伸手拍拍他厚宽的肩头,道:「百年前以一把厚背刀称雄天下的不世天才 传鹰,使刀使得若天马行空,无迹可寻,人便正是风流活泼、不拘俗礼的。」   戚长征脸上现出崇仰之色,道:「我之拣了刀这宝贝,就是因传鹰是使刀的, 所以找也要使刀。」   乾罗点头道:「我很明白这种心情,什麽武器也没有问题,当你和它培养出感 情後,它就是和你骨肉相连的好宝贝。」   戚长征点头同意,话题一转道:「刚才我帮的人来过……」   乾罗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你们说的话我只字也没漏过,所以不用重复。」   戚长征一愕道:「长征实在佩服之至,这里离开正门处约有百步之遥,又隔了 几面墙,我们又特别压低声音来交谈,竟然也瞒不过前辈的耳朵。」   乾罗没有答他,贪婪地凝望着窗外阳光下闪闪生辉的花草,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阳光下花草树木的样子。   戚长征问道:「不知前辈伤势如何?」   乾罗脸上现出傲然之色,道:「除非方夜羽出到红颜白发这类级数的高手,否 则休想有人能活着回去。」   戚长征不能掩饰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但那一刀……」   乾罗道:「刀一入肉,我便运功将肠脏往内收缩,又以腹肌夹紧刀锋,兼且易 燕媚杀意不浓,一插即放,所以找的伤势绝没有外看那麽严重。」   戚长征直言道:「但刀锋是淬了剧毒的……」   乾罗哈哈一笑道:「我乾罗几乎是吃毒药长大的,我的亲叔就是毒医烈震北的 叁个师傅之一的「回春手」乾鹤立,自少开始,我便经常以毒物刺激身体的忍耐力 和抵抗力,方夜羽那小子的毒药算是老几。」   戚长征放下了心头大石,谦虚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应怎办才好?」   乾罗反问道:「你孤身一人离开怒蛟马来这里究竟是干什麽?」   戚长征脸色一沈道:「是来找一个没有道义的人,算一笔账。」   乾罗呆瞪了他一会,摇头失笑道:「看着你,就像看着以前的我,逞狠斗勇, 四处撩是生非。」   戚长征抗议道:「前辈:我……」   乾罗拧头道:「你当然有很好的理由,谁没有很好的理由。」顿了一顿道:「 我先要在江湖消失一段时间,待方夜羽等人都以为我伤重难以复原时,就是我重出 江湖的时刻,那时我会教想我死的人,惊奇一下。」   戚长征欣然道:「我也想在旁看看他们的表情。」   乾罗莞尔道:「和你这小子说话真是人生快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个儿子, 这刻却想若有一个像你那样的儿子,那就好了:嘿:乾罗啊:你是否真的老了?」   戚长征闻言一愕,眼中射出热烈的神色。   乾罗微笑道:「看你的神情,我便知道怒蛟帮刚才的千里传书中,必提及我曾 通知浪翻云往龙渡江头援救你们一事,其实那又算什麽。」   戚长征顿时两眉一轩,另一只脚也屈膝跪下,朗声道:「只是前辈这等胸襟, 已使长征心悦诚服,义父请受孩儿大礼。」恭恭敬敬地向乾罗连叩叁个响头。   乾罗愕然,伸手先扶起了他,呵呵大笑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两人至 此关系大是不同。   乾罗道:「方夜羽这小子比我想像中厉害得多,照我估计,最迟黄昏时分,他 的人便会摸到这里来,所以我要找个地方避他一避,而你则可去找人算账。」   戚长征皱眉道:「方夜羽势力这麽大,可说是能调动怒蛟帮外大部份黑道人物 ,义父的山城旧部又溶入他手里,我怎能不伴在你身旁,作个照应,比较起来,算 不算账只是小事一件。」   乾罗冷笑道:「我成名足有四十年,在武林里有形无形的力量均根深柢固,岂 是方夜羽随便动得了,我有几个可靠之极的人,都可给我提供藏身之所,倒是你要 小心一点,因为看来方夜羽要对怒蛟帮发动第二轮攻势了。」   戚长征沈吟片晌,毅然道:「好:那便让我送义父一程。」   乾罗眼中射出慈爱的神色,道:「记着:途中即使遇上敌人追来,非到万不得 已,我也不会动手,免得 露出我伤势的真况。」   戚长征昂然答应後,耳朵一竖,道:「车到了!」   浓雾里,一艘大船,由弯角处冲出,眨眼间填满了小舟前的空间。谷倩莲一声 惊叫,扑过去搂着风行烈,滚跌往水里。   「砰!」小舟给撞个粉身碎骨,变成片片木屑。在跌进水里前,谷倩莲隐 约听到船上传来叱叫声。谷倩莲水性极精,搂着风行烈直潜入水底,游了开去,才 再从水面冒出来。风行烈双目紧闭,全身发颤。谷倩莲悲叫一声,死命搂着风行烈 叫道:「冤家:你怎样了,振作点。」   刚跌入水时,还没有怎样,但现在江水却似愈来愈冷了。   水流带着两人往下流冲去。   也不知冲了多远,水流慢了下来,可是四周浓雾漫漫,也不知岸在何方。   风行烈一阵抽搐,皆了过去。   谷倩莲急得只想哭,若让风行烈再泡在这冷冰冰的江流里,後果真是想也不敢 谷倩莲想也不想,大叫道:「救命啊:有人掉下江了!」刚才那艘大风帆像长了耳 朵般,破雾而至,速度减缓。   谷倩莲搂着风行列在水浪中载浮载沈,心中一懔,船上的人显是武林中人,否 则怎能这麽快便循声找来,不过这时让风行烈离开这要命的江水,什麽也不及计较 了。   一声大喝後,船上撤下一个紫红色的网来,将他们俩人迎头罩个着。「嘿!」 那人吐气扬声,用力一抖,包着两人的网离江而起落往甲板上谷倩莲的心上上跳起 来,望往甲板。   只见上面站了一位中年美妇和四名样貌栗悍的大汉撒网的却是头发花白的老婆 子。想不到内功如此精纯。   当两人快要掉在甲板上时,其中一名年纪约四十的大汉猛地移前脚尖轻挑,竟 就那样凌空按着风行烈的背部,再放往甲板上。老婆子运劲抖动,红网脱离两人, 回到手里,另一的手抹了抹,立时变成了一束粗索,顺手系回腰际,手法熟练。   这时谷倩莲才知道此非普通的鱼网,而是老婆子的独门武器,登时想起一个人 来,不由心中暗喑叫苦,这回真是上错贼船了。中年美妇走了过来,关切地道:「 小姑娘:是不是我们船撞伤了他。」眼光落在昏迷的风行烈身上。   谷倩 眼珠一转,已有对策,将风行烈背上丈二红枪的袋子解了下来改挂到自 己背上,然後搂起了他的头颈,悲泣道:「大哥:不要吓我,你若有什麽叁长两短 ,我和娘也不想活了。」她的悲痛倒不是假装的。   那四名大汉默默看着他们,神色冷漠,显是对风行烈的生死毫不关心在意。   中年美妇和他们大是不同,见谷倩莲容貌秀丽可人,心中已是怜爱之极,同其 他人怒道:「你们站在那里干什麽,还不把这小姑娘的大哥抱入舱内,换过乾衣。 」   四人中两人无奈下耸耸肩,走了过来,便要台起风行烈。   老婆子喝道:「且慢!」抢了出来,俯身伸手去探风行烈的腕脉。谷倩 一颗 芳心狂跳起来,暗忖若让她查出风行烈身负上乘内功,那便糟了。老婆子眉头一皱 ,转向谷倩莲问道:「你大哥在小艇翻沈前,是否有病?」   谷倩莲可怜兮兮地道:「婆婆真是医术高明,我大哥叁个月前得了个怪病,至 今天仍末痊愈,这次我便是和他往澄云寺求那里的大和尚医治,岂知发生了这样的 意外,婆婆,求你救救他吧。」   她左一句婆婆,右一句婆婆,叫得又亲切又甜,不但那婆婆眼神大转柔和,连 四名大汉绷紧了的冰冷脸容也缓和下来。美妇更是怜意大生,走到泫然欲泣的谷倩 莲旁,柔声道:「你只顾着你哥哥,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快随我来,让我找衣服 给你更换。」   谷倩莲暗吃一惊,知道差点露出了破绽,连忙迫自己连打几个寒头,牙关打头 地道:「噢:是的,我很冷……夫人,你真好,真是观音菩萨的化身。」   老婆子从怀里掏出一颗丹丸,捏碎封蜡, 入风行烈口内。   美妇安慰谷倩莲道“这是我们刁家的续命丹,只要你大哥还有一口气,便死不 了。”接着一瞪众汉,喝道:“还不抬人进去。”   两名大汉依言一头一脚台起风行烈,往船舱走去。   谷倩莲待要跟去,给美妇一把挽着,爱怜地道:「你随我来!」谷倩运低头装 作感动地道:「刁夫人,你真好,我小青真是奴为婢也报答不了你。」又同那老婆 子道:「我娘常说好人都聚在一起,夫人这麽好,婆婆亦是这麽好。」   老婆子本身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可是见到谷倩莲不但没有半句话怪他们撞沈 了她兄妹的小艇,说话又如此讨人欢喜,心中也大生好感,不过她是老江湖,见到 谷倩莲和风行烈两人相貌不凡,也不是全没有怀疑,微嗯一声,算是应过。   这时一阵男声悠悠从後舱处传来道:「夫人,外面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谷倩 一听下大吃一惊,想不到连这凶人也来了。   那刁夫人应道:「是我们的船撞翻了一对兄妹的小艇,现在人已救起来了。辟 情怎麽了?」   谷倩莲一听下魂飞魄散,要不是知道说话的男子是双修府的死对头、叁大邪窟 之一的魅影剑派的派主刁项,她早便冒死也要去救回风行烈,有那麽远便逃那麽远 。   刁项在後舱内答道:「我刚运功替他疗伤,现在辟倩睡了过去,哼:若给我找 到那伤他的人,我定数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谷倩莲心中祷告,最好刁辟情一睡不起,否则她和风行烈的两条小命,便冻过 长江的江水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二章 红颜情重   陈令方後花园假石山内范良极的「藏宝窟」内,柔柔正专心地翻阅那些高句丽 使节遗下的卷宗,这时张开在面前的一卷绘工精细的高句丽地理形势图。   她身旁是坐立不安的韩柏,范良极却不知到了那里去。   开始时,韩柏还饶有兴趣地陪柔美一齐翻看,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意兴索然 。   韩柏生性好动。要他闷在这里,确是难受之极,柔柔又忙於范良极嘱咐下来的 工作,没空陪他说话儿解闷。   再憋了一会,韩柏终忍不住道:「我要出去透透气。」   柔柔眼光离开图轴,移到他身上,道:「可是范大哥要我们留在这里等他呀! 」   韩柏一听之下想出去走走的欲望更立时如烈,心想这死老鬼自己懂得出去散心, 却硬要他闷在这里,算是什麽道理,不如到韩府走上一遭,看看韩府的叁位小姐近 况如何,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心头更是火热,挥手道:「不用担心,我出去打个 转便回来,我回来时,怕那老儿仍在外面逍遥快活呢,不过你倒不要走出去,这里 是绝对安全的。让我顺便弄些吃的东西回来给你受用。」也不理柔柔的反应,移开 堵着洞穴的石块,往外钻出去。   柔柔在後叫道;「公子快点回来啊!」韩相应了一声,跳出地穴外,来到假石 出的空间处,将石移离原位,才钻往通往假石山外的 道。   才钻了一半,心中忽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给人在旁窥视着那样。   心中一凛,忙停了下来。四周寂然无声。   韩柏见识过白发红颜的厉害,成了 弓之鸟,伏了好一会後,肯定外面没有半 点人的声息,才自嘲多疑,试想这麽隐蔽的地方,敌人怎能找得到来。   若说有人一百跟踪到这里,那就更没有可能。要跟踪天下盗王范良极而不被他 发觉,恐怕连庞斑和浪翻云也办不到。。   想是这样想,他仍提高了警觉,挨到出口处,轻轻移开封着出口的大石,先将 手伸出洞外,才探身出去。   斜阳下的花园一片宁静,草地上还停着几只小鸟儿,见他探头出来,忙拍翼惊 起。   韩柏一看心中大定,若有敌人在,怎会不惊走这几只马儿?心情一松下,窜了 出去。    兆再现。正要作出反应,腰际不知给什麽东西截了一下,半边身立时发麻。 韩柏魂飞魄散,扭头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丝带,贴着假石山壁挺得笔直,直伸过 来,戳在他腰穴处,难怪自己看不见。   这个念头还未完,彩带灵蛇般卷缠而来,骁了几转,将他的脚困个结实。内劲 由彩带透入经脉里。   韩柏心叫「我的妈呀」,一头往地下栽去。   人影一闪,红颜花解语从石出藏身处闪了出来,伸手捞个正着,将他抱了起来 ,笑脸如花地在他脸颊香了一口,轻轻道:「小心肝你好!娘子现在要接你回家了 。」   韩柏气得闭上眼睛,暗恨自己轻忽大意,既有警觉在先,仍不能逃过此劫,几 乎气得想立即自杀。   花解语轻笑一声,离地飞起。   韩柏心中苦笑,想不到与方夜羽那轰轰烈烈的比斗,便在如此窝囊的情况下结 束。   云清回到韩府时,已是黄昏时分。本来她应早便回来,可是为了避开方夜羽的 人,故意绕了个大圈,弄到现在才抵达韩府。   和范良极纠缠不清的关系,是否已可告一个段落?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虚虚荡荡的,总有一份失落的感觉。   踏进大门,由管家升任了大管家的杨四焦急地迎了过来,道:「好了,云清师 回来了,老爷少爷们都在正厅,陪着不舍大师喝茶。」   云清对这人素来无甚好感,冷冷应了一声,迳往正厅走去。。   杨四追在身旁道:「云清师知否马少爷到那里去了?」   云清停下,愕然道:「峻声不在吗?」   杨四道:「自今早马少爷出门後,便没有回来,连五小姐也不知他到了那里去 。」   云清心下暗怒,自己离开韩宅只是一天一夜,马峻声便趁机不知滚到了那里去 ,在这等关键时刻,稍一行差踏错,便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何况自己还有些便在咽 喉的疑问,要找他澄清。   杨四讨好地低声道:「那不舍大师见不到马少爷,看来甚为不满哩。」   云清最恨这类搬弄是非的小人,闷哼一声,不再理他,走进厅内。   大厅里府主韩天德,大少爷韩希文,二小姐慧芷和一向不爱见客,只爱磨在佛 堂念经的韩夫人,正和白衣如云的不舍大师分宾主坐着。原本和不舍一道走的沙千 里、小半道人等一个也不见。   众人都是神色凝重,韩天德见到云清回来,像见到救星般站了起来,喜道:「 云清师回来真是好了,峻声他……」   云清点头道:「我知道!」面向不舍,从怀中抽出那份得自范良极的卷宗,递 了过去道:「云清幸不辱命。」   不舍呆了一呆,大有深意望了她一眼,才接过卷宗,顺手摆在椅旁几上,却没 有打开来看。   云清借着转身走向不舍旁的空椅子,掩饰了尴尬的神色,心中不由暗咒范良极 ,都是他弄得自己到了这麽羞人的田地。   云清坐走後,叹道:「峻声真是不知轻重,明知大师随时会到,还这样没头没 脑走了出去。」   这时彗芷告了个罪,起身出厅去了。   不舍大师淡淡一笑,平静地道:「他出去逛逛也不打紧,最要紧是明天辰时而 能回来。」   云清一呆道:「明天辰时?」   不舍点头道:「是的!明天辰时初。长白谢峰已正式下了拜帖,并广邀八派留 在此间的人,要在明早在这里将事情以公议解决。」   容颜慈祥的韩夫人急道:「峻声是个好孩子,大师务必要护着他。」   韩天德有点尴尬地道:「夫人……」   不舍淡然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若峻声师侄与此事确无关系,不舍自会 助他开脱。」   云活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她原木以为少林无想僧最是疼爱马峻声这关门弟子, 这次派了不舍来,自然是想将事情化解,但不舍这麽一说,显示事情大不简单,难 道派不舍来并非无想憎的决定?难道少林决定了牺牲马峻声来换取八派的继续团结 ?   韩希文道:「可惜大伯父不知到那里去了,有他在,也好多个人商量一下。」 不舍脸上现出凝重的神色,缓缓道:「这些天来,我们动员了八派和所有与我们有 关系人士的力量,甚至运用了官府的力量,追查韩公清风的行踪,却丝毫没有发现 ,看来情况并非那麽乐观,若韩公的失踪也与谢青联的被杀有关,事情将更复杂了 。」   韩天德忧上添忧,心若火焚地一声长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清道:「大师见过了宁芷没有?」   不舍点头道:「两位少爷叁位小姐我全见了,也说过了话,不过到现在我还弄 不清楚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谢青联为何要到武库去,也不知武库是否失去什麽 东西?」   韩希文皱眉道:「武库里的事,全交由小仆韩柏打理,只有他才清楚武库有什 麽东西,可惜……可惜他已死了。」   不舍道:「这正是最令人疑窦的地方,现在人人都说我们杀人灭口,甚至连 骨也弄掉了,教我们怎样向长白的人交代?」   韩天德道:「但何总捕头已说得一清二楚,他们并没……」   不舍截断他道:「何旗扬是我们少林的人,谁会相信他不是和我们一鼻孔出气 。」按着摇头苦笑道:「最大的问题并非在这里,而是谁会相信一个不懂武功的小 子,竟能杀死长白嫡传的超卓弟子?」   众人默然下来,厅内一片令人难过的寂静。   慧芷这时重返厅内,将一叠单据送到不舍脸前,道:「这都是小柏生前武库订 制兵器架等杂物签下的单据,上面有他的花押,可用来核对他的认罪供状。」   不舍讶然望向慧芷,想不想这娴淑的女孩子如此冷静细心,而且这垂单据显是 早准备好了的,接过细心翻阅起来。   慧芷转身来到韩夫人身前,将她扶起道:「娘!我和你去看看宁芷,她的痛还 末全好哩。」   韩夫人一睑忧色,叹了一口气,让慧芷搀着去了。   不舍放下单据,取起云清给他那韩相的供状,惊讶的神色倏地爬上他灵秀的脸 容。云清等二一人一呆,不解地望向这白衣僧,究竟有什麽事能令这一直冷然自若 的人也感讶异?   不舍台起头来,同各人环视一遍道:「这真是大出小僧意料之外,这个花押绝 无花假,定是出於在单据签收那人的同一手笔。」   韩天德和韩希文心想那有何奇怪,还是云清才智较高,问道:「这花押还有什 麽问题?」   不舍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来,道:「写字便如舞剑,只从字势的游走, 便可看出下笔者有没有信心,心境如何。韩柏这个花押肯定有力,气势连贯,直至 最後一笔,笔气仍没有丝毫散弱,所以这花押必是在他心甘情愿时昼下的,迫也迫 不出这样的字体来。」   众人恍然,不觉燃起希望,不舍可看到这窍要,谢峰自是不会看不到的,若真 是韩柏杀了谢青联,一切便好办得多了。   即使不舍智比天高,也想不到韩柏是在什麽情况下画出这花押的。   杨四匆匆扑入,急告道:「马少爷回来了。」   不舍长长呼一口气,长身而起道:。「我要和他单独一谈。」   在布置华丽的下层船舱里,谷倩莲换过乾衣、拭乾了秀发,抱着装着风行烈文 一一红枪那烫手热山芋的革囊,可怜兮兮地正襟危坐在那刁夫人和老婆子脸前。   刁夫人对这秀丽少女愈看愈变,问道:「小青姑娘家里除了娘亲外还有什麽人 ?」   谷倩莲垂头道:「就只有娘亲一人,爹本来是京师的武官,得罪了权贵,不但 掉了官,还给贬到这等穷山野岭来,我七岁那年,他便含屈而逝,一家都是靠大哥 打猎为生。」灵机一触,随手打开革囊,取出分作了叁截的红枪,道:「这便是爹 剩下来给我们唯一的东西,大哥拿它来打猎的。」   「咦:这不是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吗?」   谷倩莲心中叫糟, 头往舱门望去,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留着长须,年约五十 ,儒服打扮的男子,双目精光电闪,瞬也不瞬注视着血红色的枪尖。   谷倩莲暗叫我的天呀,为何这人来到这麽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时已不容 她多想,人急智生道:「我也听过那厉什麽海,据爹说他将枪锋弄红,便是要效法 於他。」   刁夫人大感兴趣道:「原来此枪竟有这麽个来历。相公,我来介绍你认识这位 小姑娘,她的身世挺可怜呢。」   刁项闷哼一声,如电的目光落在谷倩莲身上,冷冷道:「姑娘身形轻盈巧活, 是否曾习上乘武术?」   谷倩 头皮发麻,硬撑着道:「都是大哥教我的,好让我助他打猎。」   那老婆婆道:「派主!老身曾检查过她的大哥,体内一丝真气也没有,脉搏散 乱,显是从末习过武功。」   谷倩莲既言又 ,喜的是可暂时骗过刁项,惊的是风行烈的内伤比想像中可能 更严重。   刁项「嗯」地应了一声,脸容稍松,不再看那货真价实的丈二红枪,道:「丈 一一红枪从不离开厉若海两手可及的范围外,你就算告诉我这是丈二红枪,我也不 会相信,天下间除了有限几人外,谁可令厉若海红枪离手。」   谷倩 芳心稍安,知道刁项仍末听到厉若海战死迎风峡的消息,暗忖你不信, 自是最好,本姑娘绝不会反驳。   刁夫人责难道:「我们才刚撞沈了人家的船,你说话慈和点好吗?」   刁项显然是对这夫人极为爱宠,陪笑道:「我们这次举派北上,自然要小心点 才成。」   刁夫人嗔道:「若有问题,南婆会看不出来吗?你这人恁地多疑。小青姑娘真 是挺可怜呢。」   刁项摇头道:「怎会不可怜,她的老子跟着朱元璋这贱小人,岂有好下场!」 谷倩莲装出震惊神色,叫道:「朱……不,他是当今皇上……」   刁项怒道:「什麽皇上,这忘恩负义的小杂种,满脚牛屎,字也不认得多少个 ,若非他够奸够狠,拍马屁拍得比任何人都精到,兼之生辰八字配得够好,他还是 仍托着个钵盂四处去乞食的叫化子呢。」   谷倩莲低下头去,诈作不敢说话。   刁项再骂了朱元璋一顿,谷倩莲才找着机会道:「夫人、老爷和婆婆的恩德, 小青一定不会忘记,不过我和大哥出来了这麽久,也要回去了,否则娘没有人照顾 是不行的。」   刁夫人赞道:「真是孝心的好姑娘。」转向刁项道:「你还不去看看小青的大 哥,也许能找个方法治好他的病。」又同谷倩莲道:「横竖你也是和哥哥去看病, 不如就在船上留上几夭,正好给他调治和将息,我们的船一到九江便会泊岸,不会 带你们走得太远的。」   谷倩莲心中咒骂,可是又不敢拒绝这合情合理的要求,唯有「诚心」道谢。   热水巾敷在脸上,韩柏悠悠醒来。   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来,也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心跳和脉搏也维持不变,他 要在这被动形势下,争取回些许的主动,就是不让对方知道他这麽快便醒了过来。 在这生死存亡的劣势里,魔种蓦地攀升至最浓烈的境界,发挥出全部作用,使他的 应变能力比平常大幅增强。   他记起了昏迷前,感到花解语将长针刺进了他脑後的玉枕关,按着便昏迷过去 ,这显然是花解语的独门手法,即使身具魔种的他,亦抵受不了。   花解语温柔地为他揩拭,凑在他耳边轻叫道:「韩柏!韩柏!」声音既诱人又 动听,有种令人舒服得甘愿死去的感受。韩柏几乎想立刻应她,幸好及时克制着这 冲动。   花解语任由热巾数在韩柏脸上,站起走了开去,她衣袂移动带起的微风,刮在 韩柏身体上。   韩柏差点叫了出来,这才知道自己全身赤裸,否则皮肤怎会直接感觉到空气的 移动?韩柏暗嘱自己冷静下来,竖起耳朵,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他的听觉由近而远搜索过去,不一会已对自己在什麽地方,有了点眉目。   屋内除了花解语外,便没有其他人。   这座房子并非在什麽偏僻的地方,而是在一条大街之旁,因为屋外隐有行人车 马之声传来,而照声音传来的方向角度,刻下身处的地方,应是一座小楼的上层处 。   花解语带自己来这地方干什麽?何不直接拿自己回去向方夜羽邀功?脑筋飞快 地转动着。   记起了快要被白发柳摇枝杀死前,花解语及时解围令他能逃过大劫的一拂。   想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烟视媚行的女魔头真的看上了自己,现在背着 方夜羽来「偷食」?   也不由暗恨起自己起来,当晚无论自己跑到什麽地方,甚至躲进了莫意闲的逍 遥帐,花解语都能轻轻松松跟踪而来,便应醒觉她曾在自己身上下了手脚,真是大 意失荆州!   究竟有什麽方法可脱身?   是的!   此女魔头唯一的弱点,便是对自己的爱意,那是唯一可利用的地方。   若换了是其他正道人物,即使知道了这可供运用的策略,也耻於去实行,又或 放不下道德的观念。但韩柏天生是那种不受拘束的人,兼之体内有的是赤尊信的魔 种,只觉在这种情形下,无论用任何手段,也绝无丝毫不妥。   花解语又走了回来,拿起他脸上的热巾,敷上另一条,按着又细心地他揩试着 身体。   韩柏更是浑身舒泰,在花解语的「独门」手法下,几乎要呻吟出来。   他心中升起一个疑问,为何自己皮肤的感觉像是比乎常敏锐了千百倍?花解语 每一下揩抹,都有使自己舒服得死去、想长住在这温柔乡的感觉。   炉火煮沸了水的声音由房间一角传过来。   花解语湿润的 在他宽壮的胸口重重一吻,才站起身来,走了开去。   韩柏一阵冲动,就想睁开眼来,看看花解语那婀娜动人的背影。   我的天呀!   怎会是这样的?这支魔头又不知在我身上施了什麽手段。   倒水落铜盆的响声传来。   韩柏心中出奇地宁静,很多乎时听觉疏忽了的微音也清晰起来,只是耳朵听来 的「天地」,便已促使他心满意足。   韩柏心中一动,借着花解语将她的精神集中往另外事物的时刻,连功行气。   岂知一点劲道也提不起来。   韩柏暗叹一声,恐怕一日取不出玉枕那根针来,就一日不能恢复正常。   花解语回到床芳,坐在床缘处,再为他换上敷脸的另一条热巾,但这次却只覆 盖着他的鼻口部分,让他露出眼额来。   韩相连眼珠也不敢转动,怕被对方发觉眼皮下的活动,心中想道:刚才那块巾 仍是热腾腾的,为何她却这麽快更换,难道她弄的手脚便是在这热巾上?   想到这里,鼻子立时「工作」起来。   这块木似是全无异味的热中,传来一丝细微得几不可察的香气,若非他小有定 见,是不会特别留意的,还以为是花解语醉人的体香。   柔软的纤手,在他赤裸的皮肤爱怜地抚摸游动,由胸口直落至大腿,那种使人 血脉奔腾的感觉,比之刚才以热巾试抹,又更强烈百倍。   「呀!」韩柏终忍不住叫了起来,猛睁开眼,坐起了身。只见花解语眉若春山 ,眼似秋水,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韩柏看看自己完全赤裸的身体,正奇怪自己怎麽还有活动的能力时,花解语微 笑道:「柏郎你不要运气了,那只是徒费心机。」   韩柏虽是赤条条全无掩遮,却丝毫也没有羞耻不自然的感觉,若忍着花解语没 有丝毫在他身上停止活动意思的诱惑之手,皱眉道:「我只听过有人去抢老婆,却 从未听过有人会去抢老公,抢回来後还弄昏了他来摸个够,这成什麽体统。」   两人对望片刻,花解语「噗哧」一笑,轻轻道:「谁叫你的样貌身体都长得比 其他男人好看得多,有很多人穿起衣服时样子蛮不错的,一脱掉衣服便丑不忍睹了 。」   韩柏见她说话时半带娇羞,小腹一热,伸手在她嫩滑的脸蛋捏了一记,佯怒道 :「娘子你这样说,不是明白告诉我你曾和很多男人鬼混过,不怕我恼了不理你吗 ?」   花解语想不到醒来的韩柏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又或急於脱身,反而若无其事地 和自己调情耍笑,动手动脚,心中戒念大减,花枝乱颤般娇笑道:「由今天起,以 後我便只有你一个人,好吗?」   韩柏嘻嘻一笑道:「这还好一点,来:叫声好夫君我听听!」这着奇兵听得连 花解语这情场老将也呆了一呆,垂头乖乖叫道:「好夫君!」尽管韩柏视她最危险 的敌人,这温声软语也使他心头骚热,凑过嘴去,在她脸蛋上百吻上一大口,乘机 落床站了起身来,使花解语那令他意乱情迷的手离开了它的身体。花解语坐在床缘 ,并没有阻止他。   韩柏移到窗旁,透过竹 ,往外望去。一看之下,几乎惊叫起来,原来隔了一 条街外的竟是韩府大宅,刹那间,他甚至知道自己身处这小楼究竟是何模样,因为 自这小楼在十年前建成後,每次踏出韩府大门,他都惯性台头翘望这别具特色的园 亭楼阁。   据说这小楼是属於一个有头有脸的京官在这里的别馆,想不到原来竟是方夜羽 的 巢,建在这里,当然是要监察韩府的动静,究竟韩府有何被监视的价值呢?他 默察体内状况,虽凝聚不起内力,但手脚的活动和力道却与常人无异,不由暗赞花 解语手法的精妙。   後面传来花解语站起来的声音。韩柏道:「娘子:我口渴了。」他当然不是口 渴,而是怕了花解语手。   花解语道:「我烹壶茶来让你解渴吧。」迳自推门往外去了韩柏一呆,她这样 留自己在这里,难道不怕自己往街外叫嚷惊动府内八派的高手吗?看来花解语是在 试探自己。   唉:现在应怎麽办?   她若要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任何人也来不及阻止的。   想到这里,灵光一现,若自己真的往外大喊大叫,花解语会自麽做?是否会立 刻杀了他?若是如此,为何她又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忽然间,他把握到了花解语的 心态。   花解语正陷於解不开的矛盾里。   她既疯狂地变上了他,但又不想违背方夜羽。为此要她就这样宰了韩柏,她绝 对舍不得,可是当韩柏将她追到不能不下手的死角时,她便会在无可选择下杀了韩 柏,而她方可将自己从情局里解困脱身,回复她冷血无情的一贯风格。   韩柏侧头往窗旁几上装满水的铜盆望去,连足眼力,但水质一点异样也没有, 也没有粉末状的东西留在水里,心中嘀咕间,看到盆旁一个小碗,浮着几片星状的 红色小叶。   韩柏俯身用力一嗅,一丝微微的香气传入鼻内,和热力里的香气果是相同。   至此他再无怀疑,这种红叶可使人的触觉加强,若是男欢女爱时,发挥出的功 用,必能使人沈溺难返,比之什麽春药也要厉害,不由又想起花解语的手,一颗心 跳了起来,小腹发热。   韩柏咬了一下舌尖,清醒了一点,推门就那样赤条条走出厅堂去。   花解语刚捧起盛着一壶香茶和两个小杯的托盘,见到他出来,笑盈盈放在桌上 ,媚眼横了他一记,道:「夫君请用茶!」就像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韩柏皱眉道:「你这样留我在房里,不怕我会逃走,又或大叫大嚷吗?」   花解语故作惊奇道:「你为何要逃走?」   韩柏来到桌前坐下,捧起花解语斟给他的茶,倒进口里,哈哈大笑道:「你制 着我的穴道,显是图谋不轨,又或是想谋杀亲夫,我惊惶起来,逃走有啥稀奇?」   花解语见他昂然无惧、豪气迫人的情态,眼中掠过意乱情迷的神色,叹道:「 真是冤孽之至,我花解语阅尽天下美男,除了厉若海外,从没有人能令我一见心动 ,偏偏只有你这冤家,又撞得逗人开心,唉!」   一直只想着如何斗争、如何脱身的韩柏,听到花解语这一番多情的自白,兼之 这人最重感情,心头不由一阵激动。   若他乃正统白道的人,例如八派的弟子,对庞斑一方有着师门之辱,或是尊长 被杀之仇,自是势难两立。   但韩柏却直至这刻,除了因着赤尊信的关系,而和庞斑对立外,跟花解语这人 真是半点仇隙也没有,甚至对要杀死他的方夜羽,他也是欢喜多过憎恨,加上他不 爱记仇、不拘俗礼的性格,所以花解语爱上他,又或他爱上了花解语,他都觉得是 没有什麽不妥的。   此时见到这外貌与年纪绝不相称的美丽女魔头对自己情深款款,心头一热道: 「娘子!你杀了我吧。一来你可以解开心结,二来我也厌倦了做人。唉:做得这麽 辛苦,做来干吗?可笑我刚才还想尽力法逃走,知道吗:我刚才早已醒了,还在装 睡来骗你呢。」   他忽地豁了出去,只觉心头大快,但隐隐里又觉得是自己心灵内有某一种动力 在诱导着他这麽做下这麽说。   花解语全身剧震,凄叫道:「柏郎:你这回真是要陷死我,教我更为难了。你 当我真不知你早已醒来吗?我的 女心功令我能对你的生理状况产生微妙的反应, 我只是诈作不知,看看你怎样骗我,骗到我受不了时,我便可迫自己硬着心肠杀了 你。」   接着再长长一叹道:「里大哥要我诱你归隐不理江湖的事,但我和他都知道那 是行不通的,因为那样子的韩柏,再没有了他吸引我的不羁和 脱,也没有了那种 放浪形骸的奇行异举,我喜欢的韩柏也给毁了。」说到最後,两行情泪由眼角泻下 。   韩柏作梦也想不到这荡女也会有如此真情流露的一刻,一边定下心来,暗庆自 己坦白交代得好,一边也心中感动,伸手抓起花解语的纤手,送到脸颊贴着,另一 手她揩掉泪珠,柔声道:「你离开方夜羽,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噢:不:那花解 语就不是花解语,也失去了吸引我这放浪不羁的韩柏的魅力了,我就是欢喜那样, 每次调戏你後,听着你半喜半怒地说要勾我舌头挖我眼睛,不知多麽有趣呢?」他 这一番倒真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字虚假。这就是韩柏。   花解语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个给气得半死的笑容:嗔道:「你这死鬼:我真 要勾出你的舌头,再慢慢嚼着吞到肚里。」跟着幽幽道:「惨了:愈和你相处,我 便愈觉不能自拔,若杀不了你,怎麽办才好?」   韩柏浑忘了楼外的世界,哈哈大笑道:「管他妈的什麽方夜羽庞斑,现在只有 娘子和为夫作乐,在你杀我前,你要全听我的。」   花解语一呆道:「全听你的什麽?」   看到这江湖上人人惊怕的女魔头如此情态,韩柏充满了男性征服女性的畅美快 感。只觉熊熊欲火腾升而起,刚才被压下了欲 ,熔岩般喷发出来,哈哈大笑道: 「先站起来走走!」花解语真个将抚摸韩柏脸孔的手抽回来,以一个美得无可挑剔 的曼妙姿态,盈盈起立,轻移玉步,到了厅心处。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夕阳的馀辉由窗 透入。一切都是如此地宁静和美 好。   花解语静静地立着,任由韩柏的眼睛放恣地在她美丽的娇躯上巡游。自出师门 以来,她都以色相诱人,但从没有像这次般没有半点机心,那麽甘愿奉献。忽然间 一股化不开的冲动涌上了心头,心中叫道:「柏郎:你爱怎麽看便怎麽看吧。」   在柳摇枝之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全心全意爱上一个男人,但现在这终於发生 了。而她又不得不杀死对方。   在公在私,她都只有将韩柏杀死。   这想法使她更迫切,更毫无保留地要向韩柏献出她的真爱。   韩柏舐舐焦躁的 皮,道:「你的 女小功可能使你有预知未来的力量,所以 刚才只说要勾我的舌头,没有说剜我的眼睛,因为你知道我要看一样东西你的身体 ,快脱掉衣服,这才公平一点。」这人率性行事的方式,确要教卫道之士大叹人心 不古。   花解语眼中掠过一丝哀愁,灵巧地转了一个身,再脸对韩柏时,外袍已滑落地 上,露出只遮掩着重要部位,手工精致的红绫兜肚。   修长白皙的美腿。   圆滑丰满的粉臀。   足可使任何男人激起最原始的欲望。   她精擅天魔妙舞,故每一个动作都美至无以复加,却又没有丝毫低下的淫亵意 味,尤使人觉得美不胜收,目眩神迷。   厅内的空气忽地炙热起来,温度直线上升。   花解语轻轻解下最後的屏障,不一会已毫无保留地将美丽的身体完全呈现在这 个自己既心爱又不得不杀死的男人贪婪的目光下。   韩柏喉乾舌躁,艰难地 了一口口水,心中狠狠道:「管他妈的,如此尤物, 不占有了她日後想想也要後悔,何况还可能小命将要不保。」霍地立起,踏出了人 生里重要的一步,往花解语走过去。   花解语眼中哀色更浓,心中悲叫道:「柏郎,解语会使你在最快乐的高时死去 ,然後怀你的儿子,作为对你爱的延续,这是我能想出来最好的解决方法。」   嘤咛一声。   韩柏将花解语横抱而起,往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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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真高明啊:「刁项睐了谷倩莲那对会说话的明眸一眼,涌起豪情,意气干云地道:「热毒 侵经便好办多了,只要我以深厚内力,输入他体内,包保能将热毒迫出体外,还你一个壮健 如牛的大哥。」   谷倩莲大是後悔,所谓下药必须对症,若让刁项将风行烈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知会惹来 什麽可怕後果,正要砌词阻止,刁项已抓起风行别的手,便要运功。   幸好刁夫人及时道:「相公:你刚才医治情儿时已耗费了大量真元,不若休息一晚,明 早才动手吧,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呢:「刁项拿着风行烈的手,犹豫半晌,心想其实自己确 是半点把握也没有,页要是弄死了这小子,怎样向这大合夫人眼缘的小姑娘交代?自己的脸 子更放到那里去?乘机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让我先去打坐一会。」乾咳两声後,出房去 了。   刁夫人拉着谷倩莲在林旁的椅子坐下,南婆则坐在对面的椅子处,若着两人。这刁夫人 可能武功平常之极,故而这南婆负起了保护她的责任。   谷倩莲本来拟好的其中一个应变计划,就是把这刁夫人制着,以作威胁敌人的人质,但 有这南婆在,这计划便难以实行了。   要知魅影剑派乃双修府的死敌,所以双修府的人,对魅影剑派的高手知之甚详,其中有 十个人物,特别受到她们的注意,其中一人,就是这南婆,至於刁夫人,则向来不列入他们 留心的名单内。   刁夫人微微一笑道:「小青姑娘今年贵庚?许了人家没有?」   谷倩莲垂下了头,含羞答答地道:「小青今年十七,还……还没有:「刁夫人喜道:「 那就好了,像你这样既俏丽又冰雪聪明的姑娘,我还没有见过,更难得是那份孝心。」   谷倩莲心道:「若你知道是我将你的儿子弄成那样,看你怎麽说?」想虽是这麽想,但 她对这慈爱的刁夫人,由衷地大主好感。   刁夫人滔滔不绝续道:「可惜情儿给坏人弄伤了,否则见到你必然喜欢也来不及,噢: 你尚末见过情儿吧,他不但人生得俊,又文武全才,生得这麽一个儿子,我真的也大感满足 了。」   谷倩莲心中应道:「你不找我麻烦,我也真的大感满足了。」   船速忽地明显减缓下来,船身微震。   南婆道:「船到码头了。」   「呀:「叫声由风行烈处传来。叁人六只眼睛齐往风行烈望去。风行烈扭动了一下,叫 道」谷…」   韩府大厅内。   不舍大师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香气四溢的碧螺春,似乎全末发觉立在他面前的马峻 声的存在。   除这一坐一站的两人外,其他人都避到厅外去,门也掩了起来。   马峻声忍不住唤道:「师叔:「不舍放下空杯,眼中精芒暴射,望向马峻声,淡淡道: 「峻声你到那里去了?」   马峻声知这师叔一向对自己没有多大好感,心下暗怒,道:「我闷着无聊,出去逛逛吧 :师叔:「不舍微微一笑道:「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马峻声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又见他丝毫没有要自己坐下来的意思,大不是滋 味,勉强应了一声。他乃马家堡独子,自少便受尽父母溺爱,拜於无想僧座下後,不但在少 林地位尊崇,在江湖上亦是处处受到逢迎吹捧,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而。不舍这种态度, 自然是令他大是不满,冷冷道:「若师叔没有什麽话,我想先回後院梳洗,再来向师叔请安 。」   不舍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马峻声暗忖,你要在我脸前摆架子,我可不吃这一套,大不了有师傅出面,难道我怕了 你不成,转身往後厅门走去。快到门边时,後脑风声响起。   马峻声大吃一惊,猛一闪身,一件东西擦头而过,「拍」一声嵌进门里,像门闩般横卡 着两扇门,却没有将门撞开,用动之妙,使人目瞪口呆,原来是一条金光闪闪的令符。   要知若要令符嵌入大门坚实的厚木内,用劲必须至刚至猛,但要不撞开没有上门的门, 则力道又需至阴至柔,现在令符既陷进了木门内,又不撞开木门,显是两种相反、立於两个 极端的力量,同时存在於这一掷之内,完全违反了自然的力量,真教人想想也感到那想不通 的难过。   不舍的声音从背後悠悠传来道:「你认得这少林的」门法令」吗?」   马峻声惊魂甫定,又再大吃一惊,比之刚才的惊惶有过之而无不及,转过身来,对着安 坐椅上,正喝着第二杯茶的不舍时,俊脸上已没有了半点血色。   不舍喝道:「还不跪下:「马峻声傲气全消,」卜」一声双膝触地,像个等候判决的囚 犯。   不舍放下茶杯,长身而起,来到跪着的马峻声前,冷然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若有半字虚言,立杀无赦,你应知道我不舍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马峻声心中一震,势想不到不舍竟拿到了少林派内可操门人生死之权的「门法令」,难 道连师傅也护我不着,深吸一口气,压下惊惶,道:「师叔问吧:「不舍道:「不过先让我 提醒你,自韩府凶案发生後,我便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深入调查整件事,所以我虽是今天 才到,知道的事却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一股冰寒涌上心头,马峻声表面平静地道:「师叔问吧:「不舍转身,背着他负手仰天 一叹道:「你或者会以师叔一向不大喜欢你,其实我对你的期望,绝不会比你师傅对你少, 只不过我看不惯你的骄横,却希望这是因年少气盛,到江湖历练後便可将这缺点改正,看着 你,就像看着当年初涉江湖的自己。」   马峻声一呆道:「师叔:「不舍摇头苦笑道:「何况我还曾和你父亲在鬼王虚若无帐下 并肩作战,为驱赶蒙古人出力,唉:现在蒙人再来了,但我们却为了小辈的仇杀弄得四分五 裂,散沙一盘。」   马峻声愕然道:「怎麽我从未曾听爹提起过认识师叔?」   不舍道:「当年我投军之时,隐去了门派来历,尔父当然不知当年的战友,就是今天的 不舍。」想起了往事,无限唏嘘地一叹、再数日马峻声这刻对不舍印象大为改观,已减少了 原先完全对抗的心态,想了想道:「师叔,请恕过峻声不敬之罪。」   不舍道:「你起来吧:「马峻声坚决摇头,道:「师叔既掣出了」门法令」,峻声便跪 着接受问话。」   不舍然然半晌,忽尔平静若止水般淡淡道:「你究竟是为了护着什麽干下了这麽多蠢事 ?」   无论不舍问什麽,马峻声心内早预备了拟好的答案,独有这一问令他目瞪口呆,哑口无 言,一时不知作如何反应。   不舍道:「其他人或者相信你可以杀死谢青联,但却绝不是我不舍。」   马峻声至此已招架不住不舍像剑般锋利的话,叫:「师叔:「不舍道:「长白以」云行 雨飘」身法在八派中轻功称第一,凡是轻功高明的人,耳朵都特别灵敏,这是因为轻功关键 处在平衡,而平衡则关乎耳内的耳鼓流穴。所以独行盗范良极以轻功称雄天下,耳朵的灵敏 度亦是无人能及,以你气走刚猛沈稳路子的身手,要掩到谢青联近前而不被他发觉,可说是 痴人说梦,我不舍第一个不相信。」   马峻声哑口无言,直至这刻,他才发现这一向沈然寡言、锋芒不露的师叔,才智和识见 均到了 人的地步,自己比起他来,真不知要算老几?   不舍续道:「我曾检验过谢青联药制了的 身,那致命的一刀透心而入,割断心脉,位 置准确狠辣,以谢青联的身法,竟连半分闪避也来不及,即使在他毫无防备下,你也不能做 到,何况是个不懂武功的韩府小仆?」   马峻声默然不语,也不知心中在转着什麽念头。   不舍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峻声你告诉我,为何会忽然到韩何去?」   马峻声待要回答。   不舍已截住他道:「当然是因为你和谢青联在济南遇到了韩清风吧:「按着喟然。」你 知我为何代答此间,因为我怕你会以谎言来回答我。」   马峻声愕然张口,呼吸急速,因为他的确想以拟好了的假话来答不舍。在不舍恩威并施 下,他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应对能力。   马峻声垂下头,不住喘气,显然心内正在天人交战。   不舍的声音传入耳内道:「你和谢青联本是惺惺相识的好友,表面看来是因遇到了秦梦 瑶,才嫌隙日生,但我想其中实是另有因由,峻声你可以告诉我吗?」   马峻赝颓然往後坐在脚跟上,台起头仰望卓立身前的白衣僧,颤声道:「师叔…:师叔 ……我……」   不舍知道这乃最关键的时刻,柔声道:「你有什麽难题,尽管说出来吧。」   马峻声一咬牙,垂下头,冷硬地道:「韩清风和我们说的只是普通见面的闲话,後来遇 到梦瑶小姐,如她对韩府名闻天下的武库很感兴趣,这才和她联袂来此。」   不舍长叹道:「只是这句话,我便知道你必是晓得韩清风现在的去向,所以不怕他会出 来顶证你,峻声啊:你身为少林新一代最有希望的人,怎还能一错再错呀:「马峻声似下了 决心,紧抿嘴唇,一句不答,也不反驳,但亦不敢 起头迎接不舍锐利如剑的目光。不舍声 音转冷道:「那告诉我,为何韩家五小姐要为你说谎?」   马峻声依然不 起头,沈声道:「她告诉师叔她在说谎吗?」   不舍微微一笑道:「正因为她咬牙切齿说她不是在说谎,才使人知道她正在说谎,说真 话何须那麽费力?」   马峻声闭口不答。   不舍缓缓在他身前来回踱步,好一会才道:「负责审问韩柏的牢头金成起和几个牢卒, 事後都辞去职务,举家迁移,不知所终,告诉我,是谁令他们这样做?你将怎样向长白的人 解释?」   马峻声道:「何旗扬告诉我他们不知韩柏一案牵连如此之广,加上韩柏忽然暴死狱中, 连 骸也失了踪影,怕惹祸上身,所以纷纷逃去,至於长白的人相信与否声又有什麽办法? 我没有杀死谢青联,就是没有杀死谢青联。师叔你刚才地指了出来不舍一声长叹,摇头苦笑 道:「只要我一掌拍下,这在八派牵起滔天巨浪的凶案,便立时了结,我真希望我能下得了 手。」   马峻声回复了冷静,沈声道:「师叔要杀要剐,峻声绝不反抗,若我的死能令八派回复 团结,峻声死不足惜。」   不舍背转了身,望往高高在上的屋梁,平静地道:「好:你回房去吧:「马峻声全身一 震,不能置信地 起头来。不舍孤高超逸的背影,便若一个无底的深潭,使他看不透,也摸 不到底。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覆雨翻云第六卷 第四章我为君狂   小楼内春色无边。   花解语婉转呻吟,一次又一次攀上快乐的极岑。   韩柏翻云覆雨,和花解语共赴巫山,因花解语的 术而致千百倍加强於他的身心感觉, 使他整个人便像个燃着了的洪炉,强大的热能一波又一波掠过,潮水般在两人的身体来回激 汤着。   花解语叫道:「柏郎!你真好!你是最好的!」   韩拍的身体虽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但心神却出奇地清明,而更奇怪的是,每一次在他似 乎要进入难以遏制的高潮境界时,立刻便有一股舒缓的力道在他体内奔腾舒展,既使元关不 致崩 ,更提增了永远发挥不完的精力,而每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次後,他的心灵便升高了 一个层次,思虑更清晰宁远。   隐隐间,他感到体内的魔种在和他进行着最後一步的结合。   若说以前魔种和他的融浑,是一种精气的结合,这次便是最高一个层次 「神」的结 合。在这之前,他虽不若赤尊信初把魔种注入他体内般,清楚感觉到魔种的存在,清楚地分 出彼我,但在某些时刻,仍能感到魔种潜伏在他心灵的某一深处,引导着他。但在这行云布 雨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神不住在延伸,终於迎上了魔种那虚无飘渺的「元神」,也是赤 尊信魔种内最诡异莫测的精华部分,完成了与魔种最後一个阶段的结合。   和他纠缠得难舍难分的花解语此刻当然不会知道韩柏的心灵内竟进行着这翻天覆地的变 化,她出身於西域魔派,专讲男女交欢之道,精擅盗取元阳,以壮补自身精气。   要晓得她在姥女派内,已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也不能位至魔师宫护法之职。   一般下焉的采补之道,盗的只是对方的阳气或阴气,但到花解语这级数的采补高手,要 盗的却是对方阳气里的一点「真阴」。   原来男虽属阳,女虽属阴,但阳中自有阴,阴中亦自藏着阳。就像太极里的阳中阴、阴 中阳,这说来玄之又玄,却是自然的物性。一个人,无论男女,若是阳气或阴气被盗,体健 者只是精气虚脱,若非太过,一段时间後便能大部分恢复过来,唯有这点真阴或真阳被盗, 无论多麽强壮的人,也会立即虚脱而亡,盗得对方真阴真阳者,功力自是大有裨益,远胜一 般阴阳精气。   平常这点男人阳气中的真阴,女人阴气中的真阳,都包藏得严密之极,全无 出之机, 只有在走火入魔,又或男女交欢,精气开放时,才有 出的机会,整个采补之术,欢喜之道 ,便建立在这理论上。   而要引对方 出真阴真阳,以为己有,靠的正是自己的真阳真阴。   只有页阳才能吸取对方的页阴,只有页阴才可以吸收对方的真阳。   像花解语的姥女之术,自幼便通过种种 法,把自己阴气中那点真阳,练得通灵活泼, 故能在男女交欢之时,发挥功能,不但可令对方欲死欲仙,还可盗取对方最珍贵的元阴。   独阳不生、枯阴不长。   所以纯阳无阴、纯阴缺阳,立死当场。一般的马上风或虚脱等症,均与此有关。   花解语早先趁韩柏昏迷时,以产自天竺,再经 法制炼过的珍贵罕有「合欢叶」,和热 水刺激韩拍的触感,本就是不安好心,使韩柏更难抵受她的引诱,以盗取他的真元。   她在壮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深合姥女术里的天魔妙舞姿法,能使对方心神受制,如狂如 疯,致心神失守下,漏出真元。   在多次翻腾後,花解语的姥女术已发挥至极限,而使她震骇莫名的是,每一次真阳和真 阴的接触,都令韩柏那点真元壮大起来,还隐隐给她一种反吸的力道,这在她真是未之前见 、也未之前闻的怪事,而更便她骇异的,是只要她稍放缓采吸,对方的反吸亦顿消弛於无形。   她已凛然知道这是因魔种和韩柏的元阴作最後结合的後果。   泪水由花解语眼角渗出。   因为到了这刻,她再也没有丝毫怀疑韩相对她的真诚和热爱,因为她从未接触过一个男 人,是像韩柏般如此毫无保留地将心灵和肉体都开放奉献出来,这种微妙的形而上之的触感 ,只有像她这种精擅男女之道的高手,才可以感觉得到。   若她要在这时盗取韩柏的真元,会弄出来怎样後果呢?此刻她真是不敢估计。   修习 女术的人,若非天生自私,也必须将自己变成自私自利的人,因为整个 女术的 目的都在损人利己,花解语之所以成为人人惊惧的女魔头,便是这个道理。   韩拍的动作更强烈了,气息也愈来愈雄浑。   比前强烈百倍的快乐感觉澎摒着、攀升着。   花解语雪白的躯体座瘫起来,她灵智亦陷入迷离狂乱中,尚幸仍保留半点澄明。   韩柏仍在狂爱着,花解语却忽地一咬牙,四肢八爪鱼般缠上韩柏雄伟的躯体,狂呼道: 「柏郎!我爱你。」                  口 口 口   风行烈才叫起来,谷倩运「啊!」一声扑往林缘,藉着身体的遮掩,先用手按紧风行烈 的口,叫道:「大哥!你觉得怎样了,小青担心死了!」   风行烈张开眼来,眼神出奇地凝聚。   谷倩莲拚命眨眼,又装了几个後面有人的表情,急道:「我们兄妹这次遇到贵人了,刁 老爷精通医术,必可治好你那打猎时惹回来的怪病。」   风行烈眼里露出茫然之色。   身後微响传来,谷倩运忙缩回了手。   刁夫人和那南婆来到谷倩运旁边,刁夫人道:「你醒来就好了,你不知你妹子多麽担心 哩!」   风行烈挣扎着要坐起来,谷倩运忙将他扶得挨坐在林头处,心中祈祷着:你风行烈得有 灵神庇佑,千万莫要说错了话。   南婆道:「小兄弟,你觉得怎样了?」   风行烈眼光掠过两人,在看刁夫人时特别停留得久了点,呼出一口气道:「好多了!在 得到这怪病前,我就算在冷水里泡上一个半个时辰也没有问题的,想不到今天竟如此不济。」   谷倩运心内欢呼,真想楼着这既英俊又聪明的郎君,赏上十个香吻,何况他说谎时的老 实模样,连她也忍不住要相信哩。   闲聊了几句後,刁夫人道:「你们想必饿了,下人预备好晚饭时,我便着他们捧过来, 现在你们兄妹谈谈吧!」和南婆出舱去了。   谷倩运心神一松,正要说话。   风行烈条地伸手,按着她小巧的樱 。   谷倩莲感觉着风行烈手触红 的羞人滋味,眼中射出不解的神色,心想难道他想以牙还 牙,报复自己刚才掩着他口的那一箭之仇。   风行烈打个眼色,通:「小青,我们真是幸运,竟然路遇贵人。」才放开了手。   谷倩莲何等乖巧,立时应道:「是的,刁夫人既好到不得了,那婆婆表面看来冷冷的, 其实我知她也很痛惜我们哩。」   两人胡诫几句後,风行烈松了一口气,道:「走了!」   谷倩莲毫不客气,坐在林上,纤手按着风行别的肩膊,将俏脸凑上去,细看风行烈的脸 色後道:「你好了吗?怎麽耳朵比我的还灵敏?」   风行烈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自顾自道:「真奇怪,两次掉下长江也给人救起来,不知第 叁次会有什麽遭遇?」   谷倩运道:「你看着人家啊!」   风行烈无奈地将目光移回谷倩莲贴得近无可近的俏脸上,感受着如兰吐气,微笑道:「 谷小姐有什麽吩咐?」   谷倩莲不依道:「你还未回答人家的问题哩!」   风行烈再微微一笑道:「答案是我现在好得多了,先师的真气确是精纯无比,加上我的 体质和意志,暂时将庞斑的凶欲压下,不过在未完全康复前,是绝不宜和人动手,否则恐怕 会重蹈覆辙。懊!你还未告诉我,这是什麽人的船。」   谷倩运听得风行烈忽然好了起来,喜出望外,雀跃道:「那就太好了,但这是魅影剑派 的船,连刁项也在船上,还有那小鬼刁辟情,幸好他仍躺着不能动,见不到我,否则便糟糕 了。」   风行烈心道:「又怎会这麽冤家路窄的!」谷倩莲已道:「我们吃饱饭後,趁船靠着岸 ,觑个机会溜之夭夭,真是好玩得很呢!不过,这恐怕要伤那刁夫人的心了,想不到魅影剑 派内会有这麽好心肠的人。」   风行烈正容道:「你绝不要小看这刁夫人,若我没有猜错,她的武功可能比刁项更可怕 ,像她那般能将精气锋芒完全内敛的高手,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你不要看她像是胸无城府, 刚才就是她留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呢。」   谷倩运骇然道:「什麽?」   风行烈道:「江湖上像这类名不见经传,但实力惊人的高手绝不会多,但却并非没有, 假若她是蓄意隐瞒起实力,那她就更可怕了。」   谷倩运脸色转白,喃喃道:「难怪刁项那麽怕她,连我们密查魅影剑派的人也看走了眼 ,若非给你点破,将来对着他们时,可能要一败涂呢!」   风行烈忽更压低语声道:「有人来了!」   「咯!咯!咯!」   谷倩运站了起来,叫道:「请进来!」   一个丫环捧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谷倩莲一看下心中大奇,为何只得一双筷着和一只碗,这话当然问不出口,指示着丫环 把饭菜放在桌面。   那丫环躬身道:「夫人请小青姑娘和她共晋晚膳。」   谷倩莲回头向风行烈扮了个鬼脸,心中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跟着那丫环 去了。                  口 口 口   「峻声!」   马峻声神不守舍地往长廊旁的花园望去,云清神情严峻,以一种极陌生的眼 光看着他。   马峻声呆了一呆,踏出廊外,迎向云清叫道:「姑姑!」   云清道:「你是否奇怪我在这里?」   马峻声愕然道:「姑姑何出此言?」   云清微微一叹,声音转柔,通:「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马峻声恭谨地以应付不舍的话答道:「我闷着无聊,走出去随便逛逛。」   云清微怒道:「你知否自己一举一动都事关重大,怎可只凭欢喜便这样那样,若出了岔 子,又或耽误了正事,後果由谁来承担?」   马峻声脸上现出不忿神色,抗声道:「为何你们每个人,都十足把我当是凶手来对待, 我说过多少次,谢青联的死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我凑巧发现那小仆韩柏拿着染血匕 首在谢青联的 身旁,才本着同道精神,拿下他来,而何旗扬身为七省总捕头,这事自然不 能不管,现在连那韩柏也在死前认了罪,你教我还要怎麽做?」   云清脸容一沈,像初次认识马峻声般,瞪视着他。   马峻声昂然而立,一副无愧於天地鬼神,顶天立地的模样。   云清唱然道:「峻声,你知否自少至大,我最宠爱的是那两个?」   马峻声垂头道:「姑姑最宠爱的是我们兄妹!」   云清道:「那为何你要将我和范良极的事 漏给方夜羽那方的人知道,使他们能利用这 点来对付范良极?」说到「我和范良极」时,她的脸不由现出两小片 红色。   马峻声一呆,才道:「峻声完全不认识方夜羽那方的人,就算认识的话,也绝不会这麽 做,姑姑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云清知道休想要马峻声说出真相来,忽地一阵意冷心灰,颓然道:「不舍大师来了,希 望他能找出韩府凶案的真相,我已管不着那麽多了。」转身离去。   马峻声默然站了一会,才往後院走去。天色暗沈下去,黑夜终於来临。   明天会是怎麽样的一天?                  口 口 口   在越过无数极乐的岭室,韩柏大感心满意足,心旷神怡,畅然松弛身子,压在花解语丰 满动人的肉体上。   两人相拥喘息着。   韩柏头埋在花解语的酥胸上,恣意享受着男女肉体全无保留的接触感觉,悠悠问道:「 为何你刚才不杀死我?」   花解语楼紧他道:「痢廊,我能够杀死你吗?此刻希望你听着我的话,离开这里後,立 即有那麽远走那麽远,假设拦江之战浪翻云败北,便隐姓埋名,找个地方快快乐乐过了这一 生算了。」   韩柏骇然道:「难道庞斑要杀我?」   花解语道:「不是庞斑要杀你,而是方夜羽为了对付你,请了里赤媚出来,你的武功虽 然不错,目前仍非他的敌手。」   韩柏不服气地道:「这里赤媚难道比莫意间还要厉害吗?」   花解语道:「不要意气用事,里赤媚的武功十年前已能和」鬼王「虚若无并驾齐驱,甚 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这些年的潜修,只是低於庞斑一线而已,加上他的冷狠无情,我实 在想不到世上还有比他更可怕的人!算我求你,立即离开这里吧!」   韩柏默然半晌,暗忖若里赤媚比「鬼王」虚若无更厉害,自己确非其对手,叹道:「那 你怎麽办,若方夜羽知道你蓄意放走我,他肯和你罢休吗?」   花解语伸手往韩柏玉枕处,运聚功力,将制着韩柏一身功力,却制不住赤尊信在他体内 魔种的金针吸了出来。   韩柏立时全身一颤,真气重新充盈体内,忽然间感官都回复灵敏,楼外所有微细的声响 ,尽收耳内。   花解语轻推韩柏,示意他坐起身来,自己也随着和韩柏对坐林上。   韩柏拉起花解语的手,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呀!」   花解语水汪汪的媚眼然然看了他一会,垂首轻轻道:「到了这刻,我才明白昔年白莲理 会成为传鹰爱情俘虏的心境。」   韩柏伸手托起她的下领,爱怜地看着这第一个和他有合体之缘的女人,大感兴趣地道: 「你的心境怎样了?」   花解语娇羞一笑道:「男人永远是贪得无厌的,人家的身体投降了还不够,还要人家的 心也投降,但这亦不够,还要人家全说出来,柏郎!我爱你!我爱你!我从未试过目前这般 平静快乐!这般没有机心,不想去算计别人,也不怕人来算计我。花解语找寻了一生的东西 ,终於在刚才找到,上天再也没有欠我什麽了!」   韩柏心中一阵感动,将花解语楼入怀里,道:「和我一齐走吧!」   花解语推开了他,坚决地道:「不!我们的缘份至此为止,若要再在一起,只能祈诸来 世。在半晌前我的几回天人交战中,我已感到你体内的魔种,在我 女大法的诱发下,已与 你真元合二为一,再也难分彼此,但若要挑战庞斑,仍有一段非常遥远的路要走,唉!」   韩柏道:「为什麽你叹起气来?」   花解语别过脸去,幽幽道:「庞斑的武功已达到天人之界的玄妙层次,若非心中仍有少 许情障,根本全没有会被击败的可能,唉!」   韩柏听她一叹再叹,显是心中矛盾重重,难以平静,想不到这纵横江湖的女魔头,动起 真感情来时,竟是如此脆弱。   花解语道:「连浪翻云也不知道,他已错失了一次战胜庞斑的机会。」   韩柏一呆道:「什麽?」   花解语道:「那是在他种魔大法初成之时,心中填满对斩冰云的爱恋,所以才会让风行 烈成功逃去。後来你掳走斩冰云,加上浪翻云夭下无双的覆雨剑的引诱下,他忽地抛开了一 切,就像佛家所说的立地成佛,由那刻开始,他已晋升至另一层次,没有人能明白的层次。」   韩柏道:「但厉若海不是使他负了伤吗?」   花解语听到厉若海的名字,眼中闪过彩芒,露出缅怀的神色,徐徐道:「厉若海的武功 ,已是人类体能潜力所能达到的极限,若连他他杀不了庞斑,根本便没有人能杀死庞斑。而 与厉君海的决斗,亦使庞斑的修为更踏前了一步,更可怕了。」   韩柏沈吟不语,花解语身为魔师宫护法,武功又高明之极,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极有份量。   花解语续道:「庞斑的最可怕处,是当他决定於明年中秋月满时与浪翻云决战於拦江孤 岛,他为此不但抛开了斩冰云,连种魔大法也置诸脑後,不再计较是否已竟全功,还令黑白 二仆不用再找风行烈,这种心怀,谁人能及?」   韩柏道:「这就好了,我还在担心小烈这家伙。」不经意里,他随着范良极叫起小烈来。   花解语摇头道:「庞斑不屑去理风行烈,但方夜羽却必须杀死风行烈,因为厉若海蓄意 让风行烈目睹他和庞斑整个决斗的过程,实在是非常厉害的一着,不但对风行列有很大的益 处,若让风行烈将其中微妙处,叙述出来给浪翻云知道,没有人可估计到那会对浪翻云做成 多麽大的帮助,所以方夜羽一定要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   韩柏目定口呆,想不到其中竟有这麽转折和微妙的道理和原因,想了想後,搔头道:「 听你口气,好像连你也想庞斑输,这是那一门子的道理?」   花解语幽怨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说了这麽多话,就是想你乖乖听话, 有那麽远逃那麽远,至少待拦江之战後,才再作打算。」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和庞斑他 们不同的是我并非蒙人,而是回族人,说起来,蒙古人和我们还有毁国的仇恨呢!我父母便 是蒙人的奴隶,只不过我娘幸运了点,给选了出来侍候里赤媚的父亲,所以我才有机会被挑 了出来传授上乘武学,娘在我幼时,常向我述说战争的残酷,只不过长大了後,这些都给淡 忘了,刚才和你欢好时,不知如何,这些早被遗忘了的事,又回到了脑中,想起若蒙人再来 ,这里也不知有多少父母要失去他们的子女,有多少孩子要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奇怪!为 何以往我总想不到这些东西。」   韩相搔头道:「我倒没有想得那麽远,只觉得和方夜羽比来比去,非常刺激,时间过得 特别快,一点也没有以前在韩家时闲得无聊那种闷出鸟来的感觉。」   花解语「璞赤」一笑,投进他怀里,楼着他强壮的厚背,笑着道:「柏郎呵!你知否自 己是多麽讨人欢喜的一个人,由第一天见到你那傻兮兮的模样,我便忍不住要笑。」   韩柏愕然道:「那麽戏班里的丑角儿岂非最受女人欢迎。」   花解语重重地在他背肌扭了一把,坐直娇躯,看看从 外透入来的月色,香吻雨点般落 在韩柏的额脸眼嘴上,然後俏脸挪後了少许道:「柏郎!听解语一次话吧!」   韩柏坚持道:「你还未告诉我怎样处理自己呢。」   花解语轻轻答道:「我日出商会随庞斑的车队北返魔师宫,到了魔师宫後,再向庞斑请 辞,返回域外去,先不要说庞斑对我的爱宠,只是他过人的心胸气度,已绝不会阻拦我。没 有人比他更明白我。」   韩柏忽地 气道:「就算我听你的话,努力逃走,但你既然这麽轻易找到我,里赤媚自 然亦可以,逃又有什麽用?」   花解语嫣然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你的衣服沾了一种奇异的矿 屑,只要你在十里的范围内,我便可用两枝能对那种矿物生出感应的物质制成的探 ,凭着 独特的手法,找出你来,所以你若跑得远一点,连我也找你不到。」   韩柏拍额道:「原来如此,害我还担心得要命。」   花解语神色一点道:「柏郎!走吧,来世再见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覆雨翻云第六卷                 第五章 月夜追杀   戚长征和乾罗两人默坐 幕低垂的车厢里,由与他身型相若,但头戴竹笙,躲在遮阳纱 里的本帮弟兄负责驱车。   本来驾车的应是戚长征,但是乾罗指出受方夜羽指令的本地帮会,定会以种种手法,查 证出驾车的谁才是真正的戚长征方肯罢休。所以略变方法,将驾驶这十辆马车的人,全换上 了假的戚长征,若敌人心有成见,只是查证驾车的人,便要坠入陷阱里,到他们所有人聚起 来时,发觉每一个驾车者都是假扮的,已失去了再查探车厢内玄虚的良机了。   姜确是老的辣,乾罗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提点,已显得计中有计,戚长征对这新拜的义父 打由心底佩服起来。   当他们快要出城时,一头乱了性的驴子不知由那里冲出来,驾车的兄弟虽手忙脚乱地避 了过去,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已知那驾车者绝不会是怒蛟帮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戚长征。   戚长征回想起来,也要心中发笑。   乾罗闭目静养,争取每一分的时间,疗治伤势。   天色全黑下来。   马车不徐不疾在道上走着。   戚长征拉开向着车头的小窗,低呼道:「小子!你可以下车了。」   大汉一抽僵索,勒停了四匹健马,回头热切地道:「征爷!让小子随在你身旁,和敌人 拚一拚好吗?」   戚长征知道自己已是怒蛟帮年轻一辈里的英雄,受爱戴程度比之上官鹰和翟雨时有过之 而无不及,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肯要你白白送命,来!听话一点,依我们早先拟定的路线 立即滚蛋,否则遇上了敌人便糟糕了,快!」   大汉不情愿地跃下车去,转眼便消失在道旁的林木里。   戚长征已移到乾雍身旁,轻叫道:「义父!现在离城足有五里了。」   乾罗缓缓睁开眼睛,尽管在这麽黑沈沈的环境里,戚长征仍见到精芒一闪,不由暗叹乾 罗内功之精纯,不知自己那一天才可达致这种境界。   乾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征儿!我走後,你将车驶到道旁,把四匹马驱入林内, 斩下树干,绑在其中一匹之上,才让它们散去,记着马有合毫之性,所以你必须一匹一匹地 让它们走。」接着微微一笑道:「蒙人长於漠北,最擅千里追摄之术,我倒想看看他们发现 这没有马的空车後,又从其中一匹的蹄印发现负了两个人的重物,会有怎麽想法?」   戚长征点头道:「义父你要保重。」   乾罗哈哈一笑道:「我还有这麽多事等着去办,怎会不珍惜自己,倒是你莫要逞匹夫之 勇,打不过便要逃,知道吗?」   戚长征恭敬地道:「孩儿知道了。」   乾罗伸出手,紧抓着戚长征的肩头,眼中射出真挚动人的感情,好一会才放开手,推门 下车,一闪便不见了。   戚长征立送车外,见乾罗走了,不敢延误,连忙依计行事,这才趁黑上道去了。   他跃上树上,由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脚不沾地,一口气走了半个时辰,绕了一个大圈 ,才再回头朝武昌的方向走去。   他专找荒山野路走,暗忖:若这样也教方夜羽的人跟来,便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 点也不替乾罗担心,他这义父虽说伤势未愈,但狡若老狐,江湖经验老到得无可再老到,最 多也只是 漏出伤势的实况,在他戚长征来说,那有什麽大不了。   他为人光明磊落,对乾罗这以虚为实、以实为虚的行事方式,并没有太大共鸣。   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却是,乾罗应已远远遁去,自己是否应截上方夜羽的人,好好干上一 场,也好教敌人知道厉害,但想起义父曾嘱他不要逞匹夫之勇,自己当时又没有反对,只好 将这令他快乐之极的念头打消。   正想到这里,心中警兆忽现,立即停了下来。   四周寂然无声,只有秋虫仍在卿卿鸣叫。   戚长征必叫道:「乖乖不得了,难道敌人真的这样也可以跟踪上来,那就肯定他们有独 异的追摄手法,或者和逍遥门副门主孤竹的恶鹭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一动,往天上望去 。   一弯明月下,连鸟影也不见半只。   一声闷哼,却由身後传来。   戚长征头也不回,哈哈一笑,朝前大步踏出。   风声骤起身後。   戚长征一弯身,乃离背销而出,先往前劈,条地扭腰,刀锋随势旋转过来,往後方猛劈 而去。   只是这一刀,已可看出浪翻云对他的推许,并非随便说出来的,因为若他回身挡格,气 势不但会减弱,且陷於被动之境,可是如此先劈後砍,气势不单没有减弱,而劲道亦运至最 岭岑的状态,且反守为攻。   身後的人「姨」了一声,离地飞起,手中连环扣由软变直,「铿」一声点在刀锋处,借 力大鸟般飞往前方。   戚长征全身一震,使了下铁板桥,往後笔直倒下去,到了离地尺许处,猛扭腰腿,转了 过来,变成脸向地下,双脚一缩一撑,借十只脚趾尖的力道,炮弹般离地冲飞,後发先至, 摄在那人身後。   那人的秃头在月光下闪闪生光,最是好认,当然是蒙古八大高手仅馀的五高手之一的「 秃鹰」由岂敌。他这次重回中原,信心十足,范良极难缠,那是意料中事,花解语的刁钻强 横,却大出他的意料,岂知这样一个怒蛟帮的後起之秀,小小年纪武功竟早具大家风范,可 更大出他想像之外,尤其使他惊异的,是那种勇气和不守任何成规以命博命的拚斗方式。   由岂敌一生经历的大小战仗真是数也数不清那麽多,故虽为此惊异,却没丝毫为此 气 ,暴喝一声,竟就凌空一个飞旋,飞转回来,连环扣化成软鞭,往戚长征双手推刺过来的长 刀猛抽下去,轻功之妙,确不负「秃鹰」之名。   戚长征刚才已尝过他深厚无匹的内劲,知道自己最少要逊他一筹,硬碰无益,尤可虑者 ,此人轻功佳绝,乾罗打不过便逃的良言,恐怕也难以实行。   想是如此想,但他却没有半分气馁,一声长啸,双手一挽,刀锋颤震下,化出无数朵刀 花,劲旋嗤嗤嘶响。   「叮叮咚咚!」   由岂敌的连环扣竟抽了个空,待要变招,刀锋已在连环扣上连劈了四下。   连环扣虽末脱手坠地,但左弯右曲,一时间非硬非软,下一招怎样也使不出来。   由岂敌骇然喝道:「好小子!」飞起一脚,向已升至和他同等高度的戚长征当胸踢去。   戚长征亦是心中骇然,原本他准备以巧招诱对方劈空後,第一刀劈在扣上,第二刀便抹 向对方脸门,那知连环扣竟仍能应对自如,及时弹起,连挡他四刀,守得水泼不进。   刀势刚尽,对方的脚离胸口只有半尺,第五刀怎样也便不出了。   戚长征闷哼一声,无奈下双手内弯,转以刀柄攻敌,迎在对方脚尖上。   「蓬!」   两人反方向往後飞退,距离迅速拉开至叁丈外。   由岂敌脚一沾地,又再弹起,凌空扑来,确有雄膺扑兔之姿。   戚长征落到地上,微一跟枪,口鼻溢出血丝,由岂敌已至。   他夷然不惧,仰天一声长笑下,踏前一步,微弓腰背,双手举刀过头,往由岂敌直劈过 去,完全是一副同归於尽的拚命姿态,没有半分保留馀地。   一串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   戚长征打着转往後飞跌开去,血光迸现。   由岂敌凌空飞退,落地时连退叁步,才站稳下来,左肩处衣衫碎裂,鲜血渗出。   戚长征转了足有七、八圈,「蓬」一声坐倒地上,但立即一刀柱地,霍地起立,胸胁处 衣衫尽裂,隐见一道深深的血痕。   由岂敌眼中射出凌厉的凶芒,伸手封住肩膀的穴道,阻止血往外溢,冷笑道:「小子你 的道行还未够!」   戚长征看也不看伤口一眼,大笑道:「痛快痛快,从未试过打得这麽痛快,阁下究竟是 谁?」   两人由动手至此,还是第一次交谈。   由岂敌点头道:「本人就是『秃鹰』由岂敌,不要在黄泉路上忘记了。」   戚长征哑然失笑道:「原来是蒙人馀孽,你的功力虽比我强,过招比拚,或者你会胜上 半筹,但若要杀我,却是另一回事,动手吧!」   由岂敌阴阴道:「好!就让我看看你的韧力有多好。」   话还未完,脚略运劲,已飞临戚长征前方的上空,手中连环扣化出大圈小圈,往戚长征 当头罩下。   戚长征深吸一口气,竟然闭起眼睛,一刀往上挑去。   「当!」   扣影散去。   由岂敌心头狂震,想不到戚长征刀法精妙至此,完全不受虚招所诱,一刀破去他这必杀 的一招。   刀光转盛。   由岂敌喝叫声中,戚长征挺身而起,一刀接一刀,有若长江大河,由下往上攻去。   由岂敌不停弹高扑下,始终没法破入戚长征连绵不绝的刀势里,但他实战经验丰富之极 ,不住加重内劲,心中在暗笑,我一下比一下重,看你能挡得到何时?连环扣立时展开新一 轮攻势。   没料戚长征的内力也没有衰竭般,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杀得由岂敌叫苦连天 ,暗暗後悔。   他功力虽胜过戚长征,但连环扣的招式和戚长征的刀法却只是在伯仲之间,本来在一般 的情况下,凭着多上数十年的战阵经验,他是足可稳胜无疑,但可惜现在却是势成骑虎。   原来戚长征每一刀碰上他的连环扣,都用上了扯曳抽拉的内劲,由岂敌下手愈重,便等 如和戚长征将自己由空中往下扯向地上,迫得他一下都要暗留後劲,此消彼长下变成与戚长 征在内劲的拚斗上,平分秋色,换句话说,戚长征的每一刀,也将他吸着不放,使他欲罢不 能。   一时间一个脚踏实地,另一人却凌空旋舞,进入胶着的苦战状态。   谁要退走,在气机感应下,必被对方乘势追击杀死,没有分毫转寰的馀地。   数十招弹指即过,两人额上都渗出豆大般的汗珠,战况愈趋惨烈,气劲漫天。   戚长征胜在年轻,由岂敌则胜在功力深厚。   谁先力竭,谁便要当场败亡。   由岂敌趁一下扣刀交击,奋力跃起,在空中叫道:「好小子!看你还能撑多久!」连环 扣由硬变软,往戚长征长刀缠去。   戚长征刀锋乱颤,不但避过连环扣,还削往对方持扣的手,一把刀有若天马行空,无迹 可寻。哑着声乾笑道:「不太久,只比你久上一点。」   仓忙下由岂敌一指弹在刀锋上,借势弹起,暗叹自己怎地大意,明明有足够杀死这小子 的能力,仍会陷身在这种僵局里,无奈下怪叫道:「小子!这次当和论,下次再战吧!」   戚长征其实亦是强弩之末,不过他心志坚毅过人,表面丝毫不露痕迹,闻言大喝道:「 最少要叁天内不准再动手,君子一言。」   由岂敌应道:「叁天就叁天,快马一鞭!」说到最後一字,连环扣收到背後,才往下落 去。   戚长征亦闪电後退,刀回销内。   由岂敌落到地上,瞪着戚长征好一会後,才缓缓将连环扣束回腰间。   戚长征强制着双腿要颤震的势子,微微一笑道:「由老兄你若要反悔,戚长征定必奉陪 到底,也不会怪你轻诺寡信。」   由岂敌冷哼道:「杀你还怕没有机会?何况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乾罗而不是你。」   戚长征道:「我们已布下了疑兵之计,想不到你们仍能跟了上来。」   由岂敌冷笑道:「若不是你们耍了那两下子,黄昏时我便可以截上你们了,不过你休想 套出我们跟踪的方法,哼!叁天内你最好滚远一点,不要教我再碰到你。」一踝脚,转身正 欲离去,忽又回转过身来,问道:「奇怪!你像是一点也不为乾罗担心!难道另外有人接应 他?」   戚长征微笑道:「你若告诉我你的跟踪 术,我便告诉你为何我半点也不担心乾罗。」   由岂敌深深望他一眼,露出一个猝咛的笑容,有点得意地道:「小子!你实在也没时间 为别人担心,我这便去追乾罗,看看他能走多远。」一声长笑後,闪身去了。   他走了不久。   戚长征一个跟枪,坐倒地上,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尽退,闭目运功,也不知过 了多久。   「璞!」   一颗小石落到他身前的地上。   戚长征毫不惊讶,台头往前方望去。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覆雨翻云第六卷第六章   谷倩莲跨过门槛,环目一扫,立时魂飞魄散。   原来主舱宽敞的空间内,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围坐者除了刁项、刁夫人、南婆、和刚 才那四名高手外,尚未见过的还有一个老叟,一位与刁项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和坐在他 旁边貌仅中姿且身型微胖的少妇。   这些人当然不会令谷倩莲大惊欲逃,使她吃惊的是刁夫人身旁脸色苍白的青年 刁辟 情。   幸好这时刁辟情斜躺椅里,身上披着一张薄被,闭上眼睛,也不知是正在养神还是在小 睡。不论是那一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刁夫人的声音传来道:「小青快过来,坐在我身边。」   若换了先前半晌,小青对刁夫人如此宠爱有加,多多少少还会有点感激,但给风行烈点 醒後,只觉这外貌慈祥的女人,比刁项还更可怕。   说到弄虚作假,乃谷倩莲出色当行的拿手本领,当下垂下头来,楚楚可怜地道:「可能 是泡了冷水的关系,刚才还没有什麽,现在却感到头重脚轻,所以特来向夫人请罪後,小青 想回去歇上一歇。」   刁夫人爱怜地道:「着了凉当然要好好休息,来!让我给你探探额角,若严重的话,是 要吃药方可以好的。」   若在她仍蒙然不知刁夫人的高手身分,她必然毫不犹豫,送上去让她摸摸以内力迫,发 热的额角,但知道了此妇比刁项更可怕後,这样做便似送羊入虎口,忙道:「夫人关心了, 小青自家知自家事,睡一觉便会好了,夫人老爷和各位长辈们请勿为小青操心,饭菜都要冷 了。」眼角扫处,只见刁劈情的眼微动起来,不知是否即要醒来,忙躬身福了一福道:「小 青告退了!」   众人见谷倩莲进退得体,明明身体不适,远亲来请罪,都听得暗暗点头,大生好感。   刁夫人柔声道:「那你回去先歇歇吧!小兰!送小青姑娘。」她身後小婢依言往她走了 过来。   谷倩莲心道:「你来时还见到我才怪哩!」   转身穿门而出。   眼前人影一闪。   事出意外,兼之谷倩莲不能使出武功,一声惊呼下,一头撞入那人怀里。                  口 口 口   韩柏跃上瓦面,回头看了下方对面的韩府一眼,暗忖自己出来了怕足有两叁个时辰,躲 在陈令方後花园假石山下那所谓 藏的地洞里的柔柔,必然焦急万分,再想起范良极那将会 是多麽难看的嘴脸时,更不得不打消到韩府一闯的念头,一耸身,贴着瓦面掠去,扑往另一 所大宅的屋瓦上。   花解语临别时那幽怨的眼神,紧紧攫抓着他的人。   人与人间关系的变化,确是谁也估料不到的。像他和花解语的关系,便是来得突然,去 得也突然,这个使他变成真正男人的女魔头,自己对她究竟是欲还是爱,抑或由欲生爱,则 连他也弄不清楚,看来也永不会弄得清楚。   她美丽的肉体和在男欢女爱方面的表现,的确使任何男人也难以忘怀。   看来柔柔也绝不会比她差,回去……嘿……回去有机会倒要试试,横竖柔柔也是我的, 不是吗?哼!   想到这里,心中一热。   条地一道寒气,由後袭至。   韩柏心头一寒,从色欲的狂想里惊醒过来,全力加速,往前掠去。   背後寒气有增无减,使他清楚感到自己全在对方利器的笼罩里,心中叫声我的妈呀!难 道里赤媚厉害至此,自己前脚才离开花解语,对方便追着自己的後脚来到,否则谁会有如此 可怕的功力。   他连回头也不敢,将身法展至极尽,窜高伏低,逢屋过屋遇巷穿巷,眨眼功夫,最少奔 出两叁里路,可是对方一直追摄其後,杀气紧迫而来,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   韩柏出道至今,对实战已颇有点经验,但从未像这次般感到有心无力,他清楚知道,自 己刚才一时大意,胡思乱想下,被背後这可怕的敌人乘虚而入,完全控制了战局。   自己停下的时刻,就是对方大展身手,乘势杀死自己的时刻。   要知高手对垒,谁占了先机,胜势一成,对方便休想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当然要双方功力在伯仲之间,而身後这人的速度和气势,正是有着这种条件。   换了是不择手段的人,尽可以往人多处闯进去,例如破墙入宅,惊醒宅内的人,制造混 乱,希望能得到一隙的缓冲,但韩柏宅心仁厚,要他做这种事,他是宁死也不干的。   一堵高墙出现眼前。   韩柏心中一动,强提一口真气,条地增速,在这种情况下,若他不是另有打算,如此做 便等若找死,因为真气尽时,速度必会窒了一窒,对方在气机感应下,便会像有一条无形的 索 牵着般,对他乘势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飘!」   韩柏掠往墙头。   身後寒气像一枝箭般射来。   韩柏甚至清楚感到那是一把剑所发出来的无坚不摧的可怕剑气,除了浪翻云外,谁能发 出这类剑气?   他苦笑咬牙,故意差少许才跃上墙头,脚踝刚卡在墙顶处。   他的冲势何等劲猛,立时往前直朴过去,变成上半身落在墙的另一面之下,双脚则仍勾 在墙头处。   剑至。   韩柏闷哼一声,劲力聚往脚底,「呼呼」两声,两只布鞋脱脚飞出,往敌人射去,同一 时间缩脚,翻过高墙。   「拍拍」声响,两只鞋在敌剑绞击下,化作一天碎粉。   韩柏往下坠去,双掌吸住墙壁,借力一个倒翻,落在墙脚的实地上,仰头望去,只见漫 天剑影,像一片大网般往他罩下来。   但他已得到了那珍贵之极的一隙空间。   韩柏一声怪叫,双手撮指成刀,先後劈出,正中对方剑尖。   剑影化去,那人轻飘飘地落到他身前丈许处,剑锋遥指着他。   韩柏苦抗着对方催迫的剑气,定睛一看,愕然道:「秦姑娘!」   追击他的人正是秦梦瑶。   她神情平静,智慧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但迫人的剑气却没有丝毫松懈下。   韩柏叫道:「是我呀!韩柏呀!你认不得我了吗?」   秦梦瑶淡淡道:「你鬼鬼祟祟在韩府外干什麽?」   韩柏道:「我刚才……」条地住口,想起自己和花解语鬼混的事,怎可以告诉她,若要 编个故事,并不太难,但他怎能骗自己心目中的仙子。   秦梦瑶道:「你既自称韩柏,但又在韩府外行径可疑,你若再不解释清楚,休怪我剑下 无情。」   韩柏大为气苦,连当日给马峻声冤枉入狱,也及不上给秦梦瑶误会那麽难受,把心一横 ,放下双手,晒道:「好吧!杀了我吧!」   秦梦瑶想不到他有此一着,自然反应下,剑芒暴涨,幸好她全无杀意,骇然下猛收剑势。   寒光敛去。   「铿!」   剑归销内。   韩柏松了一口气,张开手道:「这不是更好吗?」   秦梦瑶瞪了他一眼:「无赖!」   这一瞪眼的动人美态,差点将韩柏的叁魂七魄勾去了一半。   秦梦瑶转身便去。   韩柏大急迫在她身後道:「你不是要查清楚我在韩府附近干什麽吗?为何事情还未弄清 楚,便这样离开?」   秦梦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你既不肯说出来,我又不想杀你,不走留在这里做什 麽?」   韩柏挪到她身前,饱餐着秦梦瑶的灵气秀色,搔头道:「你也不一定要杀我,例如可将 我拿下来,再以酷刑迫供,我最怕痛了,你便可使我什麽内情也招出来了。」   秦梦瑶为之气结,道:「你胡说什麽?」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那个在武库内递茶给你的韩柏?」   秦梦瑶冷冷看着他,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对这人她并没有丝毫恶感,且愈和他相处得 久,便愈感到他纯净和与世无争的那无忧无虑的内心世界。   对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可谓数不胜数,但均为她的超凡的美丽所慑,在她脸前愈发规行距 步,战战兢兢,以免冒渎了她。唯有这韩柏,直接了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热情,就像小 孩子看到了最渴望拥有的东西般,教人不知如何应付。   韩柏伸手截着她剑般锋利的目光,软语道:「求求你,不要用那种陌生的眼光来看我, 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韩柏?」   秦梦瑶横移开去,扭身再走。   韩柏苦追在後。   秦梦瑶又停下来,皱眉道:「好了!你再跟着我,我便不客气了,我还有紧要事去办。」   韩柏奇道:「你既不肯杀我,还能怎样不客气,懊!我知道了,你定是想制着我的穴道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反抗,不过可能会便宜了方夜羽那面要杀死我的人。」   秦梦瑶暗忖道:「这人虽是疯疯癞癞,但其实才智高绝,轻轻几句话,便教我不敢真的 制他穴道,於是他便又可以缠我了,以他刚才表现出的轻身功夫,确有这种本领。」   韩柏这次不敢拦到她前面去,在她身後轻轻道:「不知秦姑娘要去办什麽事?我韩柏是 否可帮上一点忙?」   秦梦瑶心中一叹,道:「我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只喜欢是那样子,韩兄请巴!」   韩柏嗅着她清幽沁鼻的体香,怎肯这样便让她走,尽最後的努力道:「不如你将要办的 事说出来,若我自问真的帮不上忙,也不会厚颜要帮手出力。」   秦梦瑶条地转过身来,淡然道:「刚才我问你在这里干什麽,你不答我,现在为何我却 要将自己的事告诉你?」她绝少这样和别人针锋相对,斤斤计较的,但对着这胆大包天,脸 皮厚若城墙的人,不知不觉间辞锋也咄咄迫人起来。   韩柏最受不得秦梦瑶那像利箭般可穿透任何物质的眼光,手忙脚乱应道:「我投降了! 刚才我……」话到了喉咙,却梗在那里。   幸好秦梦瑶截断他道:「对不起!现在我却不想知道了。」   韩柏呆在当场,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神色。   秦梦瑶心中有点不忍,柔声道:「明天清晨时分长白派的人便会到韩府大兴问罪之师, 我的时间已愈来愈少!韩兄请便把!」她终於说出了要办的事来。   韩柏大喜道:「如此便没有人比我更有帮忙的资格,因为我就是韩府凶案最关键性的人 物。」接着又搔头道:「范良极早告诉了你我的遭遇,为何你总不审问一下我,难道你仍怀 疑我不是韩柏吗?」   秦梦瑶揪他一眼道:「谁说过我不信你是韩柏?」她表面虽若无其事,却是心中凛然, 自己一向精明仔细,为何却偏偏漏掉了这韩柏,难道自己怕和他接触多了,会受他吸引?这 难以形容的人,是否自己这尘世之行的一个考验?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道:「好!韩兄若 有空,便随我走上一趟,看看能否弄清楚整件事。」   韩柏喜出望外,几乎要欢呼起来,虽仍没有忘记苦候他的柔柔,但想起有范良极照顾她 ,应该没有大碍,便不迭地点头应好。   秦梦瑶微微一笑,转身掠去。   韩柏轻呼道:「等我!」紧追着去了。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覆雨翻云第六卷第七章说客   浪翻云的手掌离开了左诗的背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往外面的夜空望去,在客栈後 园婆姿的树顶上,一弯明月露出了半边来。   左诗坐在椅中,俏脸微红,眼光拟定在小灯盏那点闪跳不定的火绞上。   浪翻云淡淡道:「鬼王虚若无果然是一个人物,只是从他这号称含有天下策一奇毒的鬼 王丹,已可见此人既精且博,不过!仍难不倒我浪翻云,快则一月,迟则百日,我定能将你 体内的毒素完全化去。」   左诗喜道:「我们岂非可立即返回怒蛟岛去?」   浪翻云苦笑道:「问题是我并不能肯定於叁十日内破去他的鬼王丹,若要等足百日之久 ,你可能已毒发身亡了,所以我们只能双管齐下,以策安全。」   左诗垂头道:「生死有命,浪首座犯不着为左诗硬要闯进敌人的陷阱去,怒蛟帮和天下 武林,绝不可以没有了你。」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若别人设个陷阱便可以干掉了我,那江湖上有没有浪翻云这号人 物,也没有什麽大不了。」   左诗娇羞无限道:「浪首座请恕妾身失言了。」   浪翻云转过身来,微笑道:「左姑娘何失言之有,听说朱元璋爱看繁华盛世的景像,最 喜建设,横竖我从未到过京师,这次顺带一游京华的名胜美景,实亦人生一大快事。」   左诗仰起秀美无伦的俏脸,闪着兴奋的光芒道:「我可以带你回到我出生的左家老巷, 看看屋内我爹酿酒的工具。」   浪翻云脸上泛起个古怪的神色,道:「我多少天未喝过酒了。」   左诗知他被自己的话引得酒虫大动,不好意思地道:「怎麽办呢?客栈的伙计都早睡觉 了。」   浪翻云想了一会,试探道:「左姑娘会不会喝酒?」   左请见他表情古里古怪的,低头浅笑道:「会酿酒的人,怎会不懂得喝酒?」   浪翻云拍手道:「这就好了,让我们摸到客栈藏酒的地方去,偷他几粮,喝个痛快。」   左诗大感好玩,但想想又迟疑道:「不太好吧!」   浪翻云大笑道:「有什麽不好?横竖他们的酒也是要卖给客人的,现在连捧粮斟酒的搬 运功夫也省了下来,我又会给他们双倍的酒钱,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左诗皱眉道:「你知他们把酒藏在那里吗?」   浪翻云傲然道:「我或者不知道,但我的鼻子却会找出来。」   左诗喜孜孜地站了起来,深深看了浪翻云一眼,道:「请引路吧!浪大侠。」                  口 口 口   一个纤长而又柔软如水的女子出现在戚长征眼前。   戚长征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道;「是死老秃要你来杀我的吗?」   那女子愣了一愣,显是想不到戚长征死到临头还神色自若,笑得如此灿烂动人。   戚长征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女子,除了赛云的肌肤和俏丽的容颜外,最吸引他注意的是 特别纤长的腰身,予人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可预见动起手来,武功必定走以柔制刚的路子 ,再笑了一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脱口应道:「小女子叫水柔晶,乃小魔师座下金木水火土五将里的水将。」   话才出口,才暗恨自己为何要答他,不过这俊朗的男于转眼便要死在自己的软节棍下, 告诉他什麽也没有大不了,或者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有问必答吧。   戚长征摇头苦笑道:「由秃子真不是一个人物,才约定了叁天内不动手,转头又找了你 这美姑娘来对付我,换了是魔师庞斑,又或方夜羽,必不屑干这种事。」   水柔晶暗忖由岂敌这样做的确不大光采,暗叹一口气道:「戚兄公然和我们作对,迟早 不免一死,也不用太计较了。」手一扬,缠在腰间的欢节棍,到了手里。   戚长征道:「水姑娘不要轻敌,我虽内伤不轻,但仍有反抗的力量,若我自知必死,临 死前那下反扑,可非那麽容易抵挡呢!」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任何人都可感觉出他那强大的 自信和宁死不屈的意志。   水柔晶玉脸一寒道:「由老用得讯号烟花召我前来,就是相信我有杀你的力量,多言无 益,动手吧!」   戚长征悠然坐在地上,长刀搁在盘膝而生的大腿上,微笑道:「姑娘请!」                  口 口 口   那人不闪不避,谷倩莲一头撞人他怀里,他便伸手抱着正着,呵呵大笑道:「小姑娘要 到那里去啊!」   谷倩莲见他乘机大占便宜,心中大怒,只苦於不能顺势给他一拳或一脚,猛地一挣,那 人放开了她,谷倩莲无奈下装作骇然退入了舱内,一个她最不想进入的地方。   舱内魅影剑派众人一齐色变,他们这船戒备森严,怎会让人到了船上仍毫无所觉,由此 方可见这人的武功必是非常了得。   剑光一闪,那样貌酷肖刁项的中年男子拔出了腰间长剑,离桌向来人攻去。   那人大笑道:「这是否魅影剑派的待客之道?」闪了几闪,魅影剑全落了空。   谷倩运偷望刁辟情一眼,见他仍闭上双日,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全然不觉,心下稍安, 刁夫人的声音忽在旁响起,关注地道:「小青姑娘,你没事吧!」   谷倩莲大吃一惊,风行烈的确没有看错,虽说自己心神恍惚,但只是刁夫人这般无声无 息来到身边,已可知她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应了一声「没事」,挨入她怀里,让刁夫人伸手 爱怜地将她楼着,才定神向在门外搏斗的两人望去。   那人文士打扮,生得英俊潇 ,一头白发,在愈来愈凌厉的剑光里,鬼魅般穿插游移, 任何人也看出他是应付得游刃有馀的。   刁顶沈声喝道:「辟恨,回来!」   中年男子刁辟恨收剑退回那少妇身旁站着,脸色阴沈之极。   白发文士跨步入来,躬身一揖道:「白发柳摇枝,仅代魔师向刁门主和魅影剑派上下各 人问好。」   众人一齐动容,有人早想到他是谁,但待他说出来时,仍感心神震汤。离开南方北来之 时,他们早侧闻庞斑重出江湖,想不到这麽快便和庞斑倚之为左右手之一的白发柳摇枝碰上 了面。   刁项脸色一沈道:「敝派和魔师宫昨日无怨,今日无仇,明天谅也不会有任何瓜葛,柳 先生请便吧!」在他来说,即使以魅影剑派的骄狂,也实在惹不起魔师庞斑这类全然无法取 胜的大敌。   柳摇枝从容地扫视众人,潇 一笑,道:「小生今日来此,实是奉了小魔师之命,献上 一个对双方都有利无害的大计。」   刁项默然半晌,冷冷道:「小魔师的好意,刁某心领了,不过我们魅影剑派一向独来独 往,既不惯於与人合作,也没有那份兴趣。」   连谷倩莲也不由暗赞这刁项不愧一派之主,说话得体,不亢不卑。   柳摇枝成竹在胸道:「若我们能将双修府的人交到贵派手内,任由处置,刁派主会否改 变一下独来独往的习惯?」   众人齐露出注意神色,显见柳摇枝这番话正打进了他们的心坎里。   双修府和魅影剑派的旧恨新仇真是数也数不清,眼前的刁辟情,便是因双修府的人而落 得这般模样。   刁项仰夭一阵长笑道:「我们若要借助外人之力,才可以对付双修府,岂非徒教天下人 耻笑。」他其实也并非那麽有种,只是经验教晓了他,酬劳愈大,要付出的代价亦愈大。   柳摇枝微微一笑道:「邪灵厉若海虽已死在魔师手里,但双修府仍有些人物,不是好惹 的。」   众人齐齐色动,对於双修府这硬得不能再硬的大靠山,他们确是极为忌惮,现在闻得厉 若海已死,便似去了便在咽喉内的骨刺。   刁项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来道:「不知柳先生所说双修府内不好惹的人,究是何 人?」   柳摇枝并不直接答他,眼光落在像睡着了的刁辟情身上,道:「若找没有看错,这位小 兄弟应是受了暗算,中了双修府的『惜花掌』。」   刁项双眉一耸道:「先生好眼力,小儿确是中了这歹毒的掌力。」   柳摇枝道:「刁派主为令郎必已费尽心力,但我可保证单以贵派之力,绝救不了他。」   众人一齐色变,这几句话语带轻屑,教他们如何能忍受。   只有谷倩莲暗暗叫苦,因为她是全场唯一知道这话是绝对正确的人。柳摇枝不但武功高 强,才智眼光也确是高人一等,难怪能成为魔师宫的护法。如此类推,另一护法花解语,也 绝不可小觑了。   柳摇校正容道:「本人绝无贬低贵派之意,只是知道实派和双修府的斗争,已持续了二 百多年,所以有很多武功,都是针对另一方而设计的,双修府的『惜花掌』正是为克制贵派 而创,若贵派以本门内功心法去医治,必事倍功半,现看派主的令郎在饭桌旁也渴然入睡, 便是肾脉虚不受补的现象。」   众人默然下来。   刁夫人道:「来人!摆多一个位子,让我们款待魔师宫来的贵宾。」   柳摇枝望向刁夫人,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才道:「有劳夫人找一间静室,将令郎安置 在那里,待会我便去为他疗治。」   当下有人将刁辟情台起去了,这时气氛大是不同,众人纷纷入座,谷倩莲给刁夫人拉着 ,无奈下也唯有陪坐在刁夫人之旁。   一轮欢饮後,刁夫人问道:「柳护法对小儿的伤势有何提议?」   柳摇枝哈哈一笑道:「这只是小事一件,无论贵派是否和我们联手,我也会治好令郎方 才离去。」   席上各人除了谷倩莲外,都露出意外和感激的神色,因为柳摇枝摆明不以此作要胁,自 然令他们好受得多。   刁夫人喜道:「请先让妾身谢过先生的大恩大德。」   刁项道:「先生仍未答刁某早先的问题,可否请说清楚一点。」   柳摇枝眼光掠过众人,道:「当然会说,不过我仍未尽识座上各位前辈高明。」   刁项这时才记起因被柳摇枝的话勾起了思潮,一时忘了介绍,告个後,道:「刚才鲁莽 冒犯了先生的,是刁某长子辟恨。」   柳摇枝向刁辟恨点头道:「辟恨兄已得真传,刚才幸好刁兄出言阻止,否则我也不能再 避多少剑。」   刁辟恨明知对方台举,但仍非常受用,连声谦让。   刁项再逐一介绍,那少妇乃刁辟情之妻万红菊,南婆旁的老叟是北公,南婆北公却夫妇 关系,在魅影剑:被称为「看门人」,身分与白发红颜在魔师宫的地位相若。   另外早先谷倩莲见过的四名高手,年纪较长的是李守、乃刁项的师弟,另外叁人白将、 陈仲山和卫青,年岁都在二十许叁十间,属剑派里新一代高手。   柳摇枝顺口问道:「贵派的『剑魔』石中天老师,这次为何没有来?」   谷倩莲暗下注意,因为这是双修府要努力探取的其中一个情报,在江湖上,除了老一辈 的有限几个人外,知道石中天这个人存在的可说是绝无仅有,并不是这人功力及不上刁项, 而事实刚好相反,只是这石中天不好虚名,长年隐居,潜修魅影剑的最高境界,偶尔涉足江 湖时,又从不亮出门派名号,属於神 的人物。双修府若非长时间和魅影剑派处於敌对状态 ,也不会知有这号人物,就连浪翻云等可能也不知有这人的存在,想不到竟仍逃不过魔师宫 的耳目。   刁夫人道:「柳先生关心了,家兄最不爱热闹,刻下也不知独个儿到了那里游山玩水。 」跟着指着卫青道:「这就是家兄的唯一徒儿。」   谷倩莲心下恍然,难怪这刁夫人武功如此高明,原来是石中天的妹子。   柳摇枝留心打量了那卫青两眼,转到垂着头的谷倩运身上,露出欣赏的神色。   刁夫人微笑道:「这位小青姑娘是这附近的人,本是权贵之後,落难至此。」   谷倩运松了一口气,若刁夫人说出撞沈她和「兄长」两人小艇一事,柳摇枝可能会立即 猜到他们是谷倩运和风行烈,幸好刁夫人说得如此含混。   柳摇枝道:「小青姑娘,刚才小生得罪了,我怕姑娘跌伤,不得不伸手扶着。」   谷倩莲心中暗骂见你的大头鬼,却仍低声谢过。   柳摇枝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谷倩运娇躯处收回,望向刁项道:「刁派主知否令郎辟情小 兄弟是被何人所伤?」   刁项冷哼道:「当然是双修府的人。」   柳摇枝道:「派主对了一半,辟情小兄武技惊人,若非先被浪翻云所伤,怎会被双修府 的人有机可乘。」   众人闻言色变。   一直没有作声的北公冷哼道:「我都说情儿的剑术足可以应付任何双修府的高手,原来 竟有浪翻云牵涉其中,这就怪不得情儿了。」   刁夫人愤然望向卫青道:「青儿你立即去找你师傅,浪翻云这样欺上门来,我不信他可 坐视不理。」   刁项神色有点尴尬,转变话题向柳摇枝道:「愿闻其详。」   当下柳摇枝扼要地说出了刁辟情在迷离水谷的遭遇,然後道:「不过贵派不用因浪翻云 而操心,我敢包保他在目前无瑕理会双修府的事。」   刁辟恨奇道:「厉若海已死,浪翻云又自顾不瑕,双修府还有什麽人物?难道双修子竟 还未死?」   柳摇枝淡淡道:「双修子怎会那麽易死得了,他现在的身分是少林派的第叁号人物剑僧 不舍,贵派不会未曾听过这个人吧?」   自柳摇枝踏入此舱後,他的话便像一个浪接一个浪般冲击着这摹多年来僻处南方的人, 但没有一个浪比这个浪更凌厉。   刁项脸色凝重之极,仰天一阵悲笑,道:「好!好!许宗道你还末死,还改投了少林门 下,陈帅的仇我定要和你算个清楚。」话虽是这麽说,心中却想道:「少林派岂是好惹,更 不要说八派联盟和背後的大靠山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了。像庞斑这样的人,天下只有一个。 而即使是庞斑,遇上言静淹,还不是要退隐二十年?」   柳摇枝道:「许宗道并不是改投少林门下,而是在成为上一代双修公主夫婿前,便已是 出了家的和尚。」   众人中已忍不住有人惊叫出来。   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谷倩莲芳心志忑狂跳,这些 密,柳摇枝凭什麽能查探得到?这时真是请她走也不肯走 了。   魅影剑派各人目瞪口呆。   刁项深吸一口气道:「柳先生今日来此,是否只是想和我派联手讨伐双修府?」   柳摇枝微笑道:「就是如此,刁派主难道怀疑我们还别有用心吗?」   刁项仰夭一阵狂笑,道:「好!如此一言为定,烦柳先生回去告知小魔师,敝派决定在 攻打双修府一役上追随左右。」   南婆插入道:「柳先生始终未说双修府还有什麽厉害人物?」   柳摇枝道:「此人确是非同小可,就是黑榜高手『毒医』烈震北。」   众人再次色变。   在黑榜内,若要数厉害人物,当然以浪翻云、厉若海、赤尊信和乾罗等居首,但其他人 亦无一不是所向无敌、横行天下的高手,除非是庞斑,否则谁也惹他们不起,浪翻云正因连 胜其他黑榜高手,才翩然登上榜首,成为可与庞斑撷抗的绝代大家。但若要论高深莫测,却 以「毒医」烈震北为最,此人有若闲云野鹤,绝少卷入江湖的纷争里,想不到竟到了双修府。   柳摇枝道:「若我没有猜错,当我们攻打双修府时,厉若海的爱徒风行烈也将在那里。」   刁项露出思索的神情,显示正在想着有关烈震北的问题。   那南婆眼中爆起奇异的光芒,往谷倩莲望去。   谷倩莲诈作不知,心中叫糟,南婆此人细心之极,竟联想到她身上来,还未担心完,已 听到南婆向柳摇枝问道:「有关风行烈的事,柳先生可否说得更清楚一点?」   谷倩莲默运玄功,暗忖只要柳摇枝一说出风行烈已受了伤,和她逃回变修府去,便立即 不顾一切突围逃走。                第八章 鹰刀之谜   秦梦瑶掠上瓦面,来到屋脊最高处轻松写意地坐了下来,俯视对面的一所华宅。   韩柏赤着一对大脚来到她身旁,学着她那样坐了下来,差点便挨着她娇躯。   秦梦瑶皱起眉头,但想想若出言叫韩柏坐开一点,反会着了痕迹,而且这人做起什麽事 来都有些天真无邪的气质,教人不忍深责。   韩柏低叫道:「那是谁的家,这麽晚了灯仍在亮着?」   秦梦瑶轻拨被晚风吹拂着的几丝秀发,别过脸来,揪了韩柏一眼,道:「韩兄不介意我 问你几个问题吗?」   心中玉人在自己脸前吐气如兰,就算要给她割上几刀,他也心甘情愿,何况是几个问题 ,连声道:「不介意不介意!」   秦梦瑶肃容道:「那天在武库内引起谢青联和马峻声注意的厚背刀,放在武库内有多少 日子了?」   韩柏目瞪口呆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这把刀,为何那天你没有半点表示,连回头 看一眼的动作也没有?」   秦梦瑶道:「那天才进入武库,我便留心到那把刀,一来因它放的位置,很有点心思, 其次便是它被拭得光亮,懊!究竟是我在问你问题,还是你在问我问题?」   韩柏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是秦姑娘在审问我,幸好你的答案也是问题,我将这把厚 背刀放得特别好,揩拭得份外用心,是因为每次我拿起那刀时,都有种……有种很特别的感 觉。自从大大老爷,懊!即是韩清风老爷,因他比大老爷远大,所以我便叫他……嘿!对不 起,我将话题岔远了。」   秦梦瑶露出深思的表情,点头道:「那的确是把有灵气的刀,所以我一进武库,便被它 吸引着。」   韩柏大奇道:「那为什麽你不要求看看那把刀?噢!」搔头道:「我又忍不住要问问题 了。」   秦梦瑶看了一眼他的憨气模样,浅笑道:「不要那麽介意吧!我之所以不想看那把刀, 因为我感到那刀对我有强大的吸引力,所以才不想碰它,怕给它扰乱了我平静的心境。我除 了一人一剑外,再也不想有任何其他身外之物了!限,为什麽你这样呆望着我?」   韩柏失魂落魄道:「你笑起来比任何盛放的鲜花更要好看百倍、千倍,记得吗?那天当 你说『千万别和赤尊信在黎明时分决斗於武库之内』时,抿嘴一笑的样子,我到今天仍没有 半点忘记呢。」   秦梦瑶为之气结,她刚才的一番话,是要借题点醒韩柏她对人世间的男女之情,已心若 止水。岂知这傻瓜想的却全是另一回事,也不知有没有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   轻叹道:「韩清风何时拿刀回来的?」   韩柏拍了一下额头,叫道:「噢!我真是糊涂,连这最初的问题也忘了回答。」   秦梦瑶嗔道:「静一点,我们是来偷偷侦察的呀!」   韩柏不迭点头,压得声音也沙哑起来,煞有介事般以低无可低的音量道:「是的!是的 !我们是来查案的!真是刺激兼好玩!」   秦梦瑶听得嫣然一笑,当她责备地瞪了韩柏一眼後好半晌,後者才将叁魂七魄重新组合 ,道:「这件事可能非常关键,我要说得详实点。」竖起了十根指头,横着竖着数了好多遍 ,才道:「在你来武库前大约十天,大大老爷,即是韩沽风来访韩府,就在当天傍晚,他独 自到武库来,我正在那里打扫。」   秦梦瑶见他露出回亿的表情,不敢打扰他,乘机往对面的华宅望去,这时刚才仍亮着的 大部份灯火都已熄去,只剩下後进一所房子仍透出暗弱的灯光。   韩柏续道:「大大老爷捧着一个长形包裹,边走边思索着东西,步履沈重,走上两叁步 便叹一口气,我躲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秦梦瑶眼光移回韩柏脸上,见他正装着个「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的表情,终忍不住「璞 哧」一笑道:「後来呢?」   韩柏看得忘了说话,涎着脸求道:「你笑多一次行吗?」   秦梦瑶娇容一冷,不悦道:「你再向我说这种话,我立刻便走。」   韩柏举手作投降状,苦着脸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千万别……」   秦梦瑶见他惊痴至此,心中一软道:「我在听着。」   韩柏收摄心神,继续说:「大大老爷将我召了过去,在台上解开包裹,里面装的就是那 把厚背刀。」然後学着韩清风老气横秋的语调道:『小柏,你将这把刀找个地方放好。』看 到他严肃的神情,我不敢多问,连忙将那把刀放在近门那位置,回头看他时,他皱起了眉 头。我问他是否不满意那位置,他叹了一口气道:『一切也是缘份,便让它在那里好了。』 说完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接着的十多天,他一直留在韩府,但总没有回武库再看那把刀 ,我也想不到那把刀原来竟事关重大。」   秦梦瑶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道:「你怎知那柄刀事关重大?」   韩柏给她看得胆战心摇,暗骂自己没有用,期期艾艾道:「是……是赤尊信他老人家告 诉我的。呀!是这样的,在狱中赤老爬到……不是爬,是穿洞过来,我便将遭遇告诉他,他 立即指出那把刀乃关键所在,他……他还特别留意你,问得非常详细哩。」   秦梦瑶听得赤尊信特别关注她,然思半晌,淡淡道:「你既然知道那把刀事关重大,为 何事後你又不回武库看看那把刀是否仍在那里?」   韩柏差点想说「你怎知我没有回去」,但想想这又是问问题而不是供给答案。忙将话吞 回肚内,改口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其实对韩府凶案并不太关心,甚至有点想完全忘掉 了它。又或者我怕见到刀仍在那里,会忍不住偷了它据为己有。又或者……或者……唉!我 也不知道了,总之我有点怕回到武库去。」   他这番话说得一塌胡涂,但秦梦瑶反而满意地点点头,别过脸去,默默看着那不知属於 何人的华宅,脑里也不知转着什麽念头。   月色下,秦梦瑶若秀丽山峦般起伏的轮廓,在思索时灵动深远的秀目,更是清丽得不可 方物。   韩柏呆呆看着,心中无由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忽然,他再次感到和眼前这伸手可触 的清纯美女间,实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这感觉比之以往更清楚、更实在。自己实在 不能体会对方那超乎凡俗的情怀。即使是对着靳冰云,他也没有这种「遥不可触」的感觉。   秦梦瑶转过头来,和他的眼神一触下明显呆了一呆,探望他一眼後轻轻道:「韩兄有什 麽心事了?」说到最後语音转细,显是已捕捉到原因。   两人沈默下来。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走了!」   秦梦瑶责备道:「韩兄不愿再帮忙我吗?」   刚才韩柏还死缠着秦梦瑶自告奋勇助她一臂之力。现在却是他嚷着要走,反而秦梦瑶怨 他出尔反尔。   韩柏摇头道:「我忽然感到心灰意冷,什麽事也意兴索然,本来我有点想找马峻声晦气 ,但想想纵使将他五马分 又如何,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秦梦瑶看着韩柏,像初次认识他那般,忽地灿然一笑,道:「韩兄请便吧,梦瑶不敢勉 强。」   刚好一阵夜风吹来,吹起了秦梦瑶的几丝长发,拂在韩拍的脸上。   秦梦瑶轻呼一声,将发丝用手拨回来,顺势拢回鬓边,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韩柏呆呆望着她。   秦梦瑶微怒道:「你既说要走,为什麽要赖在这里,还尽拿那对贼兮兮的眼看人家?」   她绝少这类女孩儿的言语,韩柏的身体更硬是动不了。慑儒道:「你刚……刚才……嘿 ,出言留我,是吗?」   秦梦瑶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後眼光转柔,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是的!我不想你走, 你或者真是能弄清楚韩府凶案的人。」   韩柏大感失望,又再涌起心灰意冷的感觉, 气地摊开双手,才要说话,脑中灵光一闪 ,眼神变得明亮而锐利,深深望进秦梦瑶的眼内道:「秦姑娘,韩柏有一问题请教。」   秦梦瑶波平如镜的心湖突然泛起一阵微波,暗呼不妙,但表面却不 出半点神色,淡然 自若道:「韩兄请说吧!」   韩柏像变了个人似的,既自信又有把握地道:「以梦瑶姑娘的智慧,应一早便知道我是 解开韩府凶案的重要人物,为何刚才却像连见多一会我韩柏也不愿呢?」他一直唤对方为秦 姑娘,现在则运称谓也改了。   秦梦瑶瞅他一眼道:「韩柏兄为何如此咄咄迫人?」她也由韩兄改为韩柏兄,显是 起 护墙,以防止韩柏即将展开的「猛攻」。   韩柏呆了一呆,又回到天真本色,搔头抓耳道:「是的!为何我会如此,只觉若能迫得 你像我般心忙意乱,便会大感快意了……」   秦梦瑶见到他如此情态,眼角溢出笑意,瞪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是……」刚才 起 的防线,已不攻自破。   韩柏看得口涎欲滴,困难地硬咽了一口,喘着气道:「你还末答我的问题。」   秦梦瑶填道:「究竟是你审问我,还是我审问你?」想到自己竟会采用韩柏的字眼,心 中也觉好笑。自出道以来,除了庞斑外,她和任何人都自然而然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有这 相貌雄奇,但一对眼却尽是天真热烈神色的韩柏,才能使她欲保持距离而不可得。   韩柏耍赖道:「这次便当让着我一点,给我问一个问题,否则我会想破脑袋而死,梦瑶 小姐你也不忍心吧!」   秦梦瑶叹道:「真是无赖!」今晚她已是第二次骂韩柏无赖,以她对着敌人也是温柔婉 约的一向作风来说,这确是破天荒的事。   秦梦瑶仰望已升上中天的明月,让金黄的清光抚在脸上,幽幽一叹道:「知道吗?现在 的你和那天在黄州府街上追着我的你,在气质上已起了很大的变化。那种感觉,我只曾从有 限几个人身上找到,像我师傅言静斋,净念禅主和庞斑,那是一种超越了人世间名利权位生 死得失的真挚气质,而你更有一特点是他们没有的,就是你的无忧无虑,出自内心的 脱。 梦瑶自离开静斋後,从未试过像今晚那麽开怀。」垂下头来,望向韩柏,眼神清澈若潭水, 但又是那样地深不见底,平静地柔声道:「这个答案,韩兄可满意吗?」   韩柏心中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试探着道:「那……那你应该欢喜和我在一起才是,为 何却当我像瘟神般要甩开我呢?」   秦梦瑶失笑道:「瘟神?谁当你是瘟神了!」无论轻言浅笑,她总是那麽千娇百媚,令 人目眩神迷。   韩柏似乎迫她迫上了瘾,寸步不让地追击道:「不是瘟神,那为何差点要拿剑赶我走?」   秦梦瑶罕有地神情俏皮起来,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最後我还不是让你跟着我吗?」   韩柏道:「那只是因为我大耍无赖,缠得你没有法子罢了。」   秦梦瑶再次哑然失笑道:「你终於肯承认自己是无赖了。」   韩柏涎着脸道:「对着你,我韩柏大……懊!不!我韩柏正是天字第一号大无赖。」兴 奋之下,「韩柏大侠」这惹来他和范良极间无限风波的四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对着这天字第一号大无赖,尽管秦梦瑶那样灵秀清明,也感无法可施,不悦道:「你心 知肚明那答案,为何还要迫我说出来?」   韩柏吓得伸出大手,想按在秦梦瑶香肩上,但当然不敢,在虚空按了几下,恳请眼前玉 人息怒,道:「好!好!我不问了!现在应怎麽办?我们到这里是找什麽人?」   秦梦瑶却不肯放过他,冷冷道;「现在『韩柏大什麽』不再嚷着要走了麽!」   韩柏暗忖:现在你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走了。同时心中警戒自己不可再乱称什麽 「韩柏大侠」,口中连声应道:「梦瑶小姐请原谅这个。」   秦梦瑶漂了他一眼,只觉说出了心里话後,立时回复轻松写意,心境舒服得多了,她的 剑道既不重攻,也不重守,讲求的是意之所之,任意而为,以心为指、以神为引。「对付」 韩柏这无赖的「方法」,亦正暗合她剑道的精神。   她眼光移回那华宅处,心想自己到此来是要办正经事,却情不自禁地和这无赖耍了一大 回,真是想想也好笑。忽然间她感受到刻下内心的无忧无虑,一种她只有在禅坐时才能达致 的境界,想不到竟也在这种情形下得到了。师傅言静斋说过自己是唯一有希望过得世情这一 关的人,但自己能否闯过韩柏这一关?自己是否想去闯?世情本来令人困烦的,为何韩柏却 使她更宁静忘忧?   这时韩柏也如她般探头俯瞰着对街下的华宅,道:「谁住在这里?」   秦梦瑶温婉地道:「何旗扬!」   韩柏一愕下向她望来。                  口 口 口   浪翻云在客栈贴着饭堂藏酒室那十多罐酒里东找西探,最後拣了一罐,捏开封口,倒在 左诗递过来的大碗上,先自己灌了一大半入口内,才叹着气递过去给左诗。   左诗捧着剩下了小半碗的酒,有点不知所措。   浪翻云品味着口腔和咽喉那种火辣辣的畅快感,眼角见到在诗仍捧着那碗酒呆站着,奇 道:「你为何不趁酒气未溢走前喝了它?」   左诗俏脸泛起红霞道:「我不惯用碗喝酒。」心中却暗怨:这人平时才智如此之高,怎 麽却想不到他自己用过的碗,那能教另一妇道人家共用。   浪翻云恍然道:「是了,左公最爱用酒灼载酒来喝,这习惯必是传了给你,不用担心, 我找只来给你。」   左诗「璞赫」娇笑,将碗捧起,不顾一切的一饮而尽。   浪翻云看得双眼发光,接回空碗,倒满了,贴着墙边的一个大木桶,滑坐地上,将那碗 满满的酒放在地上,指着面前的地面道:「左姑娘请坐,这座位尚算乾爽乾净,不过就算弄 污了也不打紧,明天我买一套新的衣棠给你,唔!一套也不够,要多买几套。」   左诗喝了酒,俏脸红扑扑地,顺从着屈腿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碗酒,轻轻道:「我可 以多喝两口吗?很久没有这样大口喝酒了,味道比想像中还好。」   浪翻云开怀大笑,将碗双手捧起,递过去给左诗。   左诗伸手去接,当无可避免碰到浪翻云指尖时,娇躯轻颤,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看着左诗连饮叁口後,浪翻云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想着「酒神」左伯颜,心道:「 若左公你死而有灵,知道我和你的女儿叁更半夜躲在人家的酒窖偷酒喝,定会笑掉了牙齿, 假若你还有牙齿的话。」   左诗一手将剩下的大半碗酒送向浪翻云,另一手举起衣袖,拭去嘴角的酒渍,神态之娇 美,看得心湖有若不波古井的浪翻云也不由呆了一呆,才又墓地省觉的接过酒碗,喝个碗底 朝天,方肯放下。   浪翻云仰天一叹,软靠身後大桶,道:「这酒真的不错,不过比起清溪流泉,仍是差了 一大截。」   左诗台起被酒烧得通红的秀美俏脸,柔声道:「浪首座爱喝,以後我便天天酿给你喝。 」话出了口才发觉其中的语病,幸好这时连浪翻云也分不开她是因为被酒还是因为羞得无地 自容而霞烧双颊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想着想着,忽然睁眼道:「诗姑娘!」   左诗正沈醉在这温馨忘忧的世界里,给他吓了一跳,应道:「什麽事?」   浪翻云道:「左公醉酒时,最爱击台高歌,不知道是否一并传了给你?」   左诗嫣然道:「你这人真是,难道先父会的我便一定也会吗?何况我还未醉。」   说到最後那句,声音早细不可闻。   浪翻云大笑拿碗而起,边往开了口的酒台走去,边道:「原来有人还未喝够!」   左诗跳了起来,到了浪翻云身侧,温柔地取过浪翻云手中的碗,像个小女孩般朗笑道: 「让我来,自幼我便为爹斟酒倒酒,最是拿手的。」   浪翻云让过一旁,微笑看着她熟练地斟满一碗酒,道:「你可不可以整碗喝下去?」   左诗骇然道:「不!我最多可以再喝叁口,发酒瘟的滋味最难受,只有将醉未醉间,酒 才是天下最美妙的东西。」   浪翻云叹道:「好一个将醉未醉之间。」   左诗果然乖乖地喝了叁口,其他的当然又到了浪翻云的肚内。   浪翻云将碗覆盖着罐口,随手取出一锭重重的银子,放在碗底处,向左诗道:「左姑娘 有没有兴趣醉游武昌城?」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九章天何不公   软节棍闪电般刺向戚长征心窝,务求一招毙敌。   戚长征闭上眼睛,像是甘心受死。   水柔晶今年二十叁岁,自五岁时便被挑选入魔师宫,接受最严格的体能、意志 与技击训练,十六岁那年被派出外,独力刺杀了一个小帮会的帮主,自此後每年最 少有九个月在江湖上历练,所以年纪虽少,但战斗的经验却丰富无比。   只要软节棍一动,自然而然便能将所有私人感情排出思域之外,绝对地辣手无 情。戚长征粗豪硬朗,潇 不羁,虽无可否认地吸引着她的芳心,但一动上手,她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对方杀死,再回去覆命。   这看似简简单单一棍捣出,但其实却因应了戚长征的每一个可能的反应,留下 了数十个变化和後着,务求以排山倒海的攻势杀死对方,这当然也是欺对方受了内 伤。   但任她如何算无遗策,也想不到戚长征全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棍尖离开戚长征的胸膛只剩下叁寸。电光石火间,水柔晶脑际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对方甘愿死在自己棍下?不忍心的情绪一刹那间涌上心头。   棍尖已触及戚长征的胸肌。   水柔晶的棍受情绪影响,窒了一窒,收起了叁分力道,但纵使如此,若捣实时 仍毫无疑问会贯胸而入。   就这生死存亡之际,戚长征一收腹胸,同时往旁迅速横移。   棍捣在他壮健结实的左胸肌处,但一来因戚长征的肌肉贯满强大气劲,又因横 移卸去直击的力道,棍尖只能在他左胸处拖出一道骇人的白浪,血还末赶得及流出 来。   水柔晶想不到戚长征竟胆大至以自己的身体化去她这必杀的一招,暗叫不妙, 戚长征右手寒光一闪,长刀由下挑来。   她骇然飞返,但已来不及避开对方这快比迅雷击电的一刀。   水柔晶踉跄跌退,奇怪地发觉自己没有刀下溅血,明明对方的刀已破入了自己 的防守之内,念头还未完,一股冰寒,由右胁穴传来,软节棍先坠跌地上,再一屁 股坐到一丛杂草上,差点四脚朝天。如此一招定胜负,她还是首次遇上,心中不由 暗忿一身功夫,却连两成也没机会发挥出来。   戚长征刀回鞘内,站了起来,伸手对着胸前皮开肉裂的伤口上下的穴道,制止 鲜血会像潮水般涌出,脚步坚定地来至水柔晶脸前,俯视着她。   水柔晶倔强地和他对视,冷冷道:「我技不如你,为何不杀死我?」   戚长征潇 一笑,露出他比别人特别雪白的牙齿,道:「以你的功夫,在这形 势下足够杀死我有馀,只是失於不够我狠。告诉我,为何棍到了我的胸前窒了一窒 ?」   水柔晶闭上眼睛,来个不瞅不理。   戚长征丝毫不管满襟鲜血,仰天长笑道:「不是爱上了我戚长征吧?」   水柔晶猛地睁开美眸,狠声道:「见你的大头鬼!」   戚长征奇道:「大头鬼没有,秃头鬼可有一个,不过刚走了。」   水柔晶气得双眼通红,叫道:「杀了我吧:否则我必将你碎 万段。」   戚长征冷冷道:「对不起,我戚长征除非别无选择,否则绝不会杀死女人,连 在她们美丽的身体留下一条刀痕也不想,所以只点中你的穴道。」转身便去。水柔 晶一愕道:「你去那里?」话出口,才发觉自己问得多麽傻气。   戚长征停了下来,背着她道:「戚长征要到那里去使到那里去,半柱香後你的 穴道自解,到时你大可召来同党,以你们超卓的追踪法,再跟上来,看看我戚长征 是否会有半点惧怕。」   话完。   大步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水柔晶俏目掠过迷惘的神色。   柳摇枝望向南婆,道:「南婆想知道关於风行烈那一方面的事。」   南婆道:「例如有关他现在的行踪,为何要到双修府去,是怎的身材相貌和年 纪等等。」   谷倩莲知道南婆对他们「兄妹」动了疑心,这样问下去,必会揭开他们的真面 目,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刚要往後窜出,一只手搭了过来,原来是那刁夫人 ,关怀地道:「小青姑娘,你的脸色真是愈来愈难看了。」   谷倩莲含糊应了一声,这刁夫人看来漫无机心,只懂溺爱子女但这只搭在她肩 井穴的手,只要一吐劲,包保她什麽地方也去不成,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刁项先望了谷倩达一眼,沈声向柳摇枝问道:「厉若海死後,他的丈二红枪到 了那里去?」   谷倩莲心叫完了,现在连刁项也动了疑心,只要他去看清楚风行烈革囊内那家 伙,便可知道是货真价实的丈二红枪,这时不禁暗恨风行烈死也不肯放弃那害人的 鬼东西。   柳摇枝舒服地挨着椅背,喝了一口热茶,悠悠道:「厉若海与魔师决斗後,策 马逃出了一段路後方伤发身死,魔师素来最敬重自己的敌手,所以没有动他的 身 和武器。」   谷倩莲大惑愕然,柳摇枝这话无一字不真,即使日後破人查到事实,也不能指 他说谎。   只是却将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丈二红枪已落到了风行烈手上这节略去,使人错 觉丈二红枪变成陪葬之物。   他为何要为她遮瞒。   不过柳摇枝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使她无从猜估他的心意,难道真是天助我也 ,柳摇枝给鬼拍他的後枕,教他说得如此胡里胡涂?南婆道:「那风行烈为何又要 到双修府去?」   柳摇枝淡淡道:「此子已得厉若海真传,尊信门的卜门主率众围捕他,仍给他 施狡计全身逃去。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最近出现的几个地点,每次现身,都更接近 了点双修府。以他师傅厉君海和双修府的关系,他往双修府的可能性将是最大,至 於他要到那里去的原因,我们还末弄清楚。」   谷倩莲至此再无疑问,知道柳摇枝在为她说谎,但他为何要那样做?刁夫人的 手离开了谷倩运的肩头,柔声道:「小青姑娘,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谷倩运求之不得,站了起来。   那知柳摇枝亦长身而起,抱拳道:「救治令郎事不容迟,待会我为辟情小儿疗 伤时,无论发出什麽声响,亦不须理会,否则恐会前功尽废。」   众人纷纷起立,刁夫人向刁项道:「难得柳先生如此高义隆情,我们两人必须 为柳先生护法了。」   柳摇枝立道:「万万不可,你们最好离得静室愈远愈好,我疗功时必须施出精 神大法,内窥辟情小兄体内状况,若在近处有人,会对我产生影响。」   众人无不震动,这般看来,柳摇枝确是身怀 技,使人对他信心大增。   柳摇枝哈哈一笑,往外走去,道:「明天我保还你们一个生龙活虎的好汉子」 谷倩莲这时才可移动脚步,出得门时,柳摇枝已在众人簇拥下往尾舱走去。谷倩莲 待要摸回去找风行烈,却给刁夫人一把拉住道:「让令兄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嘱人 收拾好个房间给你,幸好当日我嘱他们建造这船时,加重了材料,又加了体积,你 也不知道刁项他样样都好,就是吝啬了点。来:我带你去。」   谷倩莲心中叫苦连天,还要装着笑脸,随刁夫人去了。   韩柏愕然道:「何旗扬?」   秦梦瑶点头道:「正是何旗扬。」   韩柏禁不住抓了一下头,心想何旗扬这种做人走狗的角色,有什麽值得她秦大 小姐监视的价值?秦梦瑶似看穿了他的心事,淡淡道:「试想一下,假设你是何旗 扬,在当时的情况下,会否给马峻声叁言两语,便说服了你为他不顾一切,将性命 财产名誉地位都押了下去,帮手陷害别人?」   韩柏一呆,好一会才道:「马峻声可能许给了他很大的甜头。」   刚好这时窗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韩柏看过去,恰见到何旗扬推开窗户,探头出 来,吸了口新鲜空气。   秦梦瑶道:「一般的甜头,不外是权力和金钱。说到权力,何旗扬虽是武功低 微,但他身为七省总捕头,算得权高势重,江湖黑白两道无不要给他几分脸子。若 说是金钱,他这类中层地方官员,通上疏下,最易揩钱,只看这华宅,便知他油水 甚丰,马峻声可以用钱打动他吗?」   韩柏摇头道:「当然不能,但总有些东西是何旗扬想要而又不能得到的吧!」   秦梦瑶道:「或者是渴望得到的武功 笈,又或是心仪的美女!」   韩相大点其头,道:「对:对:看来是後者居多,以我来说,若有人将你…… 噢:不:我……」   秦梦瑶气得几乎想一肘打在他胸口,这小子想说的自然是「若有人肯将你秦梦 瑶送给我,我便什麽事情也肯做了。」   韩柏见她脸色不善,忙改口道:「我想说的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除非马峻声 袋里备有一大叠美女的画像,否则是很难作出这样承诺的,所以应是许以武功秘笈 的机会较大,毕竟马峻声是他的师叔啊。」   秦梦瑶瞅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最懂得寸进尺,所以切不能给他半点颜色,冷冷 道:「你当何旗扬是二岁小孩子吗?想成为个高手,靠的是先天的资质智慧和後天 的努力刻苦,像你那种奇遇乃古今末之曾有的,否则有谁可一夜间成为一高手;何 旗扬会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将身家性命全押进去吗?他生活写意,我跟了他多天,只 见他练过一次功,看来对武功也不是那麽热心。」   韩柏搔头道:「那麽马峻声究竟答应了给他什麽甜头呢?」   秦梦瑶绷着脸道:「可能是少林寺的什麽经又或什麽诀。」对着韩柏,她说的 话不自觉地也「不正经」起来。   韩柏为之目定口呆,刚刚秦梦瑶还否定了这可能性,现在却作出了一个如此的 结论,这算是那一门子的道理?秦梦瑶适才还决定不要对韩柏和颜悦色,但当这时 他傻相一现,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好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韩柏见她回复欢容,心中大喜,暗忖自己定是非常惹笑,否则为何花解语和她 与自己在一起时都这麽开怀。假设将来没有事做,倒可以考虑到戏班子里做个真正 的丑角,必定大有前途。   秦梦瑶奇道:「你平时没有问题也要找问题来问,为何现在有了个真正的问题 ,却又不问了?」   韩相见她主动「撩」自己说话,喜上心头,早忘记了刚才的问题,问道:「我 的模样是否很惹人发笑?」   秦梦瑶早习惯了他的胡言疯语,心想自己怎样也要和他胡混到天明,好「押」 他往韩府,与马峻声当面对质,剩下何旗扬那边又没有动静,他要胡说八道,自己 也难得有这样稀松的心情,便和他胡扯一番算了,微笑道:「你的样子只有骇人, 怎会惹笑,惹笑的是你模仿猴子的动作。」   韩柏压下要抓头的动作,哑然失笑道:「可能我前世是猴子也说不定,但梦瑶 姑娘你前世定是仙女无疑。」   秦梦瑶沈下脸道:「你再对我无礼,我便以後也不和你说话。」   看到秦梦瑶眼内隐隐的笑意,韩柏厚着脸皮道:「你只是说说来吓我,不是认 真的吧?」   秦梦瑶愈来愈感到拿他没法,心想这样对答下去,不知这狗口长不出象牙的小 子还有什麽疯话要说,话题一转道:「你身为韩府凶案的受害者,若非命大早已归 天,为何对这件事连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韩柏心道:「比起你来,韩府凶案有什麽大不了。」这个想法当然不能宣之於 口,作出蛮有兴趣的样子道:「刚才你先说何旗扬不会拿什麽经什麽诀作出那麽大 的牺牲,後来又说他定是为了这什麽经什麽诀才和马峻声同流合污,哼:不是自… …自……」   秦梦瑶嗔道:「你想说我」不是自相矛盾吗?」说便说吧!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你的胆子不是挺大吗?」   韩柏叹道:「我的胆子的确不小,但却最怕开罪了你,弄得你不高兴,又要不 理睬我了!」   秦梦瑶瞪他一眼,心中叹道:「若师傅知道我这样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又让 他如此向我打情骂俏,定会笑我或骂我。」   当地想到言静庵时,心中忽地一阵迷糊,一惊续想道:「为何这十多天来,每 次亿起师傅,心中总有不祥的感觉,难道……难道她……」   韩柏见秦梦瑶包含了天地灵秀的美目,露出深思的表情,那种超然於尘世的美 态,真教他想挪开半点目光也不能,心里略想其他事情也办不到。就在这时,秦梦 瑶脸色忽转煞白,娇躯摇摇欲坠。大骇下忘记了秦梦瑶的「不可触碰」,伸手抓着 她香肩,入手那种柔若无骨的感觉,确是教人魂为之销。   秦梦瑶娇体一软,倒入他怀里,俏脸埋在他宽阔的肩膀处。   满体幽香,韩柏作梦地想不到有和秦梦瑶如此亲热的机会,手忙脚乱下低叫道 :「梦瑶姑娘,梦瑶姑娘。」   秦梦瑶轻轻一震,回醒过来,纤手按在韩柏胸口,撑起了身体,幽幽望了他一 眼,才挪开玉手,坐直娇躯。   韩柏万般不愿地放开抓着她动人香肩的大手,但秦梦瑶纵体入怀的感觉仍没有 半分消散。   秦梦瑶的容色回复了正常,但眼中的哀色却更浓厚,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弄了 弄散乱了的秀发,姿态优美得无以复加。   韩相像怕惊扰了她般低问道:「梦瑶姑娘,你是否感到身体不适?」   秦梦瑶轻摇螓首,垂下了头,泪花在美眸内滚动,忽然凝聚成两滴清泪,掉了 下来,滴在瓦面上。   韩柏手足无措,连话也找不出一句说。   秦梦瑶台头望往天上半阙明月,凄然道:「师傅啊:梦瑶知道你已经离开尘世 了!」   韩柏一呆,既不知秦梦瑶为何能忽然便知道言静庵已死,更不知道怎样安慰秦 梦瑶。   秦梦瑶闭上美目,娇躯再一阵颤抖,才平静下来,绝对的平静。   韩柏一呆,就在这时刻,他忽地感受到秦梦瑶内心那宁静清逸的天地,在那里 ,一点尘世欲望和困扰也没有,凡世的事,只像流水般滑过她心灵的陌上,过不留 痕。   秦梦瑶再张开美眸时,眼神亦已回复了平时的清澈平静。   韩柏感到和眼前灵秀的美女,再没有一刻像这般亲近,纵使刚才她被自己拥入 怀里,也远及不上这一刻。   秦梦瑶别过头来,深望他一眼,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才将俏脸转回去。   韩柏直觉知道对方刚才定和他有类似的感受,心弦剧震,柔声道:「梦瑶:你 怎会忽然知道言静庵前辈仙去了?」   秦梦瑶冷冷地道:「韩兄为何直呼梦瑶之名,而不称我为秦姑娘、梦瑶姑娘、 梦瑶小姐了?」   韩柏想不到秦梦瑶这麽快便从极度的悲痛回复过来,硬着头皮狠狠道:「因为 我觉得自己在梦瑶脸前,颇有一点身分和资格了。」   心中想着的却是这便像范良极一厢情愿地唤云清作「我的清妹」。但云清还会 随身携带范良极送给她的东西,可秦梦瑶呢?他真是想也不敢想,纵使他曾和她「 亲热」过,但秦梦瑶给他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即使在两人「谈笑甚欢」时,也从 没有一刻是不存在的。   秦梦瑶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轻叹一声,道:「名字只是人为的幻象,韩 兄爱唤我作什麽,全由得你吧。」她话虽如此,事实上却是没有反对韩柏唤她作梦 瑶。   她眼中哀色再现,黯然道:「当天我辞别师傅时,心中已有不祥感觉,她特别 将我在这时间遣离静斋,是否已知自己大限将至,不想见到我在旁伤心痛哭,师傅 啊师傅,昊天待你何其不公!」   韩柏闻之心酸,差点也要掉下泪来,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可能只是你 的一种幻觉,梦瑶姑……不……梦瑶最紧要节哀顺变。」   秦梦瑶平静地道:「这十多天来我心中时有不祥感觉,想不到和你在一起时, 这感觉忽地清晰并肯定起来,道心种魔大法,确是非同凡响。」   韩柏愕然道:「你在说我!」   秦梦瑶点头道:「不是说你在说谁?」   韩柏心中大喜,可是人家刚才还伤心落泪,自己当然不可将因与秦梦瑶的心灵 有奇异微妙的感应而来的惊喜,表现出来,强压下心中的兴奋,道:「那是否说我 在你身旁并没有妨碍你的仙心?」   秦梦瑶见他又打蛇随棍上,不悦责道:「种魔大法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令你时 常半疯半癫,胡言乱语。」   韩柏只要她不冷冰冰称他作韩兄,便心满意足,骂几句实属闲事,还恨不得她 多骂几句,要挨像秦梦瑶这仙子的骂,真不容易哩,忙点头道:「梦瑶骂得是,骂 得是!」   秦梦瑶被他左一句梦瑶,右一句梦瑶,叫得有点心烦意乱起来,过多一会,说 不定这恼人家伙,甚至会在梦瑶前加上「亲亲」两字,自己是否还能任他胡呼乱叫 呢?想到这里,立时默运玄功,收摄心神。   微有波动的心湖立时澄明如镜,竟达至从未到达的境界,心中灵机一动,知道 过去这十多天,由在街头遇到韩柏,与庞斑之会,以及今晚和韩柏的「胡混」,她 的情绪之所以不时波动,全因为受这两人的魔种影响,使她心中隐隐感到了师傅言 静庵的死亡,影响了她慧心的通明,现在既清楚地体认到言静庵的生死,心境反而 平复下来了。   韩柏忽地记起一事,问道:「梦瑶你好像对那把厚背刀有点认识,所以才故意 不去看它,是吗?」   秦梦瑶道:「是的:我知道那是谁人的刀,韩清风、马峻声和谢青联叁个人也 知道,所以才会弄出这麽多事来。」   韩柏试探着问道:「那是谁的刀?」   秦梦瑶淡然自若道:「那是百年来名震天下的大侠传鹰的厚背刀。」   韩柏几乎震惊得翻下瓦面,哑叫道:「什麽?」   秦梦瑶忽地皱起眉头,望往何旗扬的华宅。   那点由何旗扬书房透出的灯光仍然亮着。秦梦瑶却隐隐闪过不妥当的直觉,心 中一动道:「随我来!」飘身而起,往华宅掠去。   韩柏愕然追去,但心中仍是想着那把刀。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章 尽吐心声   浪翻云和左诗像两个天真爱玩的大孩子,在武昌城月照下的大街溜达着。   左诗俏脸通红,不胜酒力,行得左摇右摆,自嫁了人後,她便在家相夫教子,规行矩步 ,这种既偷了人家酒喝,晚上又在街头浪荡的行径,确是想也未曾想过。   浪翻云见她钗横鬓乱,香汗微沁的风姿娇俏模样,心中赞叹道:「这才是左伯颜的好女 儿。」   忽地耳朵一竖,搂起左诗,闪电般掠入一条横巷里。   脚步声传来,一队巡夜的城卒,拖着疲倦的脚步,毫无队形可言地提着照明的灯笼,例 行公事般走过,看也不看四周的情况。   左诗伸头出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醉态可拥地咋舌道:「好险:给抓了去坐牢可不 得了,亏我还动不动以坐牢唬吓不听话的小雯雯。」举步便溜出巷外。   走了才几步,脚步踉跄,便要栽倒。   浪翻云赶了上来,抓着她衣袖里腻滑的膀子,扶着她站好。   左诗挣了一挣,娇俏地斜睨浪翻云一眼道:「不要以为我这就醉了,若:我走得比平时 还要快呢。」   浪翻云想起昔日和上官飞、凌战天、左伯颜醉酒後玩的游戏,童心大起,拔出名震天下 的覆雨剑,略略运动,轻轻挥出,插落在十来步外地面的石板处,挑战地道:「你没有醉吗 ?那证明给我看,现在笔直走过去,将剑拔起,再笔直走回我这里来。」   左诗困难地瞪着前方不住颤震的剑柄,肯定地点头,低叫道:「放开我!」浪翻云松开 了手,左诗立时跌跌撞撞往长剑走过去。   开始那六七步还可以,到了还有叁、四步便可到剑插之处时,这秀丽的美女已偏离了正 确路线,摇摇摆摆往剑左旁的空间走过去,眼看又要栽倒,浪翻云飞掠而至,一手搂着她蛮 腰,顺手拔回覆雨剑,点地飞起,落到右旁一所大宅的石阶上,让左诗挨着门前镇宅的石狮 坐下,自己也在她身旁的石阶坐了。   左诗香肩一阵抽搐耸动。   浪翻云并不惊异,柔声道:「有什麽心事,便说出来吧,你浪大哥住听着。」   左诗呜咽道:「浪大哥,左诗的命生得很苦。」   浪翻云侧然道:「说给大哥听听!」左诗摇头,只是作着无声的悲泣。   浪翻云仰天一叹,怕她酒後寒侵,伸手缕着她香肩,轻轻拥着,同时催发内劲,发出热 气,注进她体内。   他今晚邀左诗喝酒,看似一时兴起,其实是大有深意,原来他在诊断左诗体内鬼王丹毒 时,发觉左诗经脉有郁结之象,这是长期抑郁,却又苦藏心内的後果,若不能加以疏导,与 鬼王丹的毒性结合後,就算得到解药,加上大罗金仙,也治她不好。而纵使没有鬼王丹,这 种长期积结的悲郁,也会使她过不了叁十岁,想不到这外表坚强的美女,心中竟藏着如此多 的忧伤。   所以他故意引左诗喝酒,就是要激起她血液里遗存着乃父「酒神」左伯颜的豪情逸气, 将心事吐出来,解开心头的死结。当然,若非左诗对他的信任和含蓄的情意,纵使给她多喝 两碗酒也没有用。   由他半强迫地要左诗与他共用一碗喝酒开始,他便在逐步引导左诗从自己 起内心的囚 笼里解放出来,吐出心中的郁气。   浪翻云将嘴巴凑到垂头悲泣的左诗耳旁,轻轻道:「来:告诉浪大哥,你有什麽凄苦的 往事?」左诗的热泪不住涌出,呜咽道:「娘在我二岁时,便在兵荒马乱里受贼兵所辱而死 ,剩下我和爹两人相依为命,卖酒为生,但我知道爹很痛苦,每次狂喝酒後,都哭着呼叫娘 的名字,他很惨,很惨!」浪翻云心神颤动,他们都看出左伯颜有段伤心往事,原来竟是如 此,每次酒醉後,左伯颜都击节悲歌,歌韵苍凉,看来都是为受辱而死的爱妻而唱,左诗在 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难怪她如此心事重重。   不过想想自己这在兵荒战乱长大的一代,谁没有悲痛的经历,他和凌战天便都是上官飞 收养的孤儿,想到这里,不由更用力将左诗搂紧。   左诗愈哭便愈厉害。   浪翻云道:「哭吧哭吧:将你的悲伤全哭了出来。」   左诗哭声由大转小,很快收止了悲泣,但晶莹的泪珠,仍是不断 下。   浪翻云问道:「为何我从末见过你,左公从没有带你来见我们?」左诗又再痛哭起来。 这次连浪翻云也慌了手脚,不知为何一句这麽普通的话,也会再惹起左诗的悲伤,便再哄孩 子般哄起她来。   左诗台起头来,用哭得红肿了的泪眼,深深看了浪翻云一眼,才再低下头去,幽幽道: 「自从我和爹移居怒蛟岛後,爹比以前快乐了很多,很多……」   浪翻云知她正沈缅在回亿的渊海里,不敢打扰,静心听着。   夜风刮过长街,卷起杂物纸屑,发出轻微的响声。   在这宁静的黑夜长街旁,使人很难联想到白天时车水马龙人潮攘往熙来的情景。   现在更像一个梦。   一个真实的梦。   左诗嘴角抹过一丝凄苦的笑容,像在喃喃自语般道:「我到怒蛟鸟时,刚好十二岁,长 得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多了,由那时开始我便曾听到浪大哥的名字,听到有关你的事迹,当 我知道爹常和你们喝酒时,我曾央爹带我去看看你,但爹却说……却说……」悲从中来,又 呜咽起来,这次的哭声添多了点怨艰、无奈和悲愤。   浪翻云想不到左诗少时便对自己有崇慕之心,对左伯颜这爱女,心中增多了叁分亲切, 轻柔地道:「左公怎麽说了?」左诗低泣道:「爹说……爹说:做个平凡的女子吧,你娘的 遭遇,便是她长得太美丽了,我看你容色更胜你娘,唉:红颜命薄:红颜命薄!」浪翻云不 胜唏嘘,左诗以她娇甜的声音,但学起左伯颜这几句话来却唯肖唯妙,可见左伯颜这几句话 在左诗幼嫩的心灵内留下了多麽深刻的印象。而照左伯颜所言,他爱妻的死亡,恐怕不止於 兵荒马乱中为贼兵所辱而死那麽简单,其中必有一个以血泪编成的凄惨故事。   红颜命薄!   惜惜不也是青春正盛时悄然逝去。   左诗亦无端卷入了江湖险恶的斗争里。   左诗凄然一笑,道:「爹临死前几年,曾很想和我离开怒蛟岛,找个平凡的地方,为我 找门亲事,自己便终老某地,但他总是不能离开怒蛟岛,我知他已深深爱上这美丽的海岛, 爱上了洞庭湖,和岛上狂歌送酒的英雄好汉。临终前,他执着我的手,给我订下了终身大事 ,守丧後,我便嫁了给他,岂知……岂知,他也死了,我并没有哭,我不知道为何没有哭, 我甚至不太感到悲伤,或者我早麻木了。」   浪翻云仰天长叹,心中却是一片空白,哀莫大於心死,左伯颜死後,左诗的心已死去。 这麽娇秀动人的美女,却有着这麽忧伤的童年。   左诗的声音传进耳内道:「那天雯雯来告诉我,你会往观远楼赴帮主设下的晚宴,我自 己也想看看你的样子,又抵不住雯雯的要求,忍不住也去了。」   浪翻云很想问:「你特别开了个酒铺,酿出清溪流泉这样天下无双的美酒,是否也是为 了我有好酒喝?」但话到了口边,终没有说出来,手滑到她的粉背上,掌心贴在她心脏後的 位置,丰沛纯和的真气,源源不绝输进去。   左诗脸容松弛下来,闭上眼睛,露出舒服安祥的神色。   浪翻云充满磁力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谷倩莲竖直耳朵,听得房外走廊的刁夫人和南婆去远了,又待了一会,才松下了一口气 ,暗忖道:「现在各人必是都分别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心怀叵测的柳摇枝又要给那小子疗 伤,真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走到门旁,先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刚要伸手拉门,脚步声响起。   谷倩莲暗庆自己没有贸然闯出,返到床旁坐下。   脚步声虽轻盈,但一听便知对方武功有限,看来是丫环一类的小角色。   步声及门而止。   「咯:咯:咯!」门给敲响。   谷倩莲本以为是过路的丫环,那知却是前来找她,难道那刁夫人又使人送来什麽参茶补 汤那一类东西,真是烦死人了,有好气没好气叫道:「进来!」「咯:咯!」谷倩莲暗骂难 道对方是耳聋的,又或连门也不懂推开,无奈下走到门前,叫道:「谁呀!」外面有阵女人 的声音道:「夫人叫我送参汤来给姑娘。」   谷倩莲暗道:「果然是这麽一回事。」伸手便拉开门来。   门开处,赫然竟是柳摇枝。   谷倩莲骇然要退,柳摇枝已欺身而上,出指点来,动作疾若闪电。   纵使谷倩莲有备而战,也不是这大魔头对手,何况心中一点戒备也没有,才退了半步, 纤手扬起了一半,已给对方连点身上叁处穴道,身子一软,往後倒去。   柳摇枝一手抄起她的小蛮腰,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淫笑道:「可人儿啊:我为你骗了这 麽多人,你总该酬谢我吧!」搂着她退出房外,掩上了门,几个窜高伏低,很快已无惊无险 ,来到舱尾的房间内,穿窗而入。   房内的床上,躺着的正是那昏迷了的刁辟情。   谷倩莲几乎哭了出来,想起早先柳摇枝向刁项等强调无论这房内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可 以前来骚扰,原来这淫贼早定下对付自己的奸计,不由暗恨自己大意。   柳摇枝得意之极,抱着她坐在床旁的椅上,让她坐在大腿上,再重重香了一口,赞叹道 :「这麽香嫩可口的人儿,我柳摇枝确是艳福齐夭,听说双修府於男女之道有独传 法,你 是双修府的杰出高手,道行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吧!」谷倩莲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晴,但 却强忍着眼泪,心里暗骂要哭我也不在你这奸贼的脸前哭。   柳摇枝嘻嘻一笑道:「我差点忘了你被我对了穴道,连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不用怕,待 会我以独门手法刺激你原始的春情,吸取你能令我功力大增的真阳时,定会解开你的穴道, 听不到你辗转呻吟的叫床声,我会後悔一生的。」   谷倩莲的心中滴着血,可恨却连半点真气也凝聚不起来。   柳摇枝阴阴笑道:「你可以瞒过刁项他们,却瞒不过我,你撞入我怀里时,从你微妙的 动作,我已看出你身负上乘武功,何况我曾看过你的图像,虽没有真人的俏丽,但总有五、 六分相肖。」   谷倩莲更是自怨自艾,这麽简单的事,自己竟没有想到。   柳摇枝道:「风行烈那小子也在船上吧!好:待我侍候完谷小姐後,才找他算账,这次 真是不虚此行呢!」谷倩莲想起风行烈,眼泪终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叫道:「风行烈:永 别了。」   死没什麽大不了,只是不甘心在这恶魔手上受尽淫辱而亡。   柳摇枝抱着她站了起来,往床走过去。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   秦梦瑶身形优美地越过一面墙,斜斜掠过墙屋问的空间,往那扇透出灯光的窗子轻盈地 窜去,姿态之美,只有下凡的仙子才堪比拟。   韩柏追在後面,对秦梦瑶的身法速度真是叹为观止,同时也大感不妥,以秦梦瑶似含蓄 矜持,在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这样硬闯进别人屋里的。   韩柏思忖末已,秦梦瑶竟然毫不停留,就迅速穿入那敞开了的窗中,到了里面。   韩柏跃进去时,秦梦瑶正闭上美目,静止在这幽静无人的大书斋中心处。   韩柏乘机环目四顾,只见靠窗的案头放满了文件,油灯的灯蕊亦快燃尽,暗道:「原来 何旗扬在这里摆了个空城计。」秦梦瑶张开眼来,轻移玉步,来到靠墙的一个大书柜前,仔 细查看。   韩柏来到她身旁时,秦梦瑶指着最下层处道:「你看这几本书特别乾净,当然有人时常 把它们拿出来又放回去的。」   韩柏留心细看,点头道:「是的,其他地方都积了尘,只有放这些书的地方特别乾净, 来,让我看看後面究竟有什麽东西。」伸手便要将那几本书取出来。   秦梦瑶制止道:「不要动,像何旗扬这类老江湖,门槛最精,必会动了些小手脚,只要 你移动过这些书,纵使一寸不差放回去,他也会知道的。」   韩柏吓得连忙缩手,皱眉道:「那岂非我们永远不知道书後面是什麽?」秦梦瑶微微一 笑道:「不用看也知道是和一条 密的通道有关。」   韩柏心道:「为何我在她脸前总像矮了一截,连脑筋也不灵光起来,比平时蠢了很多呢 ?」秦梦瑶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条地下 道应是通往附近一间较不受人注意的屋子,那 他若要 密外出时,便曾避开监视他的人的耳目了。」   韩柏愈来愈弄不清楚秦梦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麽,何旗扬显然由 道逸走了,为何她仍 丝毫不紧张?秦梦瑶道:「韩兄是否想知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何目的?」书斋蓦地暗黑下来,原 来油蕊已尽,将两人溶入了黑暗里。   韩柏低声道:「梦瑶算是我求你,你可以叫我韩柏,又或小柏,什麽也行,但请勿叫我 作韩兄,因为每逢你要对我不客气时,才会韩兄长韩兄短的叫着。」   秦梦瑶见他的「正经」维持得不到一刻钟,便故态复萌,不想和他瞎缠下去,让步道: 「那我便唤你作柏兄,满意了吗?」韩柏心道:「想我满意,叫我柏郎才行。」口中道:「 这好点了!」秦梦瑶忽地移到窗旁的墙壁,招手叫韩柏过去。   韩柏来到她身旁,贪婪地呼吸着她娇躯散发出的自然芳香,低声道:「怎麽了!」秦梦 瑶转过身来,将耳朵凑到他耳旁,轻轻道:「要何旗扬命的人来了。」   韩柏给她如兰气息弄得神摇魄荡的,连骨头也酥软起来,待定过神来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不是来寻何旗扬晦气,反而是要来保护他的,但你怎知有人会来杀他?」秦梦瑶道: 「我早先曾告诉你,何旗扬根木不是马峻声这类刚往江湖闯的年轻小子所能说要收买便收买 到的人,但现在他的确被马峻声收买了,只从这点看,他便很有问题,而且以他的权位,实 是最适合作奸细。」   韩柏收摄心神,头脑立时开始灵活起来,两眼射出神光,今晚自遇到秦梦瑶,一直魂不 守舍,到此刻方真个神识清明起来。   秦梦瑶美目也射出讶异的神色,打量着他。   韩柏分神留意屋外的动静,只听了一会使知道屋外来了五个人,正奇怪对方为何还不动 手,灵光一现,已得到了答案,对方定是先去制伏屋内其他人,下杀手时才不虞给人阻挠, 行事也算谨慎了。   另一边却在细嚼秦梦瑶说的话,何旗扬这样为马峻声掩饰,分明是要害少林派,最终目 的便是要损害八派的团结,这样做只会对方夜羽有利,难道何旗扬是方夜羽的人。若是如此 ,到了现在,何旗扬反而成为整个计划的唯一漏洞,杀了他会使事情更复杂,因为无论是少 林也好,长白也好,都可以有杀他的理由,最有可能是这账将算到自己的头上,那时整件事 便更难解决。不由暗自佩服秦梦瑶的智慧。   韩柏向秦梦瑶点头道:「谢谢你:否则我怕要背上这黑锅了。」   秦梦瑶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想不到这人不作糊涂虫时,便如此精明厉害,就在此时, 心中警兆忽现,刚才他们查探过的大柜无声无息地移动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移动,闪往另一大书柜之後,刚躲好时,一个人从大书柜後跳了出来,书 柜像有对无形的手推着般又缓缓移回原处。   韩柏和秦梦瑶挤到一块儿,躲在另一个大书柜旁的角落里。   秦梦瑶皱起眉头,忍受着韩柏紧贴着她背臀的亲热依偎,心中想道:「若他借身体的接 触向我无礼,我会否将他杀了呢?」想了想,结论令她自己也大吃一惊,原来竟是绝不会如 此做,也不会就此不见他,最多也是冷淡一点而已。   反而韩柏尽力将身体挪开,他生性率直,很多话表面看来是蓄意讨秦梦瑶便宜,其实他 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要他立意冒犯这心中的仙子,他是绝对不敢的。   他的心意自然瞒不过秦梦瑶,不由对他又多了点好感。   韩柏将声音聚成一线,送入秦梦瑶的耳内道:「外面这些人来到的时间非常准确,可见 他们能完全把握到何旗扬的行踪。」   秦梦摇头仰往後,後脑枕在韩柏肩上,也以内功将声音送进韩柏耳内道:「待会动手时 ,你蒙着脸出去赶走那些人,记着:我叫你出去时才好出去。」   韩柏肃容点头。   椅响声音传来,当然是何旗扬坐在案前。   何旗扬叹了一口气,显是想起令他心烦的事。   这时外面传来一长两短的蝉鸣。   何旗扬「啊!」了一声,站了起来。   韩柏伸手在秦梦瑶香肩轻轻一捏。   秦梦瑶点头表示会意。   两人都知道来的人是何旗扬的同党无疑,不过这次却是要杀死他。   柳摇枝原已得意地躺在谷倩莲的身侧,又起来,将刁辟情抱起,笑道:「小子请你让张 床出来,待柳某享受过後,再夹治你。」   抱起刁辟情,往那张椅走去。   心中的畅美,实是难以形容。   他虽曾奸淫妇女无数,但象谷倩莲这自幼苦修双修 术又是童阴之质的美女,他真是碰 也未碰过。   他和花解语同出一门,都是精於采补术。             若让他尽吸谷倩莲的元阴中那点真   阳,功力必可更进一层楼。   到了他那级数,要再跨上一步,可说天大难事,所以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谷倩莲这梦寐 以求的珍品。   成功便在眼前怎不教他得意忘形。   来到椅前,俯身便要将早被他封了穴道刁辟情放在椅里,异变突起。   「笃!」一声微响下,一枝长枪像刺穿张纸般穿过厚木造的船壁,闪电劈击那样标刺而 来。   柳摇枝吃亏在两手抱着刁辟情,又刚弯低身子,加上长枪破壁前半点也没有先兆,当他 觉察时,血红色的枪头,已像恶龙般到了左腰眼处。   他不愧魔师宫的高手,纵使在这等恶劣的形势,反应仍是一等一的恰当和迅速,硬是一 扭腰身,将手上刁辟情的屁股横移过来,侧撞枪旁,同时自己往後仰跌。   纵使如此,他仍是慢了一线,大腿血肉横飞,更被枪锋无坚不摧的劲气撞得往另一角落 飞跌开去,但已避过红枪贯腰而过的厄运。   背脊落地前,柳摇枝一拳向红枪标出的墙壁遥空击去,这时红枪早缩了回去,只剩下一 个整齐的圆洞,可见这一枪是如何准确,没有半点偏倚,半分角度改变。   刁辟情屁股开花死鱼般掉在地上的同一时间,柳摇枝全身功力所聚的一拳,劲风刚轰在 那圆洞处。   「霍!」圆洞扩大,变成一个拳状的洞,旁边的木壁连裂痕也没有一条,柳摇枝这一拳 力道的凝聚,令人咋舌。   壁外毫无动静。   柳摇枝猛吸一口气,背刚触地,便弹了起来。   「砰!」一人破窗而入,手扬处,满室枪影,铺天盖地般向他杀来.。   柳摇枝紧咬牙关,连兵器也来不及取,出赤手连挡五枪,到了第六枪,支持不住,闷哼 一声,往後疾退,破壁而出。   那人当然是风行烈,也暗骇柳摇枝受了伤後仍这麽厉害,外面又有人声传来,疾退至床 边,一手搂起喜得眼泪直流的谷倩莲,冲开舱顶,望着靠岸那边飞掠而去,几个起落,便消 失在民房的暗影里。 *************************************************** * (http://tongwei.yeah.net/)欢迎光临书剑小筑 * * (http://www.zhanjiang.gd.cn/personal/tongwei/) * *************************************************** -----------------------------------------------------------------------------                第十二章 八面威风   何旗扬向窗外轻叫道:「素香:你来了,唉:我上次曾嘱你过了这几天才来,最少也要 看看明天的形势才……素香,是不是你来了?」躲在暗处的秦梦瑶和韩柏知道何旗扬感到有 点不妥,秦梦瑶又用同样的亲 姿势,在韩柏耳边道:「一定是方夜羽的人,否则不会用这 方式,摆明是要害你。」   韩柏眼中精芒一闪,将声音凝入秦梦瑶耳内道:「是的:若要诬害马峻声,便要扮成是 熟人出其不意由背後杀他的样子,不像现在般要引他出去,他们其中一人必还携来了方夜羽 的叁八右戟,那我就更是跳进长江里也洗不清那嫌疑了。」   窗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道:「旗扬:不是我还有谁。」   何旗扬道:「快进来!」外面的女子道:「我受了伤:和你说几句话便走,以後你也不 会再见到我了。」   何旗扬骇然叫道:「什麽?」离地跃起,穿窗外出。   秦韩两人无声无息窜了出来,分站在窗的两侧,他们均已臻特级高手的境界,不用外望 ,单凭耳朵便可「听」出外面整个形势来。   秦梦瑶从怀内掏出一条白丝巾,由窗下递过来给韩柏。   韩柏接过白丝巾,将下半边面遮起来,又弄散了头发,连眼也盖着,在黑夜里若要认出 他是谁人,即使是相熟的朋友,亦是难之又难。   当韩柏仍陶醉在满带秦梦瑶体香气味的丝巾时,秦梦瑶又将剑递了过来。   韩柏握着古剑,心中涌起更温暖的感觉,暗忖剑可以还给她,但这条白丝巾便宁死也不 肯归还的了。   外面何旗扬惊叫道:「素香:你要到那里去?」女子的声音在更远处道:「旗扬:永别 了。」   秦梦瑶知何旗扬危险之极,同韩柏打了个出去的手势。   韩柏一声不响,飞身扑出,刚好见到一道黑影由左方扑向何旗扬,手持的正是韩柏曾经 拥有的叁八右戟,毒蛇般向何旗扬标射而去。   何旗扬正全神追着那正没於墙外的白衣女子,待惊觉时,敌戟已攻至身旁六尺处,劲风 迫近,遍体生寒。   刹那间何旗扬已明白了这是怎麽一回事,狂喝一声,拔出腰间大刀,横劈敌戟。   「当!」一声清响,何旗扬踉跄跌退,功力最少和对方差了一截。   韩柏已至,长剑悠悠闲闲挑出,正中对方戟尖。   「叮!」那人的叁八战差点脱手飞出,骇然後退,摆开架势,防止韩柏继续进迫。   「飕!飕!飕!」   躲在暗处的其他叁人跃了出来,团团围着仗剑赤脚而立的韩柏和脸无人色的何旗扬。   韩柏环目一扫,对方四人均像他那样见不得光,不过蒙脸比他更彻底,只露出一对眼睛 来。除了手上兵器有别外,由上至下都是一身黑色,在这暗黑的花园里,分外神 而可怕。 韩柏运功缩窄咽喉,将声音变得尖亢难听,大声道:「何总捕头,认得他们是谁吗?」他故 意大叫大嚷,是特意在扰乱对方心神,因为他们应比他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岂知这些人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望着他,眼光由他的剑移往他的赤脚处,惊异不定, 但杀气愈来愈浓。   韩柏心中微懔,知道对方来的定不止这四个人,还有人在近处把风,足可以应付其他的 不速之客,心下也不由暗服方夜羽,连对付何旗扬这样一个小角色,也绝不掉以轻心,同时 也可知他有必杀阿旗扬的决心。   何旗扬在他背後喘息道:「那持戟的我认得,就是在酒家处和范良极风行烈一道的人, 那天他便要杀我。」   韩柏向那持戟者看去,身材果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更是佩服方夜羽的安排,若何 旗扬不能在断气前告诉别人凶手是谁,他就休想不背上这黑锅了。   韩柏大喝道:「胡涂蛋:鸟尽弓藏,连要杀你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难道你真想当个胡涂 鬼吗!」何旗扬浑体一震,眼中射出惊惶的神色。   左旁的黑衣人忽地欺身而上,手中一对短棍,上划下扎,割腕刺胸,猛攻韩柏右侧,招 招都狠毒无比。   其他叁人立时一齐发动攻势,右侧那人手持青光闪烁的奇门剪刀兵器,一张一阖间,已 剪至他的咽喉处,教人特别有难以捉摸的感觉。   後方执刀的黑衣人和前方那扮作韩柏的持戟者亦分别跃起,飞临头顶之上。   韩柏心知肚明:对方是要用叁人来缠住自己,再由持戟者扑杀何旗扬,所以前後两人必 然在半空互换位置,由持戟者越过自己头顶,攻击身後可怜的七省总捕头,战术不可谓不高 明。   这些人一动手便是名家风范,不得不使人奇怪方夜羽从那里找得这些人来。   他并不担心自己给这叁人缠着,何旗扬便会给人杀死,因为仍有秦梦瑶在後面照应,但 若要秦梦瑶出手才行,自己的脸又放到那里,豪气狂涌,暴喝一声,长剑击出。   在他敌人眼里,没有人发觉他是第一次使剑的,只见剑光大盛下,竟将他和何旗扬同时 裹护在漫天剑影里。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四名黑衣蒙脸汉分由空中地下往外疾退开去,其中掌 剪刀和双棍的,肩头和大腿分别中了一剑,虽是皮肉之伤,但鲜血涌出,形状可怖。   韩柏收剑而立,和何旗扬背贴着背。   韩柏向何旗扬道:「这用戟的人比之那天你在酒家看见的人如何?」何旗扬武功不行, 眼力却是不差,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个并不是那人,差得远了。」   韩柏大感欣慰,正要再出剑,心中警兆一现,望往左侧的墙头,刚好见到一个灰衣人跃 了下来,飘落在他左侧七、八步之外,脸上的黑巾像他那样,只是遮着眼以下的部位,看来 亦是临时扎上充充数的。   韩柏冷冷盯紧对方。   灰衣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道:「报上名来。」   韩柏晒道:「你明知我不会告诉你,啐啐啐!这一问实是多馀之至,回去告诉方夜羽, 若他肯亲自来此,我或会告诉他我是谁。」   灰衣人和那四名黑衣人同时一愕,显是想不到韩柏开门见山便揭穿他们的来头。   「得!得!得!」何旗扬牙关打战的声音传来,显是心中惊惶至极点。   至此韩柏再无疑问,何旗扬是方夜羽派在八派里的奸细,因为只有方夜羽能轻易令何旗 扬身败名裂,为天下人唾弃,生不如死,所以他现在才如此惊慌。   灰衣人怔了怔後道:「朋友真是好眼力,说得对极了。」他来个全盘承认,反而使人生 出怀疑之心。   韩柏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迷惑,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非常奇妙的 ,正因你们不知自己何处露出破绽,被我认出你们是方夜羽派来的人,所以还试图掩饰,可 笑啊可笑。」他指的妙事,自然是对方的叁八右戟,只有他最清楚这戟落到了谁人的手里。 以那灰衣人的老到,亦因摸不清楚韩柏的底而立时处於下风。   这时韩柏耳里听到秦梦瑶娇美的声音响起道:「这人可能是南海派的高手,用言语套一 套他。」   韩柏心中一凛,南海派是八派外的一个较着名的门派,掌门好像叫席什麽雄,作风颇为 正派,为何会有门人做了方夜羽的走狗?灰衣人出言道:「看来你的年纪很轻,江湖上用剑用 得好的年轻高手也没有多少个,早晚会给我们查出你是谁,何须藏头露尾,不如大大方方让 我们看看你是谁。」   韩柏针锋相对道:「南海派也没多少个称得上高手,你不会是那席什麽雄吧!」灰衣人 这次身体没有震动,但眼中闪过的骇然之色,却连小孩子也瞒不了。   秦梦瑶的声音再传进他耳内道:「你这人真是,席什麽雄也说得出口来!」韩相听到秦 梦瑶如此破天荒的亲 嗔语,心怀大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灰衣人更是心神大震,不知对方有何好笑。   韩柏大喝道:「看剑!」五人闪电後退,退了六、七步後,才发觉韩柏连指头也没有动 ,只是在虚张声势,不禁大感气馁。   灰衣人一跺脚,喝道:「走!」往後疾退。   其他四名黑衣人那个不怕韩柏追来,也由不同方向迅速逸走,转眼人走得一个不剩。   韩柏回过头来,望向何旗扬。   何旗扬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丝毫不为执回一条小命而有任何欣喜。   韩相伸手搭在这大仇家肩上,走到窗旁,学着范良极的语气道:「老何:让我们来打个 商量。」   何旗扬惊魂未定道:「恩公是谁?」韩柏一边思索着自己有什麽甜头是大至何旗扬无法 拒绝的,随口应道:「放心吧:我既不是八派的人,也当然不是你主子方夜羽的人,而只是 一个真心助你脱难的人。」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内响起道:「问他刚才由 道偷偷走到那里去了。」   韩柏拍了拍何旗扬肩头,道:「在我说出可怎样帮助你前,我要先试试你是否诚实,告 诉我,你刚才到那里去了?我是说你由 道走到那里去了。」   何旗扬咬了咬牙,心想横竖也是死,不如赌他一次,毅然道:「我去了取马峻声给我的 东西。」   韩柏怒道:「韩府现在卧虎藏龙,你敢公然找马峻声吗?」何旗扬慌忙解释道:「东西 不在韩府,而是由马峻声藏在西桥底的石隙里,所以我不用到韩府去。」   韩相大见缓和,道:「是什麽东西?」何旗扬乖乖答道:「是马峻声默写出来无想僧自 创的「无想十法」。」   韩柏根本不知什麽是「无想十法」,不过能和无想僧同一名字,当然是厉害的武功,扮 了个完全明白的姿态,道:「呵:原来是无想十法,哼:想不到你还这麽有上进心。」   何旗扬此刻已完全被韩柏的智慧慑服,道:「其实是方夜羽要我迫马峻声交出来的。」 韩柏摊大手板道:「给我!」何旗扬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叠写满字的纸笺,老老实实放 在韩柏手里。   韩柏眼睛一亮道,.「老兄:你有救了。」   浪翻云抱着熟睡了的左诗,在黑暗的长街走着。   心中感慨万千。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酒神」左伯颜,为何五十不到便病逝,初时他还以为是饮酒过度 ,现在始知道是为了心内解不开的死结。   怀里遭遇悲惨的美女像婴儿般酣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抱着她,就像拥有了与左 伯颜在天之灵的联系。   往日在怒蛟岛上,洞庭湖畔,明月之下的四个酒友,上官飞老帮主和左伯颜都死了,凌 战天有了家室後,已不像从前般爱喝酒,只剩下他一人独饮。   脚步声在空寂的长街回响着,愈发衬托出他心境的孤清。   惜惜死後,他从没有蓄意去拒绝任何爱情的发生,可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他追求的是 另一些东西,某一虚无飘渺的境界。   月满拦江之夜。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有希望找到超越了尘世,超越了名利权位,甚至超越了成败生死的 某一种玄机。   啼声在前方响起。   一队马车队由横街转了进来,缓缓驰至。   一时间长街尽是马蹄「的塔」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声响,看来恐怕许多仍在睡梦中的人会 给吵得惊醒过来,老一辈曾经历过战争的,迷糊间或会以为战事仍末结束。   这时城门还末开,除非是有特权的人物,否则谁能出城去?浪翻云神情丝毫也不因车队的 出现而生出变化,抱着左诗,沿着道旁向马车队迎去。 《覆雨翻云》卷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