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挥军北上   飘香城的灯火,在远方只剩下一小片迷朦的红光,在一整 天的旅程后,我和叁万净土将士组成的快速先头部队,把由天眼、花云、灵智、红 石大公等率领的四万战士和小矮胖负责来自各地乡城近五万的净土后勤部队,远远 抛在后面。   我枕着采柔的大腿,仰望着天上点点星光,大黑就挨在我身旁。   柔风刮过我的脸,带来了绿茵野原独有的清新气味。   采柔指着天上特别明亮的两颗星道:“看!那就是飘香星和天梦星,每逢看到 她们入夜后出现在中无两旁时,便正值深秋的时节,冬天也不远了。”   我望向采柔秀美的俏脸,这个角度看上去,采柔美丽的轮廓像与整个夜空溶合 在一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是属于和平美丽的夜空的,但不幸却与我连到了一块儿,也与战争和仇恨锁 在一起,她最恨的是死亡和战争,但眼前却尽是这些可厌的事物。   采柔的眼光凝注着这天上最明亮的两颗星,低声道:“灵智说:每一个人都是 天上下凡的星宿,来到世上寻找星宿所缺乏的温暖和爱情,不知我是属于那一颗星 ,希望和你那颗不要隔得太远,不是太难寻找。”   唉!这爱梦想的女孩子,只能在幻想的世界里编织的美梦,我伸出手,轻抚身 旁大黑柔软的毛,忽又想起惨死在大元首魔爪下的凤香,若她仍活看,和采柔将会 是很相投的一对,因为她们都能在这冷酷残忍的现实里,发掘出最美好的东西。   采柔低下头来,道:“大剑师,你还恼妮雅吗?我轻轻一震,坐了起来,吓得 大黑也抬起头来窥视。采柔倒入我怀里,搂紧我的腰,幽幽道:“大剑师!我很害 怕。”   我抚着她乌亮的秀发,嗅着她熟悉的体香,柔声道:“你怕什么?”   采柔低声道:“我怕你就此不再理睬妮雅,由昨天那事开始,除了刚才你告诉 她,你没有心情参加他们的军事会议那一句外,你半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唉!她已 哭了一整晚,你还不肯原谅她吗?我不肯原谅她?是的,我不想原谅她,但那并非 原谅或不原谅的问题,而是自昨天后,我心中多了根刺。这是个冷酷不移的事实, 这亦叫“经验”,经验是不能被淡忘的,被忘记的都是因为不够深刻,刺得不够痛 !   我回头望往身后远处连绵无尽的营帐,在其中某一个内,妮雅、约诺夫、红晴 、侯玉、泽生等正开着重要的军事会议——如何攻打黑叉人占领了的立石堡,可是 我却全无参与的心情,在这一刻,这些净土人便像和我活在河的两岸,全无可供渡 过的桥梁。。   采柔轻叹一声,仰起俏脸,眼睛射出强烈的哀愁,道:“`我怕你不但要舍弃 妮雅,还要舍弃无助的净土人。”   我心中怜意狂涌,吻了她的额角,道:“放心吧!过两天我便没事了,现在净 土的安危已和大元首连结在一起,要对付大无首,便先要对付黑叉人,我怎会舍弃 净土?”   采柔见我始终不肯谈妮雅,眼中忧色更浓,想说下去,又见我神情冰冷,犹豫 再叁,终没有说下去。   再遥眺数十哩开外的飘香城。   在那里。   我留下了一段最美丽又最惨痛的回忆,只希望永远也不用再踏足城内,因为怕 自己受不了那煎熬。不过,我是否有命回来,却谁也说不上来。大元首若和黑叉人 结成联盟,便有可能得到珍乌刀,那净土人制造出来的神物。   当晚妮雅并没有回帐内,晨早时我看到了采柔枕上仍有未干的泪渍。   天还未亮,叁万战士拔营起行。   我和采柔大黑堕在队尾处,现在我还没有和约诺夫等人同行的心情。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葱绿原野,仍在草堆小树叶里蜷息的动物和鸟儿,都给我们 惊醒过来,天梦河逐渐移往左侧的远方,逐渐远离,只间中传来微弱的流水声。   装载着物资的马车和骑士缓缓前行,这已是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   净土是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要往那里去,也不知到了那里我能做些什么事了 忽然间我生出了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哼!管他那么多,假设一切都是命运安排了 的,我的一切努力也是没有意义。   假若这全都是废墟里那异物的安排,我们只是一条一条的可怜虫!   但真是那样吗?   为何又有预言书的存在?   眼角望处,一名骑士停在前侧,抬头一看,原来是红晴在等我。   我拍马驰出,来到他身旁,和他并骑前行,对这曾共患难的伙伴,我有种打心 底涌出来的亲切感觉。   红晴道:“大剑师你好!”   他双眼市满红丝,显示一夜末睡,昨晚他们的军事会议不知得了什么结果,不 由感到一阵歉疚,我是否过份了点?   我“嗯!”了一声,和声道:“朋友!保持精神是最重要的。”   红晴叹了一口气道:“很多事谁不想应是如何发展,但现实总违背了人的愿望 。”   这当然是话中有话,一时间我沉默起来。   红晴探手入怀,取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链子,递过来给我,我一手接过,送到眼 前一看,原来系着的是个精致的鸟形坠子,一呆道:“这是什么?”   红晴道:这是红月自幼戴在身上的`飞鸟护符,临起行前,她坚持要我交给你 挂在身上,好护你平安飞回去见她。   想起了娇憨慧黠的红月,也令我想起了西淇,我叹了一口气,将链坠挂在颈上 ,鸟形坠紧贴着心窝,我怎能拒绝她的好意,何况再见她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这时队伍来到一个大湖旁,并且停了下来。   我奇道:“为何停下?”   红晴道:``因为要等你下一个决定!”   蹄声传来。   约诺夫、侯玉、泽生、田家等一众将领策马迎来,跟在最后的是妮雅,她回复 了昔日的冰冷,也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使我知道自己已刺伤了她的心,激起了她的 骄傲。   众人围了过来,开齐施礼。   他们的神色都有点尴尬,有点惴惴不安。因为都不知我会怎样对待他们这群曾 经不信任我的人。   妮雅是唯一没有施礼的,娇俏的脸庞一片冷漠,但眼内的怆然却瞒不过我,我 的心在软化着,也想起了采柔令我心痛的泪渍,唉!这是何苦来由?   约诺夫望向妮雅,在这里要算她地位最高,第一个发言的自应是她。   妮雅作了个让约诺夫说话的手势。   约诺夫嘴角牵出了一丝苦涩和无奈,向我道:“昨晚我们开了个会议,分析了 所有资料,发觉我们目前正陷进一个非常危险的形势里。他虽在我身前数步之外, 但我的感觉却像他正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一切是那样地不真实,就像在一个梦里, 一个不会醒过来的噩梦里。采柔策马来到我身旁,轻轻道:“大剑师,我们下马好 好谈一谈吧!”   我望向采柔,见到的是她哀求的眼光,那还能坚持,点头跳下马来,众人纷纷 下马,只剩下妮雅仍高坐马上。   我心中叹了一口气,暗忖自己岂是如此没有量度之人,移到妮雅马旁,递出手 道:“妮雅女公爵,请下马吧!”在这一刹间,脑海里忽地浮起当她亲眼目睹父亲 被席祝同杀害的悲惨场面,我怎能还再打击她。   妮雅娇躯轻颤,眼中闪过奇异的神采,但转瞬又被冷漠所替代,终没有递来她 的玉手。   采柔来到妮雅另一边,伸手搂着她的腿,求道:妮雅!,,妮雅和采柔四目交 投,立时眼睛一红,我以剑手敏锐的触觉,觑准了形势,伸手搂着妮雅的腰肢,将 她提了下来。   妮雅又羞又喜,粉拳迎胸擂过来,叫道:“放开我!”   采柔抢了过来,搂着妮雅喜孜孜退在一旁。   我环视众人,大家均脸有喜色,我苦笑摇头道:“说吧!”   气氛至此融洽多了,虽仍末回复旧观,但已到了可以交谈的局面。   约诺夫定了定神,正容道:“救兵如救火,经过了昨晚的商议,我们一致决定 了以最快的速度和路线,赶往立石堡。我大奇道:“这道理显而易见,但你仍然郑 重其事说出来,其中必有原委,是吗?”   约诺夫脸中现出佩服的神色,道:“大剑师果然明察秋毫,这件事要分开几面 来说。”转向妮雅道:“妮雅大公,可否由你来解说?”   看来每一个人也想协助我和妮雅修好关系。这时大黑来到找身旁,我顺势坐在 一块石上,招呼各人坐下,过去了一的事便让它过去了吧!,泽生乘机发出命令, 指示其他战士暂时休息一会,也让马儿到湖旁去喝水,大家生火造午饭。   采柔心情大佳,赶着大黑往湖的方向跑去。希望她不是要像那次裸泳一番,那 将会惹来骚动,甚或战争。   我们围坐一团。   妮雅拔出弯刀,拣了处没有草的泥地,画了一条长的山脉,刚要说话,我已取 起一颗石,放在一个凹入的部位,道:“这是立石堡。”不用说那也是逐天山脉了 。   妮雅瞪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不发脾气时,记忆力特别好。”   哼!这妮子仍不肯放过我,难怪说女人的心胸特别窄。   红晴也童心大起,捡来一大堆石子,排列起来,一端向着逐天,授着斜斜落下 ,再分成两条支豚,叉了开来,道:“这是奔月!”   约诺夫微微一笑,在肩上摘了下太阳形的微号、放在奔月山豚尾巴处两道支脉 包围着的广阔空地里道:“这是我们的位置,若我们要到立石堡去,最安全就是绕 过奔月的两条支脉,由奔月东原又或西原沿奔月山脉往逐天进发,但那最少要十五 天才成。”   侯玉神色凝重地道:捷径是爬上奔月东脉,穿过亡月峡谷,直抵逐天大平原, 那只需六至七天的时候,然后再走叁天,便到立石堡了。   一时间大家静了下来。   我已把握到他们犹豫难决的原因,问题出在阴女师身上。   红晴伸手在奔月东脉约叁分二处拿起了其个一块小石子,露出了一个缺口道: “这是亡月峡谷!又在怀里掏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半人半兽石雕,放在缺口外,道: “假设黑叉人守在这里,便可对我们迎头痛击,那我们将是有死无生,当然,黑叉 人可能并不知道这捷径的存在。”   我定晴看着那奇怪的石雕,奇道:“是什么鬼东西,这么狰狞吓人?红晴得意 地道:“这是从左令权身上搜来的。”   这确是个可怕的雕像,但雕工却很精细,特别是这长着牛角的人张开了的口内 所露出锋利的兽牙,尤使人心寒。   泽生插入道:“这要假设阴女师祭司并不是他们的人,否则黑叉人定会在那位 置等待我们,对他们来说,能杀死大剑师,将比能否攻陷飘香城更重要。”   他还称她为祭司,显示他们对我的话仍是半信半疑,这也难怪他们,那天我指 阴女师肩上有伤痕时,这妖妇便以事实证明了我是错的,至于她车上载有重物,也 可能是另有原因。没到使她有百辞莫辩的一天,净土人也不会真的怀疑这地位尊崇 的祭司,天眼在这里就好了。   我望向妮雅,后者正回避我的眼光,显然不想再在这问题上和我有争拗,但当 然并非表示同意我。   侯玉道:“若我们由东原或西原往逐天进发,敌人便难以捉摸找们的路线,不 像亡月峡谷般只有一个固定的出口,但我们却要用多一倍的时间,我们负担得起吗 ?约诺夫道:“我们负担不起,七天时间足够让黑叉人囤积大量食物,更巩固他们 的防御设施,甚至可能突破了较脆弱的天庙南方防线,攻陷多一座城堡,我们唯有 赌上一铺。”   我冷然道:“既是如此,你们还要我作什么决定?眼光移往红晴,后者干咳一 声,避开我责怪的目光。妮雅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大剑师,昨晚的军事 会议你并不在那里,所以我们只能自己作出决定,最后我们仍认为值得搏上一搏, 但我说出原因来时,你可不能恼我。”   这样美人软语,教我还怎能发作,这时心中亦有点悔意,我是否太情绪化了, 致弄到现在这局面,摊手道:`我的宝贝,说吧!”   妮雅估不到我在众人面前公然表现出和她如此亲妮,又羞又喜,垂头道:“我 不说了,红晴你来说,说错了他也不会像怪我般怪你。”   我为之气结,却又无话以对。   红晴再干咳一声,清清因昨夜说话多睡眠少而略带沙哑的喉音,道:“我们认 为这事值得赌上一铺,是有叁个原司,第一个原因,就是即使阴女师真是内奸,可 是因工冷明退得太匆速,两方面仍未联络得到,不能及时在亡月峡谷出口截击我们 。”   泽生接着道:“祭司们向来不参与实际的军事行动,而-向为了保密,我们也 从不经亡月峡谷输运物资,所以阴女师是否知道有这捷径,也是疑问?”   他们像是忘了她有套取人内心秘密的异术,我沉默下来,好一会也听不到有人 说出那第叁个原因,禁不住冷哼道:“第叁个原因不用说,就是阴女师可能是无辜 的,我只是误会了这位祭司。”   众人噤若寒蝉,怕再触怒于我。   一直没有作声的田宗道:“找会先率二千人作探路的先头部队。若有危险,便 遣人回来告诉你们。”接着苦笑道:“不过若真有敌人伏在谷外,也不是那么容易 察觉,因为那处满布森林和丘陵,地形隐蔽之极。”   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自下的情况是明知危险,也不得不作出这无可选择 的选择,我语气有点软弱地道:“工冷明有五万人,我们有叁万人,至不济也可以 退回谷内死守吧!”站起身来勉力振起精神,向妮雅嚷道:`来!让我们去看看采 柔和大黑谁游得快一点。”   妮雅想不到我如此“放得下”,态度改变得那么快,一时间适应不了,呆在当 场,不知应继续对我表示冷淡和不满,还是应该欣然接受我的邀请才好?   我不理她那么多,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拖着她往湖那边走过去。   妮雅低声道:“大剑师息怒了吗?我反问道:``女公爵息怒了吗?”   妮雅瞅了我一眼,幽怨地道:“我那有发怒的资格?那敢?”   我微笑道:“以后你有了,因为我犯了错,犯了乱发脾气的错,不过我以后也 不会那样了,因为那只会误事。妮雅想不到我竟肯认错,凑过小嘴,在我脸颊轻轻 一印道:“不!你发怒时的模样虽很可怕,但也威武迫人,连红石大公和约诺夫这 样倔强骄傲的人也吓得跪了下来。”   我晒道:“他们跪的不是兰特,而只是那圣剑骑士。”   妮雅开颜浅笑,道:“难怪采柔常说你的话总是怪怪的,但又非常含蓄动听。 ”   大湖在望,湖旁挤满了人,不住爆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啸叫。   我呆了一呆,难道采柔真的脱光了衣服,跳进湖内,就像在十八巨人树的小湖 那次那样吗?   “哗啦!”   水声响起。   众战士又欢叫起来。   我和妮雅挤前一看,一齐莞尔大笑,原来“裸泳”的是大黑,操纵它的当然是 顽皮的采柔,她将一段粗树枝抛往湖心,大黑便跃落水中,游将过去,叼那树枝回 来领受拍头的奖赏和众人的欢叫掌声。   我和妮雅相对而笑,在刹那间,我们都知道由前天开始的风暴,已消失得无影 无踪。   但凤香的确死了,大元首仍然在逃,这就是人生吧!               第十二章亡月峡谷   五天之后,奔月东脉横互前方。   这是道特别秀茂的山脉、峰峦起伏,除了峰尖的部分外,全给绿色的植物覆盖 着,从外观怎样也想不到里边竟有一条可供人马穿越的秘径。   太阳西沉时,我们在遥对着东脉的一处山丘高地扎营休息,在日以继夜的两天 行军后,人马均疲倦欲死,很多战士几乎一下马便躺在地上,争取休息的时间。   大黑坐在采柔旁边,张大了口,吐出舌头,口水不住下滴,将在炎阳下行军的 苦况表露无遗。   净上的秋天日暖夜凉,太阳一收,立即清爽非常,也幸好如此,否则人马更受 不了,黑叉人拣这时间南来攻伐,显然已把握了节候的变化。   采柔取出水壶来,把水倒进一个人木碗里,让大黑解渴,对这家伙,她是服侍 得无微不至。看来若要大黑在采柔和我之间只准拣一个主人跟随,我一定落选。   闪灵谷也许是大黑终老的理想地方,想到这里,心中一痛。   采柔将水壶递了过来,我摇头道:“你先喝叁口,才轮到我。”   采柔不依道:“不!你先喝。”   我知道拗她不过,捧起水壶,迎面倒下,任由冰凉的水淋在脸上,流到嘴里和 身上,感受着生命的赐与,到只剩下小半壶时,我才递给来柔。   来柔接过水壶,低声道:“我知道永不会忘记你喝水的痛快样子。”   我微笑道:“我也永不会忘记你在湖里忘情的畅泳。”   采柔低下头去,叹道:`多么希望时间能停顿在那一刻,永远不前进。”   妮雅走了过来,挨着采柔坐下,道:“田宗的人回来了,他们到达了亡月峡谷 ,一切看来很平静,但他仍不敢肯定是否百分之百安全。”   来柔将水壶递过给妮雅道:“喝一口吧!”   妮雅接过水壶,伸手搂着采柔肩头,将壶嘴送到采柔唇边,硬迫她喝了两口, 自己才喝,这妮子真的深悉采柔的忘我之道。   采柔道:“为什么会给这美丽的地方起了个‘亡月谷’的可怕名字?”   妮雅笑道:“可怕吗了你太胆小了。`亡月’的意思只是因树木繁茂,两旁山 壁高起,所以月亮照进谷内的时间很短而已。接着将小嘴凑到采柔身边,又叽叽嘎 嘎说了另一番话,听到采柔直点头,还露出心神响往的模样儿。我好奇心大起,追 问道:“你告诉了采柔什么事?”   采柔不忍,推了妮雅一把,造:`告诉他吧?   妮雅道:“没有什么,我只告诉小采柔亡月谷附近有条会发热的泉水,泡在里 面可舒服得紧啦!”   我失笑道:“女人都是爱洗澡的。”   妮雅采柔两人大嗔道:“男人不爱洗澡吗?我大笑道:``爱!当然爱……爱 让女人为他洗澡。”   两女粉脸齐齐通红。   一个妮雅的女亲兵走了过来躬身道:“帐幕弄好了,请公爵、大剑师和采柔小 姐往帐内用膳。”   一弯明月升离了奔月东脉,以她无可比拟的色光照耀着大地。   我虽站在营帐外的荒地上,但心神却飞越过横向远方像条蛰伏着的巨龙般的山 峦,到了山脉另一边的世界里。   净土的命运在那里默默等待若。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掌握净土的命运,但到了这刻,才知道自己错了,这大地上 很多事物都是不由人的意志或谋略作主的。   假设黑叉人就在那里等待着我们,净土便完了。两次胜利带来的激昂士气亦会 彻底崩溃,我们这叁万太阳战士已是南方军事力量所能凑合出来的最精锐部队,我 们败了,红石大公的军队更是不堪一击。就算我们不怕耗费宝贵的时间也不怕土气 低落,苦候红石来与我们会合,亦于事无补,因为太阳战士根本撑不住与黑叉人打 的硬仗。   尤其对方是蓄势以待,而我们则是劳师远征,力累心疲。何况对方还可能有一 个令我完全没有战胜把握的大元首在。   南方崩溃了天庙便陷于完全的孤立,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我和约诺夫他们不同的地方,是我知道阴女师定是内奸,而且智谋一点不下于 我,所以才能使我一直处在下风,而今次亦会是那样。   可是到了这刻,连我也感到回天乏力,改变不了即将降临的厄运。   妮雅在旁道:“大剑师!你在想什么?”   我沉声遣:“黑叉人在那边等着我们,我感觉得到。采柔倚着我的娇躯猛地一 颤,伸手搂紧我的腰道:“那怎么办?。妮雅强作镇定地遣:“但田宗传回来的消 息却是好的呢!”   我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这是剑手的直觉,是超越了理性的,就像我初会 阴女师时,便感到她和巫帝一定有关系。采柔道:“巫帝究竟是什么人?”   我深吸一口气道:“没有人知道,巫国是大地上一处神秘和邪恶的地方,照我 猜想,巫帝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大元首作恶,所以特别派出了巫师来辅助大元首,若 非巫师给我杀了,帝国也不会那么容易崩溃,所以大元首一抵净士,便找上了阴女 师,可知他们间一定有联系,而黑叉人也是巫帝在背后撑腰的,他是这大地上一切 罪恶的源头。”   是的!   我的真正大敌正是这隐于一切邪恶之后的巫帝,他是邪恶力量的核心。   妮雅也受到我的感染,颤声道:`那我们应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道:“假设我们按兵不动,又或改道前进,你说行吗?我们已到 了没有回头路的地步,唯有从策略上设计,和黑叉人打上一场硬仗,妮雅,我的宝 贝,你听着……’’妮雅道:“我在听着!”   我的眼神凝注天上的弯月,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立即召集所有将领到这里来 开会,我要他们一点差错也没有地执行我的命令,这一场硬仗我们一定会败,但却 要败得漂亮,在败中求取最大的成果,甚至胜利。”   妮雅应命而去。   我闭上眼睛,忽然间,我知道自己又重新接受了圣剑骑士的身份,在凤香死后 ,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当我们进入亡月峡谷时,才真正明白妮雅那晚对这秘谷的形容。   不但谷内树叶密布,连两旁的崖壁上也长满了横伸出来的植物,道上满是泥泞 ,想走快一点也不行,窄的地方只能仅容两马并进,但阔落处却足可容千人之众, 每转一个弯,眼前的景物都有变化,若是寻幽探胜,这真是个好地方,但却绝不适 合快速的行军。   由天亮开始进谷,到了午后,最前头的部队才抵达谷口处。   大军停了下来。   我策马来到最前方处,一众将领已在谷口等待着。   战士们都在忙碌着,依我的吩咐在扎造着以树木和枝叶作材料的假人,又削尖 长木,以作武器。   我跳下飞雪,来到众人间,透过树叶往外望去,只见一片宽大的平原外,是另 一个广阔的疏林区,风景美丽平静,表面上一点凶险也感觉不到。左右两旁的林木 较为茂密,延绵十多里,要藏上数万人,真是轻而易举。   田宗道:“穿过这约五里的疏林,便是逐天大平原了。”   约诺夫有点疲倦的英俊脸庞神色凝重,道:“田宗曾派人到谷外的树林窥看, 没有任何发现,但我却不敢说黑叉人不在外面,因为若换了我是他们,亦会将大军 布在别处,只派人侦察监视谷内的状况,再以黑叉人惯用的手法,例如反射阳光的 镜子和火光来通讯,以决定伏走的行劾。”   这人不愧净土新一代的名将,一点不为事物的表象所迷惑。   侯玉道:“敌人攻击我们最好的地方,是疏林后的大平原边缘处,因为那里丘 陵起伏,最有利于伏击。”   我沉声道:“谷口的防御措施造好了没有?田宗点头道:“我们砍伐了大批树 木,又以树藤造了大量的绳索,只需非常短的时间,便可在谷口布防,足可抵挡黑 叉鬼一至两天的强攻。我道:`说得不错,黑叉鬼的目标是要我们全军覆没,所以 定要待我们全军离开亡月谷时,才发动攻击,最理想当然是截断回谷之路,将我们 困在疏林里,甚或放火烧林,那我们就会陷于绝境。”   众人脸色齐变。   约诺夫透出一口大气道:“这方法确是歹毒之极,幸好大剑师早有对策。”   我向泽生道:“腾空了多少马匹出来?!泽生恭敬地追:“足有七千匹,大剑 师!”   我望向红晴,后者忙道:“浸了松油脂的火箭种已制好了。我点头道:“好! ”接着向田宗吩咐道:“现在保持平静,生火造晚餐,吩咐战士们尽量喧哗一点, 并派出侦查兵装模作样一番,一到入黑,你便率五千人潜人疏林里,开出一条可供 五马并驰的走道,一待你完成,便是我们发动的时刻了。”   众人轰然应喏,各自散去依计行事。   我向留在身旁的妮雅问道:“原本你们不是以为阴女师并非奸细的可能性很大 吗?为何现在又煞有介事地如临大敌呢?”   妮雅俏脸一红,嗔道:小气鬼!一点也不肯放过人家。”   采柔为她解围道:因为你是圣剑骑士,到了紧要关头,众人都信你,不信自己 。”   我失笑道:“原来是这样!哎也!”   妮雅大力踏了我一记脚尖,逃了开去,恨得我牙痒痒地。   采柔的手穿进我的臂弯内,亲妮地紧挨着我道:“我很兴奋,大剑师又将领导 太阳战士迈向再一次的胜利。我的脸色深沉下来,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错了, 我的目标只是希望不会大败,照工冷明以往的战绩,此人用兵非常狠和稳,何况还 有大元首和阴女师两人在他们那一方,军力又差不多是我们的一倍。”   采柔喜色全消。   我低声道:“采柔!你听不听我兰特的话?”   采柔垂头道:“听!但我仍要在你身旁,和你并肩作战,因为我受不了你在出 生入死,我却躲在一角思念你的那种折磨。我大为头痛,但仍有最后一招杀手□, 我温柔地拨开她遮盖着艳容的秀发道:“你若要跟着我,那大黑怎么办?一根绳子 你也知栓不着力大无穷的大黑,若它追着来,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采柔浑身一颤,樱唇轻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安慰道:“假若你在我身旁,我会分心照顾你,若遇上大元首,那便非常危 险了。”   采柔思索了一会,柔顺地点头道:“但起码你要让我和大黑陪你到疏林里,我 答应若要撤退时,我定会和大队一齐撤回谷里。我正容道:`无论我陷进多么凶险 的环境里,你也要这么做。”   采柔斩钉截铁道:“是的!”   紧握着她的手,我想着她装在美丽丰腴大腿上的“贞节卫”,若我有何不测, 我知道这闪灵族的美女会毫不犹豫地动用它,让它来完成它存在的死亡使命。   七干匹驮了挺持着削尖了长木假人的战马,夹杂在叁万名战士里,在弯月的照 耀下,缓缓越过谷口和疏林区间的长草原,进入疏林里。   敌人既知我们行军的路线,必早派人在远处估计过我们的实力,知道我们的兵 力在叁万人间,这七千假人,就是要他们产生错觉。   泽生和侯五各率一队二千人的队伍,守在平原的两翼,护着队伍的两侧,更重 要的是遮挡敌人对谷口的视线,好让妮雅率人完成布防的重要工作。   一进入林内,七千假骑兵立时给集中起来,通过田宗新开的林路,迅速往疏林 边缘聚合,这是要使黑叉人错误估计我们行军的速度。   采柔搂着大黑,策着战马,紧傍我旁。   众人的心都像技紧了的弦,没人有说话的心情,只有蹄起蹄落的声音。   约诺夫和田宗早在疏林边缘处等候着。   我和采柔来到他两人身旁,往疏林外望去,只见明月下,丘陵起伏,沉寂平静 。   我道:“怎样了!”   田宗道:“我嗅到危险,听!一点生命的感觉也没有,附近的走兽到了那里去 。黑叉人定是以嘴套封了战马的口。”   约诺夫点头道:“我也曾给黑叉人伏击过一次,也像现在那般没有半点风吹草 动。”   我深吸一口气,道:“准备好了没有?’两人迅速地点头。我静了下来,默默 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众人见我毫无动静,都奇怪地望向我。“叮!”背上的魔 女刃叫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   我微微一笑道:“我等的就是这一下声音。接着正容道:“待会号角响起时, 你们所有人迎须依计撤退,不要理会我和我的人,知道吗?两人点头。侧头和采柔 交换了深深的一眼,我一挟马腹,策着飞雪往前驰出。飞雪仰天长嘶,众战马立时 生出感应,兴奋地嘶叫起来。一时天地鸣应。战士们放开驮着假人的战马□绳,七 千战马立时迈步追出来,疏林两旁各驰出共两千战士,将假骑士迫在中间,浩浩荡 荡往逐天大平原的边缘丘陵奔开去。蹄声轰隆。转眼间在我率领下,近万匹载着真 假战士的战马,驰上了第一个山丘的最高点,眼前是起伏不平的丘地。我心中冷笑 ,黑叉人果然不把太阳战士放在眼内,否则也不会任我们尚未完全出林前,仍未发 动攻击。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我们开始冲下斜坡。“飕飕飕!”   忽然间劲箭满天。   前面左右中叁方涌出无数黑叉骑士,向我们冲杀过来,前十多排的人都弯弓搭 箭,朝我们发射,杀声震天。   我勒着马头,让身后冲势正盛的假骑士继续往敌人冲去。   战马倒下,假人东倒西歪。   其余的战马,踏着马尸往前俯冲过去。   我和二千战士,落在后方。   我一声长笑,拔出浸了松脂的火箭点燃,‘飕”一声射去。火箭准确无误地落 在一个假人身上,立时燃烧起来。众太阳战士纷纷射出火箭,虽然只有少部分有我 的准绳,但不一会数千假人已有几百个熊熊地燃烧起来…一个一个的火人,在战马 驮载下,往狂攻过来的黑叉人冲去,战马受火所刺激,都发了狂般冒死前冲。距离 实在太近了,不容黑叉人有任何改变战阵的机会。同一时间,疏林的后方杀声大起 。我的估计没有错,敌军是要截断我们的后路,不过他们会受到妮雅的人马强力对 抗,和正在回头的泽生和侯玉两军的夹击。前方的假骑士已冲入敌人阵内。那种混 乱的情形,真是说也说不上来,尤其当背着火人近乎半疯狂状态,冲进了敌人处的 战马乱撞乱窜时,敌骑都狂嘶乱叫,将主人抛下马来,惨受千蹄践踏的厄运。我举 起长剑,往前杀去。身旁的号角兵立时吹响号角。“呜……呜……呜……”,近五 千匹狂马深深地冲进敌人阵里,黑叉大军的先头部队陷进歇斯底理的混乱中,再难 以推进半步。我身边这二干太阳战士都是漓选出来的箭手,彼消此长下顺着我们的 推进,箭矢像雨点般投往敌阵,不给他们重整阵脚的机会。后方左右蹄声响起。田 宗和约诺夫接到我的讯息,也杀将出来,侧攻敌人较完整的两翼。魔女刃回到鞘内 ,两枝大笨矛来到手中,左右挑出,黑叉人纷纷溅血落马。二千太阳战士见我神勇 无匹,军心大振,伴着我奋勇杀入敌阵,一时间喊杀声填满整个天地,马嘶人喊, 大战终于开始。’   每深进一步,敌人的顽抗力便开始加强。   不一会我身边只剩下千许人。   我收起铁矛,拨出魔女刃,连杀十多人后,大叫道:“撤退!”   号角声起。   我们占在上风,要退便退。   田宗和约诺夫的军队亦缓缓后退。   箭矢满布天上,向追来的黑叉人射去。   我和千多骑士护在最后,掩护田宗等退回疏林里。   五千太阳步兵冲出,将盾牌插在地上,躲在盾后弯弓向敌人狂射。   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和千多战士逐渐接近那些步兵布下的盾箭阵,只要过了那界线,我们便安全 了。   “呵!”   一声凄厉的喊叫起自后方。   我心中一懔,回头一看,刚巧见到走在最尾的两名太阳战士凌空飞起,抛往地 上。   一个恶魔般的巨人远远领前,率着如狼似虎的黑叉人造来。   大元首!   我猜得没错,他果然在这里。   他并不怕箭矢的威胁,若给他咬尾杀来,我手下的千多人和速度慢得多的五千 步兵,将会一个不剩。   我勒马回头,大叫道:`全退回去!,,号角再响。   五千步兵拔盾往疏林跑回去。   飞雪双蹄劲踏,带着我往大元首冲去。   太阳战士人仰马翻下,大元首一点阻滞也没有,向我追过来。   我大喝道:“走!放火烧林!”   大元首逐渐在我眼前扩大,距离迅速拉近。   大元首狞叫道:“兰特,这就是你葬身之处。,,这时我才发觉他手上的武器 并不是剑,而是一支长达十五尺,粗若人身的长木,他座下的战马也比我见过的任 何战马更粗壮,难怪能负起如此惊人的重量。他还未得到黑叉人手上的珍乌刀。“ 呖呖喇喇!”“林木燃烧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们已遵照我的吩咐,放火烧林。 我的心热起来,只要我能杀死大元首,再回马冲回林内,沿着田宗开出来的“秘道 ”走,便可安然通过火林回到谷内,而不知就里的黑叉人将不敢追来。   一声女人尖叫在后方响起。   我骇然回头望去,一个黑点,由已开始着火燃烧的林内飞窜出来,追在后面的 是我的小采柔。   我立时汗流浃背。   是大黑。   它见到了大元首,连采柔也不顾了,跑出来复仇。   这个念头还末完。   风声从后脑而来。   仓忙下,我挥剑挡格。   “笃!”   魔女刃几乎甩手脱飞。   飞雪不堪大力压顶,前蹄一曲,向左跄跟两步,几乎滚倒地上。   我和大元首错身而过。   他的木柱断了一小截。   而我的手却麻木至几乎举不起来,不过我已比从前有力多了,否则只是这一下 硬接,加上木柱本身的重量,保证连臂骨也要断折。   大元首狂叫一声,回头冲来。   剑交左手,往前劈去,正中木柱的头端处。   魔女刃深陷木内。   我暗叫不妙。   大元首已用力一绞。   幸好我亦同时运力一转,木屑溅飞下,魔女刃及时脱出。   “汪汪!”   大黑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采柔凄叫大黑的声音,亦传进耳内。   黑叉人铺山盖地冲过来,最近的离我们处仅有数百步之遥。   大元首的大木柱在他黑头盔上舞了一个大圆圈,巨体俯前,闪电般横扫而来, 取的只是飞雪的马头,他离我还有十多步的距离,但因木柱断了一小截后长度仍达 十多尺,所以不虞我能反击。   我夷然无惧,魔女刃交回右手,施了下巧劲,将木柱挑开。   黑影一闪,大黑扑咬大元首的大腿。   我嘶心裂肺狂叫一声大黑,随手取起挂在马旁的大弓,往大黑旋飞过去。   大元首看也不看大黑,乘势再一柱扫过来,这次目标是我的大腿,若给他扫中 ,不但我要腿骨尽碎,连飞雪也要五脏俱裂。   黑叉人更近了,只有二百多步的距离。   “汪呜!”   长弓“啪”一声击中凌空跃扑大元首的大黑,将它打得抛跌开去。   采柔策马赶至,一手往它颈毛抓去。   我心头一松,魔女刃奋力侧劈。   “嚓!”   木柱应刃断掉叁尺来长的一截。   我乘势一抽马头,飞雪跃起,避过余势末尽的木柱。   这时采柔俯身抓着大黑厚软的颈毛,也不知她那里来的力量,竟将大黑整只提 往马背。   大元首狞笑一声,只剩下十尺的大木柱回收,竟往采柔扫去。   我魂飞魄散,策着飞雪死命冲前,眼看已来不及,岂知大元首木柱在半空中凝 走了,眨眼的功夫,突改去势,回柱往我扫来。”   他的目标原来竟是我。   我想提刃挡格,但已来不及,一俯身,木柱在我背上横过,劲风刮得我背脊生 寒。   我猛挺脚肢。   风声再响。   原来他的木柱刚掠过我的背脊少许,竟又回扫过来,用招之妙,用劲之巧,时 间的拿捏,使我完全失去了躲避的机会。   来柔的尖叫声中,大元首的木柱已击在我右肩膀处。   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我剑手近平冷酷的镇定发挥作用,当护臂的甲胃碎裂声 起时,我的脚离开了马蹬,同时用力缩低了少许,以较能受力的肩脾骨压住木柱, 一扭一卸。   魔女刃由右手交往左手。   饶是这祥,一股全然无法抵抗的大力传来,将我整个人扫离马背,远远抛跌。 `蓬!”一声,我结结实实掉在地上,全身疼痛麻痹,魔女刃奇迹地没有脱手。   我勉力抬头往上望去。   四周全是马脚,但我认得是太阳战士的战马。   大元首的怒吼和太阳战士的惨叫不住响起。   我一咬舌尖,精神一振,勉力爬了起来,只见约诺夫和一队太阳战士驰至,死 命地向大元首狂攻,阻止地过来向我补上一柱。   黑叉人的确声只在五十多步开外。   这时飞雪赶到了我的身边。   我知道现在只有一个方法救得采柔,救得约诺夫和他的战士们,甚至可救回自 己。   我狂叫一声,拚尽余力,跃上飞雪,叫道:“带采柔回去!”   一挟马腹。   飞雪箭般横驰而去。   大元首的怒吼由后方迫至,显示他正拚命追来。   我一阵昏眩,终支持不住,伏倒马背上。   飞雪冲上山丘,又冲下山丘。   这起伏不平的地形,既有利伏击,亦有利逃走。   身后的蹄声逐渐减弱。   我终于昏迷过去。              第十叁章野牛施威   我醒了过来。   喉咙火辣辣的,只想痛喝上一湖冰凉的清水。   一条湿漉漉的物体,甜在我脸上。   艰难地抬起少许头,原来是飞雪在舔我。   “轰了轰!轰!”   低沉但有力的怪响在黑沉沉的四周轰鸣着,吓得我往四外望去。   月色下,只见无数瞪着巨眼的怪物,正好奇地看着我。   迷糊间,手一紧,发觉魔女刃仍在左手里,连忙将它移到胸腹下,一股奇异的 感觉由刃体传来,至此又再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间又醒了过来。   这次无论身体的状况和精神也比前次好了多倍,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色,朦胧间照见了四周的景像。   飞雪欣喜地将头凑过来,贴在我脸上。   我感激地一手搂着它的头。   `哞!哞!哞!”   四周全是野牛,飞雪竟将我带到野牛群的中间,难怪躲过了大元首的跟踪。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感到鼻孔下和唇边全是凝结了的焦血,可见大元首那 一柱之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还未给他使尽全力,否则我必当场喷血身亡。   我站了起来,将魔女刃回到鞘内,纵目四顾,四周全是野牛,怕有万头过外, 左方较远处有一道溪流,大部分的牛便集中在溪里喝水。   我走了两步,发觉除了右臂仍是酸软无力,胸口疼痛外,其他一切都颇为正常 ,心中稍安,走到溪旁跪下,喝了两口水。   微明的天色下,溪水上飘浮着点点黑色的灰屑。   心中一震。   残酷的现实倒流回脑内。   这是林火被风送过来的灰烬,所以这里离昨夜的战场应不是太远。   不敢想我走后有甚么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我只能祈祷。   昨夜若非大元首的出现,我们纵不能大胜,也可小胜一场。。   但现在更可能是一败涂地。   净士也完了。   我也完了。   不!   我绝不肯接受。   我环目四顾,只见左方有座较高的山丘,心里涌起一阵热血,大步踏出,便要 趟过去。   `哞!”…   牛群里其中几只牛排众而出,拦在我面前,低下头,弯而尖的角锋对正我。   心中大奇,为何我刚才走过来喝水,它们却自动让开路。   嘶声在旁响起。   飞雪在叫。   那几头牛立即退缩往一旁。   难道这些牛怕了飞雪。   我好奇地看着飞雪,只见它颈上鬃毛竖起,两眼异光电射,威武若天上飞下来 的神马。   我拍了一下头,暗付自己为何如此愚笨,有飞雪在,难道还要劳动双腿走路, 忙飞身上马,策着飞雪往丘顶驰去。   牛群便像通灵那样,畏谨地移往两旁,让出去路。   它们果然对飞雪存着巨大的敬畏,刚才我也是叨了它的光,才得从容走到溪旁 喝水。   一会儿后我已来到高丘之上。   眼前出现的情景令我又惊又喜。   整个战场出现在远方约六、七哩外。   林火仍在燃烧着,但已接近尾声,只剩下近谷口处仍有七、八个火头,火光闪 映里,几股浓烟旋转着直冒上天。   晨光下,大片林木尽成灰烬。   原本是疏林的外边的几个山丘上,满是黑叉人的骑队,列成阵形,一看便知正 部署着一次全面的攻击。   我的手心冒着汗,背脊一道凉气直冲脑际。   敌人进攻在即,我一个人能发挥甚么作用。   即管有我在谷内,也不敢轻言有把握应付强悍的黑叉人,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 是普通武器杀不死的大元首。   若非有林火挡路,他们的攻势早已展开了。   “咚咚咚”敌人战鼓敲响。   我极目往亡月谷望去,在黑烟的间隙处,隐见太阳战士躲在木栏栅后,严阵以 待。   黑叉人的前头部队,开始缓缓移动,这么远的距离,我看不到大元首在那里, 不过总不会躲在一旁休息吧?   我咬得下唇也溢出血来,但仍然想不到任何能应付这劣无可劣的情况的方法。 “哞!”   牛声在后响起。   我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望向丘下成千上万的野牛群,想起昨夜马群冲击敌人 的混乱场面。   它们怕飞雪。   我旋风般再转过身去,细察由这里到战场那边的整个地势。   一股浓烈的希望狂涌而起,我大叫道:“飞雪,跑!”   马蹄响处,我策着飞雪直冲下斜坡,往牛群笔直冲过去。   牛群纷纷退开,让我们长驱直过,不一刻,我已穿过了牛群,到了它们之外。 我猛抽□绳,拍着飞雪又驰回去。   牛群往四外退开,但知没能造成太大的骚乱。   心中大急,狂叫道:“飞雪助我,赶它们走!”   飞雪真是神马,暮地跃起前蹄,仰天发出惊工动地的长嘶,后脚还“蹬蹬蹬” 踏前了几步,差点将猝不及防的我抛了下来。   牛群终于动了。   先是数十只开始移动,接着是百多只、千多只……动作波浪般迅速传播开去, 漫延往原本属于全静态的牛群每一个角落。   我策着飞雪赶在它们后方奔来驰去,有时又抢前一刻,矫正它们狂窜的方向。 亦只有飞雪的体能和速度能办到。   说来也难以令人相信,由飞雪发威到现在,只是喝一杯水的功夫,万多头有大 有小的野牛,已疯狂地往前奔去。   蹭踏牛鸣声,使人震耳欲聋,卷起的泥尘,连初阳的光也透不进去。   不一刻,我失去了方向的感觉,只知在牛群后策马狂奔,声嘶力竭地叫着,赶 着。   我再听不到战鼓的声音,天地只剩下牛群狂奔的震耳轰鸣。   它们的速度比一般奔马还要快。   渐渐连我的听觉也麻木了,天地像一滴声音也没有,只有眼前望之无尽的牛背 起伏着,海浪般起伏着。   深棕色的浪波。   往战场的方向涌去。   “呀!”   惨叫和马嘶在前方传来。   转过一座小山,眼前豁然开朗。   战场在前方出现。   以万计发了狂的牛,正由侧翼向着黑叉人大军的先锋队伍斜冲过去。   高举的旗帜横七竖八在四方八面倒下,黑叉大军四散逃命。   狂牛漫山遍野地往前直冲。   煞那间牛群将他们完全淹没。   我勒着马头呆望着,连我也想不到有如此惊人的成效。   位在最后方没有被波及的黑叉军,一声发喊,掉转马头,往远方逃去,像永远 也不想回来的样子。   忽然间。   难以想像,没有可能的胜利来到了我手心内。   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牛蹄角锋下血肉溅飞的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采柔和妮雅已不知于何时来到我身边,更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纵体入怀 ,紧搂着我。   两女喜极而泣,任我怎样劝也不肯停止。   大黑死命将头钻入我们叁人间,但却因她们贴得我实在太紧了,所以始终没有 成功。   几经辛苦,才和两女分开。   大黑扑了上来,我摇头苦笑道:“这顽皮的家伙,差点要了我的命。”   “锵…锵…”。   团团在谷口草原围着我的,以约诺夫、侯玉、泽生、红晴、田宗等为首的两万 多战士,开开高举武器,震天价地狂呼欢叫着,每一个人都流着热泪。   从绝望中得到胜利,从濒死里得到再生,分外使人激动。   而且这份胜利来得太突然,太出乎他们想像之外。   我知道自己圣剑骑士“神”的一面,已在他们心内深植了根,得了稳如磐石的 地位。   我将大黑抱起,转了几个圈,连右臂也觉得不痛了。   整个大地在旋舞着。   当我停下来时,采柔和妮雅再次偎在我身旁。   红晴大叫道:“大剑师,只是亡月谷口外此役,你驱万牛大破黑叉军,便已在 净土留方千世不朽的威名。”   众人再狂呼起来。   营地里充满了自飘香城晚宴以来从未之有的欢乐。   军内的二千多女兵,被振奋若狂的男兵轮流邀舞,没有跳舞的便在旁拍着手, 唱着歌。   我右臂敷上采柔为我特制的草药,和众将领共晋丰美的晚膳,两女当然分坐在 我左右。   这里离战场不足十哩,因为善后的工作足足用了我们大半天的时间,但尽管每 个人都疲倦欲死,但没有人反对远离战场,因为那余下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   约诺夫道:“我们只有千多名战士阵亡,他们都给火化了,骨灰会被带到天庙 ,安放在安魂殿内。田宗道:“我们掳获了大批武器和战马,被擒的黑叉人数达叁 于之众,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照我估计,这次黑叉鬼最少死了四万多人,有 叁万多是给牛踏死的。”   侯玉道:“是否应待红石大公和我们会合?我已遣人回去报捷,并要求他们分 出快速部队赶来。”   我摇头道:“伤兵和俘虏的存在,已使我们行军速度大为减慢,我想在抵达立 石堡前,红石大公的人将可追上我们。”   泽生道:“立石堡还有近八万的黑叉鬼,我们这样直扑立石堡,不怕和他们正 面遇上吗?我微笑道:“现在形势已转为对他们大大不利,若他们敢倾巢而出,给 天庙的净土军乘势夹击,便会变成腹背受敌的孤军,而且我想他们已给吓破了胆, 绝不敢鲁莽出击。众人纷纷点头,我的说话,经亡月谷口外一战,在他们心中已变 得若连云山那么有份量。妮雅亲热地挨着我道:“对不起!”   我愕然道:“为何要说对不起?妮雅不答,只是重重在我脸颊吻了一口。约诺 夫道:“我也要代众人说这句话,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对大剑师对阴女师的看法 半信半疑。”   红晴抗议道:“不!我是例外,我一直是相信大剑师的,那阴女师阴沉难近, 红月和我都不欢喜她。’我故意道:“但她仍有可能是无辜的,只是因缘巧合下我 们误会了她,哎哟!”是采柔重重捏了我一记。   约诺夫道:“不!事情那会这么巧,首先黑叉人知道了亡月谷的出口,那可怕 的大魔头又在黑叉人军里;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说的黑珍珠大军,并没有出现。 ”   妮雅在旁昵声道:“不!最重要的是圣剑骑士是不会错的。””   众人同意点头。   红晴挨了过来,双手呈上一件东西。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他取自左令权的那可怕的半人半兽小石雕。   红晴道:“红睛谨代表净土献上此物,以象征黑叉人已是大剑师囊中之物。” 我谢过收起道:“那有这般容易,黑叉人的主力仍完整无缺囤驻天庙之北,那尧敌 既为黑叉人之首,自然更是厉害,何况他们还有大元首,若给他取得珍乌刀,我也 不敢轻言胜他,他的可怕,你们也曾亲眼目睹的了。”   众人脸上均现出惊惶的神色。   采柔抚着身旁的大黑,低声道:“若那些神牛能将他撞死,那就好了。”   一时间众人沉默下来。   欢乐歌舞的声音从营地的每一角落传来。   田宗道:“我已向天庙送出了蓝鸟,整个天庙将会为这次大捷鼓舞非常。”   我沉声道:“你有没有向天庙报告有关阴女师的事。”   田宗哑口无言。   约诺夫解释道:‘这不宜在信内提及,因为阴女师甚得大祭司宠信……所以… …”我点头道:“这是可以理解的。””众人舒了一口气。妮雅道:“希望她心中 有鬼,和黑叉人一齐逃掉,那就好了。”我想起阴女师深沉倔强的脸容,摇头道: “她不会的,而且我们手上的证据,都可给她推得一干二净。”众人都眉头深锁, 阴女师始终是个心腹之患,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惹来内部的不和,甚至分裂。我站 起身来,仰望夜空,伸了个大懒腰,道:“晚餐完了,来,不如我们在营地四处走 走,分享大家的欢乐,也让战士们有机会和净土最美丽的女公爵,闪灵族的第一美 女共舞。”约诺夫躬身向采柔道:“如此我便不客气,希望能与闪灵第一美女跳她 到净土后的第一支舞。红晴急叫道:“我跳第二支!”妮雅凑在我耳边道:“呈剑 骑士的说话,是永不会错的,外来货总比本地货吃香。”’   我一手抄着她有腰肢,大笑道:“对我来说,你也是外来货。”   喜气洋洋中,我们纷纷起舞。   但愿日子能永远像刻下那样便好了。               第十四章战火无情   当我第一眼望向逐天大平原时,就像我从捕火山脊望往净士那样,一见钟情地 爱上了她。   在一日的旅程后,黄昏时分我们登上了在大平原边缘最后一个高丘,逐天大平 原便在我们眼前气势磅礴地舒展着。   出奇地没有大河奔流而过,有的只是似依循某一规律散布的大小湖泊,反映着 夕照的余辉,每个湖旁的区域,草木都特别繁茂,一群一群的动物,飞起飞落的各 种鸟儿,都聚在湖旁,漫无机心地倘祥着。   据妮雅说,地底有条大河,河水涌出处,成此奇景。   源头来自逐天山脉天庙旁的“天瀑”,这条河便是九山十河里最有神秘色彩的 “地藏河”。   在我身旁的采柔也看傻了眼,张开小嘴,合不拢来。   红晴指着平原远处浮起的暗影道:“那就是逐天山脉,从这里再走叁天,便可 以到了。我想起了连云山,想起连云山外另一边的魔女国,心情沉重起来。当下安 营休息。到了临睡前,众将来到营前,我知道又有事发生了。果然田宗道:“我们 派出的侦察兵有消息传回来了。他在怀里掏出地图,摊在地上。我们坐了下来。田 宗道:“我侦察的重点,主要是立石堡、工冷明的败军和奔月东脉外一带的广阔区 域。”   我点点头,这叁方面都是合情合理,尤其是东脉一带尤具意义,谁也说不定黑 叉人是否会挺而走险,尽起全军,避过我们,绕过来肠,进入绿茵原野一强攻飘香 城,这可能性虽小,但却非全不存在。   田宗续道:“往立石堡的人最少还差叁天才抵达目的地,东脉一带仍没有甚么 发现,但追踪工冷明败军的侦察兵已有了点成绩。我精神一振道:“怎么样?对我 来说,这一条线上的消息最重要,因为大元首应与工冷明在同一条路上走着,找到 工冷明,便是找到了大元首,甚或阴女师。田宗指着逐天大平原接近边缘区的一处 丛林道:我们的人追踪到这里,发现黑叉鬼弃了所有重型的武器和多余的杂物,然 后便像消失了那样,再找不到任何蹄印或脚印。”   约诺夫闷哼道:这是黑叉人的惯技,利用一种特制的套,套上马蹄,便不会留 下蹄印,然后再以曲折迂回的行进方式,使人难以追寻。”   田宗点头道:“所以我们的人分成了几队,继续追踪,其中一队追到逐天大平 原偏东的地方,发现了数百只被人以最残忍手法屠杀了的野牛,地点是在这里。他 伸手指着逐天大平原靠东的一个小湖旁。众人齐齐一呆。妮雅蹙起秀眉,疑惑地道 :“这是往逐天山脉东端龙吐水去的方向,工冷明为何不回到立石堡与“瘦鬼’向 禽生会合?我霍地起立,断然道:”`立即召集战士,我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出 发。”   众人慌忙起立。   我仰天一阵长笑道:“黑叉人想逃走,可惜他们对野牛的恨意,却使他们泄露 了行藏。我环视众人,继续解释道:“工冷明怎敢弃下立石堡的黑叉人不顾而逃, 所以必以他们独有的传讯手法,通知了在立石堡的向禽生,告诉他大势已去,若他 立即与他们在某地会合,再一齐逃往龙吐水,乘船返回北方。”   红晴慑懦道:“但我们留下了必须数目的战士看守俘虏后,最多也只可腾出二 万人来,但向禽生却足有八万之众,这……”   约诺夫不愧净土年青一辈的名将,截断他道:“逃兵败将,何足言勇,我们是 士气高昂,他们是仓惶逃命,两下相比,何止千里?”   侯玉也兴奋地道:“我们可轻易计算他们离堡的时间和路线,待他们拚命连夜 赶路后,疲不能兴时,拣取适当的地势,猛攻他们的中段,将黑叉军从中间切断, 那时前头的部队拼命逃走,而后方的黑叉鬼将溃不成军。约诺夫向田宗道:“立即 以蓝鸟通知天庙,着他们咬尾追击,迫黑叉人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田宗领命而去。   妮雅向红晴道:“贵士你也要通知大公,好让他能分出入手,追杀向禽生窜向 龙吐水的黑叉鬼。”   大事已定,众人纷纷散去,作出安排。   最后只剩下采柔,垂着头站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那会不知这妮子的心事,若无其事地道:“小采柔!你不是想和我并肩作战 吗?这次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了。采柔喜出望外,跳了起来,搂着我,吻像雨点 般落在我的脸上,叫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走要我留在此处,看管大黑这顽皮 的家伙!’’但忽又颓然道:“那便没有人陪伴大黑了!”   我微笑道:“谁说不带那家伙去?”   采柔一愕。   我道;“大黑和我共乘它的老朋友飞雪,你不是给它造了个特别的鞍座吗?” 吻再落在我的脸上,像雨点般的轻柔连绵。   黑叉人撤退的队伍,像一条没有尾巴的长蛇,在林外横过,只看那散乱的队形 ,已知他们失去了斗志。   一直纵横净土的黑叉人,在尝到挫折时,比净土人更不懂得如何去应付。   我们分开了两支军,分由我和约诺夫率领,埋伏在这必经之路两旁的树林里, 休息了一晚后,午后才看到黑叉人的疲兵出现,现在已是黄昏,断成一截截的黑叉 人才过去了大半。   天色昏暗下来。   伏击的最佳时间亦到了。   “锵!”   魔女刃出鞘。   身旁的号角手立时吹响战号。   “呜……”   号角声远远传开去。   黑叉人骇然望过来。   对面的大树林蹄声轰鸣,泽生率领的五千太阳战士,队形整齐地向黑叉人冲刺 过去。   黑叉人纷纷掣出武器弓箭,可是弓箭还未上弦,泽生的人已千箭齐发,黑叉人 马纷纷倒下。   短兵相接。,一时杀声震天。   黑叉人队形散乱,前面的人赶了回来,后面的人蜂涌而上。   我大叫道:“冲!”   号角再响。   我左翼红晴的叁千人立时冲出,往黑叉人的队尾杀将过去。   同一时间,约诺夫的五千军亦由对面林内冲出,配合着红晴,夹击黑叉人的大 后方。   在昏暗的光线里,刹那间黑叉人两侧尽是战意高昂的太阳战士,如狼似虎杀向 敌军。   敌人的力量虽是我们的四倍,可是兵力拉长分散,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   我再发出命令,侯玉率领的叁千战士,由我右翼冲出,杀往想赶回头来助阵的 黑叉军。   我向停在左右的她雅和来柔微微一笑道:“不要离开我身侧!”大叫道:“杀 !”当先冲出。   两女娇叱一声,策马紧随。   后面是五千战士。   飞雪一马当先,坐在我身前王座的大黑兴奋之极,不住吠叫,它早已习惯了马 背上的战争生涯,坐得稳如泰山,胜过很多骑士。   我沿着黑叉人的路线,直往队头的方向向杀去。   采柔手持长剑,一点也不比拿弯刀的妮雅逊色。   “呀!”   我回刃鞘内,拔出两枝大笨矛,直冲入黑叉人的队伍里,矛起矛落,当者披靡 。   和黑叉人的战争里,从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轻松,但我却绝不敢大意,因为采 柔和妮雅正在我两旁。   战事风暴般来,风暴般结束。   略一接触,黑叉人便溃不成军,拚命往四方八面逃去。   我拣在夜色全黑前袭击,不但希望敌人模不清我们的实力,也憎加了他们逃生 的侥幸心理。   接着是不留情的追杀,大笨矛挑刺劈打,连我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在这不是你 死便是我亡的时刻,怜悯是一分席位也没有的。   若非我要顾及采柔和妮雅,以飞雪的速度,我甚至可以追杀到敌人的最前方。 直到天亮时,我们才掉转马头,往回走去。   经此一役,我不信黑叉人短期内还有南侵的力量和胆量。   受伤的人被照顾,死去的人被就地理葬。   我、来柔、妮雅两女和大黑跳下马来,在尸横遍野的战场走着。   一队战士驰过来,带头的是约诺夫和田宗,众人见到我步行,连忙下马,单膝 跪下,向我行只有见到大祭司时才行的隆重敬礼。   我挥手要他们起来。   约诺夫大叫道:“我们大胜了!”   是的!   我们大胜了。   代价是敌人和我们战士的鲜血。   当他们永远沉默地倒在战场上时,是再没有敌我之分的。   战争是何苦来由?   我感到无比的疲倦,不是身体的疲倦,而是心灵的疲倦。               第十五章满营春色   当我们在点算人数,重整军力时,红石大公的大军终于到了。   红石大公、天眼、灵智、花云等将领祭司,排众而出,向我迎过来。   到了我身前纷纷下马,恭敬施礼。   红石大公代表众人感激道:“大剑师!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迈向一次又一次 的胜利。”   天限趋前和我双手紧握,双眼泪光闪现,道:“大剑师,你使净土人在绝对的 黑暗里,看到了太阳金黄的曙光,在狂风暴雨的怒海,见到了青葱的绿地,未来的 日子会更艰难,但都不会阻止你完成预言中的使命。我心中一动,他又看到了未来 的一点甚么了采柔早和灵智叽叽呱呱说起话来,她和这老家伙特别投缘,想来她必 定从他口里知到很多有关她深爱着的净土的美丽传说和历史。灵智和采柔走了过来 。我依净土的礼节和他双手紧握。灵智握得我很紧,激动地道:“天眼说得不错, 阴女师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在天庙的影响力也非常大,希望你不要因他们的无知 ,舍弃他们。我老脸一红,想起在飘香城对他们大发脾气,益发不好意思起来,肯 定道:“放心吧!这是一场斗争,我绝不会再感情用事。’花云走了过来道:`大 剑师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也最有量度。”   灵智放开了我的手,我自然伸手抓向花云,这美丽的女祭司不知如何竟俏脸一红 ,有点不自然地奉上玉手,让我抓着。   握着满手温柔软润,我也感到有点受不了和她这种亲热,这种消魂滋味,这是 我和她第二次作这种净士的“手触礼”了。   祭司是不会随便和人作这手触礼的,只有在非常特别的情况下,例如刚成长的 贵胃男女,要求祝福;又或对特别有身份的人的初次见面,才会进行。而且必须由 祭司自己决定,阴女师便没有和我行触手礼,像我这样主动握花云的手,于礼并不 合,但当然没有人会怪我。   花云垂下了目光。   我忽地记起一事,问道:“凤香说她曾要为你造像,却给你拒绝了,究竟是甚 么原因?话才出口,才后悔起来,在这情况下,实不应勾起她对好友凤香惨剧的回 亿。花云的反应更奇怪,先是神情一黯,接着玉脸嚓地红起上来。我吓得放开了她 的手。幸好这时约诺夫走了过来,向红石他们道:“我们曾传信天庙,要求他们出 兵追击向禽生,但他们没有来。”   众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红石道:“叁天后,当我们到达立石堡,自然会知道原因。我心道,是的!叁 天后,我们面对的将是另一种形式的战争。阴女师阴森但却有看奇异“性”的吸引 力的脸容浮现在我脑海里。   营地充满轻松欢乐的气氛,在离开截击向禽生那可怖的血肉屠场两天后。我们 和坠在后面由小矮胖率领,大部分来自平民的队伍会合,营中添了众多净土女子, 另有一番旖旎的情景,尤其净土人都是不拘俗礼,多情浪漫。   午宴时,小矮胖和采柔密密交谈,不知在说甚么,当我偷了个机会问采柔时, 这妮子卖个关子,神秘一笑道:“很快你便会知道的了。…我拿她没法,唯有赌气 不问。花云整晚也离得我远远的,像蓄意要避开我那样子,不知是否怕我再提出那 问题,使我心中颇不舒服。众人虽言笑晏晏,但总掩不住背后的忧色,因为不知阴 女师是否到了天庙,不知她是否在那里搬风弄雨,制造不利于我的事端?到了现在 ,已没有人怀疑我对她的判断了,外患和内忧,实是同样可悄。最高兴无忧的是大 黑,连我杯内的美酒也给它用大舌舔卷看来喝,使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着意地 在众人面前赞了红晴儿句,说的当然不是他说谎话如何了得,而是如何英勇机智, 使一向看不起自己儿子的红石“老”怀大慰,大有脸子,频频向我劝酒,不一会我 已像大黑那般,醉意酌然。   醉眼看见的每样东西,都单纯可爱起来。   尤其是身旁的妮雅和采柔,更是笑脸如花,美艳不可方物,她们的银铃股悦意 动听的声音,像来自另一遥远的世界,那遥远的仙界。   和一样眼前的人和物,都像离我既近又远,难以触摸。   一直拉紧的心情放松下来,最后我也不知是醉倒在采柔怀里,还是笑卧在妮雅 浑圆丰满的腿上,睡了过去。   熨热的布中敷在脸上,我悠悠醒了过来,入目是采柔和妮雅两女的俏脸,和覆 罩下来的大帐幕。   我伸了个懒腰,舒服得想就此死去,死在温柔乡里。   采柔喜道:“醒了!”   妮雅俯下来,温柔地吻了我一下道:“要不要再睡一会?我坐了起来道:“甚 么时候了?采柔掩嘴笑道:“我们和红晴抬你回来时,是正午时分,现在连天梦和 飘香两颗星也升到头顶了,你也不知自己有多重。我骇然道:“我岂非睡了大半天 ?”难怪刻下这么精力充沛。   妮雅道:“你若没有睡意,有没有兴趣接见一个崇拜你的小兵?我愕然望向两 女,两人眼中都带着捉狭的笑意。我搔头疑惑道:“小兵?”   两女可能极少见我这种傻兮兮的表情姿态,一齐捧腹娇笑起来,笑得伏在我身 上。   还是采柔较忍得住,恢复过来,推推妮雅,走了出去,剩下我一个人呆在帐内 。   崇拜我的小兵?   这是甚么一回事?   对着帐口的布提了开来,一个穿着戎装的娇俏身形,闪了入来。   我走睛一看,几乎跳了起来,叫道:“红月!正是红石大公的娇贵女儿红月, 红晴刁蛮的妹子。红月送给我一个得意之极的微笑,直来到我的身前,轻盈地坐下 ,膝腿毫无顾忌地贴着我”我又惊又喜,一把抓着她香肩,道:“红石大公怎会准 许你随军来此?”   红月皱起可爱的小鼻于,哼道:“不准我来便怎样,我红月有手有脚,不会偷 偷跟来吗?”眼睛落到我只穿了单衫的颈上,欢叫道:“哩!你真的戴了我的‘飞 鸟护符,难怪这么利害,将黑叉鬼全赶回老家去。”一探手便搂着我的颈子,不理 本人是否同意,给了我左右脸颊重重一吻,才放开我道:“大剑师,红月以为你荣 !”我苦恼地道:“红石怎会不知道你在他军内,不赶你回飘香城?”红月伸手按 着我抓着她香肩的大手,不让我放开道:“有小矮胖护着我,谁会知道?…我恍然 大悟,难怪小矮胖抓着采柔密斟,原来是安排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来会我。。她 接着我的小手柔软温暖。我佯怒道:“小矮胖不怕被大公责罚吗?”红月笑得花枝 乱颤道:“他有甚么法子,发现我时,早离飘香城远了,我说假设他告发我,我便 立即逃走,自己去追你!嘻嘻!”想像她威胁可怜的小矮胖那情景,我又好气又好 笑,这妮子的天真可人,和采柔、妮雅是炯然不同的另一番情韵。就像西棋。唉! 就像西淇重新活在我眼前。红月将我的手拉下来,放在她的腿上,青春灼人的俏脸 飞起两朵红云,两眼射出野性大胆的采芒,悄声道:“大剑师!红月要将第一晚交 给你。”我吓是抽回大手,骇然道:“甚么?她最多也只有十六岁,说话却如何直 接大胆,天!她仍是末经人道的小女孩呵!红月大使性子,不耐烦地道:“有甚么 值得惊奇的,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第一晚的呵!””我大为头痛,道:“你不是说 过`本小姐不吃你兰特那一套’吗?”   红月娇哼一声,道:“不要以为我会像妮雅那样,只死跟着你一个,打后我还 会有很多情人,但第一个嘛?我一定要拣个最好的。接着纵体入怀,双手绕过我的 腰,紧搂着我,俏脸紧贴我前胸,低吟道:“快点!”   我为之气结,道:“甚么?快点?红月叱声道:”当然只有催你,我又不知要 怎么作,你对女人经验丰富得紧嘛,自然是你采取主动,你要我怎样便怎样,全听 你的。“搂着像一团火的红月,我不禁暗恨起采柔来,使我猝不及防下,陷进这进 退维谷的”绝地”。   两颗心“霍霍”地急跃着。   红月的脸烧得通红,呼吸愈来愈急速。   我心生一计,忽地道;“红石大公!你来了?红月吓得脱怀弹起,回头叫道: “父亲!”   到她发觉身后空无一人,为我所骗时,我已长身而起,探手抄着她柔软的腰肢 ,作状大叫道:“红……”   红月哀救道:“不要叫!!我望向她奇道:“你不是甚么人也不怕吗?红月大 感委屈,两眼闪着泪花。。我知道要适可而止,低头吻在她青春娇嫩的香唇上。我 引导着她的小舌尖,不一会她整个人软化起来,小手缠上我颈子,嘤咛扭动。我离 开她的小嘴,柔声道:“这是你的初吻吗?红月神色温柔若水,就若天梦河里清澈 的流水,乖乖地点头。我续问道:“美妙吗?红月道:比我想像中还要美妙千百倍 。”仰起俏脸,又再索吻,这小妮子初尝滋味,当然是乐此不疲。   我轻轻再吻她一下道:”男女之间,是应循序渐进,慢慢培养感情,才可真正 享受两性间乐趣的,你明白吗?”   红月用心想了想,点头道:“我有点明白了,就是要你教人家嘛!”   我道:好!现在我便给你上第一课,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来告诉我你 想到了甚么东西。”   红月道:“不!我可以不迫你立即要我,但我今晚要留在你的帐内,我要睡在 你的旁边,否则我便走到荒野,让猛兽吃了我。”   我脸色一沉道:`你在威胁我?   红月撑起脚尖,吻了我一下,娇笑道:“不要扮个凶兮兮的模样,我知你定舍 不得让饿狼咽了我去,我知道你欢喜我、疼我,红月感觉得到的。”   我为之啼笑皆非,这天真可爱的小妮子,我轻推开她,揭帐向外大喝道:“采 柔、妮雅,你两个滚回来?一会后,采柔和妮雅闪闪缩缩地入到帐内。我向她两人 板着脸道:“你们为了甚么东西出卖我?两女愕然。还是妮雅最先领会,“哈”一 声笑了出来,推了一下仍如在梦中的采柔道:“他以为红月用东西来向我们交换了 他。”   采柔恍然大悟,也“嘻”一声笑了出来。   我捉着采柔这罪魁祸首道:“上次妮雅给了你一只珍乌腕,你便出卖了我,今 次红月给了你甚么东西。”   采柔一呆,望向矫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妮雅,愕然张开了小嘴,显是此时 才想到那珍乌手腕背后的真正阴谋。   我占尽上风,心怀大畅,坐了下来,道:“叁位请坐!”   叁女在我面前坐下。   我微微一笑道:“今晚我们便坐着谈谈,直至大明。”   红月一声“呵!不!”竟扑了过来,纵体入怀,紧搂着我,撒娇不依道:`` 唔!我渴睡得紧!你们谈吧!”竟闭目睡了起来,就橡那次在天梦河旁的情景在重 演着。   我手足无措地望向两女,这两个可恶的美女,忍着笑别开了俏脸,不敢看我。 我闷哼一声。   妮雅投降道:“不要怪我,自幼我便和他两兄妹玩在一起,怎能不疼爱这娇娇 女,她便像我亲妹子那样。我望向采柔着脸道:“妮雅解释了,你又有甚么话说? ”   采取看了我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道:“闪灵族的女人,都以她们的丈 夫能吸引到其他女人为荣,否则便是耻辱。我暗忖闪灵族的大男人倒懂得御妻之术 ,不过也公平得紧,当他们的女人吸引不到别的男人时,亦引以为羞。我拿她们没 法,道:“好!便罚你们坐着不准睡!”   两女齐声抗议,说不公平。   来柔第一个说:“红月可以睡,我们为何不可以?我看看怀中的红月,早入了 梦乡,睡得甜熟,这时的她驯服如羔羊,绝没有平时刁蛮难制的半点痕迹,弄得我 也睡意大起。我投降道:“好!一齐睡吧。第二天早上,红月偷偷溜回小矮胖的队 伍,我们披营起行。多了小矮胖的平民部队,速度缓了很多,大黑轻松地在队伍穿 来插去,回复了昔日驱赶千里驼的雄风。我正回味着今早天未光时,要将红月弄醒 的艰难情形,实在令人又爱又好笑,红石大公策马来到我旁,和我并骑前进。红石 淡淡道:“红月那妮子,昨夜是否来缠你?我吓得差点掉下马去,骇然道:“你知 道了!’红石开怀地哈哈一笑道:“怎会不知道,小矮胖那家伙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但我能拿她怎样,唯有诈作不知。嘴角抹过一丝苦笑:“你也知她如何难弄吧! ”   我尴尬非常,唯有道:“但看来她也很伯你。”   红石叹道:“怕我就不会跟来了,净土南方没有人不宠爱她,这小妮子最懂得 讨人欢喜,又识看风头火势。得寸进尺,我也拿她没法。”接着低声道,“若大剑 师对她垂青,真是她的福份。我的尴尬有增无减,立即转变话题道:“阴女师说到 底只是一个人,我们有天限等叁位祭司,又有你红石大公,为何提起她你们总是忧 心忡忡的样子。”   红石皱起眉头,好一会才道:“大剑师有所不知了,净土是个奇怪的地方,南 方北方是有分别的。逐天横断中央,将净土分成南北两个区域,产生出大处相同, 小处有异的文化。南方较为纯朴,地广人稀,只有飘香和捕火两座大城和较小的金 云城,人口大多都散居到村落里去,四季如春,生活鄙以种植和农牧为主,面积虽 比北方大上少许,人口却未能北方的一半,但却被称为`净士的粮仓’。”   我大感兴趣地听着,净土确是个变化多姿的地方。   红石续道:“北方没有逐天挡着大海吹过来的北风,所以四季分别很大,冬天 更会下大雪,我们的九山十河,其中六道山脉和六条河流,都全在那边,所以航运 非常发达,商业兴盛,人口都集中在十二个大城市和它们的附近区域。”   接着仰首蓝天白云,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也因为南北的不同,所以一向 在政治上,都是北人占优,八名祭司里,只有叁人来自我们南方,就是花云、天限 和灵智。”   我心中一懔,原来内中竟有如此微妙的因素,可以想像北人以占压倒性的人数 ,在每事上都可轻易骑在南人头上。   红石道:“在黑叉人到来前,南北两个系统已常有倾轧争权之事,黑叉人一来 ,北方饱受摧残,派争稍息,但北消南长下,北人对我们更是猜疑,天眼叁祭司长 居南方,就是因受不了北人的歧视和排挤,今次天庙按兵不动,坐观我们和黑叉人 生死相拚,更使南北的关系蒙上阴影。”   我恍然道:“难怪你们对阴女师特别有顾忌,原来内中还有南北争胜这一关键 。心中其实还想道:我这圣剑骑士的出现,显然使南北关系更趋复杂化,阴女师亦 可利用这点大做文章,制造猜忌和矛盾。这些问题红石、天眼等当然早想到,但却 不愿说出来,免影响了我的心情。我沉吟道:“净土大难临头下,难道北方没有有 识之士,抛弃南北优势的成见,为长远的利益而奋斗。红石道:“当然有,尤其是 年轻一辈,约诺夫便是最好一个例子,黑叉人南侵,还是他力争领军来助,我们原 本以为阴女师也是这种人,岂知她竟包藏祸心,真教人想不到。至此我才明白天眼 所谓的“前路艰难”是甚么意思,那天我们直走到黄昏,立石堡终于出现眼前。                  --              第十六章 南北之争   立石堡是座宏伟壮观的城堡,凭山而筑,依山势延绵:矗立的高厚城墙,做成 一道阔达里许的人造屏障,将由南面通往天庙的进口完全封闭起来,除了是鸟儿外 ,一天不能攻陷立石,便休想到天庙去。   城的两旁全是陡峭险恶的巨石崖壁,教人看一眼便知道要爬上去将是只有呆子 才会做的事。   城门外斜下的草坡上满面战争的遗痕,虽然尸体都被移去了,但留下的断兵残 器,擂木碎石箭失,都使人毫无困难地想像到黑叉人攻城时的惨烈状况。   净士人建造这座稳守南路的城堡,定费了不少时间和心力。   若没有红石大公的一番话,我会以为净土人建此堡当是为了应付预言书里预言 的灾难,所以未雨绸谬,但现在我已有另一个想法,这立石堡极可能是针对南人而 造出来的。   这时城堡上旗帜飞扬,显示以北人为主的天庙,已派兵重新占据了这具有无可 比拟军事价值的要塞。   我们列阵堡外。   号角声起,城门大开。   一队人马由城门驰出,由长长往下的斜坡奔驰下来。   飘扬的旗帜上面绣的是极其壮人观止,雄据逐天高原之上的天庙。   带头是一老两少叁位将领,他们和后面的十多名亲兵,肩上的太阳标志都是绽 青色的,使我知道他们是卓联大公的人。   净土共有七位大公,每一位都被分配与彩虹的一种颜色,以作所有标志和旗号 的专用色。七位大公里,最着名的自是龙腾、燕色、红石,和刚战死的拉撒大公, 是为净士四大名将,占了来虹序开头的红、橙、黄、绿四色,其他叁名大公依色序 青、蓝、紫便是卓联、谢问和宁素大公。最后的宁素大公也像妮雅是位女将,但她 却不像妮雅的爵位般是继承回来的,而是当前任大公和继承人一齐阵亡后,论战功 而升拔的,乃净士最有名的女战将。   来人转瞬驰至,在大军前一字排开。   中间年纪在五十间的骑士,身形矮壮结实,相貌堂堂,在他左右两名将领年纪 都不过叁十上下,但都是神情倔傲,对我们这批历尽万水千山,到来解立石堡之围 的战友,竟丝毫没有欢迎的神态。   那较老的将领胸前挂满襟章,使人知道他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灼灼的目光先 仔细打量了我一会,才移往红石脸上,双手环抱,先向叁位祭司施礼,才朗声道: “卓联谨代表天庙,欢迎叁位祭司和红石大公驾临。我勃然大怒,这卓联大公明知 我是谁,竟然招呼呼也不打一个,又蓄意漏去了同等身份地位的妮雅,确是欺人太 甚。红石大公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介绍我道:“卓联大公,这位便是预言书上的 圣剑骑士,在他旁边的妮雅女公爵,你也应见过的了。卓联故意将我忽略过去,向 妮雅呵呵笑道:我见你时,你妮雅还是拉撒旁的小女孩,现在已长得如此标致,岁 月不留人呵!”   我方各人齐感愕然,一方向固然由于他对我的漠视,另一方面,他明显地表示 出并没当妮雅和他有同样地位的大公。   侯玉忿然道:“卓联大公,妮雅大公已成为了捕火城之主,我们的女公爵!” 卓联显是认为没有他发言的资格,淡淡瞅了侯玉一眼,闷哼一声。   他左旁那位相貌和他有点相像的年青将领将眼光从妮雅和采柔身上收回来,望 向侯玉道:“净土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所以天庙正准备废除一向的继承法,改以战 功论赏,谁立的战功最多,谁便可以继承大公的空缺,所以妮雅是否属另一位女公 爵,要由祭司会来决定。闻者立时哗然。要知若是如此改变继承宗法,将会出现南 北权力架构的大改变,试想若派了个北人来管治南方的捕火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妮雅脸寒如水,一言不发。天眼肃容道:“我是祭司会的八名主委之一,为何从 不知祭司会有这个意向。”   天眼一开腔,卓联不敢不答,道:“这是最近才决定的事,正准备要通知叁位 祭司和红石大公。”   全场立时雅雀无声,只有逐天大草原的长风,刮刮地吹着。。   灵智淡淡道:“看来这只有在召开一次祭司会后,才能决定的了。”   花云道:“卓联大公,这位是净士的救星圣剑骑土兰特公子,立石堡和南方的 大灾难,便是在他领导下化于无形的。卓联这时才将目光移到我身上,道:“见过 兰特公子,圣剑骑土这身份事关重大,大祭司决定一并在即将举行的祭司会内讨论 ,决定确认的问题,所以请恕卓联的无礼。”   众人一齐色变。   将领战士齐声哗然怒喝,情景混乱之极。   我举手示意,所有人立时遵命停止鼓噪。   卓联脸色微变,显然想不到众人对我的拥戴,竟到了如此地步。   在卓联另一边一直没有作声的年青将领傲然道:兰特公子,我们天庙中的剑士 ,都想看看能斩杀席祝同的剑,究竟是如何锋利。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采柔的反应 ,当然是希望在这闪灵美女前,建立不弱于我的形象。   我淡淡道:“你是谁?”   他愕了一愕,想不到我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但为我眼中神光所慑,不自觉地 应道:“我是卓正贵士。我望向卓联身旁那早先驳斥侯玉的男将领道:“那么这位 又是卓甚么贵士。”   那年青将领见我说话如此轻蔑,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傲然不理。   还是卓联对我颇有点顾忌,代答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卓方,兰特公子请多指 点。”。   这两句还算是人话,我怒气稍敛,和声道:“我们的战士经历了连场大战,可 否先进立石堡休息,再上天庙拜见各位祭司和大公?”   卓联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天庙有命令下来,要求来自飘 香和捕火的英勇战士们在立石堡外扎营休息,各位祭司、红石大公、将领和兰特公 子,则请直赴天庙。”   众人愕然。   我冷冷看着卓联,沉声道:“笑话!我们解除天庙之困,难道连立石堡的门也 不肯为我们打开来,尤其数千受了伤的战士,更需要一个较好的环境疗治伤患。” 卓联叁人想不到我如此不留情面,但又知道我所言合情合理,一时僵在当场,还是 卓联老于经验,转向红石大公道:“红石大公,卓联只是传令之人,希望大公体谅 。’’只是这句说话我便知悉卓联并不完全同意天庙处理今次事件的手法,这是可 供利用的一点。红石平静地道:“这里的事一切由圣剑骑士决定,整个南方已决定 了与圣剑骑士共进退,是吗?妮雅大公。”红石果是一名男子汉,公然地蔑视天庙 的决定。这几句话严重之极,代表了不惜与天庙公然决裂。   妮雅策马而出,掉转马头向着众将土大叫道:“你们听到红石大公的话吗了告 诉我你们的心声。在前排听得见红石和她说话的数千战士,齐齐举起兵器,狂叫道 :听得见!我们与圣剑骑士共同进退,永不二心!后面的战士怎会听不到,一齐举 起兵器,加入宣言,愈叫愈响,愈叫愈齐。卓联叁人脸色大变,颇有点手足无措, 不知如何应付。我举手,十多万来自南方的军民才收止了喊叫。我微微一笑道:“ 今晚我们便在这里扎营,假若明天午前立石堡的门仍不为我们打开来,我们便回去 南方。”   卓联望向属于他们北方系统的约诺夫,道:“约诺夫侯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   一直没有作声的约诺夫一字一字地道:“我身后有五千个是来自天庙的北方战 士,我的下属,但你听到他们刚才对圣剑骑士的誓言吗?告诉天庙,任何和圣剑骑 士曾并肩作战的净土人,也会甘心乐意奉他为领袖,无可争议的领袖,包括我约诺 夫在内。”顿了一顿大叫道:“只有他才能将黑叉人赶回海里,只有他才能无私地 将和平带回来给我们,告诉天庙的人,叫他们张开耳朵,不要只是听阴女师的谎言 。众人轰然叫好。卓联露出深思的神情,他的两位公子贵士也愕然动容,这番话由 他们心目中同辈份的名将说出来,分量自然大是不同。我淡淡追:“去吧!我绝不 会改变我说的话。卓联犹豫片晌,出奇地向我恭敬地施了一礼,才掉头回立石堡去 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知道消融南北权力之争的责任,也来到了我肩上。当 晚扎营生火后,营地里出奇地欢天喜地,充满节日的气氛,大家的情绪几乎比昨晚 还要振奋热烈。我大奇下抓着红晴一问,才知道南人北人之争里南人因人数较少, 一直受欺压,直到今天才由我给他们出了一口鸟气。当我问他为何连约诺夫和他的 北净土军也是如此高兴时答案则更妙,他说无论南兵北兵,当然,特别是北兵,都 对天庙主守不主攻的政策不满,现在忽然来了我这全攻型的圣剑骑士,自然希望我 不是天庙的应声虫,所以对我今天的表现,只有欣赏而没有恶感。每个人现在都是 死心塌地的追随我,因为我不但为他们带来了希望,还用事实证明了有驱赶黑叉人 的能力。不过我并不因此感到高兴,反而更认识到肩上的责任。红石亲来邀请我参 加他大帐外的露天宴会,自然少不了采柔妮雅大黑的份儿。席间红石告诉了我另一 个好消息,他派去的人已收复了金云山城,并且召集了各乡的人,要在龙吐水建立 一座战略性的城堡,黑叉人若要再绕过逐天东端来攻南方,将再非那么容易了。酒 酣耳热之际,红石凑到我耳边道:“大剑师,我真是佩服了你,卓联父子一向目高 于顶,从来看不起我们南人,但在你的威势和凌厉的辞锋下,完全手足无措,真是 想想也教人高兴。来!敬你一杯!”   我慌忙和他碰杯,大家一干而尽,想不到一向严肃的他,也有这种顽童的心态 ,使我感到和他的距离接近了很多。   约诺夫心情显然也好得很,隔着篝火叫起来道:“两位有何高兴之事,为何不 大声说出来,让我们分享。泽生、侯玉、红晴、田宗等年青将领一齐起哄,连一向 稳重,红石的左右副将岳山和秀青,也不甘寂寞地附和着,气氛热闹之极。小矮胖 插嘴道:“刚才大公向大剑师说:约诺夫那小子的确有种,说起话来像个人。”   各人当然知道他在胡吹,纷纷笑骂。   妮雅和采柔两女搂着大黑,笑作一团。   经过了患难和误会后,我们已成为了毫无隔阂的一家人。   我笑向红石道:“为何不见叁位祭司?”   红石道:“祭司的想法和我们这些军人是不同的,事事要从大处着想,自黄昏 便关在帐内开会,我早便遣人去请他们来,但到现在连飘香和天梦都到了头顶,他 们还未肯来。我点头道:“除了他们叁位外,我们还少了一位客人,”   红石奇道:“谁?”   我向小矮胖喝道:“还不将你窝藏着的少女交出来。”   众人齐齐愕然,不明白我在说甚么。   红石哑然失笑,挥手示意小矮胖照办。   小矮胖见红石大公肯让红月公开露面,大喜去了!   我顺口问道:“祭司会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红石闷哼一声道:“那是北人想控制净土的工具。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假设 八名祭司里,只有叁人是来自南方,自然在每一事的决定上,都是北系的祭司以压 倒性的优势控制一切。南人蹩下的一肚子气,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我道:但黑叉人 来了后,你们这批大公难道没有说话的权利吗?”   红石更是怨气冲天,遣:‘有!当然有,七位大公合起来是一票,但在南方, 只有我和拉撤有参与权,对着五位北方的大公,你说能起甚么作用?’眼中射出怀 念和伤感的神色,无限烯嘘地道:“现在拉撒已为净土献出了他的生命,那些北人 竟然连他的爵位也要抢过来,可以想像若我死了,飘香城也将落在他们手上,所以 为了南方,在这事上我绝不会退让。我早想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直到见到卓联,亲 身体验到天庙处理南人的手法,才明白到北人对南人的猜忌是这么深。我接触到的 南人,都是热爱大自然、和平和生命,凤香、花云便是最好例子,她们都是与世无 争的人。但假若卓联父子是典型的北人,那北人对权力的欲望便远比南人大得多。 我们的胜利,加强了他们的猜疑,使南北对峙更恶化。假设我们不遵祭司会的决定 ,那净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将会崩溃下来,净土内部纷争不休,更削弱了对抗黑叉人 的力量。黑叉人虽吃了败仗,但大半输在运气上,本身的实力依然足以粉碎我们任 何的反击,又或发动更大规模的反攻。若他们改采守势,我们的前路会更是艰难, 战争将会更旷日持久。我叹了一口气道:‘难道在大敌当前下,北方没有懂大体的 祭司和将领吗?只婪我们争取到一位祭司,又得到其他大公支持,便可以有足够的 人数取得控制权了。约诺夫道:“大公中,极具影响力的燕色大公是最为人局着想 的人,和拉撒大公也是相投的好友,今次我南来一事,主要是得到他的支持,本来 我除了本部亲兵外,还可再有其他兵源,但却给龙腾大公以天庙为重作理由否决了 ,但我肯定在重要的关节问题上,燕色大公也应是绝不含糊的,只不知阴女师向他 们做了些甚么功夫?红石闷哼道:“龙腾这家伙,一向和我有私怨,事事也针对着 我,宁素大公喜欢我不欢喜他,乃男女间最公平的竞争,岂知他却怀恨在心,真教 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不知道红石不板着脸孔说话时,是如此坦白直接,大感有 趣。众人也不禁莞尔。人总是有几副脸孔的,现在我看到的,便是红石最率真的一 面。这也是南人的性格,红晴妮雅等莫不是如此,一和你混熟了,甚么身分地位也 抛往九天之外。可以想像在尔虞我诈的斗争里,他们那是北人的敌手。这时有人来 到我们身后,战战兢兢的低声叫道:“父亲!大剑师!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红月 。红石板起脸孔,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我正奇怪红月这妮子为何如此庄敬、有 礼、诚惶诚恐时,她已给了我们甜甜一笑,从后搂着红石的宽肩,在他脸上吻了一 下,眉开眼笑道:“父亲大公,你真好。”红晴对这妹子真是疼爱有加,在对面招 呼道:“红月!你过来。”红月给了他一个鬼脸,娇笑道:“不!我要和大黑玩。 ”插入妮雅和采柔之间,搂着大黑哺哺说起话来,逗玩着这家伙。因讨论天庙而拉 紧的气氛至此松弛了下来,众人纷纷欢饮。交杯谈笑。他们都是最懂及时行乐的人 。天眼、灵智和花云也在这时出现,前二者在红石身旁坐下,花云则来到我身旁, 先向红石打了个招呼,才向我道:“大剑师!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我心中大 奇,若要单独说话,为何不是天眼或灵智,而是她。我和花云并肩在营外的草原漫 步。远处传来猛兽的吼叫声,间中也有一两下狼嗥。自认识她以来,我还是首次和 她独处,份外有种新鲜和奇异的感觉。花云大方直接地道:“大剑师或会奇怪,要 和大剑师单独说话,为何不是天眼或灵智,而是我。我没有答话,来个默认。花云 微徽一笑道:“你听下去便知道,我们想说的话,会以我说出来比较合适。”她沉 默下来,和我悠悠踏步。靴子踢着绿草,发出沙沙响声。弯月升了起来,后面是灯 火通明的营地,人声歌声和净土独有的十二弦琴的乐声,在夜空里扩散着。花云道 :“大剑师,为何你不说话。”接着轻叹道:‘看到你侃侃而谈,慷慨陈辞的样子 ,实在很难相信你最爱的是独自沉思。我奇道:“你怎知道?”花云道:“看你的 眼便知道,就算在最热闹最高兴的场合,也可从你的眼中看到孤独、落漠和深思, 凤香便最爱看你的眼。我的心一阵抽搐,凤香,我心爱的人儿,上天已给了你这么 脆弱的身体,为何还要给你这么悲惨的收场。花云停了下来,转身脸向我,强忍着 因思念凤香而生出的悲痛,举手轻弄被柔风吹散了的秀发,忽然竟向我伸出她颖美 哲白的玉手。我呆了一呆,才懂伸手将她的手紧握起来。四手相握,我感到她的血 脉在手心内跳动着,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可是我却一点邪念也没有,花云便像大 自然的一部分,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和我所遇过的任何美女都不同。若说采柔代表 了大自然的一面,她代表的便是大自然的和平与宁洽,静的一面。花云闭上美目, 好一会张开来,道:“自从拉撒大公死后,我们便一直担心有今天那种情形发生。 一直以来,拉撒不但是珍乌刀铸制术的传人,还是南北将领里最德高望重的人,连 最桀傲不驯的红石和龙腾两位大公,也不敢不听他说出来的话,但他已死了,南北 微妙的平衡亦变成一地碎片。我无言地听着,不用她说出来,我也知道我这圣剑骑 士的出现,使形势更是复杂,尤其我挟看这么强大的声势而来。花云从我的大手里 将手轻轻抽回去,道:“我们再走走,好吗?我点头答应。。走了一会,她道:你 要拉着我的手吗?我道:“求之不得,那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她主动抓 着我的手,拉着我缓步而行,这时离营地更远了,月色洒在我俩身上。花云平静地 道:虽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净土的祭司们都是尽量避开男女的情欲,他们关注的 应只是净土人的幸福,而非个人的快乐,自成为祭司后,我便立志将终生献与净土 ,不谈俗事,这念头到今天也没有丝毫改变。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道:“但我却 喜欢让你握着我的手,只有在那时候,我才能感到你不会舍弃净土的意念,虽然你 身在净土,但我总觉得你的灵魂并不在这里。”心中一震,花云的直觉确是非常灵 锐。的是!我的心并不在这里,但它究竟属于甚么地方,则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很痛苦,也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既分身来追杀大元首,又不能分身留在华茜身 旁,或分身去将公主找回来。花云回到正题上道:“红石和拉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 人,红石是个英雄,是位无惧的战士,比拉撒更优胜的将领,但他却爱感情用事, 极重荣辱,即管没有你,和北系祭司军人的公开冲突也是早晚间的事,你的到来只 不过将一切都激化了。”我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既要追杀大元首,应付黑叉人, 又要牵涉到净土的家事里,真是始料不及。花云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主 宰净土的命运,也只有你可以使得净土不会分裂成南北两个国家,否则即管黑叉人 被赶走了,和平仍是与净土无缘。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若有甚么比战争更可怕, 恐怕就是战争的后遗症吧!尽管黑叉人一个不留地走了,仍会留下很多烦恼问题, 只是黑叉人强奸净土女人所留下的大批孽种,便是个最严重的后遗症,没有人知道 该怎样去解决,只有当你成为天庙推举的圣剑骑士后,才可以压下所有声音,作出 决定。”接着轻轻道:“我便知道以龙腾为首的一群北方将领,主张把所有在这种 情形下生出来的孩子杀掉,以保持净土人的血统,我们叁人都不希望有那种可怕的 事发生。“我们叁人”指的当然是天眼、灵智和花云她自己。但他们这想法,也会 惹到北人的猜忌,认为是南人假慈悲之名,故意给北人增加一个包袱。我将她柔软 的手,送到嘴边,深深的一吻,侧头望着她蒙上了忧虑的眼睛,叹道:“知道吗? 我自幼便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痛恨仇杀和战争,我……”她另一只手 伸了过来,用手指接着我的唇,制止我继续说下去,爱怜地道:`我知道,由第一 眼见到你,我便知道。我有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但却克制着自己,她是属于净土 、属于美丽的大地、属于花草树木,而不应是属于任何人的,包括我在内。她每一 个动作都是那样自然,那样地没有丝毫造作,我想起挂在凤香画室外庭园内的奇花 异草,她的深情都贯注在那里。花云收起玉手,但另一只手却抓得我更紧了,轻柔 地道:`所以我们要求你阻止南北的分裂,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你是个天生知道怎 样玩政治和战争的领袖,表面看来你对卓联毫不客气,但亦只有你这种特别的人才 可以慑服卓联这类剽悍的军人,故此卓联退走时会向你行敬礼,那并非他一贯的作 风。”接着声音低下来道:“你也是天生使女性梦寐难忘的情人。”我将她拉着在 一块石上坐了下来,肩靠着肩,放开了她的手,望往天上一弯明月,摇头苦笑道: “你却是天生的美丽说客,任何事经你的口说出来,甚至是战争和谋杀,也会变得 悦耳动听,令人难以拒绝。过了静静的好一会后,我叹道:“好吧!我明白了你们 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的了。”顿了一顿道:“好了!告诉我,为何你拒绝了凤香 为你造像的要求。花云俏脸飞起两朵红霞,垂头轻声道:“当某一天到来时,我会 告诉你,甚么也告诉你。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细至只仅可耳闻。回到营地时,宴 会仍继续着,但我却没有了参与的心情,应酬了几句,便起身请辞,妮雅和采柔当 然起立跟随,岂知红月那妮子在众目瞪瞪,包括她父亲红石注视下,竟也公然跟在 背后,还像这是天公地道的事。这时没有人不知道她偷偷随军跟来的原因是甚么了 。约诺夫向我竖起拇指,表示我了得,更使我尴尬之极。我待离得红石等远了后, 向红月道:“红月贵女,你到那里去?红月皱着可爱的小鼻子,故作惊奇地道:“ 当然是天下第一英雄大剑师的帐幕去,难道到现在还要我东躲西藏,又或睡到荒野 里去吗?’妮雅采柔齐声失笑。采柔的手穿进我的臂弯,丰满的玉体紧贴着我,柔 声道:“大剑师,闪灵的歌谣里,有两句词是这样的:`没有人肯错过生命冬天里 的阳光,没有人能拒绝怀里处子的热情。你想想看有没有道理。”   妮雅大笑道:“若真是这样,大剑师兰特公子便有大麻烦了,根据我非正式的 调查,见过大剑师的少女,没有一个不想到大剑师的帐幕里来,若非我下了严今, 禁止任何人踏入帐幕方圆百步之内,又在四周架设了遮挡视线的布帐,情况真不堪 想像呢。”   我晒道:“我还以为这是出于保安的理由,原来如此!不过那时你们会收到很 多礼物。”   姬雅羞红着脸嗔道:“不理你了,总不肯放过我。鼓着气钻入巨大的方帐内去 。油灯在内燃亮起来,将妮雅纤长婀娜的身体反映在帐幕上,使我想起了在闪灵谷 内初见采柔时香甜旖旎的情景。这类似曾相识的景象,尤使人心生感触。红月走到 另一边,学采柔般占据了我另一边的臂弯,妩媚一笑道:“看!大黑也进去了。” 我叫道:“大黑!”   正要钻入帐内的大黑别转头来,停在那里,苦着脸看着我,一对大眼差点睁不 开来。   采柔抗议道:“不要耍它了,这家伙快要累死,进去吧!大黑。”后两句当然 不是向我说。   大黑摇着尾,钻了入去。   唉!今夜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很想向红月道:“小妮子!我爱你,但却非男女肉欲之爱,你实在太年青了 ,我可以视你为妹子,便像红晴般痛爱你,迁就你。但可以这么向她说吗?我不想 伤害她,不想令她失望!而且我真的对她一点欲望也没有吗?那只会是谎话,昨晚 我吻她时,我便兴起了占有她的冲动,只是给压制下去罢了。为何对采柔、妮雅、 红月,在开始时我都在抗拒着?忽然间我知道了原因。答案是华茜。我将她留在魔 女国,无论有怎样好的理由,也使我感到对她不起,现在又和别的美女缠在一块, 心中的罪恶感便更盛。想想当年我先后占有郡主和华茜,只觉得享受,那会感到内 疚,男女爱情发展的必然道路,自然是肉体的接触,那是人欲,也是天理。采柔见 我呆立不动,温柔地道:“大剑师!我最爱看你沉思的样子,但也最怕看你沉思的 样子。红月天真地道:“醒着时候想不到的东西,可以在梦里想到,人家累了,想 睡了!”   我哑然失笑道:“说到睡觉寻梦,我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顿了一顿正容 道:“今晚可容你仍躺在我的帐幕里,但却要你答应我,明天晚上你要回到父亲那 里,给点空间让我可以好好想上一想,便算我求你吧!红月呆了一呆,垂下了头, 泫然欲泣,没有答话。我的心软化下来,搂着她的肩头轻吻她道:“你不是要跟我 上爱情的课吗?这便是第一章,当适当的时刻来临时,一切自然会发生,那才是真 正的爱情。红月美目闪着亮光,怀疑地道:“真的吗!”   采柔探过头来,肯定地答道:真的!那是千真万确的。”                  --              第十七章 天庙之行   当我醒来时,天才刚亮。   红月像只贪睡的小羊般蛾缩在我怀里,不禁摇头苦笑,昨夜睡时我故意避往大 帐内的一角,不碰她们任何一人,这小妮子不知何时钻入我的被窝里,真拿她没法 。   我本来打算立即坐起身来,可是薄薄睡袍里香热腻滑的肉体,娇痴的睡容,却 有着使人无法舍离的魅力和诱惑。   只不知她是否能在甜梦中寻到她现实里缺乏的东西?   我探手握着枕下的魔女刃,她并不是冰冷的。一道奇异的暖意,由她传人我心 里,不过我并没有惊奇,因为早习以为常。自从知道她的奇妙后,每晚我也要枕着 她才安眠。   因为她,我的体质正在不断的变化中。   伤口的复原速度比以前快上叁、四倍;体力不住增长,应付起来柔和妮雅来, 更是绰绰有余;思虑更清明了;而更奇怪的,是我的直觉比前敏锐了,好像能知道 危险的来临。   还有其他还不太清晰但却奇妙的触感,现在虽仍不能清楚说出来,但却使我知 道一些奇妙的潜能正在发生着。   红月忽地“依晤”娇啼,身体扭动,小嘴张了开来,叫道:``晤!大剑师! 大剑师!”原来在作着梦。   我搂着她的手不由收紧,怜意大起,饱睡后像海潮般自然而来的男性原始冲动 使我感到和她更是亲密无间。   但我心中并无肉欲之念,身体虽享受着和她的磨擦和接触,但心灵却提升至超 乎男女情欲的层面,一片安宁、平静和满足。   甜睡的红月像感受到甚么似的,不住扭动颤抖,呢喃他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假设她真是西淇就好了,我会将所有的爱,全输进她体内。   天色渐明,帐外逐渐亮了起来。   不时传来的健马嘶叫,使我记起了身在异域。刚离开魔女国时,每当午夜梦回 ,又或早上醒来,我都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失落!但自从有了采柔后,便没有了 这种使人自悲自怜的感觉。   轻抚着枕下的刃体,拥着红月灼热的身躯,我的思虑逐渐凝聚起来,忽然间, 我强烈地感到自己飞越过广阔的平原,跨过了巨龙般起伏的高山,横渡过没有尽极 的汪洋,往某一奇异的地方进发着。   我骇然一震,醒了过来。   幻象破碎。   仍在帐内。   但刚才的感觉为何是如许持续和真实?   我肯定刚才的并非梦境。   是否魔女刃的魔力?是否她将我和那废墟中的异物连接在一起?   脚步声由远而近。   我轻轻推开紧缠着我的红月,坐起身来,道:“谁!”   妮雅其中一个近身女卫在外恭敬地道:“大剑师,红石大公有请。”   我微微一笑,心道:“天庙终于作出反应了。我和妮雅策马来到红石、约诺夫 、红晴和天眼等叁个祭司的马侧,一齐往立石堡的方向遥遥望去。堡门大开,缓缓 吐出两支各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持着代表天庙的旗帜,在晨风里飘扬着,他们的马 儿都经过特别的打扮,金光闪闪,华丽而有气派。红石对我先是神秘一笑,才道: “这是天庙迎宾的仪仗队,通常都会至少由一位祭司领导,不知今次是谁来了。一 通鼓声后,两队各走出八人,手待以牛角制成的号角,“嘟嘟嘟”吹了起来,他们的 动作一致,非常有纪律。   叁长叁短的号角后,接着是一下长号。   两骑自堡内驰出。   我锐利的眼睛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人是昨天见过的卓联大公,另一人是个大胖子 ,像座肉山般重压在健马上,年纪不过五十,双眼极细,嘴边还有一颗痣,身土穿 的是素黄色的祭司袍。   我道:“那嘴边有颗痣的大胖子是那位祭司?”   我身旁各人齐齐一震,向我望来。   我向左右各人奇道:“有甚么不对?红石不能置信地道:“天!这么远的距离 ,我连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你为何竟能看到他嘴边的痣?红晴哺哺道:“果然是圣 剑骑士,果然是………我的心神震荡着,心中狂叫道:“我的确在变化着!”不禁 又喜又惊。   妮雅最快回复过来道:“那是明月祭司,在净土专责军事,可以说是净土七位 大公的统领。红石冷哼道:“既不是大祭司亲来,又只是一位祭司来迎接我们,这 不是摆明不重视我们吗?”   卓联和那明月祭司已迅速策马来到我们十步许处,勒马停定,先怀抱胸前施了 个见面礼,那大胖子祭司皮笑肉不笑地道:“明月祭司谨代表天庙欢迎叁位祭司, 红石大公、妮雅贵女、大剑师和南方来的战士们。”   众人一齐色变。   他的话摆明不承认我和妮雅的身份,又故意将我排在妮雅之后,不敬之心,昭 然若揭。   反是卓联对我尊敬得多,特别向我再行一礼,道:`大剑师你好!”   明月祭师露出个冷冷的笑容道:“我特别带来了大祭司的歉意,黑叉人的败走 实在太突然了,使我们一时未能把握形势,故不敢轻举妄动,致在安排上出了失误 ,现经一晚布置后,立石堡已有足够款待南方各可敬战士的设施,请各位立即进堡 。”   红石脸容冷若冰霜,道:“明月祭司,红石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高明。”   明月细长阴森的眼眯成一线,再张了开来,射出凌厉的光芒,毫不退让望着红 石,道:“红石大公请说。”   红石一字一字地吐出来,道:“我想知道明月祭司有没有收到我们的蓝鸟传书 ,请求夭庙派兵追击黑叉鬼撤退大军的要求。’明月的眼神更凌厉了,但语气却仍 平静非常,道:“收到了。红石色变暴喝道:“那天庙为何不派兵,倘能及时加以 致命的一击,向禽生能逃离南方的人至少会比现在少上一半,谁应为这负上责任? 气氛一时僵硬之极。明月眼中闪过怒意,冷冷道:要是有责任,便由我来负责。我 站在对付黑叉人的前线多年,早学晓鲁莽行事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所以宁愿错失 一百个机会,也不愿将战士宝贵的生命投注在可能是敌人布下的陷□内。”   卓联在旁道:“我们不明白黑叉人撤走的原因,所以.。。。。。“红石仰天 大笑,截断了他的话,厉声道:“所以你们这些站在前线的人怕了。”接着向明月 道:“多年来,我一直要求率兵往前线助战,但是谁拒绝了我,是你!明月祭司。 你的战士生命宝贵,难道我们南方战士的鲜血不值一钱吗?明月的脸色要多难看便 多难看。我感到花云哀求的眼光落到我身上,若我不出声,连天眼他们也不敢插口 ,因为盛怒下的红石是不会卖任何人的情面的。红石仰首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气, 无限烯嘘地道:“多年来,我和拉撒忍气吞声,躲在南方,每天辛勤操持,节衣缩 食,将所有可腾出来的物资兵员,送往天庙,现在拉撒一死,你们便将他爱女的继 承权也要剥夺,告诉我,这究竟是谁的主意?明月显然对这净士四大名将之一的红 石亦颇有忌惮,怒气稍敛,语气转为温和,道:“这只是个提议,一切还有待祭司 会的决定,若大家都觉得妮雅贵女应继承爵位,我是绝没有异议的。’卓联刚才虽 被红石抢白,但却出奇地没有动气,眼光转到我脸上,诚恳地道:“天庙在今夜摆 下了欢迎的盛宴,由这里往天庙还有大半天路程,再不上路便会赶不及了。他显比 明月更清楚谁是这里的真正领袖。明月这时才仔细打量我。我微微一笑,向脸寒如 冰的红石道:“大公!天庙定有很多大公想见的人,不若我们趁早起程吧。众人紧 张地望向红石,不知怒发冲冠的他是否仍若平日般尊重我的说话。各人都看出他是 豁了出去,不惜和天庙破裂。红石沉默了一会,向我望来。只一眼,大家都同时明 白了对方的心意,我们并没有屈服或退让,只是以另一种形式来玩这游戏。红石也 以微笑回报,淡淡道:`天庙上看到的飘香和天梦垦特别明亮,大剑师一定欢喜。 ”这句话话带双关,显示出红石的智慧。   我想到了正陪着那贪睡红月的采柔,暗忖喜欢的应是她才对。   当天早上,当战士们徐徐进入立石堡安顿的同时,我、叁位祭司、红石、约诺 夫、红晴、妮雅、采柔、侯玉、红月和大黑,在二千精挑出来的好手护持下,穿过 立石堡,由后城门踏上往天庙之途。   岳山、秀青、泽生和田宗等都留在立石堡,名之为管理南来的大军,其实却是 要他们保持在警戒的状态里,以应付任何突变。   立石堡后是片大谷地,良田万顷,种植着各种可供食用的农作物,据说这是花 云的设计,足可提供天庙一半所需的食粮,所以立石堡的陷落才会使红石等如此紧 张。   到正午时分,我们爬过了一座高山,“凭崖”“守谷”两座山堡出现眼前,像 两块巨石般点缀着像迎而压过来的另一座不太高但非常宏伟的大山。   山路全是用人力开凿出来的,还铺上了拳头大的石块,既美观而走起来也很舒 适,山路两旁全是茂密的雨林,不时传来飞鸟和动物走动的声音。   我们毫不停留地穿过两堡,任夹道欢呼的平民和战士里,不时有人高叫圣剑骑 士的名字,我不知道明月对此有何反应,因为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而我们除了叁 位祭司外,都故意坠到队后。   “守谷”后是两座高山夹着的另一大谷,谷心有个大湖,群山环绕下,平和宁 静,真是个人间的世外桃源。看得采柔赞叹不已。   出谷后是一个环山而去的山道,一边是光滑的山壁,另一边则是陡峭而下的险 崖,望下去是一条湍急的大河,离山道怕最少有干尺以上的距离,气势雄浑,非常 壮观,滚滚而来,狂涌而去。」   由这望遥望北方,一座山峰,在群山环峙下,脱颖而出,高插进云雾里。   终于看到了逐天峰。   队伍循着山道绕了个大圈,经过一条坚固的大石桥后,跨过急流,到了山流另 一边的山道,转往北行。   两旁山壁高耸,转了一个弯,南路最后一个城堡`护峡”矗立前方,猛兽般横 拦在路上,道路平埋宽阔起来。   妮雅向采柔道:“终于到了,堡后就是逐天高原,一出后城门,你便可以见到 天庙。”   采柔赞叹道:“真令人难以置信,深山里竟有这么多人和地方。我抚着和我共 乘飞雪的大黑,笑道:“你若在七百年前便知道会有大灾难,甚么事也可以干出来 。”   红月道:“好了!可休息了,我又累又饿哩!’众人都笑了起来,虽然笑容都 有点勉强。堡门打开。一队人迎了出来,分立两旁。号角响起,远远传出去,山鸣 谷应。采柔仰望蓝天白云,惊异地迢:“看!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天空。我依言望 往晴空,忍不住心中赞叹,净土的天空已是我看过最美的天空,天特别蓝,云特别 白,但比起高原上的天空,却要逊上一筹,尤其是那一团团飘过的白云,像给忽然 间拉近了,亲近得使人可伸手去触摸,玲珑浮突,似虚却更似实。约诺夫道:“在 这里人特别易累,所以不要随便奔跑,那可是危险的事,待习惯后,便会一切如常 了。”   队伍开始进入“护峡’城。护峡城的规模小得多,城内的房舍不足百间,但贯 通前门和后门的大追两旁却植了两行大树,这时所有人都走了出来,挤到大道的两 旁,热烈地欢呼着,少女们死命将鲜花投往我们,特别是我,更是投掷鲜花的目标 。但却没有人唤我作圣剑骑土,只是不断喊叫着大剑师,显是天庙下了严令,不准 有人以此来称呼我,这处的人比其他叁堡听话多了。穿出后城门,入目的情景,使 我目瞪口呆起来。没有人可以想像在高山之上,竟有这么一处奇怪的地方。眼前是 个平坦的大草原,被险峻的山团团包围,逐天峰矗然耸立在正前方的远处,和平原 的尽头绵绵相接,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便由那处开始,一直延伸往逐天峰的山腰处 ,最高的地方是一长列城墙,围着一座圆顶的巨大神庙,其建筑的宏伟瑰丽,一点 不下于魔女国的宫殿。只是这建筑群,便可随便容纳二、叁十万人。左方远处还有 另一堆建筑物,刚巧在一个缺口之前,看来当是北路的进口。草原上聚散着一群又 一群的牛羊和马,安静地在草原上吃草,直至这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何以黑叉人的 强大军力,直至今天,仍未能攻陷天庙。采柔叫道:“看!那竟是一条瀑布。我依 她目光往石方望去,只见一条大瀑布,由逐天峰高于天庙的地方轰然泻下,汇成一 个一个的小潭,一道一道的瀑布;直至这大草原之上,形成一条河流,到了草原的 中间,再分成两条,一条流往北路的山口旁,一条偏向了我们的方向。红月欢呼道 :“噢!我终于见到天河了。,,随着我们的接近,水声逐渐响亮清晰。明月这时 策马驰了过来道:“现在我先带各位往观瀑馆安顿,到了今晚,才正式进入天庙, 和各位祭司及大公见面。观瀑馆是紧傍着天庙外墙,最接近“天瀑’’的美丽房舍 ,在向着天瀑的一方,植了数排参天巨树,隔滤了瀑布发出的隆隆巨响,穿过林木 便是一个大石台,大瀑布便像一匹白布般由天上直泻而下,在台下激起千万朵浪花 ,水珠激溅中再往下流去。石台凭山处有石阶,可供人再上一层台,来到瀑布的源 头,看净土人所称的“天河七级瀑”的第一级。   事实上整个天庙山城也是一级一级建造起来,每一级房舍井然,大街小巷,无 不齐备,极有特色,级与级间以石阶和碎石斜坡连接起来,好奇的来柔曾偷偷数过 ,竟有十八级之多,真不知净士人用了多少时间和心力,建造出这样伟大奇特的山 城出来。   在观瀑馆刚安顿下来,采柔便扯着我和大黑,攀上最高的一层观瀑台,既观瀑 ,又俯瞰整个天城的美景。   红月刚才还嚷着如何累,但一听有东西看,不甘寂寞下,也定要跟着来,这妮 子连一步也不肯离开我。   妮雅本世要踉来,却给花云拉了去,不知有甚么话要说。   夕阳西下。   千万道霞光,染红了天城右方的广阔天空,天城的灯火亮了起来,和护峡城与 北路口房舍的灯色互相辉映着,既苍茫又壮观。   采柔叹道:“世上竟有这么奇妙的地方?我伸手搂着两女香肩,长长舒出一口 气,道:“净土人是最妙想天开的民族,只有他们才可将梦想变成现实。”   红月欢喜地道:“大剑师形容得真好,我们最爱的便是天空,愈接近天的地方 ,便愈惹我们钟爱,天城便是最接近天的城市,所以建城时虽历尽干辛万苦,却从 没有人有半句怨言。采柔气她道:``净土人不是最爱睡觉的吗?今早我要弄你起 身时,便全然无计可施,幸好我最后在你耳边叫`大剑师要走了’,你才吓得跳了 起来。”   红月不依道:``你答应过不说出来的。”   我哈哈大笑,分别在两人脸蛋各香一口。想起了妮雅,暗忖花云在这等时刻, 也要拉了她去说话,定不会是为了普通的事情,而且花云的表情是出奇的凝重,更 避开了我的目光,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石阶处步声传来。   我们回头一看,是红石来了。   “红石向我打个眼色,我拍了扣两女肩头道:`采柔你好好看管红月,切不要 让她爬出石栏之外;红月则要牵紧大黑,不可被它走下来偷听我和大公的密话。” 再蹲低抓着大黑毛茸茸的厚脸皮道:`你则要盯着采柔,不准她放纵自己。   两女娇嗔声中,我大笑而去,和红石走往下一层的观瀑台红石也不禁莞尔,叹 道:“你对女人真有办法,我从未见过红月这么开心过。我改变这尴尬的话题,道 :“事情进行得怎样了?红石道:`龙腾和宁素都在这里。接着脸色阴沉起来,遣 :“龙腾拒绝在宴会前见我,我并不奇怪;但连宁素也不肯见我,却使我的心很不 舒服。”   我愕然适:“形势看来不大对劲。红石默然了一会,露出些许振奋之色,道: “反是卓联态度大为改变,告诉了我很多事,虽没有正式表态,但看来已将他的一 注押了在你身上,这人虽是狂妄自大,但眼光倒还是有一点的,何况他在龙腾和燕 色两人间,还是较倾向燕色的一边。”   我道:“假设我们有卓联和燕色两票,再加上你那一票,便是叁票,若再有宁 素和谢问的两票,便稳得大公们在祭司会那一票,只要争取得多一位祭司的支持, 即可在这场仗操得胜券。”。   红石沉吟道:“但事情并非那么易与,谢问一向是明月的人,据卓联说:阴女 师极可能和明月暖味,又得大祭司宠信,兼之先入为主说了我们很多坏话,情况实 在不容乐观。”   接着压低声音道:“卓联说龙腾从‘虎视堡’调来了大批精锐好手,所以天庙 外弛内张,一个不好,便会发生流血事件。我苦笑道:“希望他不要做任何傻事便 好了。”   红石露出警惕的神色,道:“龙腾的儿子龙歌是年青一辈中与约诺夫并称的勇 将,立下战功无数,我们估计龙腾今次发难,也是含有私心,将他捧出来代妮雅为 捕火的大公,这人的弯刀在净土最是有名,大剑师对他绝不要掉以轻心。”   我失笑道:“无论对方是名将或小兵,我也不会粗心大意,大公放心吧。”   红石也笑道:“说真的,我担心的只是这小子,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可怕的剑手 。”看了看天色道:“太阳下山了,我们最好回到馆内,稍息一会,今晚的宴会少 点精神也应付不了,我顺便看看燕色和谢问到了没有,也好趁早先打个招呼。”   我遥望天际,太阳早下山了,只余下几横暗淡红霞,高原寒风刮起,气温骤降 ,就像代表着这伟大山城的气氛,由暖转寒。   我和采柔、红月、大黑回到观瀑馆西翼我们的专用厅房时,妮雅一个人独坐在 椅里,脸色阴沉,见到我们只勉强打了个招呼。   采柔和她最是友好,走了过去搂着她道:“妮雅!你不舒服吗?”   妮雅摇了摇头,强作欢颜道:“不要多心,我没有事。”   我心中大感不安向采柔道:“你和红月先去梳洗,让我跟我的乖妮雅说几句话 。”   采柔和红月顺从地去了。   我在妮雅椅旁的地上坐下,伸手搂着她的腿,将头埋进她香软的娇躯里,柔声 道:“告诉我,花云和你说了些甚么话?”   妮雅娇躯轻颤,闭上美目,哀然道:“大剑师,救救我!”   我愕然道:“甚么?“妮雅忽又平静下来,眼中射出万缕柔情,轻轻道:“假 设有一天你离开净土,而我却不能追随在你左右,你会否恨我?”   我松开楼着她长腿的手,站了起来,坐到对面的椅上,沉声道:“这是否花云 对你的要求?”   妮雅凄然点头,道:“是的!但你不要怪她,她全为了大局作想,假设她不是 那样忘私的人,我想她会抛弃祭司之位,随你到天涯海角去,而不用受思念的折磨 ,我看出她对你的情意。”   我仰首叹了一口气,道:“不!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怪她,你们既深爱我兰特 ,也深爱着净土,假设你离开了这美丽的土地,你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妮雅盈盈而起,来到我身前,坐在我膝上,双手环抱着我的颈项,将俏脸紧贴 着我的脸颊,悲痛欲绝地道:“我不可以离开净土,因为若我离开了,爵位空了出 来,北人会乘虚而入,南北的平衡一旦打破了,便会产生更多意想不到的后果,所 以花云他们在全力支持我继承爵位前,先要我答应不离开净土。”   我默然不语,因为我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妮雅凄然道:“请告诉我,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就算那是谎话,也请你那么说 ,让我心中存着一线的希望,凭此保持求生的勇气。”   我感到脸颊湿润起来,知道膝上的美女洒下了无声的情泪,心头掠过一阵强烈 至无可抗拒的感触,紧搂着她道:“我一定会回来,但却不是谎言,而是一个承诺 。”               第十八章天城晚宴   天庙是我所见过除魔女殿外,最伟大的建筑巨构,代表着净土文明的峰巅。   矗立正门两旁的是十二个巨型的大石雕,有男有女,各具妙姿,唯一相同的是 他们或以手托,或以背负,都顶着天庙的圆拱形殿顶,红石告诉我这六男六女的巨 型石雕,代表的是天上的十二星神;圆拱形的殿顶,便是赐与大地光和热的太阳, 方形的庙堂,圆形的殿顶,象征着地方天圆。   当我们步上不下二百级的长石阶,来到天庙正门时,看到两旁的巨石雕,只是 它们脚指的高度,便来到我们的腰际,更使我们叹为观止,感到自己存在的渺小。 整个天庙都是以从逐天开来出来的白石砌成,予人至纯至净的质感和外观。   一位留着一把长胡子,样子非常清秀的祭司在那可容十人并过的大门处迎接我 们,乍看上去,他似是很年青,又像很年老。   他微笑着迎上来,礼貌但保持一段距离地和每一个人招呼着,轮到我时,他露 出特别注意的神色,道:“欢迎大剑师莅临天庙,我是法言祭司,专责净士一切宗 法和礼仪事务。”   我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法言神色有点不自然,道:“大剑师,请!”伴着我走进去。。   步进庙内,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这样宏伟和有气派的庙堂,是我生平仅见,满布玲拢浮突浮雕的巨圆石柱,兵 士般排列四壁,予人有力和稳若山岳的感觉;庙殿中央是个直径达百尺的巨大圆形 ,其中以各色石子砌成了一幅星图,占最多的是黑色的石子,那当然是漆黑的夜空 ;我没有时间找出那两粒石子代表天梦和飘香,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   团团围着庙心这圆形大星图的,是十四张长几,几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 美酒,却没有任何肉食,几后都是一张厚厚的白色羊毛毯,供人席地而坐。   这时十四席里有九席坐着人,有些分两排而坐,前一排只坐一人,穿祭司袍的 却是一人独坐,只有大公们身后是坐着两人至五、六人不等,身份分明。   我故意不望看他们,依法言的指示,在近门的席位和妮雅并列一席,坐在前排 ,红月和搂着大黑的采柔、侯玉坐在后排。   红石坐在我左边的一席,约诺夫、红晴坐他身后。   天眼、灵智、花云顺序坐在我右手边的叁席,形成南北壁垒分明的局面。   法言退回自己的席位内,道:“天限祭司,请你为大剑师介绍我们的祭司和大 公。”   我环目一扫,找不到阴女师,这好妇不知又在弄甚么鬼。   天眼脸容肃穆,眼中精光闪闪,掠过众人,沉声道:“假若法言祭司要我介绍 的是预言书中的圣剑骑土,天眼会接受这份无上的荣誉,告诉净土的人,预言中的 圣剑骑土已出现了,并领导我们打了叁场漂亮的大胜仗,粉碎了黑叉人颠覆净土的 阴谋;但现在当圣剑骑土为净土将黑叉人赶回北方后,连应有的承认也没有时,天 眼耻于发言。”   众人齐齐愕然,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天眼,一上来便连半分也不肯退让。   气氛一时僵硬至极点,除了大黑的喘气声外,再没有其他半点声息。   一位高瘦但精挺得像枪矛般的大公打破了沉默,哈哈大笑道:“如此便让我龙 腾来介绍吧!”   我往他望去。   他极具神气的眼和我毫不退让的对视着。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转到坐在身后一女四男的年青将领身上。   那女的自然地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位骄傲和美丽的女子,甚至比起妮雅、红 月也是各擅胜场,但她望向我的眼光却带着几分轻蔑。,另外那四名男将,都是剽 悍勇猛之辈,其中身量特高的一位,只从他锋利眼神所显示出来的自信,便使我认 出他是龙腾的儿子,与约诺夫齐名的龙歌。   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挑战的意味,好像他才是那真正的劳什子圣剑骑土。   我心中苦笑,若非答应了花云,真是何苦来由坐在这里招人白眼。   龙腾朗声介绍旁席穿着大公甲胄的女子道:“大剑师!这便是我们净土有史以 来的第一位女大公,唯一的女大公,宁素大公。”   红石和我身后的侯玉齐齐闷哼一声,显是不满龙腾强调宁素乃唯一的女大公, 分明是将妮雅排挤了出去。   我早见怪不怪,仔细打量这曾和红石有一段情缘的女大公。   宁素绝非长得不美,事实上净土真的没有甚么丑女;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凛 然不下于男子汉的英风气概,尤其她的明眸更显神气,使人感到她是个敢作敢为, 绝不优柔寡断的女性;年岁看来不会超过四十,比我想像中年轻多了。   宁素平静地环手施礼,道:“见过大剑师!”再没有第二句说话。   她身后坐的是两女两男,两女姿色中等,远及不上龙腾身后的美女夺目。   这时坐在法言和明月中间一位年纪最老的祭司自我介绍道:“大剑师你好,我 是观阳祭司,专司建筑之责。”顿了一顿,有点感慨地道:“无论大剑师是否圣剑 骑士,但大剑师为净士所做的伟业,观阳都非常感激!”   龙腾、明月、法言叁人一齐色变,显是想不到观阳对我如此推许。   剩下还未被介绍的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当然就是那谢问大公,可能他想阻止 观阳继续说下去,大声道:“本人谢问,向大剑师问好。”   他身后是两位年青将领,我望向他们时,他们都敌意浓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 子。   现在除了那大祭司,阴女师和燕色大公外,各位席位都坐满了,但却再没有人 发言。   “燕色大公到!”叫唤声由庙门传来。   一名雄伟如山,顾盼生威的大将,在两老四少六位将领簇拥下,大步走进庙来 ,他先指示跟随者到他席后坐下,然后环目四视,最后眼光落到我身上,眼中爆起 神光,不理其他人,笔直来到我席前,灼灼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霍”地立起,淡淡道:“燕色大公!”   燕色大公不但是用眼在看找,还以他的全心全灵来看我,我感觉得到,他是个 非常有“力量”的人。   燕色闭上双目,仰天一声欢叹后,再望向我,猛睁双目,一字一字地道:“如 此英雄人物,如此英雄人物!”   我不知龙腾他们的脸色如何,但想必不会太好看。   燕色眼光转向别人,望着妮雅,眼中射出亲切热烈的神色,长叹道:“故人之 女,故人之女,妮雅你受了很多委屈了。”   妮雅盈盈起立,低下头恭敬施礼,谁也看到她眼内闪着的泪光。   法言祭司怕他还有甚么话说下去,道:”燕色大公请入席。”   燕色大公泛起不悦之色,不理法言,诚挚地道:“燕色错失了看到席祝同溅血 大剑师圣剑之下的机会,希望下一个黑叉魔头被戳时我能伴在大剑师身边。”这才 昂然入席。   我心中暗赞,只是燕色不畏占了优势反对我的那些人,已可见他是个了得的人 物。   天庙内又沉静下来。   “叮!”   众人齐齐一愕,向我望来。   背后的魔女刃在示警。   观阳祭司露出狂喜的神色,叫道:“圣剑在叫!”   在龙腾宁素等的惊愕仍未退掉时,号角声起。   “大祭司到!”   一名高瘦之极,身穿金色长袍,持着权杖的清秀老者,在差不多与他平头的阴 女师陪伴下,龙行虎步地走进庙内,直至天文圆图的核心处,阴女师则进入她的席 位。   各人全站了起来,环手施礼。   只有我和大黑仍在做然坐着。   采柔本已站了起来,见我坐着,连忙坐了回去。跟随她的男人而行事,正是闪 灵族女人的传统。   大祭司凌厉的目光来到我身上,缓缓提起权杖,提起再放下,重重在地上敲了 叁下,才道:“各位请坐!”   天眼等都有点担心地看看大祭司,又看看我,不知我的无礼是否触怒了这在净 土里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   大祭司严峻的脸无喜无怒,举起权杖,望向厅顶圆拱形核心,那个代表太阳的 标志道:“太阳之神,请让你的光芒,永远照耀和温暖着净土。”   眼光再落到我脸上道:“陌生人!告诉我,你到净土来是为了甚么?”   我哑然失笑道:“我到净土来是干甚么?我到净土来是干甚么?”顿了令人难 堪的半晌静默,我“霍”地站了起来,平静地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但绝不会是 为了当那甚么圣剑骑士,也不是来乞求任何人承认这劳什子身份。”   这次除花云之外,连红石等也露出担心的神色,我如此不留余地,只会使事情 更恶化。   其实他们那知道我深一层的用意,这次斗争形势错综复杂之极,假设我没有猜 错,阴女师对我的指责,必是捏造出我要利用圣剑骑士的身份,将帝国的独裁统治 带到净土来的谣言。否则净土人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感,她甚至可指控我和大元首 其实是在合力演出一场好戏,当然,南北人的矛盾给予了她制造谣言的机会。   而我愈不在乎圣剑骑土的身份,反会愈使北人作出深思,而事实上,我的确全 不在乎圣剑骑士的身份。   宁素、谢问等果然露出愕然的神色。   龙腾和明月则是怒容满脸。   我遥望向坐在对面右侧的阴女师,她的脸容冰冷如水,一点也不透露出内心的 想法,但我却知道她对我奇兵突出的反应,定是有点不知所措。魔女刃给予了我奇 异的灵觉,使我直觉到很多表象下深藏着的东西。   龙腾背后的龙歌“锵”一声拔出了把乌黑闪闪的弯刀,大喝道:“兰特!我以 天庙恩赐给我的珍乌刀,以身为天庙第一刀手的身份,为了你对圣剑骑士的蔑视, 向你挑战。”   我细审他手上的珍乌刀,心中波涛汹涌,这就是珍乌刀了,它是否能挡得住我 的魔女刃?   龙歌以为我怕了,大笑道:“兰特,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宝剑!”   我的眼光冷冷移到他脸上,道:“只有两种人可以看到我的剑,一种是朋友, 一种是敌人,而你两种也算不上。”   龙歌和他身旁各人一齐勃然大怒。   他身旁那美女更怒喝道:“大剑师!你是否胆怯了?”   这次轮到红石他们一齐脸泛怒容。   “笃,笃,笃!”   大祭师再以权杖触地,淡淡向龙歌道:“坐下!”   龙歌乖乖坐了回去,只剩下我和大祭司遥立对峙。   大祭司显然修养极佳,温和地打量了我好一会,点头道:“大剑师请勿动怒, 你是我们尊敬的远方来客,可是因‘圣剑骑土’的确认事关净土的存亡,所以我们 不得不谨慎从事,希望大剑师见谅。”   难怪大祭司能成为净土的最高领袖,果然有与别不同的心胸。   但我却要步步进迫,淡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没有那耐性,也没有那时间, 所以我要求立即在这里召开祭司会,将一切事情解决。”   没有人想到我有如此奇着,均愕然相向。对我这样一个剑手来说,以奇招取得 主动之势,正深合攻防之道。   明月冷冷道:“在你的身份未被确定前,你并没有提出这要求的资格。”说话 连仅余的一点客气也没有了。   燕色平和地道:“祭司会共有九只手、八位可敬的祭司每人一只,我们大公加 起的多数是一只,天庙宗法规定只要有叁只手举起来,便可以要求召开祭司会,是 吗?可敬的法言祭司。”   法言沉声道:“这是宗法的规定,但在那里开会,祭司会外的甚么人可出席, 却须获得大祭司的同意。”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到大祭司身上。   “叮!”   魔女刃响起的同时,阴女师刚巧发言道:“但是……”停了下来,怒道:“兰 特你弄甚么鬼!”   大祭司首次听到圣剑的警号,一直平静若止水的脸容露出一霎惊异的神色。   龙腾怒道:“这是魔术!”   宁素、谢问的错愕更明显了,弄响把剑可能是魔术,但要在阴女师发言的同一 时间使剑作响,便超出了魔术的范畴了。   我微笑不答。   大祭司向阴女师道:“阴女师祭司,你想说甚么?”   阴女师迅速冷静下来,阴笑道:“我只想提醒各位,祭司会从来没有在外人要 求下召开的,仓卒下决定的事,会使我们没有深思的机会。”   大祭司仰头望往庙顶的太阳标志,像在要求太阳之神给予他多点判断的智慧, 好一会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们已深思了很长的时间,好!现在我想表决一下 ,谁赞成将这宴会变成一个史无前例的祭司会?”   八只手举了起来,祭司有观阳、花云、天眼、灵智。大公则除了龙腾、宁素和 谢问外,全举起了手。   九只手,我们刚占了四只半。   龙腾忿然起立,道:“大祭司,我要求你否决这样召开祭司会,否则我立即退 席。”   大祭司双目精光电闪,望着龙腾道:“龙腾大公你敢夷然征战沙场,难道连这 样一个公开的会议也不敢面对吗?”   法言抗声道:“宗法规矩不可废,就算要立即召开祭司会,除了祭司和大公外 ,所有人也要离场。”   大祭司默然不语。   观阳祭司道:“假若大剑师是真的圣剑骑士,净土的救主,我们将他拒在门外 ,不给他表达自己的机会,也不让他进一步接触其他与会的人,却妄下判断决定他 是否圣剑骑士,决定净土的命运,这是否明智之举?”   明月冷冷插入道:“我接触他太多了,也受够了。”   龙腾沉声道:“观阳你凭甚么认定他就是圣剑骑士,你由见他到现在还末到叁 刻钟的时间。”   观阳目光缓缓逡巡,最后落在我身上,眼中奇光连闪,肯定和有力地道:“我 一生人浸淫在建筑之道里,只要看任何建筑一眼,便可感觉出那一座建筑物是否坚 固,是否有气魄,设计老是否有创意,我看人也是一样,人也是一座建筑物,我刚 才一眼望向大剑师,便直觉感到他是那种天生正直无私的真正英雄,这样的人是绝 不会也不屑于欺骗我们的。”   燕色大喝道:“说得好!我虽没有观阳的慧眼,但一见大剑师便感心折,而且 我信任天眼,他是我们净土里唯一拥有透视将来力量的人。”   一直寂然无语的约诺夫忽地跳了起来,狂喝道:“可敬的祭司大公们,我真的 不明白,预言书里不是说得一清二楚吗?请看看眼前的事实,你们见过比大剑师更 快更利的剑吗?你们见过比他坐骑飞雪更快更灵的马吗?大剑师不是从连云山过来 的吗?告诉我!你们见过吗?”   红晴也跳起来叫道:“你们想像过以一个人的力量,能在敌人千军万马里取敌 将首级若探囊取物?以一个人的力量,破了敌人主力集中的城堡?又以一个人驱使 千万头野牛将黑叉鬼杀个落花流水?我便曾亲眼见到,所有南方的人也亲眼见到。 ”接着转向龙歌大喝道:“龙歌!你做得到吗?”   龙腾、龙歌等铁青着脸,却无言以对。   大祭师平静的声音响起道:“现在不是大吵大闹的时间,而是会议的时间,我 以净土法杖持有者之名,宣布祭司会由这刻开始,各位请坐下。”   庙内一时静至落针可闻。   我带头坐下,接着站起来的人一个一个坐下去,直至只剩下大祭司一人卓立星 图的核心处。   大祭司向我望来,庄严地道:“大剑师,基于宗庙法规所限,你虽然没有投票 的权,但却有绝对的发言权,请你先说吧!”   我细察庙内众人的表情,龙腾、明月和法言仍是脸带不忿神色;但宁素和谢问 则露出深思的表情:阴女师脸色阴沉,但长长的眼不时闪露阴险的神色,显是正转 着甚么阴谋狡计,此女巫非常厉害,不可不防。   我微微一笑道:“我需要一个答案”大祭司早对我天马行空的说话作风习以为 常,出奇温和地道:“我们都在听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因为连红石、妮雅、花云等也不知我有甚么“ 问题”。   我提高了少许声音,问道:“谁可以告诉我,有那个人能比击杀了席祝同,摧 毁了左令权的木堡,并与红石大公和约诺夫侯将解开了天庙南路之围的妮雅贵女, 拉撒大公爵的女儿更有资格继承爵位?”   众人想不到我的问题竟是如此,并且开门见山直指到关键性的一个重点上。   大祭司双目闪过赞赏的神色,显是把握到我这问题背后所包涵的智慧。   所有人也知道我刚才所述说的伟业,无一不是我这真正的功臣一手创造出来的 ,但巧妙的是,假设龙腾等若要强调此点,便等于是在为我宣扬,而最后的结论将 是我兰特便是圣剑骑土。一旦我成为了圣剑骑士,我要妮雅成为大公,不过是举手 之旁而已。’   假若他们硬要说我不是圣剑骑士,那我便自然只是妮雅手下一员猛将,所有功 劳自应归她承受。假若她变成大公,便有投票权,亦可联同红石、燕色、卓联赢得 大公们的一票,支持我的身份。   这问题便像把剑,两边都是那么锋利,那么碰不得。   龙腾等一时哑口无言。   红石缓缓道:“我可以保证,没有一个人比妮雅更受捕火城和附近数百条村落 人民的欢迎,只有她,才能使南方继续稳定下去,只有她对天庙和净土的爱,才可 使南北永不分裂开来。”他的话隐带威胁,但也指出了实情。   龙腾尽管有千百个捧他儿子的理由,但也改变不了“南方不服”的情势。   这时明月迅速往阴女师望去,但阴女师却望也不望她,看来他两人果然有不寻 常的关系。   明月干咳一声,语气尽量温和地道:“天庙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主要是因为宁 素大公的例子,她是第一个不是因继承而成大公的净土人,但看她多么出色。目前 净土正陷于水深火热之际,我们实不应再墨守着成规。以战功定爵位,不但可以鼓 励战士努力,还可以提拔最好的人材,作为军事领袖。”   红石针锋相对道:“这并不是天庙的意思,而是你、阴女顺和龙腾的意思吧! ”   明月、龙腾两人一齐色变,只有阴女顺仍是那冷漠的模样。   花云温柔的声音响起道:“净土一直以来的和平和安定,都建基在继承法上, 好处在于罕有出现争端,而每一位祭司,都是由上一位祭司拣选训练指定。若忽然 废除了这方法,立即会出现权位的斗争,眼前的事便是明证。以后若出现为了攀上 爵位而明争暗斗的情形,那就更是祸不是福。一直静坐我身后的妮雅站了起来,以 平静得慑人的声音道:“捕火城大公的位置,对我来说,并非任何非欲得之不可的 东西,只是一种负担和责任,一种牺牲!若有人能提出另一个捕火城人民更能接受 的人选,我会真心感谢他,并立即宣布永不角逐捕火城大公之位。”她的语气透出 一种使人震撼的情感,使人绝不会怀疑她说话的真诚。   我的心扭痛起来,往花云望去,恰好她也向我看过来,四目一触下,花云露出 黯然之色,垂下头去。   燕色大喝道:“好了!告诉我,谁能比妮雅有更辉煌的功业,比她更能被捕火 城的人接受,若有的话,请提出来!”   大祭师向明月道:“明月祭司,你是直接管辖七位大公的人,请问你可否提出 这佯一个人选来。”   明月口唇颤动,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祭师转向龙腾。   龙腾脸色数变,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是最适合提名自己儿子的人选,但明月不 说,他又有甚么办法?   大祭师微微一笑,逐一询问,答案都是没有,最后轮到阴女师。   阴女师从容道:“在这事上,我没有意见。”   众皆愕然。   我却是心中警惕,在这场政争里,她明显处在下风,她究竟还有什么恶毒法宝 ?   大祭司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向妮雅道:“由今天起,妮雅贵女正式成为捕火 城的大公,拥有拉撒大公以前所有的领地和权力。”   妮雅垂下了头,一点喜容也没有。   这爵位对她和我来说,只是一杯苦酒,可恨我们还要苦苦争取。   天庙内一时间沉默起来。   龙歌丝毫不掩饰他的恨意,死盯着我这破坏了他美梦的人。。   我对他微微一笑。   龙歌猛地立起,他身旁二男一女也跟着站起来。   龙腾一呆喝道:“龙歌!”   龙歌蹬足怒道:“这不公平。”愤然离席而去,其他叁里一女也怒气冲冲,瞪 我一眼后追着龙歌往正门冲去。   龙腾大怒叫道:“回来!”   大祭司道:“龙腾大公,让他们去吧!年少气盛,待他冷静下来后,便没事了 ,我们是会原谅他的。”   龙腾叹了一口气,为儿子请罪后,泄气地坐下。   气氛沉压之极。   大祭司缓缓走回他的席位,坐下道:“现在是否应让我们投票决定大剑师可是 预言中的圣剑骑士?”   阴女师起立道:“且慢!”   红石等都皱起眉头,不知她又要耍甚么花样。   我们虽心知肚明她是奸细,但却苦无确凿证据,奈何她不得。   阴女师步至大祭司刚才站立的位置,向我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大剑师给 出答案。”   我懒洋洋道:“请说!”   阴女师道:“为何在飘香城内,你要诬捏我肩上有剑伤,是否想藉此挑起南北 的矛盾,分裂净土?”   我暗呼厉害,她不在“是否圣剑骑士”这问题上和我纠缠,而只攻击我抓不到 她痛脚这弱点,实在是非常厉害的一着。   即管红石、花云等也帮不上我的忙。   不过我早想过这问题,亦有应付的方法。   我站了起来,踱至她身前五步许停下,微笑看着她。   看着她修长婀娜、丰满感人的体型,还有那高耸的胸脯,不由也要暗赞这妖妇 果然有种妖异的魅力,难怪明月受到她的控制,说不定法言也是入幕之宾。   阴女师冷冷道:“能言善辩的大剑师是否也答不了我这问题?”   我摇头笑道:“对不起!我依然坚持阴女师肩上有剑伤,但却非你这位阴女师 ,而是另一位阴女师。”   众人呆了起来,不明白我在说甚么。   大祭司出奇地没有插入。   明月冷笑道:“大剑师请你说话小心一点,天庙绝不会容许你再次侮辱可敬的 阴女师祭司。”   阴女师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既似惊异,再似得色。”   天眼道:“明月祭司,请你让大剑师继续说下去吧。”   阴女师道:“当然,大剑师当然要继续说下去,否则我也不肯。”   我暗暗觉得自己似乎犯了某个错误,踏进了一个陷□去;但至此知不能不硬着 头皮道:“请问祭司驱车的驼仆在那里,可否召他前来?”   阴女师从容道:“就在门外的大道等候着我,但请先告诉我,你要他来干甚么 ?”   我道:“我想看他的肩头,看看是否像你的那么光滑?”   阴女师瞪着我,眼中射出厉芒。   红石等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我的话。阴女师的分身之术,就是因为阴女师不 是一个而是两个。另一个便是那驼仆,要装个驼背并不是难事,假设她们是一对模 样相同的孪生妹妹,一切疑团便立即迎刃而解。   阴女师仰天笑了起来,道:“兰特公子的想像力真是丰富之极,好!假设驼仆 的肩头并没有伤痕,公子怎样向天庙交待?”   我心中叫糟,假设驼仆的肩上真的没有伤痕,对我的威信将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即管成功当上甚么圣剑骑士,也没有丝毫光采,但现在已势成骑虎了,忽然间, 我想起了圣剑对她的反应。   我微微一笑道:“你想我怎样交待?”   阴女师厉叫道:“好!传驼仆进来。”   我伸手拦着,淡淡道:“不用叫了,我相信祭司的话。”   众人目瞪口呆,想不到我退缩如此之快,败得如此之惨。   反是阴女师毫无胜利者的神色,紧瞪着我。   我暴喝道:“因为伤的是你,让我们再欣赏你的肩头,好吗?”   明月大喝道:“斗胆!”   阴女师脸色数变。   我冷笑道:“我认不出你,但我背上的剑却认得你,所以你一出现,她便感应 到了。”   明月怒喝道:“满嘴胡言,假设阴女师肩上没有剑伤,你怎样赎罪。”   我大笑道:“那我便不是那什么圣剑骑士。”   明月叫道:“阴女师祭司,让他看,使天庙所有人也看到你的清白。”   我微笑道:“明月祭司,你是昨晚看过她的肩头,还是前晚看过她的肩头?” 明月震怒道:“这算甚么说话?”,阴女师举起左手,示意所有人静下来,狠狠看 着我,道:“好!兰特,我让你看!”   我全神贯注看着她,提防她突然发难。   我知道她已词穷势败,更给明月一句话迫到无可转寰的死角!   她长而细的凤目突然爆起奇异的光芒。   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就在这一刻,她猛地拉下两肩的袍服,直至腰际,将 一对坚挺的乳房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往她一对乳房上,才再往她肩头望去。,左肩处明显 有一道叁寸许长的剑痕。   众人连惊叫也来不及,异变已起。   “噗!噗!”   两团紫红色的浓雾由她垂下的手爆开,迅速将她吞噬,往四方八面蔓延开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但若非阴女师向我施展异术,我定能在烟雾刚起便展开攻势, 但那一下晕眩,却使我慢了一线,当然,若换了另一人,就不是一下晕眩那么轻微 。   煞那间眼前尽是紫红的雾。   一点寒气向我小腹的位置标射而来。   这时魔女刃已出了鞘,我一剑下劈,“叮”一声清响,击落了把短匕首一类的 东西。   惊叫四起,众人这时才来得及反应。   “噗,噗!”   两团红雾再爆起。   我闻声扑往庙门,到了红雾较稀薄处,只见阴女师像会喷雾的女巫般,所到处 红雾散飘。   红石、妮雅、采柔、侯玉等想拦截,但当烟雾向他们涌过去时,都只有呛咳着 往外退,只有我不受那烟雾影响。   天庙内乱成一片。   “汪汪!”   模糊间一道黑影往正要奔出庙外的阴女师射去。   心中大叫不好时,寒光一闪,阴女师的弯刀已往大黑劈去。   急怒下我狂喝一声,魔女刃全力掷出。   像一道闪电般直刺阴女师的背心处。   阴女师也是一流高手,无暇再理大黑,回刀后挡。   “当!”   弯刀断折,魔女刃没有半点停滞下,将阴女师带得往前飞跌,“啦!”的一声 ,仆在离殿门七、八步处,再也爬不起来。   大黑扑了个空。   我第一个来到阴女师伏地处。   阴文师想挺起身来,但已力不从心,插在背上的魔女刃在颤震着。   不片刻,我身旁挤满了人。   一阵清风由门外吹进来,吹散了已因扩散而转趋稀薄的烟雾。   众人骇然看着伏在血泊内上身赤裸的阴女师。   阴女师喘着气道:“兰特你好,我斗你不过……,不过有人会替我报仇……我 姊妹和巫帝……会杀……”一颤后,终于死去。   我将魔女刃由她背上抽回来,鲜血喷溅,但刃体却一滴血也没有。   我往众人望去,龙腾、明月和法言这叁个全力支持阴女师的人,脸上一点血色 也没有。   红石道:“这害人的女妖终于死了。”   我冷冷道:“不!还有一个未死。”大步往庙外走去。   “锵,锵,锵!”   兵刃未出鞘的人纷纷掣出兵器,随我往庙门外走去,敌汽同仇下,大家的心已 联结起来。   庙外繁星满天,夜风吹来,使人精神大振。   才刚走了十多级长石阶。   一道黑道由旁边窜了出来,拦在前面,厉喝道:“大剑师!我向你挑战。”。 竟是状若疯虎的龙歌。   龙腾抢前喝道:“你疯了,快让开!”   龙歌狂叫道:“父亲!不要阻止我,他侮辱了我,我走要以珍乌刀将我的名誉 取回来。”   我的眼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停在石阶底大道上的阴女师的马车上,那驼仆已 不知去向。   她走了!   我一点也不奇怪,若说她两人没有传心术一类的东西。   我才不信,给龙歌这么一拦,她更能从容逃去。   我伸手拦着拥上来的人,淡淡道:“好!便让我看看他的珍乌刀是如何锋利? ”   龙腾惊叫道:“大剑师!”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因龙歌阻截了我追杀另一个阴女师的机会,故盛怒下要杀了 龙歌泄愤,其实我只是想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试试珍乌刀的厉害。   以阴女师的狡猾多智,定有方法迅速逃离这逐天高原。   我往龙歌一步一步走过去。   龙歌提着珍乌刀,缓缓退下石阶,他并不是胆怯,只是想我远离后面的人,让 他有更大发挥的空间。   我来到离石阶的人最少有二十多级的时候,脚步声起,一人向我身后走来。   我侧头一看,原来是花云。   花云到了我身旁,低声求道:“大剑师!求你不要杀他!”   我盯着她雍容华贵的美丽脸容,心中百感交集,这身份尊贵的美女是否永远将 爱情放在次要的地位,还是天生一副伟大的能牺牲个人幸福的襟怀?她关怀每一个 人,但有否关怀自己?   花云美目射出更浓烈的哀求神色。   我微笑道:“告诉我,你爱我!“花云娇躯一颤,垂下了头。将她迫人了死角 ,我感到一阵快意,由知道她劝妮雅不要离开净土后,我一方面体会到她的苦衷, 但也生出了一般莫名的怨恨之意。花云蓦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低声 道:“是的!兰特,我爱你。”转身奔了回去。   我一声长笑,往下扑去,魔女刃带起一股劲漩,往龙歌卷去。   龙歌暴喝一声,珍乌刀幻起千百道刀芒,迎了上来。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魔女刃和珍乌刀瞬眼间交击了百多下。   我倏地后退。   珍乌刀完好无缺。   一道寒意,涌上心头,假设握着珍乌刀的是大元首,会有甚么后果?   龙歌脸色苍白。   他的刀虽是我到净土后见到最好的弯刀,但仍和我的剑术有段颇远的距离,若 非我要蓄意试试他的珍乌刀,他早已落败或身死。   饶是如此,他也一直处在只能死守的下风,他曾数次想抢回上风,但都给我迫 得有心无力。   他的手在颤震着,这以勇力着称的人,首次尝到比他更强壮的臂腰之力。   我淡淡道:“游戏还没完呢!”   刀刃一闪,当头劈下。   龙歌大惊举刀挡格。   魔女刃再闪,由劈变削。   龙歌变招相迎。   魔女刃弹高了少许,贴着刀身削去,挥向他咽喉。   龙歌想不到我的剑灵活到这地步,骇然急退,抽刀横挡,不过已迟了,我紧追 而去,刃锋上挑,正中他近把手处。   “当!”   清响传遍长石阶上的整个空间。   龙歌惊叫声中,珍乌刀凌空抛起,高达二十来尺,才往长阶下跌去。   我的魔女刃来到龙歌的咽喉处。   “不要杀我哥哥!”   刚才那坐在龙歌身后,随他忿然离庙的美女从长石阶的石柱后奔了出来,”   “叮叮当当!”像无数的金属掉在地上。   众人齐齐愕然。   那是珍乌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感谢着魔女遗给我的宝刃。   珍乌刀终于不敌魔女刃,落到石阶上变成了碎片。   但我能挡大元首数百招以上的重击吗?我不知道?但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尤其 大元首对这并不知情。   那美女奔至,到了我两人身旁七、八步远,停下后不敢贸然闯过来。   我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叫甚么名字?”   美女脸色苍白,嘴唇颤震道:“我叫龙恰。”   “锵!”   我收回点在龙歌咽喉上的魔女刃,让这好家伙回到鞘内。   龙歌面如此灰,主要还是困苦战脱力,双腿一软,坐倒石阶上。   众人蜂涌而下。   龙腾第一个来到我身旁,单膝下跪,道,“圣剑骑土,请原谅我们。”   我忙将他扶起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算了,你还要和我并肩杀敌的,是吗? ”   大祭司来到我面前,将权杖交给观阳,伸出双手,和我的紧紧相握道:“圣剑 骑士,请原谅我们的糊涂和愚蠢,险些酿成了弥天大祸,成为净土的大罪人。’, 我道:“大祭司,已没有人比你处理得更好了,我父亲兰陵常说,人最易为眼前的 假象蒙蔽,又说悔恨只是一条会噬心的毒蛇。所有事便让他像个噩梦般过去算了, 现在是新的一天。”   燕色大喝道:“好!圣剑骑士,由今天起,若再有人不服从你,我便一刀干掉 他!”   我的眼光掠过羞惭的明月和法言,“过去的便让他过去算了。”这话说说是可 以,像这两人,尤其是明月早已威信尽失,怎可还当祭司,管治七位大公,迟些只 有使个手法,迫他自动引咎退辞,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红石道:“刚才我们已发出了讯号,令守卫不准任何人离开天城,不过这恐怕 没有甚么作用,因为祭司和大公都是不受任何限制的人,而他们并不知那另一妖妇 已不是祭司。”   龙腾向龙歌怒道:“你这畜牲不知自己闯了甚么大祸!”   我道:“不要怪责龙歌,他不但是位超卓的战士,也是有真性情的男子汉。即 管没有他耽阻了时间,我们也不会追及那妖妇,因为来自巫国的巫帅,都懂传心之 术。”其实说我不怪龙歌,是绝对的假话,因为只要我召来飞雪,真说不定能追上 她,我猜她必是由较短的北路逃走。可是在团结内部的大前题下,我不得不抚慰这 对全以私心为重的可恶父子,我既当上了净土人至高无上的领袖,便要这么做。   心中赠叹一声。   龙歌这时逐渐明白自己干了甚么傻事,又听我不但不责怪他,还在抬捧他,为 他脱罪,感动得流出热泪,叫道:“大剑师!不!圣剑骑士。”   我淡淡道:“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大剑师吧!圣剑骑士的名字实在太长太难叫了 。”             第十九章 天原回春   一觉醒来。   日已当午,窗外阳光漫天。   房内静悄悄的,大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采柔、妮雅、红月一个也不见,连大 黑也罕有地不在我的床边。   自离开飘香城后,这个“早上”最是轻松写意,烦恼尽去。   二房外叁女的笑声话声隐约传入来。   “晰唉!”   门打开了一线,跟着一把声音道:“哼!还末醒来呢!”   认得是红月的声音。   我闷哼道:“小妮子进来!”   红月欢叫道:“噢!原来在诈睡。/掩门后,扑上床来,不理一切钻入了我怀 里,娇声道:“我们都兴奋得无法入睡,你不愧圣剑骑土,连睡觉也比别人高明。 ”   我奇道:“连你也可以睡不着吗?”   红月怨道:“要睡时天早亮了,过了睡觉的时间,人家怎睡得着?”   我失笑道:“原来我们的红月贵女,在睡觉上竟有时间上的限制。”   红月忽低声道:“我恨你!”   我一呆道:“恨我?”   红月粉拳擂上我的胸膛,连声道:“恨你恨你恨你!”   我嚷道:“小心点,采柔还未为我穿上甲胄。”   红月嘟着小嘴气道:“穿上盔甲鬼才打你。”   我抚着她柔软和比外面阳光更夺目的金发,道:“告诉我,你恨我甚么?”   红月粉脸红了起来,道:“恨你使人被迫说谎话。”   我好奇心大起,道:“谁迫你说谎了?”   红月将脸埋在我胸膛处,恨声道:“不是你是谁,每当那些好事的净土女人问 起我和你怎样时,我都被迫要说谎。”   我愕然道:“甚么?”   红月嗔道:“难道我告诉她们你只曾吻吻我抱抱我吗?我红月还有甚么脸子? ”   我哑然失笑,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咿唉!’’门再打了开来。采柔探头进来道:“大剑师,大祭师来了,在主 厅等着你。”   红月掩嘴笑道:“两个都‘大’,究竟是谁‘大’一点?”   主厅内不但大祭司来了,其他祭司也来了,只不见明月和法言。   施礼后,大家坐了下来。   大祭司遣:“昨夜那另一阴女师由北路走了,守城的人不敢阻拦,坐看这妖妇 飘飘然离去。”   这是意料中事,不过终有一天她要饮恨我剑下,为凤香索回血债。   大祭司长叹一声道:“明月今早喝了毒酒,被发现时早死得透了。”   我寂然无语,这或者是他交待错误的唯一方法,只有死亡才可保存他的尊严。 大祭司续道:“法言自觉无颜掌管净土的宗法,要辞去祭司的职位,希望大剑师批 准、还有是新任祭司的人选,。。。。。’我挥手道:“净土的内部事务,全由你 们作主,我只管军事方面,当黑叉人被赶回大海里时,便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希 望你们能明白。”   众祭司均露出感激的神情,只有花云垂着头,不敢看我。唉!昨夜我迫她说爱 我,确是过分了点。   灵智站起来道:“大剑师请走出馆外露上一脸,他们由今早便等到现在了!” 我愕然道:“甚么?”   众祭司微笑起立,拥着我往门外走去,刚走出大门,如雷的欢叫呐喊轰然响起 。   我一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观瀑馆门外的大平台下,大街小巷,所 有地势略低的房舍、屋内、屋顶全站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战士平民全混在一 起,挤得插针不下,水泄不通,怕有十几万人。   他们霎时兴奋地狂喊起来,帽子杂物鲜花全给挥上天空,此起彼落。   “圣剑骑士!圣剑骑士!”’   我愕然不知所措,刚才我还想带叁女和大黑到这美丽山城的大街小巷溜达一下 ,看来这愿望是难以实现的了,因为没有人会不认得我。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观阳在我耳旁大喊道:“今早我们发布了消息后,除了守城的人不可离开岗位 外,整个天城的人都来了。”   我偷看大祭司等一眼,发觉他们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热泪,花云更是梨花带雨, 泣不成声,她苦待的美好日子,已逐渐临近了。   我走前两步,来到围栏旁,举起双手,示意他们静下来。   声音像潮退般迅速转弱,以至乎完全寂然。   我心头一阵激动,大叫道:“相信我!黑叉鬼被赶回大海里的日子,已经近在 眼前了。”   欢喊声再次震天而起。   天原的高空上有几只作鸟兽形奇怪东西随着风自由地飞翔着,它们给一条长长 的幼绳系着,另一端紧握在草原上一群小孩的手内。   我们边在草原走着,一边极目而望,大感有趣,飞雪则跟在身后。   采柔嚷道:“真是好玩,这叫甚么玩意儿?”   妮雅笑道:“这是天原小孩中最流行的游戏,叫‘皮鸟飞’,那些皮制的鸟儿 ,一遇风便飞上天上,要不要弄只来给你。”   采柔惊叫道:“不!不!我怕弄坏了它们,这么美丽可爱?”   我道:“大黑究竟那里去了!”   叁女开声大笑,红月道:“我们一直不提大黑,看你能忍多久,大黑跟观阳去 了。”   我奇道:“大黑怎肯跟他去?”   采柔妩媚一笑道:“怎么不肯,观阳带了只母狗来找它,你若看到它那馋嘴的 的样子,才好笑呢!”   我道:“究竟是观阳打大黑的主意,还是那母狗打大黑的主意?”   二女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红月道:“天原的狗非常有名,最懂得看管羊群, 不过不像大黑般会打仗,所以观阳才想为大黑留下个种看看。”   我见她说得可爱,打趣道:“我也懂打仗,谁想留下个种来看看?”   红月叫道:“我才不要生孩子。”   妮雅垂下了头,避开了我的眼光。   来柔美目掠过一阵失落,借着观看天上的“皮鸟飞”,没有答我的问题。   我暗责自己,已变话题道:“红石他们那里去了?”   妮雅道:“红石、侯玉和红晴回立石堡去了,好安排我们的人一部分到天庙来 ,一部分往龙吐水去协助建立新堡,日一部分回守飘香和捕火。约诺夫则跟了燕色 往北路的擒天堡去,察看前线的最新形势。”   我道:“你身为捕火大公,为何不跟去看看?”   妮雅咬看嘴唇在道:“你去我才去,你在净土一刻,我便跟你一刻。”   我爱怜地望了她一眼,无限感慨。   远处的小孩忽地叫了起来,拚命收线,将那些色彩鲜艳的“皮鸟飞”收回来。 我往天际一看,一股雨云,正往天原飘过来,那边的天际黑若夜晚。   叁女惊呼道:“下大雨了!”   我环目四顾,这里离天城最少有五、六哩的距离,离北路则更远,往任何一方 走也难逃豪雨淋身的遭遇。   采柔叫道:“看!那边林内有间小屋。”   妮雅喜道:“那是牧羊人的避雨屋。”   我欢叫一声,带头往那小屋奔去,叁女笑着叫着,兴高采烈地追在我身后。飞 雪跑在最后,可能正奇怪我们为何不像来时般四个人全挤到它宽长的背上。   小屋在百步之外。   狂风卷来,吹得我们怪叫连声。   我疯狂般叫着跳着,就像失去了的童年日子又在心里身上重活了过来。   “哗啦啦!”   大雨洒下。   尖叫声中,我们撞门而入,衣衫尽湿。   叁女秀发尽是水珠,须发紧贴在她们脸上,但神色均兴奋之极。   小屋内出奇地干净宽敞,一边堆满了未草,另一边堆满了柴枝,生火的火种火 钳全部齐备。   采柔叫道:“飞雪还在外面!”   我推开少许门,顶着随风打入来的寒气雨粉,往外望去,林外的天原白茫茫一 片,想看远点也办不到,在风雨里,飞雪跃起前蹄,不住张口,迎着降下来的雨水 ,看来非常享受。   后面柴枝搬动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叁女正忆碌地堆柴生火,熊熊火光照 亮和温暖了整个空间。   我关上了门,将两个小窗用柴枝撑开了少许,夹带着湿气的寒风吹进来,使人 份外感到这像已与世隔绝的小屋内的温暖和安全。   我悠闲地贴墙坐了下来,看着火堆冒起的烟屑火星,升上屋顶,再由烟卤逸走 ,心中充满了欢愉。   外面的飞雪嘶叫起来。’   我们同时一呆。   接着木门传来括括的奇怪声响!   我们瞪目以对。   “汪汪汪!”   采柔欢呼道:“大黑!”扑前将门打了开来。   湿透了的大黑带着水花飞扑而入,直冲入连抗议也来不及的采柔怀里。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预估的事情发生。   果然惊叫四起,屋内水珠四溅,无人能够幸免,大黑抖掉雨水的可恶行为,我 早已领教过,但仍没有对付的方法。   水点落在柴火里,发出吱吱声响!   叁女忽地齐齐笑骂起来。   我睁眼一看,原来大黑蹲坐地上,撑开了腿,低头用它的大舌头去甜自己那宝 贝家伙,显是尝了甜头后以它的方式作善后工作。   红月叫道:“大黑,不准过来舔我,连嗅嗅也不准。”   岂知大黑以为红月在唤它,千辛万苦地爬了起来,往红月凑去。   惊叫声中,红月躲到妮雅身后,妮雅则躲到采柔身后。   采柔笑得全身发软,用手格着大黑的颈,死命不使大黑的巨舌舔往她的脸上。 我看着叁女身上完全没有遮蔽作用的湿衣,看着她们美妙的胴体,真是想就此死去 ,好将这动人的时刻永远保存下来。   我想起了花云今早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现在正干甚么呢?是否也在天城的另一 角落,看着外面这场豪雨?心神飞越下,我像回到了魔女国的地殿里,看着魔女百 合美绝人世的贵体,她是生还是死了“大剑师!”   我抬头望去,红月俏立眼前。   火堆旁的采柔和妮雅仍在娇笑中喘着气,一人按紧大黑,一人拍着它的湿头, 逗着它在玩儿。   红月见我眼光移到了别处,嗔道:“大剑师!”   我眼光回到她有湿衣内若隐若现,焕发着青春气息的美丽胴体上,不自觉地咽 了一口唾沫,心中叫道:“这妮子真的长大了。”   红月俏脸飞起两朵红晕,不胜娇羞地道:“大剑师,我给些东西你看。”随着 打开两肩的衣服,缓缓脱掉全身湿衣,然后半点也没有保留地,立在我眼前。   采柔和妮雅像是一点也不知这边发生了甚么事的样子,继续着她们和大黑的游 戏。   我的目光完全没法离开红月的身体,那种娇嫩柔滑,那种代表了骄傲和青春的 肉光嫩色,使我的心热了起来,烧了起来。   红月以从未有过的娇羞神态,咬着唇,垂着头,傲然挺立。   我的眼光在她修长玉腿逡巡着,以心眼画着美妙的线条。   我想起了西琪,一阵噬心的痛苦狂涌而起,我“霍”地起立,一手抱起赤裸的 红月,对着她的小嘴,往厚软温暖的禾草堆走过去。   红月,我屈服了!投降了!   在这刻,你是世上最美妙最可爱的小东西。   柴火烧得□啪作响。   黄昏时,我们回到了天城,天城的战士和居民只是微笑地向我们打招呼,使我 感到自在多了。今早我向大祭师要求,这里的人都不准一见我便围过来,更不可向 我下跪膜拜,那些都是我最不想遇到的情形,看来这要求现在生效了。   四人两兽,刚踏入观瀑馆,有人来报花云祭司在等待着。   我心中大奇,花云为了甚么事来找我,迳自往主厅走去,叁女则回房去了。   主厅内还有位我意想不到的客人,龙腾大公的女儿,龙歌的妹子——龙怡贵女 ,一见到我垂下了目光。   我心中暗自警惕,千万不要再种情根了。   我在花云对面坐下,询问的眼光望向花云。   花云向龙恰道:“大剑师来了,你亲口和他说吧!”   龙怡紧闭樱唇,摇首,头垂得更低了。   花云叹道:“这傻孩子!”向我解释道:“刚才她来见我,说她父亲和哥哥都 很颓丧,很后悔,竟然误信了阴女师的说话,做出了那样不光采的傻事,对不起大 剑师……”   热泪由龙怡俏脸珍珠串般滴往地卜。   我心中侧然,龙怡的悲哀不只是因龙腾、龙歌而来,打击得更重的是她的信心 和自尊,一向以来,她都唯父亲兄长马首是瞻,以他们的信念为自己的信念,以他 们为荣,但这种虚假的“安全感”在昨夜彻底地破碎了。   我愕然道:“我不是说过‘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吗’,为甚么他们还不能释怀? ”   龙怡悲泣道:“你骂他们一顿,他们反而好过点,偏偏你对他们那么好,使他 们感到更对你不起。”   花云低声道:“明月的自杀和法言的引退,使他们更不好过。”   我本来对他们父子没有多大好感,可是现在见他们自责如此之深,印象大改, 何况还有龙怡的热泪在眼前淌着。   我看着被龙怡泪水梁湿了的地毯,脑中灵光一现道:“今晚就让我在这厅内, 举行一个舞会,除了昨晚的人外,其他人客由你订出来。”   花云悄脸亮了起来,风情万种地瞅了我一眼,道:“我常在想,这世界里究竟 有没有兰特公子办不来的事?”   龙怡抬起哭得红肿了的双瞳,感激地望我一眼。   我心中叫糟。   最怕是女人这种含着情意的眼神。   观瀑馆外车水马龙,馆内香衣丽影。   所有人都脱掉了甲胄军服,换上净土柔软鲜艳的彩衣,女仕们当然更刻意打扮 起来,使我想起飘香城的宴会。   采柔、妮雅、红月当起了女主人,殷勤地款待着宾客,一队乐队奏着净土的舞 乐。   幸好观瀑馆的主厅极为宽敞,容纳百来二百人,绝不成问题。   妮雅派了十多个年青貌美的女亲兵,头插鲜花,换上金黄色的长袍,露出半边 酥胸,托着美酒美食,满脸笑容穿花蝴蝶般在客人里劝酒戏食。   天城里有头有脸的居民,将领贵胄们都来了。   “当!”   我和战战兢兢的龙腾碰响了酒杯,道:“不要说你,连红石,甚至妮雅不也曾 给那妖妇骗倒了,在飘香城差点和我反面破裂,比昨晚还厉害呢。”   其实谁不心知肚明龙腾是私心太过误信谗言,但人总要找下台之阶,龙腾亦只 好乘势骗骗自己,绷紧的脸容一松,眉开服笑地向羞惭满脸,陪在一旁的龙歌道: “哈!你看,连红石那老小子也中了奸计,幸好大剑师大人大量,不怪我们呢。” 龙歌的脸皮当然及不上乃父的厚度,勉强一笑,神色仍是很不自然。   妮雅走了过来,抗议道:“刚才我听到有人提我的名字,是谁说我的坏话?” 我奇道:“谁提起你的名字呢,怎么我听不到?”   妮雅瞪了我一眼,向龙歌道:“不邀请我跳一支舞吗?”   龙歌愕了一愕,如梦初酸地躬身道:“请妮雅大公赏脸。”   妮雅微微一笑,拉起龙歌的手,往厅心走去,加入了一对对正翩翩起舞的男女 里。   在我旁的大祭司道:“大剑师,你为何不跳舞?”他心情非常之好,笑容替代 了一向的肃穆庄严,他真是个值得人敬重有量度的长者。   我摇头道:“这种舞和帝国的分别很大,我不懂得跳。”   灵智微笑道:“你看小采柔的舞姿多美妙,她跳了两只后便比任何人也跳得更 好了。”   我苦笑道:“就算我想跳也没有人来邀请我。”   刚和宁素舞罢回来的燕色大公笑道:“全场的女孩子也想有与大剑师共舞的光 荣,可是你被众大祭司团团围着,还有龙腾这凶神恶煞的人在旁虎视眈眈,谁敢过 来。”   众人开怀笑骂,仅余的阴霾也云散烟消。   我偷看花云一眼,犹豫着是否要和她跳一只舞,她也刚好偷望过来,两人眼光 一触,都吓得急忙避开。我们的关系确实微妙异常,不知应如何分类。   红月的娇笑声传来,只见她离开了男伴的手,转了两个圈,秀发飘飞,长裙扬 起,举起的手衣袖落了下来,在头顶作了几个美妙的姿势,又劲又热,连我也看得 心痒起来,记起了她在禾草堆上的热情和娇羞。   这时我听到宁素低声询问道:“红石大公还未回来吗?”   卓联答道:“恐怕今晚他也不会回来了。”   宁素失望地叹了一声。   我也暗叹一声,但这种男女间的事,外人不但很难插手,若插手则更不妥当。 我想着应否邀花云共舞时,一把女声在我背后轻轻道:“大剑师!龙怡有否和你共 舞的光荣?”   燕色这豪汉拍掌大笑遣:“看!全场最有勇气的美女终于出现了。”   我看到花云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   龙怡娇羞嗔道:“燕色大公!”纤手早穿进了我臂弯里。   我领着她往厅心走去,道:“你要教我才行!”   龙怡美丽的脸庞兴奋得红扑扑地,娇羞点头,但不敢回望我。   我一离开刚才那堆在净土最有威权的人后,果然不出燕色所料,全场的女士眼 光都集中到我身上,虎视眈眈。   龙怡从我臂弯脱出来,指导着我怎样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如何拿着她的玉 手,如何踏前退后,不一会我们已随乐起舞。   红月刚和男伴舞到我身旁,嚷道:“大剑师你还骗人不懂得跳,下一支轮到我 了。”   “哟!”   我因望向红月,竟忘记了舞步,一脚便□在龙怡穿着舞鞋的脚尖上。   我陪罪后向红月叫道:“看到吗,你不怕就来吧!”   龙怡笑得弯下腰来,双手按到我肩上,顺势将小嘴凑到我身旁,轻轻道:“大 剑师,谢谢你!”   红月走了过来,向龙怡甜甜一笑道:“好龙怡,轮到我了吧!”   龙恰拿她没法,深情地瞟了我一眼,依依不舍地退了开去。   红月搂着我,亲热地起舞,娇躯不住贴上来,比一团烈火更使人吃不消。   我道:“以后也不用骗人了吧!”   红月皱起鼻子道:“当然还要骗人,我不能告诉人家只和你有过一次,所以你 若要我不说谎,便应知道该怎么做。”   忽地竖起脚尖,越过我的肩头往人口处看去,兴奋地大叫:“噢!父亲和哥哥 来了,还有小矮胖。”   我放开红月,回头看去。   红石、红晴一身戎装,正和小矮胖及侯玉步进厅内。   红月跑了过去,拉着小矮胖,硬迫他跳舞。小矮胖苦着脸向我叫道:“大剑师 ,明早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我忍着笑点头,跟着红晴、侯玉也被美女拉走了,只剩下我伴着红石走回各大 公和祭司的“小圈子”里。   龙腾主动向红石示好,打招呼道:“红石大公,路途辛苦了?”   红石冷冷看着他,我暗叫不妙,伸手暗按在红石背上,轻轻拍着。   红石何等敏锐,微一错愕,摇头苦笑道:“你这老鬼,真拿你没法!”   众人大笑起来,至此龙腾才正真放下心来。   宁素来到红石身旁,低唤道:“红石大公你好!”   红石斜兜了她一眼,剑眉一耸,英伟的脸庞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淡淡道:“ 宁素大公,今天为何有空闲了?”他显然对宁素昨夜晚宴前不肯见他仍梗梗于怀。 ”   宁素顺手从女侍盘中取来一杯净土着名的“醉果酒”,双手奉上,道:“红石 大公息怒吧1这是你最爱喝的酒。”   红石想不到宁素竟肯向他当面陪罪,大有脸子,伸手接过酒杯,一口气喝了大 半,递回给宁素。   宁素呆了一呆,俏脸通红,拿着酒杯愕了半晌,才一饮而尽。   燕色一手搭在红石肩头上,一脸俏皮的神情,大笑道:“老小子!真有你的。 ”   我有点莫明其妙,为何宁素喝杯酒也这么羞人答答?燕色又如此说话?其中必 有些我不明白的含意。   心中一动,来到花云身前,道:“花云祭司,我有否与你共舞的荣幸?”   花云仅能觉察地点了点头,将手递给我。   我搭着她来到一对对起舞的人群中,一手搂着她的萤腰,一手搭在她香肩上, 徐徐起舞。   花云低垂着目光。   我道:“为何不敢看我?”   花云摇摇头,轻轻道:“我怕看你的眼睛?”   我佯怒道:“你怕我吗?”   花云仰起俏脸,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道,“你知道不是那样的。”再汉 了一口气道:“自从被选了作祭司学徒后,我决定了再不会向任何男人说昨晚那句 话,但我终于违背了自己,还说得那么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后悔。”   我的心软化起来,因她劝妮雅留在净士而生出的些微恨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花云再望向我,柔声道:“大剑师!你满意了吗?”   我苦笑摇头。   花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像红石刚才便迫宁素喝合杯酒,要她在众人前 公然表态。”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宁素如此忸妮。   我道:“为甚么现在又敢看我了?”。   花云气道:“你的说话就惨你的剑,令人又怕又恨,又完全没法子捉摸,但又 忍不住欢喜,爱被你步步进迫。”   这是多么深情的话,花云的爱是含蓄的,我虽不住提醒自己千万别再坠进情网 里去,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着她,想和她说话,想看她欲拒还迎的羞态。她那凛然 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更加强了我在这方面对她“侵犯”的意欲。我并不需要和她 有任何肉欲的关系,只是要她心中有我。   花云像看穿了我的心事般,瞪着我道:“满意了吗?兰特公子!”   四周的人忽地拍起掌来。   我们愕然望去。   只见四周的人都停了下来,逐渐围成一个大圈,在大圈中心采柔跳着奇怪的舞 步,摆出一个接一个美妙至难以形容的逗人姿态。   花云放开了搂着我的手,但却仍由我搂着她的腰肢。   采柔在跳闪灵舞!   她的秀发随着充满劲道和节奏感的舞姿有力地拂动,每一个动作,都和她的表 情和眼神配合着,一忽儿若怀春少女,一忽儿若深闺怨妇,诱人之极。   我记起了父亲的话:当闪灵的女子跳舞时,连盲子也会睁开眼来。   久违了的大黑从人堆处钻了出来,扑到采柔身边,叫着跳着,还以为采柔在逗 它玩耍呢。   众人的拍掌声和啸叫声更响更急了。   乐队兴奋忘形地吹奏着。   采柔的脚步忽快忽缓地踏在地上,发出令人热血沸腾的节奏。   采柔忽地往我飘过来,直至我的身前,作了几个曼妙至无可比拟的美态,既骄 傲又野性,使我差点忍不住搂她入怀,审问她为何有这么美妙的闪灵舞,也不早些 跳给我看。   花云轻轻推我走出去。   我在她的纤腰用力一捏后,才松开了手。   采柔双手缠了上来,搂着我舞了开去。   众人轰然叫好。   采柔在我耳边道:“大剑师!我很快乐!”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钻人了我们中间,原来是大黑。               第二十章两箭功告   次日清晨,我离开房间时,叁女仍酣睡未醒,这也难怪她们,前天晚上已一夜 没睡,昨晚的舞宴又至半夜才兴尽而返,她们不睡到太阳过了中天方醒来才奇怪呢 。   疲倦绝不下于她们的大黑却一反懒洋洋的常态,精神抖擞地追在飞雪尾后,半 点颓态也没有,不过当我策着飞雪来到天城出口的大斜坡时,才明白了个中原因。 这家伙一闪便不见了,不用说也是溜去和那会牧羊的母狗再续前缘,在此先预祝它 成功。   街上静悄悄地,这里的人昨夜亦是狂欢达旦,谁还能爬起床来。   没有战争会是多好,生活便会像昨天般转眼溜过。   门卫见到我来,慌忙打开了城门,让我畅通无阻地飞驰而出。   广阔的天原现在眼前,天河横流着。   近南路处营帐林立,那是昨天黄昏才开始陆续抵达的南军。   我一声长啸,策着飞雪,奔过天河的石桥,往营地奔去。   还未到营地,已看到小矮胖在营地的西北角向我兴奋地招手,我朝他奔了过去 。   小矮胖叫道:“我还担心你起不了身!”   我跳下马来,笑道:“这也是我对你的担心。”   他瞪着满布红筋的眼道:“不用担心。我根本没有睡,人来,预备。”   他那立在四周的十多个手下忙碌起来。   在空地另一边约五百步外,以石头砌了一堵临时的墙壁,足有十来尺高,看上 去颇为坚固。   小矮胖得意非常,指着那堵墙道:“这就是城墙。”   接着指着一个木制像大喷筒般的奇怪东西道,“这是‘龙火炮’!”   “龙火炮”旁站了蓄势以待的十多人,全神留意着小矮胖的动静。   我望向那“龙火炮”旁另一尊像极帝国攻城用的“弹石机”的东西道:“那又 是甚么东西?”   小矮胖神气地道:“那是净土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发明——“龙怒吼”,这名字 我想了很久,好方便让灵智那老家伙将它写进史册去。”接着低声道:“我小矮胖 便全仗它名垂千古了。我不知他在搅甚么玄虚,道:“快弄来看看。”   小矮胖神态紧张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大叫道:“‘龙火炮’放射!”   “喀擦!”   不知那些人拉动了那个机括,一道黑血箭由“龙火炮”的炮嘴劲射而出,直喷 往那堵墙上,染得石墙漆黑了好大的一片。   空气中充满黑血那种难嗅的味道。   但就是这样,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我愕然望向小矮胖。   小矮胖向我神秘一笑,不慌不忙叫道:“点火!”   一十名箭手一排走前了百来步,燃起包扎上蘸满黑血布絮的箭头,弓弦拉紧。 “放!”   十箭齐发。   除了叁枝劲道不足,两枝射歪了外,其他全射在石墙染了黑血的地方。   “篷!”   烈火熊烧,便像整张墙着了火。   小矮胖再呼道:“龙怒吼!”   那“弹石机”模样的东西,弹出一个黑黝黝的巨型怪球,由低升高,再由高下 降,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啪”一声,竟黏在燃烧着的墙上,并不掉下来。   火继续烧着。   那黑球似乎极为耐烧,不但仍然是那个样子,反似愈烧愈坚固起来。   小矮胖顿足道:“没有理由的,黑黏土内全是黑血,怎会不爆炸?”   我摇头道:“你以前试过没有?”   小矮胖道:“这是第一次试验,想不到竟失败了,为何你那次密封在瓶内的黑 血会爆炸,今次密封在烧硬了的黏土内,应更厉害才对。”   我再望了那在火焰中毫无动静的黑球一眼,也替小矮胖难过,替他名垂千右的 美梦破碎难过,搭着他的肩头往营地走去,安慰道:“来!让我们去吃早点。”   走不了两步,话犹未已。   “轰!”   惊天动地的一响爆炸由后而来,大地摇晃着。   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下,小矮胖首先往前仆倒,带得我也失去了平衡,随他倒 下,将触地时我扭转了身,看到了早先那堵墙,竟成了一地碎石图案,有些飞到了 十多步外,可见刚才爆炸的力量是何等惊人,远超过木堡那次的爆炸。   小矮胖擦擦红眼,欣喜如狂地爬起来,走前几步,又失足跌倒,狂叫道:“我 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坐了起来,听到营内惊叫奔走之声四起,苦笑道:“在你名垂千古前,请你 先应付天原上所有因睡眠不足来找你算账的人。”   第二天正午时分,我们在龙腾、燕色、红石各大公的陪伴下抵达燕色主理的“ 擒天堡”,这堡规模人有“立石”的一半,但因它和“虎视”紧扼着通上天原的山 路两旁,又有燕色和龙腾这样出色的名将把关,连凶悍的黑叉鬼也苦攻不下。   不过,黑叉人亦籍占据了北路稍下的“封隘”和“断路”两堡,将净土军北去 之路截断了,若要往北方去,便须学黑叉鬼来南方般,绕过逐天东端的龙吐水,在 目前来说,那是净土的军力无法办到的。   我们只能一个城一个城攻过去,使前线后方能呼应增援,所以能否攻下和收复 这两个失陷了的城池,乃是关键的大事。   红石和妮雅的南军随在我们之后,缓缓注进“擒天”和“虎视”的后山处待命 而动。   我们进入“擒天堡”时,战士们都挤在街上、城墙上,向我呐喊欢呼,土气高 昂至极点。   “圣剑骑士”之声不绝于耳。   “擒天”共分作内外两堡,经过了内堡的城墙后,我们来到燕色的大公府。   宏伟的大堂里陈设简朴,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兵器,大部分都不是净土的武器 ,而是掳狭自黑叉鬼的战利品。   特别吸引了我注意力的是一张黄光闪闪的大弓,挂在对正门口的墙上,而这墙 再无其他武器,使巨弓更为特出。   尤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巨弓的弓弦乌光闪闪,和龙歌被击碎了的珍乌刀是同样的 色泽,弓旁挂着一个精美的箭筒,筒内装了七枝特别粗长的箭,整枝箭也是乌光闪 烁,予人锋利之极的感觉。   燕色来到我身旁道:“大剑师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净土最着名的神弓‘射日’ ,弓弦和箭都是由拉撤的祖父以珍乌炼制的。”接着苦笑道:“可惜自叁日年前净 土的第一制弓巧匠连山宗铸成它后,便从没有一个人能独力拉满它,很多自称勇力 的人,连手臂也拉伤了,却仍是拿它没法。”   我点点头,想的如是若我以这弓射出珍乌箭,能否洞穿大元首那只有魔女刃才 可刺穿的甲胄?   红月在我身后道:“大剑师你要不要试一试?”   红石责道:“红月!不准乱说话。”   我微微一笑道:“一定会,但不是现在。”   龙腾担心地道:“大剑师小心点,珍乌弦那反挫之力,是非常可怕的,连手臂 也可废掉。”   燕色同意道:“我也自认臂力过人,但只拉开了少许,便不敢再撑下去,我常 在想,若能满弓射出珍乌箭,真怕连太阳也可以射下来。”   堡外远处忽地隆隆鼓响。   谢问大公怒道:“黑叉鬼静了两天,又来挑战了,难道那妖妇没有告诉他们向 禽生等弃兵曳甲败回北方的事吗?没告诉他们大剑师的利害吗?”   宁素微笑道:“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力量,何况‘黑霸’客横生一向 骄狂自大,目无余子,怎会将一个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可以还以为那妖妇故意夸大 呢。”   我向宁素赞许地点头,女性的洞察力往往较男人细微,这也是宁素的优点。   我道:“我们到城墙看看吧!”   燕色道:“对他们的叫嚣挑战,两日一小攻,四日一大攻,我们早习以为常, 大剑师不如休息一会,明早我们再带你往‘虎视’看看形势。”   龙腾听得我要到他的“虎视”堡去,大喜道:“那好极了,龙怡整天问我大剑 师何时到我们那里去。”   众人一齐会心微笑。   找心中叫苦,我怎可见一个爱一个,说到底,我到净土来是要追杀大元首呵! 卓联笑道:“大剑师,‘擒天堡’后山处有种只有那里才有的鲜果,非常美味,你 定要尝尝。”   依在妮雅旁的采柔欢喜地道:“那真好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约诺夫和红晴听得采柔说欢喜,连忙自告奋勇道:“我们立即去摘,只有刚摘 下来的才最好吃呢!”   我淡淡道:“美果我们一定要吃,但却是收复了`封隘”和`断路’两堡之后 ,耐心多待两天吧!”   众人大感愕然,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我道:“现在先到外墙去!”   从“擒天”宽厚的城墙顶往外望,左侧遥对的是规模格式差不多的“虎视”堡 。两堡间是通往天原的山路,这时堆满了乱石,作为阻止敌人上山的障碍物。   往北下望,倾斜的山路下是个较天原小得多的谷原,四边群峰高起,这时约干 多名黑叉战士,阵容鼎盛地排在谷原较远的一边。后面可见失陷了的“封隘”堡高 起的后城墙,封挡了出谷之路。   一名雄伟得像巨人的黑叉鬼,左大盾右巨斧,策着战马排众而出,不住嚣叫, 充满着不屑和蔑视的味儿。   “虎视”堡那边的净土军亦严阵以待,防止黑叉鬼的突袭。   斜坡上布满箭失断刀,人马的骇骨,惨不忍睹。”   多少人在这里丧失了他们的子女、情人和父母?   十多只饥饿的秃鹰在空中盘旋,等待着下欢的美食。   那黑叉壮汉又冲前来,叫着骂着。   我的锐目看到那千多黑叉战士旁有几条攻城的大檑木,几座以弹簧发射的投石 机,和一排排的长梯,知道他们正组织着另一场强攻。可以想像,当“封隘”堡门 一开,以万计的黑叉鬼便会冲杀进来。   我感到“捕火”城外的历史在重演着,分别只在于即管我杀了这搦战的黑叉鬼 ,还要再攻陷两座城堡,才可以取得北路的控制权。”   我向红石道:“小矮胖来了没有?”   红石望向红晴。   红晴忙道:“刚到!”   我道:“叫他准备能使他名垂干古的好宝贝。”   众人齐齐一呆。   红晴对我比他的老子对我更有信心,慌忙去了。   这时那黑叉巨人又奔过来,直奔到斜坡下才勒马停定,遥看着我,以不纯净的 净土语大喝过来道:“兰特小儿是否你来了,有胆量便来和我决一死战。”   燕色等纷纷喝骂。   宁素怕我受不住挑拨,来到我身旁道:“大剑师,这巨人是‘黑霸’客横生手 下的第一勇士,叫熊巨,我们出战的勇士没有一个人能活看回来。”   龙腾道:“若非我严禁任何人出战,死的人将不止是十六个。”   约诺夫、红石、妮雅等当然不会相信我胜不了这黑叉巨人,不过都不主张我出 战,因为不值得。   我也觉得不值得。   卓联指着“封隘堡”道:“看!客横生来了。”   只见原本已旗帜飘扬的“封隘”堡墙头上,多了两枝特别高的大帅旗,在山风 中威武地飘扬着。   我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也没有出战的打算。”   妮雅和采柔深知我的性格,奇怪地对望了一眼。   我淡淡道:“拿弓来!并叫所有战士准备。”   燕色愕然道:“熊巨最少在叁箭之遥的远处,怎……噢!难道你要‘射日’? ”   我喝道:“快!今晚我要在‘封隘’举行最盛大的祝捷会”燕色呆了半晌,向 从人喝道:“还不滚去拿弓和箭。”   我仰观天色,还有好一段时间太阳才会下山,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各人虽累了 点,但胜在战意高昂,何况有我在此。   红晴这时走上城墙来,报告道:“小矮胖说一切预备妥当,只要一声令下,便 可出动,不过他要我提醒大剑师,射程最远只是五百步。”   五百步,即是谷原的中段处。   那熊巨狂笑几声后,又奔了回去。   我寂然不动,冷冷看着敌人。   众人都有点不安和紧张,连红石等亦不例外,因为攻城是绝不容易的一回事, 否则龙腾和燕色两人也难以在此挡住强大的黑叉军了。我们虽有“龙怒吼”,但敌 人怎会容我们推进至可以发射的最佳位置了脚步声响起,两名战士托着那“射日” 大弓,另一人提着那筒珍乌箭,气喘喘走上来,站在我身旁。   我喝道:“击鼓!”   鼓声响起。   那熊巨精神一振,策马由谷原另一边再冲过来,当地过了谷原的中段,我一手 从两位战士肩上拿过那大弓,入手沉重之极。   拿箭筒的战士知机地递上一枝珍乌箭。   我将比我还要高的大弓略向上仰,把珍乌箭尾定位在珍乌弦上。   众人见我提着这么重的大弓,手也不颤晃一下,惊叹不已。   蹄声愈来愈急,熊巨快将奔到斜坡的起点处,那是普通箭程叁倍的遥远距离。 我冷冷看着他,心中一片宁静,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敌骑的速度。   恰在此时,“封隘”堡处战鼓亦震大响起,以助熊巨之威。   熊巨更兴奋了,夹马狂奔,箭般冲过来。   我吐气狂喝,全力猛拉,从没有人拉满的“射日”弓身弯了起来,珍乌弦往后 涨至满尽。   手一松。   “腾”的一声。   珍乌箭闪电般破空而去。   射日弓“锵”一声回复原状,弓体颤震着。   珍乌弦更是狂震不止。   没有人能形容由“射日”弓射出的珍乌箭那种速度,一般箭都是以弧线前进, 但珍乌箭和是绝对的直线。   几乎是弦声响起,珍乌箭已到了熊巨眼前,直射往他的前胸。   熊巨也是了得一本能地将巨盾护挡胸前。   众人惊呼叹息,都想这么好的一箭竟给他挡了。   “锵!”。   珍乌箭穿盾而入,穿过盔甲,穿过熊巨的巨体,带起满蓬血雨,由背心疾射而 出,插在马后的地上。   敌我双方的叫声鼓声全停了下来。   熊巨的巨斧和大盾首先跌下,然后巨体由马背上侧跌下来,“蓬”一声掉在地 上。   “擒天”、“虎视”两堡爆起震天欢啸。   我大喝道:“攻城!”   当我们越过熊巨伏尸这处,敌人已全退回“封隘”之内,看样子是要死守不出 了。   我和各位大公带头来到谷原中段处,停了下来,叫道:“小矮胖!”   小矮胖兴冲冲地奔了出来,喘着气道:“不行了!今晚我一定要在‘封隘’堡 内好好睡一觉。众人大笑起来。小矮胖的手下推着那“龙火炮”和“龙怒吼”来到 了阵前。   “封隘”墙上射出了一阵箭雨,但在百多步外便力竭,纷纷落下。   燕色哑然失笑道:“黑叉鬼从没有想过也会有给我们攻城的一日,连射得较远 的石弹机也不在墙上备上一台。”   我望向搂着大黑的采柔道:“你看紧大黑,不要让它跟着我。”   采柔脸有惭色,垂头道:“知道了!”   我向小矮胖打出手势。   小矮胖用紧张得嘶哑了的声音喝道:“放炮!”   “蓬!”   一股黑血直喷而去,洒在墙脚处和地上,左旁便是城门。   “放箭!”   那十名箭手,在特制的大盾牌掩护下,往前冲去。   敌墙上立时箭如雨下。   燕色喝道:“还箭!”   两排战士,一排持盾,一排持弓,往前冲去。   箭来箭往。   杀声震天。   火箭射出,十箭竟有八箭命中了黑血染黑了的城墙,成绩比上次好多了。   烈火熊熊烧起。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   小矮胖喘着气。   我向小矮胖道:“不用紧张,射不中还可以来第二次。”   小矮胖满额冷汗道:“时间太迫了,我只制成了两个,用了一个,现在只有一 次机会了。”   我把心一横,大喝道:“放‘龙怒吼’!”   “轰!”   巨黑球弹出。   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半空,瞪着眼,看着巨黑球高高抛起,又再落下。   小矮胖忽地脸如死灰,双脚一软,坐倒地上。   黑球的落点比上次近得多了,只到达离城墙百步许处便落了下来。   众人都失望得呆在当场。   烈火仍烧着,不过这时已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近墙脚处的野草也烧了起来。   我灵机一触,跳下马去,一把抢过那两名战士托在肩上的“射日”大弓,安好 珍乌箭,冲前而去,越过最前线的箭盾手后,侧卧地上,扳弓拉箭,一箭射出。   “飕!”。   珍乌箭射出,横过谷原,贴地而去,透穿过几个突起的小土丘,去势虽稍减, 仍止中巨黑球,箭簇带得巨黑球往前直冲,插在烈火燃烧着的墙角处。   一轮箭矢射来,我忙滚了回去,跪在盾后,一边祈祷,一边看着那巨黑球。           被洞穿了的黑血球是否仍会爆炸了   天地像是完全寂静下来。   没有人再有兴趣看其他东西,只是定睛看着那昨天早上将他们在睡梦中惊醒过 来的巨黑球,被烈火烧着。   “轰!”   没有人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火光迸射,石头横飞,接着是几截固若石山的 城墙徐徐倒下,泥尘火屑扬上半空,最少有十多名黑叉人在惨叫声中和城墙一齐掉 下来。   惊叫声来自敌墙上。   敌人原来密集的箭雨疏落下来。   敌墙露出了个阔达十多尺的大缺口。   我大喝道:“杀呀!”   飞雪来到我旁边,我翻身上马,掣出魔女刃,高举头上,往前冲去。   后面的人看到我的圣剑,士气涨至最高点,齐声狂喊,潮水般追来。   瞬眼间我已策马飞雪,当先跃过缺口的碎石堆,杀进城内。   城内一片混乱,冲上来的黑叉人在魔女刃下溅血飞跌。   大军源源涌入,他们对曾属自己的“封隘”堡自然熟悉,不一会便占领了最具 战略性的据点,他们多年来饱受的屈辱和血债,都在这一刻讨回来。   黑叉鬼拚命反抗,不过他们的坚持不一会便被瓦解,纷纷离堡逃去,我们直杀 至可见“断路堡”的地方,才收兵而回,沿路尽是黑叉人的尸体,堡内的黑叉人最 少有一半给留在了这里。   魔女刃饮尽了敌人的鲜血。              第二十一章新的一页   当晚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守和清理“封隘”堡后,全部将领都到了龙腾的 “虎视”堡去。   城内城外,谷原上、山路上充满了狂欢的气氛,净土人吹奏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唱着歌,跳着舞。   大祭司率着全体祭司赶了过来,连这几天躲了起来的法言也来了。   数不尽的笑容和欢喜的热泪,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由他们闪着亮光的眼流下 来。   大祭司紧抓着我的手,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激动地道:“圣剑骑士,我代表整 个净土的人感谢你,只有你才能将最甜美的梦变成了现实。”   燕色道:“可恨抓不到客横生和那妖妇,否则便更理想了。”   龙腾道:“只要他们敢留在净土,终有一天会抓到他们,每人斩他一千刀。” 红月不理众尊长,凑到我身旁道:“你射箭的姿势真好看。”   我望向妮雅,望向采柔,眼光最后落在花云脸上。   花云走了上来,将玉手放进我的大手里,道:“大剑师!花云以你为荣。”   我低声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拒绝凤香为你作画的原因吗?”   花云忘掉了她尊贵的祭司身份,忘掉了众人的目光,贴了上来,将小嘴凑到我 耳边,以蚊蛔般的低声道:“她要画我完全赤裸的样子,你说能否答应?”   我愕了一愕,才狂笑起来,连泪水也呛了出来,原来竟是如此。   花云这时才发觉和我太亲热了,忙退了开去。   我伸手搂着妮雅和红月的萤腰,向正和龙怡谈笑的采柔大喝道:“采柔!我要 看你跳闪灵舞!”   采柔欢喜雀跃地道:“大黑到那里去了,没有它作舞伴,我可不跳呢!”   掌声欢叫声早已震天响起。